结合电影《律政俏佳人》分析西方女性主义

赖筱雯

女性主义（Feminism）又称妇女主义（Womanism），最早形成于19世纪的法国，1906年被介绍到美国。自此之后，女性主义在美国逐渐成为重要的社会议题。电影《律政俏佳人》作为美国好莱坞的经典校园喜剧片，上映首周即荣登全美同期电影票房第一名的宝座。该电影极具美式的幽默风趣，立足于主人公艾莉的身份转变与角色成长，探讨女性在传统的男权社会的生存问题。艺术源于现实，电影作为一门综合艺术，创作意义不仅在于对美学的探索，更在于洞察社会、反思当下。作为一部以客观视角展现女性角色人物弧光的作品，《律政俏佳人》中潜藏的西方女性主义思想对现当代女性主义电影创作来说具有很大的参考价值，同时也给男权社会敲响了警钟：女性不再是男性世界的附属品。本文结合电影《律政俏佳人》分析西方女性主义。

1 西方女性主义的发展过程

女性主义从萌芽到形成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经历了漫长的发展历程。启蒙运动、法国大革命以及西方工业革命，对西方女性主义的发展起到了至关重要的推动作用。女性主义作为一种重要的社会思潮，其源头可以追溯至文艺复兴时代。在文艺复兴时期的意大利，达斐尔特创办了一所无论贫民还是贵族、男性还是女性都可以入学的学校。这种办学方式的开创为其后妇女教育的普及奠定了基础。15世纪以后，接受过教育的妇女人数逐渐增多，女性主义的声音有了更广泛的传播渠道。

启蒙运动时期，法国作为该场大规模思想解放运动的中心，法国妇女率先举起了争取男女平权、反抗社会压迫的大旗。启蒙运动的理性主义思想辐射到千家万户，有力地批判了君主专制制度和天主教会的精神控制。孟德斯鸠、伏尔泰、康德等著名思想家主张民主、平等、自由。在此基础上，思想家们逐步探讨男女平权的问题。最早对父权制度发起挑战的思想家是孟德斯鸠。他指出，全人类生而平等，那些认为女性比男性低级的观念违背了两性平等的自然法则，他因此提出解放妇女、实现男女平等的口号。狄德罗提出“男女共同属于人类”。他在《论妇女》一文中写道：“妇女们，我怜悯你们！对于你们的痛苦只有一种补偿：如果我是立法者，我会给你们自由，我会将你们置于法律之上；不管你们出现在什么地方，你们都将成为神圣不侵犯者。”在启蒙运动思潮的影响下，法国贵族女性利用文化沙龙的方式推广平等自由的思想。诸多女性在参与文化沙龙、进行文化探讨的过程中得到了思想上的解放。启蒙运动自由平等的理性光辉在女性中得到较为广泛的传播，但女性在这一思想运动中较为被动，大多女性是思想的接受者，而非发起者。社会上大部分男性仍对女性持以歧视态度，女性社会地位较低的困局仍未得到明显改善。

真正让女性敢于发声、敢于挑战男性社会秩序的契机是1789年开始的法国大革命，这个时期的女性开始尝试用自身的力量发起男女平权行动。这个时期，男性认为女性就应该守贞、持家，把心思放在养育儿女和服侍丈夫上。越来越多的妇女对于这种现状感到不满，她们强烈渴望摆脱男性的桎梏，企盼女性成为真正独立的群体。1789年7月24日，巴黎街頭的一些洗衣妇、卖鱼婆、女裁缝手拿武器，呼喊着加入攻占巴士底狱的大军；同年8月，法国妇女们多次举办大规模游行，向法国社会发出她们不可忽略的声音；10月5日，法国妇女们进军凡尔赛王宫，要求国王和议会给予她们面包和工作；1790年7月14日的联盟节上，法国妇女们手持钢刀，斗志昂扬地加入革命队伍，誓死捍卫革命果实。女权运动虽然是自发的群众革命，但它极大地改变了“男权独尊”的局面。在全人类文明史册上，亦是璀璨夺目的一页诗篇。1791年发表的《女权宣言》向妇女们发出呼吁：“妇女们，觉醒吧，男人们在受奴役时曾求助于你们砸碎镣铐，获得自由后，他们便不公正地对待你们，妇女们，你们何时能擦亮眼睛？”这一宣言的发表对女性主义的觉醒产生了极其深刻的影响，标志着世界上第一次自觉性女权运动的兴起。

率先在英国开启的工业革命，深刻影响着人类文明的进程。工业的发展带来了生产力的显著提高，也引起了生产关系的变革。社会、家庭、伦理道德、思想观念等各个方面的变革，对英国妇女产生了重大影响。工业革命前，家庭与经济融为一体，家庭是社会的经济单位，其特点是一家一户从事生产劳动，妇女的作用是以家庭成员的身份体现。一旦作为依托的家庭经济坍塌倾颓，妇女的作用无从发挥，也就没有任何地位可言。大机器工业瓦解了家庭经济，工人不分性别均以个人身份进入劳动力市场。现代工业的发展需要大量的劳动力，企业的分工趋于细化，一些更适合女性的工作岗位得以明确。恩格斯曾经指出：“妇女解放的第一个先决条件，就是一切女性重新回到公共的劳动中去。”而这只有依靠现代大工业才能实现。在这一时期，众多原是固守在灶台前的女性走进了工厂，从原有的家庭模式中抽离出来。女性的工作效率和工作质量得到社会认可，女性自我肯定的意识得到进一步提升。1848 年英国成立的全国妇女宪章协会，很大程度上维护了广大女工的权益，给予女性一定的地位自信，促进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此外，随着工业革命的不断推进，生产需求不断扩大，企业的专业性不断提高，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都要求更高质量的妇女生产力。因此，女性教育得以被重视，女子教育的普及就此开展。1901年，女性教师的人数达到17.2万，英国建立了第一所女子学院。教育直接壮大了中产阶级女性队伍，并为女性思想的萌芽和传播提供了土壤。在后来蓬勃发展的工人运动中，女工作为工人的重要组成部分，发挥了不可磨灭的作用。工业革命所创造的生产力，比过去一切时代创造的全部生产力还要多，还要大。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反映在意识形态领域就是主张自由竞争、机会均等，这就使妇女解放、男女平等的思想合理化，为消除社会偏见提供了契机。

2《律政俏佳人》里的女性主义体现

在美国米高梅公司推出的《律政俏佳人》系列电影里，女性角色的代表不再是漂亮的“花瓶”，而是集美貌和智慧于一身的优秀律师。电影风格摒弃了传统的沉闷说教，人物也并非被压迫的悲剧形象。该电影在环环相扣的剧情中，用轻松的口吻讲述艾莉·伍兹成为女性精英律师的故事，展现了女主角如何通过不断努力，重新认知自我，最终实现自我价值的全过程。著名女性评论家劳拉·穆尔维在《视觉电影与叙事快感》中指出：“女人作为影像，是为了男人——观看的主动控制者的视线和享受而显示的。”一开始的艾莉的确是男性凝视的“客体”。艾莉拥有姣好的面容和强大的时尚知识储备。她作为美女小圈子里的主导者，是精通打扮的女王。影片伊始，艾莉和她的朋友们一致将嫁给理想中的完美男人作为自己人生的终极目标，她们日常所有的行动意义集中在如何“为悦己者容”，如何让自己更好地收获男人的青睐。华丽的衣裳、精致的妆发以及挑逗的话语等，影片中这些重要的剧作元素都体现了男权社会规训下女性的生存现状：女性是男性的附庸品，男性视域下的女性是精美的玩物。然而，艾莉为之不断努力的美好爱情如梦幻泡影，当她满怀期待奔赴男友华纳的约会，以为男友即将向她求婚时，迎来的却是男友冠冕堂皇的分手理由——华纳马上要入学哈佛法学院，未来也注定从政，种种“客观因素”的综合导致他只能迎娶“杰奎琳·肯尼迪”式的女人，而不是“玛丽莲·梦露”。艾莉在伤心的同时不忘反思自我，是不是因为自己的胸部不够让华纳满意。实际上，在华纳眼里，艾莉除了有一头漂亮的金发以及完美的身材，其他什么也没有，是一个空有外表毫无头脑的“花瓶”。艾莉在经历了感情上的重创后，做出了一个令她所有朋友和家人都瞠目结舌的决定——报考哈佛法学院。此时的主人公的行为取向依然是为了得到男权世界的认同，而非实现女性自我价值，角色的行动目的仍受限于男性审美。进入哈佛法学院后，艾莉遭遇了同班同学的排挤，在他们眼里，艾莉是一个不符合律师职业标准的“异类”。但是，艾莉坚韧不拔、不轻言放弃，她刻苦钻研，最后不仅以优异的成绩从哈佛法学院光荣毕业，还获得了友谊、爱情、社会正义和社会尊重。在社会话语权被男性主导的当下，艾莉身上体现了女性意识觉醒所带来的巨大能量，女性能够挑战自己从未接触过的陌生领域，也能在被男性伤害后很好地实现心灵自愈。在《律政俏佳人》这部电影中，女主角艾莉开头即以身着非常靓丽的粉红套装的美貌姿态出现。随着剧情的不断推进，女主四处碰壁，衣着的颜色也变得暗淡了许多。她在哈佛法学院里，尽可能地寻求美貌与智慧的平衡点，在服饰的搭配上也尝试着向世俗印象里的精英女律师靠近，舍弃掉原来自己所喜欢的性感大胆的穿搭，转向保守低调。但艾莉仍希望自己能坚守时尚的态度。仔细观察艾莉的每次出场，会发现她在哈佛法学院里仍会佩戴一些首饰，并牵着自己的小狗，她是沉闷的哈佛法学院里非常独特的存在。在影片的结尾，女主角重新穿回到那一抹粉红色，象征着她不被世俗所绑架，敢于冲破对女性分类的桎梏。艾莉证明了聪明能干的女律师并非安静沉闷的，也可以是活泼美丽的。片尾的粉红色与开头的粉红色完全不同，这是女性意识觉醒后，主角向大众彰显自信和底气的高光时刻。影片中，时尚与法学这两个看似完全不搭边的领域，被编剧有机地赋予了两种隐喻。时尚代表着华丽的外表，法学代表着充满智慧的头脑，当二者的显性特点都凝聚在一个主要人物的成长史中，二元对立转为融合统一，影片的戏剧性也得以体现。除此之外，影片对于群像的刻画也带有女性主义色彩。影片中所塑造的女性角色令人印象深刻。给艾莉做造型的邦妮范小姐，被同居长达八年的男友杜威毫无情面地赶出家门。杜威如一个霸权主义者，占据了邦妮范所有的财物，还占有了她最难以割舍的宠物狗。影片对杜威的刻画，实则是对社会上众多具有大男子主义倾向的男性的隐喻。法律未曾赋予男性占据女性任何财产的权利，但在长期的父权社会意识形态影响下，男性在社会上占有绝对的话语权，女性的财物乃至女性本人都可能成为男性的所有物，他们可以随意地掌控女性。大部分女性所处的境地和邦妮范所处的境地极其相似，面对这种强势的男权只能表示无奈和妥协。但是，女性群体之间的互助可以迸发出无穷的力量，拯救女性自身。艾莉开着车带着邦妮范小姐前往杜威的住宅，勇敢地向杜威提出自己想要带回宠物小狗的诉求。当邦妮范成功地领到曾经最爱的小狗时，她给了艾莉一个大大的真实拥抱。当艾莉遇到困难、伤心欲绝的时候，她也毫不犹豫地选择向邦妮范倾诉自己的苦闷。女性的友谊在相互倾诉、相互帮助的过程中得以迅速升温，对于女性相处情节的设置，也是影片女性主义意识的体现，女性的独立思想在对抗男性的经验中得以进一步强化。甚至华纳在哈佛法学院的现任女友、昔日的情敌薇薇安也最终和艾莉“化敌为友”。两人虽最初在法学课堂上互相为难，互不对眼，但最终通过相处和彼此了解，站在了同一战线上，戳穿了华纳的虚伪人格。艾莉与薇薇安之间有过猜忌，有过怀疑，但最终也得到了“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女性友谊，两人均是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女性角色代表。女性虽然在社会上处于弱势地位，但当女性意识充分觉醒，女性力量得到凝聚，这个社会的男女不平等现象将会逐渐减少，女性的真正诉求终将被社会重视。

3 结语

影视艺术的魅力在于，创作者赋予人物饱满的性格、丰富的经历，使得观众在短时间内即能感知到一定的社会道理或人生意义。美国的商业片由于其高度产业化，其内核也呈现一定的同质化。但毋庸置疑的是，优秀电影所包含的精神内核仍能深深打动观众，并引发一定的社会共鸣。作为女性主义电影里的佼佼者，《律政俏佳人》系列电影利用环环相扣的电影情节以及毫不拖沓的戏剧节奏展现了一个值得探讨的社会议题：男权主导的社会下女性意识的觉醒。该电影的创作意义不止于艺术与商业的范畴，更在于警示人类，女性已经觉醒，长久以来根深蒂固的两性观念需要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