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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V感染孕妇的应对方式及相关因素分析

2023-09-11麦玉珍占婷婷万飞燕李文锋

现代医院 2023年8期
关键词:污名屈服艾滋病

麦玉珍 占婷婷 向 慧 万飞燕 李文锋 李 踔

广州医科大学附属市八医院 广东广州 510440

全球有近4 000万艾滋病病毒感染者,一半以上为女性[1]。HIV感染育龄妇女是世界上艾滋病毒携带者/艾滋病患者(people living with HIV/AIDS,PLWH)中人口增长最快的人群,每年有149万婴儿由HIV感染女性生育[2]。82%的HIV感染孕妇通过获得抗病毒治疗(anti-retroviral therapy,ART)以防止母婴传播[3]。然而,不良的心理健康可能会影响HIV感染孕妇的应对方式,威胁艾滋病管理,进而增加母婴传播风险。因此,研究HIV感染孕妇的应对方式及其相关影响因素具有重要意义。

1 对象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

选择2019年5月—2022年1月在广州医科大学附属市八医院就诊,并自愿接受孕期保健咨询的孕妇300例,所有孕妇经广州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确证HIV病毒感染,年龄≥18 岁且无认知功能障碍。每位接受调查者均知情同意,并签订知情同意书。

1.2 研究方法

采用问卷方式进行调查。具有阅读理解能力的孕妇,以自填的方式当场填答;理解能力或文化水平较低的孕妇,调查员采用面对面询问,当场记录的方式完成调查。

①自编人口学调查问卷:包括孕妇的年龄、婚姻、工作、居住、家庭月收入、ART以及艾滋病相关症状等状况。

②艾滋病相关生活事件调查表(Buffalo HIV life events survey,BHLES):从社会、工作、经济、健康、宗教5个维度,评定与HIV人群的应激源状况存在与否以及其影响程度。5个纬度得分相加得到总分,30~40分为轻度影响,41~50分为中度影响,50分以上为重度影响。

③自评抑郁量表(self-rated depression scale,SDS):评定最近一周的实际情况,评定症状出现的频率。量表由20个条目组成。按1~4级评分,20个项目各项目得分相加得到粗分,标准分=总粗分×1.25,标准分53~62分为轻度抑郁,63~72分为中度抑郁,73分以上为重度抑郁。

④焦虑自评量表(self-rated anxiety scale,SAS):评定现在或过去一周的焦虑程度的主观感受。量表由20个条目组成。按1~4级评分。20个项目的各项得分相加得到粗分,标准分=总粗分×1.25,标准分50~59分为轻度焦虑,60~69分为中度焦虑,70分以上为重度焦虑。

⑤社会支持评定量表(social support ratings cale,SSRS)[4]:共10个条目,分为客观支持、主观支持、支持利用度3个维度。3个纬度得分相加为支持总分,得分越高表示受试者社会支持越好。

⑥医学应对方式问卷(medical coping modes questionnaire,MCMQ)[5]:共20个项目,包含面对(8个条目)、回避(7个条目)和屈服(5个条目)3个维度,评估患者对疾病的应对方式。每个条目针对应对方式的使用频率,由低到高,按1~4级逐级评分,得分越高者,说明患者采用该种应对方式的倾向性越大。

1.3 统计学分析

2 结果

2.1 HIV感染孕妇应对方式现状

HIV感染孕妇的面对、回避及屈服评分平均值分别为17.04±1.55、16.27±1.27、11.34±1.16。与全国常模[6]比较,面对应对方式的评分低于常模(P<0.001),回避和屈服应对方式的评分高于常模(P均<0.001)。见表1。

表1 HIV感染孕妇应对方式评分与国内常模比较

2.2 影响HIV感染孕妇应对方式的单因素分析

不同年龄、婚姻、工作以及居住状况的HIV感染孕妇3种应对方式评分,差别无统计学意义(P>0.05)。孕前HIV感染知情、计划怀孕、有ART、无艾滋病症状、低BHLES总分、高支持总分、低SDS总分及低SAS总分的HIV感染孕妇面对评分更高。低家庭月收入、高BHLES总分及低支持总分的HIV感染孕妇回避评分更高。孕前HIV不知情、意外怀孕、未ART、高BHLES总分、低支持总分、高SDS总分及高SAS总分的HIV感染孕妇屈服评分更高。上述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2。

表2 不同特征HIV感染孕妇MCMQ评分比较 分]

2.3 影响HIV感染孕妇应对方式的多元回归分析

以单因素分析中有统计学意义的变量作为自变量,HIV感染孕妇MCMQ评分为因变量,进行多元回归分析。结果提示孕前HIV知情、计划怀孕、艾滋病症状及SAS总分对HIV感染孕妇面对评分有影响(均P<0.05);家庭月收入、BHLES总分及支持总分对HIV感染孕妇回避评分有影响(均P<0.05);SDS总分对HIV感染孕妇屈服评分有影响(P<0.05)。见表3。

表3 HIV感染孕妇应对方式影响因素的多元回归分析

3 讨论

3.1 HIV感染孕妇应对方式的特点

医学应对是人类对疾病的意识性心理策略和行为反应[7],代表了适应压力过程中的中心调节因素[8],包涵面对、回避和屈服3种应对策略。“面对”被定义为“应对压力情况并改变它的行为和认知尝试”,例如解决问题、认知重构或信息寻求,是积极的应对方式,有利于患者获得社会资源,有益于身心健康;“回避”被定义为“避免处理压力情况的行为和认知尝试”,例如脱离事件接触、否认事实或转移注意力,是一种否定机制,是患者对应激事件及严重性的漠视与淡化,可一定程度上改善患者负面情绪;“屈服”是消极的应对方式,是对待应激事件妥协和让步,往往会干扰疾病的治疗和躯体的康复。我们研究发现HIV感染孕妇应对方式中面对得分显著低于全国常模,回避和屈服得分显著高于全国常模,提示HIV感染孕妇多采取回避和屈服应对方式。可能的原因是:妊娠和分娩虽是生理现象,但此过程中孕妇的社会和家庭角色发生转变,情绪较平时容易波动。HIV感染孕妇作为孕妇中特殊群体,她们不仅面临生病或死亡时无法照顾受抚养子女的困境,以及怀孕及生产过程中将艾滋病毒传染给未出生的孩子的风险,而且承受普遍的社会歧视。她们的应激源广度和强度远大于普通孕妇,往往通过采取刻意忘掉疾病痛苦,避免与他人谈论病情,从而免遭亲友和社会的歧视等回避应对方式来降低心理压力,在一定程度上能缓解消极情绪。部分HIV感染孕妇对战胜病毒以及养育健康下一代的等未知事件惶恐不安,对待现实环境充满无力感,甚至被疾病压垮,从而听天由命放弃治疗,不利于疾病康复。

3.2 HIV感染孕妇应对方式的影响因素

3.2.1 HIV感染孕妇面对应对方式的影响因素

①面对应对与孕前HIV感染知情 艾滋病毒阳性诊断会影响女性的分娩经历和治疗选择[9]。虽然HIV感染孕妇的病毒母婴传播率低于1%[10],但这些女性往往对HIV治疗和预后缺乏了解,而HIV感染不知情者在孕期体检中面对突如其来HIV阳性诊断,容易产生震惊、怀疑等心理反应,在强烈情绪作用下,难以采取面对应对,轻率选择终止妊娠。我们的研究证实HIV感染知情孕妇的面对评分高于不知情者。因此早期产检中完善HIV筛查,做好病毒阻断的知识宣教,引导其采取积极面对方式,对保障妇女儿童的身心健康意义重大。

②面对应对与怀孕动机 孕期是HIV阳性女性心理健康脆弱性增加的高敏阶段。意外怀孕是非洲HIV阳性孕妇人群中合并精神疾病最重要的相关因素[11]。在我们的研究中,计划怀孕的HIV感染孕妇面对评分高于意外怀孕者,提示特殊人群在特殊时期心理脆性明显增高,对待意外怀孕带来生育养育HIV阳性后代的耻辱感和经济负担,易产生严重的负面情绪,难以采取积极面对方式。预防和应对意外怀孕对于HIV阳性女性尤其重要。

③面对应对与艾滋病症状 既往研究表明HIV患者应对方式与健康状况有关[12]。我们的研究结果类似,无艾滋病症状的HIV感染孕妇面对评分高于有艾滋病症状者。可能与有艾滋相关症状者对自身健康状况更忧虑,心理负担更大,不容易采取积极面对应对策略有关。

④面对应对与SAS总分 本研究发现高SAS总分的HIV感染孕妇不容易选择面对应对方式。怀孕期间发现自己是HIV阳性的妇女,在孩子出生前只有相对较短的时间来应对她的诊断。由于担心害怕暴露诊断以及后代面临感染风险,她们很快地从怀孕的兴奋期转变为得知感染的焦虑期[13],极度焦虑情绪体验使得患者面对困难信心不足,难以采取积极面对方式。

3.2.2 HIV感染孕妇回避应对方式的影响因素

①回避应对与家庭月收入 应对方式与感染者的财务状况相关[14]。我们研究发现不同家庭月收入的HIV感染孕妇的回避评分差异有统计学意义,月收入低者相较于月收入高者更倾向采取回避应对方式。很可能由于妊娠和污名歧视,HIV感染孕妇难以获得工作机会和稳定的收入来源,经济压力之下更容易选择漠视淡忘、逃避现实的应对策略。

②回避应对与BHLES总分 HIV感染对于女性来说是一种创伤性压力事件[15]。我们研究提示HIV感染孕妇存在广泛且程度严重的应激压力源,涉及社会、工作和经济等多个维度,与Madiba等[13]报道一致,而且BHLES总分越高越容易采取回避应对方式。HIV感染孕妇必须同时应对怀孕、艾滋病诊断、母婴传播的恐惧、疾病污名化等多重压力[9],压力的累积容易导致失控感,容易采取搁置逃避的回避应对策略,缓解负面情绪。随着时间的推移,艾滋病毒阳性者会接受自己的身份并减少自责的态度,失控感显著下降,回避应对方式可能随之发生变化。

③回避应对与支持总分 社会支持是一种重要的应对策略[16],包括客观支持、主观支持和支持利用度。HIV感染孕妇在孕产过程中往往由于担心HIV带来的污名化,惧怕私隐暴露,不愿与其他感染者交流,不向伴侣透露病情,淡化隐瞒感染的事实,甚至放弃接受医疗卫生、经济援助和教育培训,这种消极应对方式必将影响HIV孕妇母婴阻断计划,与不良出生结局相关。我们的调查印证了这一观点,支持总分越低越倾向采取回避应对方式。因此我们作为医护人员不应对HIV感染孕妇带有任何偏见歧视,鼓励其加入艾滋病患者的“红丝带”组织,多结交其他HIV感染者,在某种程度获得更多理解与支持,重拾战胜疾病的信心,也是患者有效利用社会支持的重要基石。

3.2.3 HIV感染孕妇屈服应对方式的影响因素

艾滋病污名化和自我价值降低往往导致HIV感染孕妇极度痛苦的情绪体验,该类人群心理困扰难以纾解,容易采取听天由命、放弃自我的屈服应对方式。消极应对与高抑郁水平、低自尊、高污名化有关[17]。我们研究也证实高SDS总分的HIV感染孕妇倾向选择屈服应对方式。抑郁可能会破坏ART的依从性,降低了母体免疫功能及增加母婴传播风险。

综上所述,HIV感染孕妇倾向采取回避和屈服应对方式。广大医务人员应摒弃污名化和道德偏见,对患者加强心理疏导,鼓励其接纳自我,同时政府应加强社会支持力度。这些举措对于缓解HIV感染孕妇的负面情绪,引导其采取积极应对方式,减少不良妊娠结局的发生,改善其生活质量意义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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