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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怎样做姐姐:女作家的姐弟关系

2023-09-09闵莉

妇女·女人观天下 2023年8期
关键词:宗璞姐弟丁玲

本刊记者 闵莉

2023 年5 月23 日,第十九届中国电影华表奖在北京揭晓。22 岁的张子枫凭借《我的姐姐》获优秀女演员奖,同时也成为最年轻的华表奖影后。巧合的是,张子枫最初进入观众视线,饰演的也是一个姐姐角色(在电影《唐山大地震》中饰演童年方登),并凭借该角色获得第31 届大众电影百花奖最佳新人奖。姐弟关系是影视作品、文学作品中的重要元素,下面分享一下几位女作家写进文章里的弟弟和他们的姐弟关系。

林徽因:有许多好弟弟

林徽因是家中长女,共有7个弟弟和妹妹,其中一母同胞的有一弟一妹(都夭折),其余5个,都是林徽因同父异母的弟弟和妹妹。在几个弟弟和妹妹之中,林徽因与三弟林恒的感情最深。林恒成绩优异,报考清华大学时,曾住在北京的姐姐家中。全面抗战爆发后,他放弃清华大学机械系的学业,报名参军,考入位于杭州笕桥的中央航空学校。林恒在航校同样成绩优异,1940年毕业时在同期120余位毕业生中排名第二。

1941年春,日军袭击成都双流的空军基地,刚刚毕业还不到半年的林恒在这场战役中牺牲。当时林徽因的身体状况不好,梁思成怕妻子受刺激,瞒着她去处理了林恒的后事。直到3个月后,因为家里一直没有收到林恒的来信,梁思成才把林恒牺牲的消息告诉林徽因。

除了林恒,梁思成和林徽因在这前后几年还收到了另外8位“弟弟”的阵亡通知单。1937年底,梁思成一家在撤往西南的途中,遇到了同样往昆明撤退的杭州笕桥中央航校的8名学员,他们为病中的梁家人提供了不少帮助。患难中的友谊持续下来,梁思成林徽因夫妇成了这8位“弟弟”在昆明的“名誉家长”,并受邀参加了他们的毕业典礼。

8位年轻人毕业后奔赴抗日战场,随后,梁家接到的,就是一张又一张阵亡通知书。1944年6月,8人中最后牺牲的林耀的阵亡通知书寄到了梁家。林徽因忍着病痛写下了诗歌《哭三弟恒》。在诗中,林徽因不仅悼念自己的弟弟,也悼念那8位亲如家人的“弟弟”。此时距离林恒去世已经3年,8名飞行员和林恒一起,永远留在了祖国的蓝天之上。

丁玲:爱,是不能忘记的

丁玲有个弟弟。丁玲4岁时,父亲去世,母亲佘曼贞带着姐弟俩回到娘家寄人篱下。年轻的母亲坚持入学读书(自己和孩子分别上学),与向警予成为好友,一起上了湖南省立第一女子师范学校,毕业后在其他学校做了学监(学校行政管理人员),成为职业女性。

读中学时,丁玲患上肺病,并传染给了弟弟。丁玲痊愈了,弟弟却因此病逝,这成为丁玲挥之不去的痛。据丁玲的儿子蒋祖林回忆,丁玲晚年跟他说,弟弟去世时,自己和母亲很悲伤,亲戚却指着丁玲说:“怎么你不死呢?怎么死的不是你呢?”

母亲佘曼贞接受新文化,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女儿身上,供她外出读书。1924年,丁玲在北京初识胡也频。当得知丁玲常常因为弟弟去世而难过时,胡也频送给丁玲鲜花,并落款为“你的新弟弟”,虽然实际上胡也频比丁玲还大一岁。两个年轻人相爱了,成为伴侣,直到1931年胡也频牺牲(胡也频是左联五烈士之一)。

1928年,丁玲在成名作、代表作小说《莎菲女士的日记》中,给一个重要男性人物命名为“苇弟”(年龄比小说女主人公莎菲大4岁),这是一个类似“备胎”的形象,对女主人公莎菲一往情深却得不到回应。丁玲后来又有一段惊世骇俗的真正的姐弟恋,与比她小14岁的王明相爱结婚,并一直相伴终身。

但愿丁玲生前已经跟自己讲和,懂得弟弟的死是因为疾病,而非自己。

萧红:见字如面

哈尔滨呼兰县城(现呼兰区)萧红故居有一副对联,上联是“惜小女宣传革命粤南殁去”,下联为“幸长男抗战胜利苏北归来”,横批“革命家庭”。这是1947年春节时,萧红的父亲写下的。“小女”是萧红(原名张秀环,后改为张乃莹),“长男”是萧红的弟弟张秀珂。

他们的生母逝世时,留下姐弟四人,其他两人在幼年相继死去,只剩下萧红和弟弟两个。弟弟记事后,萧红已经开始在外读书。萧红比弟弟大5岁,她曾把弟弟带到她在呼兰的学校去玩,把他放在自己和同桌之间,弟弟趁姐姐和同桌听课时,偷吃了同桌的馅饼,姐姐和同桌都没有责备他。萧红还会给弟弟买各种小玩意,比如从哈尔滨给他带回一个五颜六色的万花筒,从北京给他带回一个幻境(一头装放大镜,一头装幻灯片的玩具)。

萧红作为旧家庭的叛逆者,离家后与包括弟弟在内的亲人失去了联系。直到张秀珂读高中时,偶然从报纸上看到“悄吟”的名字,得知“悄吟”就是自己的姐姐。他写信向报社探询,不久萧红给弟弟回了信。姐弟俩不仅恢复了联系,而且在思想上也达到了姐弟间的亲密。张秀珂读高中期间,已经离开哈尔滨南下的萧红经常给弟弟写信,给弟弟介绍进步小说,还偷偷给他寄自己和其他左翼作家的作品。但由于萧红行踪不定,姐弟间的联系时断时续,一直没见面。

1936年,萧红赴日本东京暂居,希望与分别已久的弟弟(在东京留学)团聚。由于各种原因,姐弟俩还是没有见面。直到1937年,姐弟俩在上海重逢。短暂相聚后,张秀珂离开上海到晋冀鲁豫军区参加抗战工作,而萧红辗转多处,与弟弟完全失联。

1941年9月,萧红在香港写了封给弟弟的信,因无处投寄,便在《大公报》以《“九一八”致弟弟书》发表。1942年1月,萧红病逝,年仅31岁。她至死也没能收到弟弟的任何消息。直到几个月后,张秀珂在报纸上看到有人悼念萧红的文章,才知道姐姐已经去世。

张爱玲:有个弟弟叫张子静

张爱玲在1944年5月发表的散文《童言无忌》中这样描写她唯一的弟弟:“我的弟弟生得很美而我一点也不。……我比他大一岁,比他会说话,比他身体好,我能吃的他不能吃,我能做的他不能做。有了后母之后,我住读的时候多,难得回家一次,大家纷纷告诉我他的劣迹,逃学、忤逆、没志气……”张爱玲笔下那个“很美”而“没志气”的弟弟,名叫张子静。

张家家世显赫,姐弟俩的祖父张佩纶光绪年间官至都察院侍讲署佐副都史,祖母李菊耦则是李鸿章的女儿。张爱玲的父母是旧式的包办婚姻,父亲张志沂是典型的遗少式人物。家里没有别的小孩,相差一岁的姐弟俩一起玩时,经常是姐姐出主意,弟弟都听她的。张爱玲两岁时,母亲黄逸梵与姑姑张茂渊一道赴法留学。几年后,留学归来的母亲先是与父亲吵架,后来离婚。父母吵架时,吓慌了的佣人便把姐弟俩拉出去,叫他们乖一点,他们也早已吓慌了,提心吊胆地在阳台上骑小脚踏车,静静地不敢出声。18岁时,张爱玲因与继母争执,遭到父亲暴打,并被囚禁。后来,张爱玲逃出,住进母亲与姑姑合租的公寓。在此之前,张爱玲始终与弟弟张子静生活在一起,直到她逃离张家。

1943年秋,張子静和几位同学准备一起办刊物。当时张爱玲已经是当红作家,同学建议张子静去找姐姐约稿。如他所料,姐姐拒绝了,但给了他一张素描说可以做插图。后来,张子静自己写了篇文章《我的姐姐张爱玲》在杂志的创刊号上发表,姐姐给他的那张素描《无国籍的女人》也配在那篇文章的版面上。这是姐弟此生唯一的图文合作。杂志出版后,张子静拿了一本给姐姐看,张爱玲并没有表示不悦。

1951年,张子静去看姐姐,问她对未来有什么打算。张爱玲默然良久,不作回答。1952年,张子静调到浦东乡下教书,较少回上海市区,和姐姐见面的机会更少了。8月间,他好不容易回了一次市区,急急忙忙到姐姐住的公寓找她。姑姑开了门,一见是他就说:“你姐姐已经走了(去了香港)。”此后,姐弟俩再未见面。

宗璞:今天小弟怎么样

1982年5月的一天,宗璞(原名冯钟璞)偶然看见一树盛开的紫藤萝花,有感而发,创作了散文《紫藤萝瀑布》。当时,她的弟弟冯钟越身患癌症,宗璞悲伤又焦急。《紫藤萝瀑布》中,她感叹花的生命,也感叹人的生命。当年10月,冯钟越因病去世,年仅51岁。一个月后,宗璞在另一篇散文《哭小弟》中写道,“我还不得不把这消息告诉当时也在住院的老父(冯友兰),因为我无法回答他每天的第一句问话:‘今天小弟怎么样?我必须告诉他,这是我的责任。再没有弟弟可以依靠了,再不能指望他来分担我的责任了。”

宗璞与弟弟冯钟越相差三岁,从小一起长大,从小学到中学再到大学,几乎都在一个学校,直到毕业工作才分开(弟弟一直在外地工作,宗璞在北京与父亲一起生活)。姐弟二人感情很好。

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宗璞开始创作系列长篇小说《野葫芦引》,她用了近30年时间,完成了四卷《南渡记》《东藏记》《西征记》和《北归记》的写作,其中第二卷《东藏记》获第六届茅盾文学奖。故事以20世纪抗日战争时期为背景,讲述北平明仑大学被迫南迁云南办学的艰苦历程,其中线索人物少女嵋和她的弟弟小娃两个人物的出生年份,是宗璞按自己和弟弟的真实出生年份设定的(分别是1928年和1931年)。在四本小说前后近10年间里,小娃从一个小男孩成长为翩翩少年,他始终是姐姐最好的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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