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素描喜剧——以《一年一度喜剧大赛》为例

胡玉姝

（西安外事学院 陕西 西安 710077）

一、《一年一度喜剧大赛》与素描喜剧

（一）《一年一度喜剧大赛》

2021 年10 月15 日，一档名为《一年一度喜剧大赛》的原创喜剧竞演综艺节目在爱奇艺开播。这档节目将一种新的表演艺术形式推向大众，观看过美国综艺《Saturday Night Live》（又名周六夜现场）和英剧《The Sketch Show》（又名《速写秀》）观众会发现，《一年一度喜剧大赛》与这些节目在表演艺术的呈现方面有相似之处。《一年一度喜剧大赛》在第一期节目中向观众简单介绍了这种艺术形式，节目中创作指导阿球说：“素描喜剧与我们传统的小品相区别的地方在于，它非常简短，基本上只专注玩一件事情，就是那个游戏点，它基本上来自生活中的情绪。创作者一旦捕捉到这个好玩的游戏点之后，就对其进行升级。如果大家可以共情演员所演出的角色，它就是一个很容易让大家笑的素描喜剧。”《一年一度喜剧大赛》并非第一个将素描喜剧带到国内的节目，早在2011 年，辽宁卫视的《爱笑会议室》就尝试引进了素描喜剧。2018年，优酷将美国版本的《周六夜现场》引入中国，开始了中国版的《周六夜现场》，进一步促进了素描喜剧在国内的发展。但对比《爱笑会议室》《周六夜现场》，第一次反复提及素描喜剧概念的是《一年一度喜剧大赛》，《一年一度喜剧大赛》真正将素描喜剧概念推向大众。

（二）素描喜剧

素描戏剧又叫“Sketch Comedy”，在英文的解释中，sketch 的本义是“素描”，“素描”本为美术术语，在绘画艺术中，素描可以理解为“使用相对单一的色彩，通过明度的变化来表现对象的绘画方式”。在以上的解释中，素描的色彩是单一的，绘画方式是以线条为基础的，有着简约速成的特点。素描喜剧的表现形式同样也具有简约、朴素的特点。通常情况下，素描喜剧的道具、布景十分简单，人物特点非常鲜明，剧情转折也比较迅速，可以无厘头甚至可以“洒狗血”，传统的素描喜剧甚至可以不设定明显的戏剧结构，用碎片化的叙事，朴素、简约的表现形式表达一个喜剧概念。《一年一度喜剧大赛》以素描喜剧为主体，在此基础上进行一系列的探索，融合漫才、默剧、音乐剧、物件剧、独角戏等多种形式，在生活中寻找素材，为观众呈现快乐、温暖又有共鸣的原创戏剧作品。

二、素描喜剧的特点

（一）朴素简单的服化道呈现

在服化道的呈现上，传统素描喜剧注重即兴创作，一切道具都可以省略，演员可以不利用道具进行表演，这就要求演员充分利用肢体语言进行表演创作。在《一年一度喜剧大赛》中，王梓和武六七都是默剧演员，王梓的表演更偏向使用肢体，武六七的表演更偏向使用道具。王梓不使用道具，而是用声音语言和肢体去表现一切想要表达的内容，在王梓的作品《空手道高手》中我们可以看出，大部分观众对无实物道具的表演的接受度比较高。武六七在表演中虽然使用了很多道具，但所有道具都十分简单、粗糙。武六七在节目后说：“大部分道具都是自己做的。”素描喜剧有实验戏剧的风格，每一次表演都是一场关于欢乐的实验，如何让观众迅速感受到喜剧带来的欢乐，对于演员来说是一场即兴的挑战。服化道可以朴素简单，因为演员也不知道在接下来的表演中他将如何塑造一个极具特色的喜剧角色。早在2011 年，《爱笑会议室》就在进行素描喜剧的探索，每一次来的嘉宾都没有剧本，每一次表演都是即兴的，演员也不知道自己将会接受什么样的挑战。由于每一次登台表演都是即兴的，所以，演员不会提前精心准备服装、化妆、道具。现场的一切服装、道具都是演员在即兴表演过程中临时使用的。

（二）碎片化升级的故事结构

传统的小品是为了表达一种主题或思想，其创作需要剧组各部门“在主题思想下团结起来”。而在素描喜剧中，剧组各部门想为观众呈现的只有“欢乐”这一主题。所以，故事可以是碎片化的，通过对一个游戏点不断地进行升级达到喜剧效果。这个游戏点可以是人物关系，也可以是一些日常奇怪的点，也可以是一个奇怪的背景设定。在这种升级中，故事结构可以没有章法、毫无逻辑。当然，观众在观看素描喜剧之前也不必有压力，更不需要从故事中得到一个结论，剧组各部门只希望观众在观看的过程中感受欢乐。与传统的小品相比，素描喜剧是短、平、快的东西，在一个作品中，演员需要通过反复演绎同样的游戏点不断地翻转剧情，最终达到喜剧效果。但是，《一年一度喜剧大赛》并没有照搬素描喜剧的表现形式，而是进行了一系列创新，他们将竞演规则升级为在一个主题背景下展开素描喜剧。这打破了素描喜剧本身的故事碎片化的特点，为素描喜剧表达特定思想主题创造了可能。这使笔者想起，1984 年春晚上陈佩斯、朱时茂表演的小品《吃面条》，那部作品就有素描喜剧的特点，这也许是国内最早进行素描喜剧尝试的作品，只是那时人们没有素描喜剧的概念。

在《一年一度喜剧大赛》中，我们可以看到非常有特色的素描戏剧作品。十三代宗师团队中的演员土豆、吕严创作了《父亲的葬礼》这一作品。父亲的朋友一共出场了五次，从矿工、大哥、科学家到更加离谱的半人马、土星，父亲被赋予了越来越让人看不懂和无厘头的身份。父亲的朋友每一次出场都衔接紧密，以碎片化的结构讲述故事，每一段故事都和前一段故事没有什么关系，但是，每一段故事内容都比前一段更加离谱，没有故事逻辑。于和伟在表演结束后口误说：“它是存在逻辑的。”导师徐峥反问于和伟“你告诉我它有什么逻辑？”于和伟也马上表示：“我怎么知道啊？但我不需要理解这个故事。”作品毫无逻辑地将游戏点进行升级，观众不需要从中得到什么道理或者什么启发，演员需要通过故事的升级让观众感受欢乐。在英剧《The Sketch Show》中，一个素描喜剧可以只有几秒钟，只要这样的碎片化升级的故事结构可以为观众带来欢乐，观众就能够理解和接受。与传统的小品相比，素描喜剧可以没头没尾，可以没有起、承、转、合，可以不是一个完整的作品，可以是一个实验性的表演片段，但素描喜剧依然可以为观众带来欢乐，击中观众的笑点。

（三）人物角色性格鲜明

在节目中，演员创造出的角色都有鲜明的性格特征。在素描戏剧中，演员在表演过程中重复动作语言对于塑造角色有很重要的作用。节目中，演员张 维在《一心不能二用》中塑造了一个十分有趣的形象。这个角色发声时不能做动作，做动作时又不能发声。张 维塑造的角色有一种呆萌的木讷感，闫佩伦与张 维通过不断试错，试图将“发声、做动作融合起来”，通过不断重复这个“两者不能融合”的点制造了一个又一个笑点，让张 维这个角色显得更加呆萌、木讷。张 维在塑造角色的时候也把这个一心不能二用的点发挥到了极致。我们可以看到，张 维尽量让面部表情与发声不同步，让这个角色呆萌、木讷的性格特征更加鲜明、有趣。通过《一年一度喜剧大赛》中的素描喜剧作品，我们会看到许多有趣的、性格鲜明的人物角色，素描喜剧演员通过使角色尽量脸谱化，使用重复的动作和语言强化角色的特点，使角色具有鲜明的人物性格特点。

（四）表演方式即兴且夸张

金靖也参演了《一年一度喜剧大赛》，早在《今夜百乐门》中，金靖就凭借《机场培训师》这个作品迅速出圈。《机场培训师》这个作品具有素描喜剧的特点，金靖也借此作品展现自身夸张的表演风格。在《一年一度喜剧大赛》中，金靖沿袭了自己即兴且夸张的表演方式，在《自信放光芒》《网暴清除者》《当男人踏进民政局之后》等作品中，金靖塑造了许多个性鲜明的角色。金靖在大学期间就经常参与小品表演，而真正进入即兴表演是因为她的表演老师David。金靖曾在一次采访中说：“David 在训练中将即兴分为两部分，一个是短片即兴，是偏游戏方向的，一个是harold，20 到30 分钟，一组人都没有剧本，在台上演。即兴喜剧就像极限运动，不是所有人都敢做。我觉得它就像跳伞，那极致的快感和美丽就跟极限运动一样。[1]”素描喜剧的表演并没有太多条条框框的规定情境，相比传统的根据剧本进行的表演，素描喜剧给了演员较大的自由发挥空间，不管是体验派还是表现派，甚至是形式主义的表演，在素描喜剧中都不会让观众觉得怪异。在素描喜剧诞生之初，演员只是进行一些即兴的实验性表演，演员需要充分调动自己的肢体动作和语言来创造环境、人物、事件来制造喜剧效果，因此，各种怪异、怪诞、夸张的表演方式都可能被运用在素描喜剧中。土豆和吕严的作品《父亲的葬礼》中，母亲的扮演者土豆充分运用了夸张、无厘头的表演方式。母亲的表演是形式化的，相较于传统的体验派表演方式，土豆扮演的母亲更像一个机器人，完全没有融入“失去丈夫”这一规定情境需要展现的情感。这种一板一眼的表演更让观众感到有种不合时宜的喜剧效果。不仅如此，每一个父亲的朋友出场时展现的性格也都十分无厘头。十三妹出场时说“在我们老家遭遇困难的时候，是你爸爸一个人摆平了一切。他真的好爱你，自那之后，只要我们一遇到困难就会喊‘严仔！严仔！严仔！’”因斯坦老师说：“E 等于MC的平方，多么优美的公式，谁能想到出自你父亲之手，你知道吗？你爸爸在画电路图的时候画的可都是你的样子啊！”没有人真正地去纠结为什么父亲是大哥、是科学家；为什么十三妹会在遇到困难时喊“严仔！严仔！严仔！”为什么父亲会在画电路图时会画儿子的模样。

（五）笑点轻松、诙谐、无厘头

与传统喜剧不同，传统喜剧喜欢在结尾加上悲剧的思想，或是在故事的结尾表达创作人的思想，需要对作品进行升华。但对于素描喜剧来说，没有什么必须要表达的，也没有什么主题思想上的限定，欢乐即意义。可以怪诞，可以奇妙，可以无厘头，一切表演和创作都以让人开心为目标。演员蒋诗萌说：“不像传统小品一样，我前面可能用三分之一的时间做个铺垫，然后中间去叙述，后面有一个主题升华。但素描喜剧可能不用。”正如《一年一度喜剧大赛》的节目定位一样“没心没肺，快乐加倍”。以十三代宗师团队中土豆、吕严的作品《父亲的葬礼》为例，在这个作品中，有观众在弹幕中说：“下一个出场的有多离谱，就有多无厘头的搞笑。”除此之外，每一次母亲与儿子前言不搭后语的对话都使观众感受到一种喜剧效果。徐峥在这个作品结束后也说：“我的第一反应是——为什么呀？这也太无厘头了吧！”每一次父亲朋友的出场都让人感到意外，就像主持人马东说的那样“我为什么要听懂鸟叫的声音？我听着好听就可以了呀。”就是说，这个作品虽然毫无逻辑、无厘头，但是，大家看着搞笑就够了。用荒诞、夸张、怪异的表演来制造喜剧效果，这不禁让笔者想起几年前网络上流行的郭老师的：“耶斯莫啦～”、giao 哥的“嗯～”、朝阳冬泳怪鸽的“加油！奥利给。”这些网络红人用怪异、夸张的面部表情，奇怪扭曲的声音语气说着无人理解的话，在网络中掀起了小小的高潮，每个人都在模仿这些怪异的表演。这和素描喜剧中形式怪诞的表演方式有些类似，人们可以接受这种夸张怪诞的表演方式带来的喜剧效果。但笑点是一个非常主观的事情，也有观众对素描喜剧作品提出质疑，有观众表示：“甚至我媳妇在看前几分钟的时候也怀疑我的推荐，什么破玩意，比脱口秀差远了”[2]。不仅如此，在节目中，四位评委也经常出现不同的看法，有人觉得很有笑点的作品，其他评委却无法理解。

三、结论

通过素描喜剧，演员在角色创作方面不断探索，编剧和导演在剧本创作方面吸收着新的形式，对于大部分观众来说，素描喜剧还是一个新生的表演艺术概念，《一年一度喜剧大赛》对素描喜剧进行了许多新的尝试，但不管是演员、编剧还是导演，不管是传统小品还是素描喜剧，都在努力为观众带来欢乐、有趣的角色和作品。素描喜剧有自己独特的艺术风格和特点，对于它接下来的发展我们充满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