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泊生与山东省立剧院创办研究——谈王泊生的新式戏剧教育理念

段晓羚

（山东艺术学院 山东 济南 250300）

【关键字】王泊生；山东省立剧院；新式戏剧教育理念；戏剧

王泊生(1902—1965)，字玄默，河北省遵化县人，近代著名教育家、戏剧家、音乐家、京剧表演艺术家，中国近代艺术史的重要代表人物，山东省立剧院院长、创始人，曾被京剧大师麒派创始人周信芳先生评价为“北方怪杰”和“革新家”。

王泊生自幼热爱戏剧艺术，尤其痴迷京剧，他善演汪派老生，曾向朱天祥学习京剧昆曲、向常州徽班马振良学习徽戏。常年在北平、上海、南京等地演出，在京剧界颇负盛名。作为山东戏剧事业的开拓者，王泊生培养了大批戏剧人才，在京剧界、话剧界和音乐界地位举足轻重。

一、王泊生的新式教育理念

20 世纪30 年代，戏曲改革已经成为时代的潮流，很多优秀的戏曲前辈纷纷投入到戏剧教育改革中来，此时的国内有很多戏剧院校开始引入现代教育模式，转变传统的教学思想。其中以王泊生创办的山东省立剧院便是典型的代表。王泊生学生曾经对当时戏剧现状进行分析，明确了需要改变的三方面：首先是加大对传统戏剧的保护，不断收集与整理传统戏剧、戏曲；其次对当代戏剧表演人才的教育培训需要创新方法；最后对中西方文化与戏剧教育要接轨，戏剧教育要从多个方面进行创新。对其总结一句话便是，保护与传承中国戏剧的同时要不断发展教育培养人才，还需要积极创造出新的戏剧，实现戏剧的不断创新发展。

王泊生在主持山东省立剧院办学期间博采众长，吸纳了大量的新式现代戏剧教育模式，与中国的传统戏曲科班制度方法相结合，弥补了大量的弊端，推进了艺术教育的发展完善。废除了大量传统教学糟粕，如打骂体罚等。在课程设置方面十分注重基本功，督促基本功的学习让学生们打好坚实的基础，教学安排循序渐进；将传统科班的口传心授与新编教材相结合，课堂教学练功与舞台演出实践相结合，增加学生舞台演出机会；培养学生综合素质，德智体美全面发展，重视文化教育与思想品德，除开设常规文化课外，还增加了大量新式课程如外语、艺术概论、国剧概论等。王泊生在教学上讲究科学合理安排，以文化知识为前导，高效培养演员。教演结合，每名学生规定好学习剧目以后，各行当老师分别教授各行当角色，响排、走台、彩排一气呵成，并且还能达到以戏代功，马上登台演出。学戏进度快，舞台实践多，增加学生成材率。

二、王泊生新式教育理念的实践

山东省立剧院成立于1934 年，剧院的前身是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初成立于济南的山东省立实验剧院。省立剧院教学范围极其广泛，如京剧、话剧、音乐等，是一所集教学与演出于一体、囊括多个艺术专业的新型艺术学校。山东省立剧院与1918 年蔡元培先生提议成立的国立北平艺术专科学校并称为“南院北校”，是一座在国内具有较大影响力的新型剧院。

（一）招生

在王泊生教育理念的熏陶下，山东省立剧院对招生模式加以改革，开始招生中等学历的学生，实现了科班招生和中等班招生的并轨；并在录取后按年龄和文化水平将班级划分为高级部和低级部，初中毕业及以上的学生被收录在高级部里。低级部的教学课程类似于现在初高中的课程，更强调课程的多样化，重视培养学生的综合素质水平；高级部课程安排以专业课为主，课程类型与现在高校教学课程极为类似：如音韵学、话剧、艺术概论、戏剧概论、中外戏剧史、京剧、昆曲、化妆、剧乐等。这种分层式教学理念与现代学校的教学理念基本相同，教学目的明确，低级部和高级部在课程教学上具有明显的差异。低级部以培养学生综合能力为主，从理论课、戏剧专业课，综合文化课等几方面进行培养，为学生打好基础；高级部在普通教室上理论课或话剧排演理论课；学生从5 点30 起床、练声、吊嗓、毯子功、把子功、分组学戏、直到11.50 分下课吃饭，完成业务课的训练。部分同学在晚间自愿加时练功，部分同学去商埠北洋大舞台、中华大舞台、进德会或大观园剧院等地进行观摩学习。

（二）课程设置

院长王泊生将学校专业划分为表演系和音乐系两大部分。表演系专业课中也对音乐知识的初步了解，例如：传统戏剧、新歌剧习演、戏剧文学包及西洋戏剧文学两部等等。表演系第一年专业课以技术训练为主，主要练习昆曲、京剧；语言方面则是对发音、唱腔、咬字嚼字等进行训练，使学生掌握大量基础表演技巧；文化课方面则是了解识谱、化妆、基本舞姿等戏剧常识。第二年课程除了学习昆曲、京剧外，还增加杂剧、话剧学习的学习部分；严格训练语言唱腔、吐气吸气、咬字嚼字等发音技巧；在实际操作中练习旧剧化妆及脸谱的化妆技巧；文化课方面，教师需要向学生讲解中国戏剧文学概论及西洋戏剧文学概论等理论知识。第三学年，学生要将大部分精力投入到戏剧和话剧的练习上，剧院内部也会强化对学生的表演训练；文化课方面，学生需要以国语讲述音韵学、音乐讲述中西乐理；学生在此时开始学习中国各剧构成原理及舞台艺术基本理论、从学习戏剧文学直接到名剧选读环节；实践方面，学生要学习舞台装饰，开始实地设计、练习舞台布景工作。第四学年重在实习，将三年积累的各种理论运用到实践中。

音乐系专业课程以器乐演奏为主，包括中西器乐的演奏、剧乐伴剧器乐的演奏、乐理、视唱、和声学、国乐史、音韵学等。第一年学生以学习中式乐器、中式戏剧、戏曲类型为主；第二年以学习西方歌剧、器乐为主；第三年开始重视中西两种声音、唱腔的训练；第四年的学习重点是曲谱练习，让学生可以为新歌作曲或伴奏。

（三）教学方针

1.分级划分

王泊生强调剧院应以学习和演出相结合的方式推进教学，并以此为教育方针。高级部的学生以参加演出为主，强化舞台实践学习经验；低级部则以学习文化课和专业课为重点，打牢基础，舞台表演机会较少；剧场也会另外专门挑选出一些适合做编导的学生进行有针对性的集中培训。剧场演出剧种有京剧、徽剧、话剧及歌剧，时间多在节假日，基本频率一周一次，以德会京剧场为主。

2.教学模式

王泊生鼓励省立剧院在教学方法上积极吸收当代教育理念，禁止在教学过程中体罚，主张教学要以科学、合理地引导为主。其教学方法更多借鉴了西方的教育模式：以文化知识为基础，再强化专业课的训练。这种在当时独一无二的教学模式，为培养戏剧人才探索了全新道路。王泊生主张教学方法的教、演合一，即理论与实践相结合。当时传统的科班教学多以实际操演为主，王泊生取其精华：确定近期的教学剧目后，便由相关老师及戏曲演员分角色进行教学，学完后立即进行全排、响排、彩排，马上上台演出，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学生在这种模式下成长迅速，因为舞台实践越多，关于所学内容的记忆就会在头脑中更加扎实。赵荣深在《粉墨生涯六十年》一书中也记录了省立剧院的教学方法：以迅速实践为主的学习方法，让他在3 年的时间内以不同角色演出了100 多场戏，常表演的戏种有《游园惊梦》《金山寺断桥》《琴挑》《奇双会》《琵琶寿》《汾河湾》及话剧《婴儿杀害》等。

另外一个重要的教学理念是培养学生的欣赏能力，也就是把观摩学习作为课程的一部分，重视观看、学习、表演多方面的结合。当时山东省立剧院资金充足，课内设有专门的观摩课，每逢济南有名家演出，王泊生都会为学生订票专门去看名师表演，为学生观摩学习大开方便之门，提高学生的眼界。由于当时济南戏剧氛围良好，每年有众多戏剧名家来此演唱，常见的名角有：梅兰芳、杨小楼等。梅兰芳、马连良在济南演出时，王泊生专门组织学生去捧场看戏，还把两位先生请到省立剧院进行参观指导，并组织茶话会，让师生与名角面对面地进行交流学习。面对学生的积极提问，两位先生更是耐心指导，为剧院营造了浓厚的学习氛围。这样的教学模式得到了众多名家名角的认同、赞赏。

3.师资队伍的建设

在办学的过程中，王泊生也对师资队伍的建设提出了较高要求。他革除了一些传统的口传心授的教学模式，辞退一批古板教师的同时，大胆任用大量新人，积极引入具有现代化教育理念的教师，这也使得很多西式的、现代化的教学理念在授课中得以迅速执行。王泊生还重金聘请名师任教，鼎盛时期的省立剧院任课教师中近半数为戏剧名家，院长王泊生也亲自授课，担任《中国戏剧史》和《国剧基础》的专业课讲师。

三、王泊生新式戏剧教育理念的历史意义

王泊生的新式戏剧教育理念虽然仅在山东省立剧院持续了三年，但却对全国的戏剧发展起到了重要推进的作用，他使体量巨大的山东省立剧院实现了戏剧与音乐的结合，并确立了教学与演出为一体的综合教学发展模式。王泊生继承了传统戏剧办学的方法和模式，吸收大量现代教育理念和国外先进教学方法，开启了中国“新”歌剧之先河，推动了中国戏剧教育体系的变革。王泊生将中西话剧的不同元素结合起来，创作出许多新戏，如《岳飞》《荆轲》等。这些戏剧虽然并未超出传统戏剧的架构，却为中国戏剧吸收西方元素提供了可借鉴的经验。

办学方面，王泊生的新式戏剧教育理念强调，专业课和文化课的学习同等重要，二者并轨前进，重视学生的综合素质培养；另外，山东省立剧院凭借划分高低学部的分级措施以及吸纳喜爱戏剧学生的开放式招生理念，培养了一大批优秀的戏剧演员，如赵致祥、王庆达等，为新中国戏剧人才的培养工作注入新鲜血液。中西文化融合方面，王泊生的新式戏剧教育理念使山东省立剧院成为中西戏剧文化的交流中心。剧院不仅传承和修复传统戏剧，还吸收西方优秀音乐文化、歌剧文化、表演文化等等。最具代表性的是歌剧《岳飞》《荆轲》，两部歌剧的配乐和伴奏都采用了西方乐器，舞台布景上也具有浓厚西方歌剧的特色，甚至简化了传统唱腔，使演出更加简洁动人。王泊生的新式戏剧教育理念不固守传统，而是坚持以开放的心态向西方音乐文化学习，这不仅受当时中国社会大环境的影响，更是广大戏剧音乐工作者的自主选择。虽然山东省立剧院早已成为历史，但其教学制度、教学方法及教学理念都具有跨时代的意义，对近代的戏剧发展、戏剧教育、音乐教育等都有着深远影响。

四、结论

山东省立剧院的发展跌宕起伏，在动荡硝烟中转移多地并多次更名，其十八年的发展历史短暂而辉煌。王泊生作为剧院的领路人，对剧院的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其开放的办学理念，开创性的中西结合教学方法以及以人为本、重视学生全面发展的办学宗旨，为我国戏剧界培养了大批杰出的艺术人才，他的办学理念与方法至今仍熠熠生辉，为当今的戏剧教育提供了无比珍贵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