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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恩格斯“人民至上”论的理论建构及其当代价值

2023-09-04宋甜甜韦冬雪

思想政治教育研究 2023年2期
关键词:马克思恩格斯人民至上以人民为中心

宋甜甜 韦冬雪

摘 要:马克思恩格斯“人民至上”论的理论建构,是一个理论与现实问题。从“逻辑前提”出发,马克思、恩格斯基于“现实的人”的核心概念确立了“人民至上”论的价值立场和理论原则。这一原则为理论体系的建构和深化提供了价值取向和理论边界,引领着马克思恩格斯“人民至上”论的价值意涵的形成和发展:为了人民、依靠人民、人民满意和人民共享,四者作为价值目标、价值手段、价值准则和价值旨归共同实现了理论原则具象化的逻辑闭合。“意涵”和“原则”的双向互动催生了“以人民为中心”和“人民至上”的创新性话语表达,彰显了马克思恩格斯“人民至上”论在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强大生机与活力。

关键词:马克思恩格斯;唯物史观;以人民为中心;人民至上;理论建构

DOI:10.15938/j.cnki.iper.2023.02.006

中图分类号:A81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2-9749(2023)02-0031-08

马克思恩格斯“人民至上”论是指导中国共产党治国理政的重要价值学说。习近平在《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中指出“江山就是人民、人民就是江山”,要求以“理论创新”回答人民之问[1]。在带领人民迈进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历史新时期,深入阐释马克思恩格斯“人民至上”论具有重要现实意义。有研究提出,以人的发展为核心的价值目标是马克思主义理论构建的总体性价值取向,它构成了唯物史观的基本价值维度[2]。但部分非马克思主义者从马克思恩格斯“人民至上”论展开的逻辑前提出发对唯物史观进行了批判。如西方学者哈耶克在人的问题上坚持不可知论观点并主张社会发展自生自发论[3]。福山更是基于抽象的人性论来推崇虚无的历史观[4],等等。这些观点从理论原则上严重阻碍着马克思恩格斯“人民至上”论的逻辑建构与延展,从而遮蔽了其内在价值。对此,美国学者罗伯特·L.海尔布隆纳在其研究中强调马克思主义的历史观仍是科学的[5],其作为社会历史研究的前提性理论预设为马克思主义价值取向的确立提供了基础和前提[6]。从这一逻辑支点出发来建构思想的根据和原则,是理论研究的必要“前提”[7]。基于此,本研究从考察“理论前提”契入来分析马克思恩格斯“人民至上”论的逻辑建构及其价值意涵的展开,进而在坚守理论原则和践行价值内涵中推动其时代创新,从而引领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践的发展。

一、马克思恩格斯“人民至上”论形成的逻辑前提

任一思想均因形成于特定的历史实践而衍生出一定的逻辑前提,为理论内涵的展开提供必要的逻辑线索,马克思恩格斯“人民至上”论的逻辑建构亦是如此。作为立足现实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和无产阶级政党先驱,马克思恩格斯“人民至上”论的形成无疑也是由“破”而“立”的过程,其中对于其直接的理论来源德国古典哲学的批判与“扬弃”是显著的体现。

马克思、恩格斯在理论批判中确立了“人民至上”论的价值立场。其中,对“现实的人”的本质的揭示作为核心线索指引着“新世界观”的确立,这一过程涵括两个基本环节。一是作为费尔巴哈主义者对黑格尔思辨哲学的人本学改造。1844年底,因在对待共产主义态度上产生矛盾,青年黑格尔派运动彻底失败,马克思在费尔巴哈人本主义的影响下开始对黑格尔哲学体系进行批判,以为建立新世界观肃清思想前提。作为理性主义的崇尚者,黑格尔哲学体系尽管力求达到理性与现实的和解,但却因其对绝对精神的崇拜而难以实现。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马克思就黑格尔哲学的精神实质指出,“被当作主体的不是现实的人本身,……而只是人的抽象,即自我意识”[8]。在马克思看来,黑格尔由于将自我意识作为宗教观念的基础和创造原则,而把一切现存于人之外的客观链条转变为纯粹主观之物,使“偶然的、没有意义的”感性之物仅停留于纯粹的思维领域,并宣称在其统治下感性与现实获得了统一。在这种观念论的思维技艺下,人的存在及其本质、价值、解放等均呈现为抽象的、直观的思维样态。对此,马克思进一步强调,尽管黑格尔抓住了劳动的本质,把对象性的人、现实的因而真正的人理解为他自己的劳动的结果,但却因不了解实践而使现实的人的异化被归结为自我意识的异化。在“形式”与“内容”的辩证把握中,马克思对黑格尔辩证法“否定的否定”理论持肯定态度,但同时强调,这种假设只是为“历史的运动找到抽象的、逻辑的、思辨的表达”[9],因为在思辨的理论规定下,“自我实现的活动”始终被黑格尔看作是“人的产生的活动、人的形成的历史”,而不是一个现实的、作为一个当作前提的主体的人的历史。因此,在黑格尔的哲学视野中,人类历史无疑成为了彼岸精神的历史。二是对费尔巴哈人本主义的认识与批判。费尔巴哈对人的本质的理解较黑格尔而言具有一定的进步性。不同于黑格尔的“绝对精神论”,费尔巴哈认为尽管自然界相较于人在时间上具有存在的先在性,但人作为有意识的实体在地位上才是首要的。从这一观点出发,费尔巴哈提出了“我欲故我在”的理论命题,他以人的感性生活区分人与动物的本质不同。在厘清人与自然关系的基础上,费尔巴哈进一步指出,“孤立的,个别的人,不管是作为道德实体或作为思维实体,都未具备人的本质。人的本质……包含在人与人的统一之中”[10],概言之,“只有社会的人才是人”[11],这一论断就此将哲学从彼岸精神领域下降到世俗世界。基于此,费尔巴哈对宗教神学展开了批判,他明确提出宗教是人的“庄严揭幕”和“思想的自白”,将宗教作为服务于阐释“人”这一主体的名词,进而指出神是人的本质的异化,并针对由这一异化所引发的种种不公平现象强调人应用意志和努力去“改革”它们,而不是去“信仰”一个彼世,在认識论与方法论上高扬了人的第一性。由此,这一内含着唯物主义意蕴的人本质论在其所达到的理论高度上赋予了费尔巴哈人本主义以进步色彩。正如恩格斯晚年对其理论贡献的肯定:费尔巴哈使黑格尔思辨哲学的“魔法被破除了;‘体系被炸开并被抛在一旁了,矛盾既然仅仅是存在于想象之中,也就解决了”[12]

理论的认识与批判为新唯物主义的建构奠定了前提。在沿着费尔巴哈所开辟的“唯物主义”道路继续前进时,认识论与方法论上的矛盾便出现了。马克思指出,“就形式讲,他是实在论的,他把人作为出发点;但是,关于这个人生活的世界却根本没有讲到,因而这个人始终是在宗教哲学中出现的那种抽象的人”[13]。显然,费尔巴哈由于撇开历史的进程而无法把握人的本质的实质,因此便只能在宗教神学的窠臼中寻求理论依据,宗教感情就此被固定为独立的东西并上升为人的绝对本质,从而使现实的、单个的、肉体的人仅仅在感情范围内得到承认,而对于“人的关系”的其他方面却一无所知。有鉴于此,在搭建新唯物主义理论架构的过程中,马克思认为必须从理论源头摧毁费尔巴哈唯心史观的出发点。为此,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中,马克思就“神的本质就是人的本质”的理论观点进行了无情的批判,明确提出“人是人的最高本质”[14],这一具有重大创新性的政治论断彻底解构了客体规定主体的人的本质的界定方式,将新唯物主义建构在了科学的实践观之上。由此,自由自觉的劳动成为了人区别于动物的类特性,而以人的感性活动为基础所形成的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构成了人的本质。在“现实的人”的核心概念得以明确的前提下,历史成为内置于“群众的活动”的人类历史,它使对于科学历史观的阐释始终由人出发并围绕人来展开。基于这一理论原则,马克思在科学揭示人类社会发展一般规律的基础上提出,必须“推翻那些使人成为被侮辱、被奴役、被遗弃和被蔑视的东西的一切关系”[15],通过积极建立新世界实现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由此赋予了无产阶级及其政党以崇高的历史使命。

由上可知,马克思恩格斯关于人的本质的认识,不仅是对于德国古典哲学关于人的本质认识的理论“颠倒”与扬弃,也是对于无产阶级解放斗争实践的现实描摹。建基于科学实践观之上的唯物史观并不是“价值无涉”的“中性”的理论,而是伴随着人的一系列问题的揭示与增扩,逐步确立了唯物史观的根本性价值取向——围绕马克思恩格斯“人民至上”论的逻辑建构而形成的理论体系,与历史发展客观规律性原理共同组成唯物史观的两大基本支柱,由此撑起唯物史观理论的全部内容,构成了唯物史观的基本价值维度。对此,西方学者麦克莱伦也持同样观点,他认为“马克思在社会主义的理论和价值两方面都是思想巨人”[16],高度肯定以价值取向引领科学认识的唯物史观理论体系的严密完整性。在由人本价值取向所搭建的理论框架的统摄下,马克思恩格斯“人民至上”论作为总体性价值取向以其高度的包容性不断发散和丰富其价值内涵,现实认证着理论“改造世界”的价值功能。

二、马克思恩格斯“人民至上”论的价值意涵

理论前提的建立确证了马克思恩格斯“人民至上”论的理论建构的现实性和科学性,为这一价值学说的逻辑深化提供了质的规定和理论边界,使其价值意涵的形成和丰富在革命斗争实践中始终遵循“为绝大多数人谋利益”的发展方向,进而使“为绝大多数人谋利益”的思想本质在不断的逻辑演绎中凸显其价值取向,逐步强化马克思恩格斯“人民至上”论的理论原则。

1.“为绝大多数人谋利益”是无产阶级政党的根本使命

19世纪,资本主义社会因高速发展积累了大量社会财富,但处于雇佣劳动制度下的工人阶级却由于极度贫困而无法维持自身生存。在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的尖锐对立中,形成于广大人民群众拥护下的无产阶级政党庄严宣告了其“为绝大多数人谋利益”的价值初心,旗帜鲜明地表明人民立场是其根本政治立场,为人民求解放、谋幸福就是无产阶级政党的崇高价值追求。

马克思、恩格斯之所以如此明确地强调无产阶级政党的政治立场,与资产阶级对工人阶级的残酷剥削及其政治统治的虚伪性和欺骗性密不可分。特别是自工业革命以来,资本的快速扩张使无产者的劳动失去了任何独立的性质,工人群众作为资产阶级的附属品已彻底丧失人的本质,其突出体现在:资产阶级政党尽管号称是最民主的“资产阶级共和国”,但实质却是建立在私有制基础上的压迫群众的统治工具。譬如恩格斯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一文中指出,在资本主义社会宗教作为服务于资本增值的“人民的鸦片”迫使工人阶级在“完全的精神奴役中成长起来”[17],工人因缺乏形成自我意识的社会条件而对自身利益一无所知。不仅如此,恩格斯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进一步批判道,由于资本主义社会的异化劳动把人当作具有商品规定的人生产出来,其结果是,“工人不仅在身体和智力方面,而且在道德方面,也遭到统治阶级的摒弃和忽视”[18]。对此,恩格斯基于对资本主义社会制度的深入分析指出,工人摆脱旧政党的支配的唯一办法便是表现出工人阶级解放的条件,“把人的世界和人的关系还给人自己”[19],进而明确指出无产阶级革命斗争是创造人的解放条件的唯一途径。

在批判资产阶级政党统治实质的基础上,马克思、恩格斯强调,无产阶级革命斗争就是要以独立的政治形式推翻资产阶级统治,从而在无产阶级专政的条件下改造社会生产属性,最终实现人的解放。围绕这一目标的实现,马克思、恩格斯首先对所谓“那些公开说什么工人太缺少教育,不能自己解放自己,因而应当由仁爱的大小资产者从上面来解放”[20]的资产阶级论调进行了严厉批判,明确提出“无产阶级能够而且必须自己解放自己”[21],将阶级斗争意识的树立确立为工人运动的首要任务,为无产阶级革命斗争奠定必要的思想前提。随后,马克思、恩格斯結合巴黎公社的斗争经验,强调工人掌握领导权是革命取得胜利的核心关键,要求无产阶级政党在实际斗争中必须牢牢掌握领导权。这是因为在恩格斯看来,无产阶级革命斗争必然要经历一个漫长而艰辛的过程,惟有通过无产阶级专政建立新社会,才能以所拥有的一切手段来为生产资料转归公共占有而斗争,彻底实现人的解放。

针对未来新社会如何维护群众利益的根本性问题,马克思、恩格斯进行了深入思考,提出了具体的要求。马克思首先明确了新政权的政治属性,他在《法兰西内战》一文中明确提出,公社的真正秘密在于其是工人阶级的政府,是使劳动在经济上获得解放的政治形式。马克思在这里强调,新的政治形式铲除了资产阶级赖以存在的经济基础、实现了社会占有生产资料,它使土地和资本完全变成自由的、联合的劳动的工具,由此,社会生产由于摆脱了阶级属性而使工人在人类历史上首次成为自然界和人类社会的自觉的主体。正是由于具备了与资产阶级政党完全不同的“走向属于人民、由人民掌权的政府的趋势”[22],新社会尽可能地赋予了人民以一切权利。譬如:公社的第一个法令就是以人民武裝取代常备军;国家机关的行政、司法和国民教育等一切职位均由普选选任,选举者具有随时罢免的权力;公社所有公职人员无论职位高低均被支付同等工资,等等,这些均体现了新政权是服务于组织在公社里的人民的统治工具。不仅如此,恩格斯进一步强调,新政权的彻底的人民性体现在对完整的人的塑造上,他由此提出无产阶级政党满足群众精神文化需要的要求,即新的国家政权在铲除旧政府的物质力量后要迫切地摧毁其精神力量,以此确保教育完全不受教会和国家的干涉而对全民免费开放,这样,工人便“以一种全面的方式,就是说,作为一个完整的人,占有自己的全面的本质”[23],充分地体现了无产阶级政党为绝大多数人谋利益的执政初心。

2.人民群众是无产阶级革命的“有决定意义的力量”

在马克思所创立的新唯物主义那里,广大群众是推动社会变革进而创造历史的“有决定意义的力量”①。马克思在考察人类历史的发展进程中,针对唯心史观所奉行的“精神决定论”指出,历史“并不拥有任何无穷无尽的丰富性”,“创造这一切、拥有这一切并为这一切而斗争的……正是人,现实的、活生生的人”[24],进而以新世界观为精神武器,在批驳资产阶级对群众的歪曲和诘难中高扬群众合力之强大。

在人类历史中,群众一度被资产阶级当作最愚笨、软弱的群体而置于历史之外。马克思、恩格斯坚决批驳了这一行为,他们基于科学的实践观明确提出群众是人类社会中有决定意义的力量,其突出体现在,资本主义社会的发展尤其是资产阶级革命所取得的胜利无不是依靠群众力量而实现的,但这一事实却在资产阶级话语体系中呈现为一种价值悖论:在基本立场上,针对无产阶级革命斗争的开展,资产阶级普遍采取坚决的不信任态度,他们认为“贫穷的、软弱无力的、‘无教养的工人怎么能够自己取得解放呢”[25]!进而将自身作为“解救”工人的唯一力量,这是因为“对他们说来,工人阶级是原料,是一堆杂乱的东西,要使它成形,须经他们的圣灵的吹拂”[26]。然而,通过对资产阶级大量革命失败事例的深入研究,马克思、恩格斯发现,没有工人阶级的信任和参与,资产阶级革命注定失败。譬如在《维也纳革命》一文中,马克思指出,尽管维也纳革命因其产生的一定影响打乱了反革命进攻的全盘计划,但却由于资产阶级不信任工人阶级,这次革命即使不遭到失败,至少也会陷于瘫痪。又如恩格斯在《德国的革命和反革命》一文中强调,尽管资产阶级历来为维护自身利益而压制群众力量,但每当资产阶级革命面临严重威胁时,资产阶级就强烈意识到缺乏群众支持他们就要失败,这时,“资产阶级曾经尽力想把他们排挤到后面去的工人阶级,现在被推到斗争的前列,他们进行了战斗而且获得了胜利”[27],等等。大量事实表明,工人阶级始终是抵抗运动中最强有力的因素。关于这一点,马克思在《伦敦饭店中的群众大会》一文中援引宪章派领袖厄内斯特·琼斯反对资产阶级革命家贬低群众时所发表的论述,强调工人阶级有足够力量来摧毁任何一个运动。马克思在肯定工人力量的同时喻指,“不得不依靠人民的支持”——尽管其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己经不是第一次了”[28],但却仍仅仅作为一种维护资产阶级利益的“勉强的手段”而存在。在资产阶级那里,群众始终是被“忘记了最伟大的力量人民”[29],因而其主体地位在资产阶级话语体系中始终处于被遮蔽的状态。基于以上事实,马克思、恩格斯把群众信任和支持作为无产阶级政党推翻旧政权进而建立新社会的根本力量。因此,在《流亡者文献》一文中,针对布朗基主义者主张凭借主观意愿而不是通过争取群众支持来获得政权的行为,恩格斯指出这正是“真正的革命者”区别于“庸俗哲学家”的所在之处,再次重申了无产阶级政党毫不动摇地坚持“相信人民‘乃是我们的力量之所在”[30]的基本立场。正是由于无产阶级领导者懂得人民是时刻准备着发动革命的,坚信人民群众具备参与革命的觉悟、热情和能力,工人运动在世界各地相继取得了积极性进展,其作为一支独立的政治力量已展现出强大的斗争潜能,因而天然地肩负着夺取和巩固新政权的历史使命。为此,在《在<人民报>创刊纪念会上的演说》一文中,马克思就新社会的权力主体问题指出,要使社会的新生力量发挥作用,就只能由新生的人——工人阶级来掌握它们,旗帜鲜明地将工人群众看作唯一能够改造旧社会的彻底革命的先进群体。随着工人群众力量的不断激发,马克思在《西班牙的革命》中进一步将“农民热烈支持革命”作为社会发展的“进步的征兆之一”,并明确指出,这种“进步性”充分体现在,即使是对于不识字而没有可能表现出任何有效主动精神的农民来说,其仍然是无产阶级运动强大的和不可缺少的同盟者,因为在马克思看来,当无产阶级革命取得与农民的联盟后,便会以一种持久的、引起伟大历史变迁的行动推动革命取得伟大进展。

3.群众满意是无产阶级政党的价值准则

无产阶级政党要从人民群众的意愿出发建立新政权。是否尊重群众意愿是区分政党政治立场的重要评判标准。资产阶级作为雇佣劳动制度的崇尚者,其全部社会生活体现为一种“颠倒的世界观”。马克思对此进行了深刻的分析与批判,譬如他在《<莱茵报>编辑部为<论新婚姻法草案>一文所加的按语》一文中就资本主义社会法律的制定指出,法律“不是按照对象世界所固有的规律来对待世界,而是按照任意的主观臆想和与事物本身无关的意图来对待对象世界”[31]。马克思经过分析发现,资本主义社会包括法律制定在内的一切资产阶级政治行为均是在利己主义原则的主导下设定了从“抽象的人”出发的政治立场,其典型特征是使一切社会生活的组织对“全国人民的绝望的呼声置之不理”[32]。在这样的社会制度下,恩格斯指出,“工人逐渐变成了像水一样缺乏自己意志的东西”[33],不但其个人意愿无法得到回应,甚至不具备维护自身利益的政治形式。在进一步研究的基础上,马克思指出,工人阶级通过暴力革命所夺取的新政权是无产阶级依据自己的目的和意图确立的新的社会形式,它使人民群众在人类历史上首次得以确认自身的政治身份。

新社会要依据人民意愿来建设。建立在批判基础上的新社会在价值取向上与资本主义社会具有根本的不同,其彻底性在于,它将工人阶级的现实状况作为一切社会运动的出发点贯穿于社会变革的各领域。因此,从打破服务于合法化私有制的统治工具入手,马克思指出,新的社会形式要“使法律成为人民意志的自觉表现,因而是同人民的意志一起产生并由人民的意志所创立”[34],使社会上层建筑代表并维护工人群众的利益要求。不仅如此,新社会的国家权力机关的设置也要使“‘人民的意志有可能‘自由地、公开地、有力地表达出来……”[35],確保人民意志切实得以维护,等等。由此看出,新社会的建立为无产阶级主体意识的觉醒和提升提供了充分的社会条件。随着无产阶级愈发强烈地意识到有产阶级对社会权利的垄断,无产阶级便愈发明确地具有建立自身生活世界的主人翁意识,即“人民要以自己的意志来指导自己的生活、安排自己的工作。创造自己的幸福”[36],由此,人的发展的理想状态首次在无产阶级政党的坚强领导下得到了实现。

新政权的巩固必须立足于人民利益,以人民满意为评判标准。资本主义社会总是充满了因敌视人民利益而导致革命失败的事例。如在1851年9月,马克思在给魏德迈的信中针对意大利民族解放斗争明确指出,由于意大利资产阶级革命家马志尼所制定的政纲和策略没有“从农民的利益出发”来解决农民土地问题,意大利民族解放斗争因而不可避免地遭遇了失败。基于对资产阶级价值取向的批判,马克思、恩格斯在领导无产阶级建立新政权的过程中始终以人民利益和人民满意为出发点。譬如在总结巴黎公社经验时,马克思指出新社会区别于旧社会的显著不同就在于社会公职人员是“社会的公仆”即“公社的勤务员”,人民群众由于作为权力主体管理着国家的一切。在此基础上,恩格斯在1891年《致卡尔·考茨基》的信中提出,广大群众应基于明确的主体意识来要求党内官吏为自己服务,而不是对“自己的仆人”“百依百顺地服从他们,而不进行批评”。就对公职人员的监督,马克思进一步指出,伴随着旧社会的消失一切官僚陋习及特权都应同时消失,强调新社会一切公职人员都只应领取相当于工人工资的薪金,而人民在自身合法权益的许可规定下可对国家机关的公职人员进行随时的罢免,等等。由此,群众成为评判国家的精神及国家意图是否符合人民利益的“唯一判断者”,它使新的社会形式完全“依照人的方式……来安排世界”[37],充分体现了无产阶级政党对群众满意价值准则的高度坚守。

4.人民共享社会发展成果是无产阶级政党的价值旨归

基于对人民主体地位与力量的科学认知,马克思、恩格斯在构想未来社会发展形态时提出,共产主义社会是“以每个人的全面而自由的发展为基本原则的社会形式”[38],它以每一社会成员无差别地享受社会财富为价值旨归。这是因为,在以往的价值观念中,资产阶级为维护自身利益在处理社会矛盾时总是奉行改良派式的柔和手段,其因不触及社会制度而不具备解决矛盾的可能。基于此,恩格斯在构想未来社会发展方式时直截了当地将社会主义任务明确为实现生产资料的公共占有,这一政治论断及其实现不仅彻底消除了资产阶级的经济垄断特权,更实现了工人群众的社会主体地位。

由此,在共产主义社会分配理念的指导下,人人皆因从事生产活动而共同占有社会财富。马克思对此指出,在共产主义社会中,任何个人占有社会财富都必须建立在参与社会生产的基础上,这样,“生产者的权利是同他们提供劳动相交换的劳动成比例的”[39],所有人“共同享受”大家创造出来的社会福利。除了在经济层面推行改革,马克思、恩格斯的共享价值理念更注重于对社会伦理的塑造。他们提出,在共产主义社会高级阶段,随着社会财富的充分涌流,社会分配将由“按劳分配”过渡到“按需分配”。这是因为,马克思、恩格斯进一步强调,无产阶级政党所设定的共产主义社会的发展目标在其本质上就是价值论上的延展与阐释,它承认并充分尊重与包容个体体力、能力和天赋等的自然差异。因此,在由共产主义社会初级阶段过渡为高级阶段的过程中,“按劳分配”作为价值手段服务于“按需分配”价值目标的实现,而每个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便是个体共享社会财富的更高水平的体现。马克思、恩格斯就这一“更高水平”的概念的相对性进行了具体的阐述:相对于资本主义社会工人阶级的生存困境现象,马克思、恩格斯指出,共产主义社会不仅生产生活必需品,而且生产奢侈品,两者作为群众需要的基本构成使社会生产成为“社会的活动和社会的享受”[40]。不仅如此,不同于资本主义社会对教育的垄断与愚民政策的推行,共产主义社会还力图通过广泛的公共的社会教育使科学摆脱阶级偏见成为工人的基本权利,由此人人获得了“享受和消化的精神食粮”[41]的基本权益。随着广大人民群众实现了需要层面的满足,人人有可能参加社会财富的分配和管理,这样形成于“财富共享”基础上的“权力共享”就在“相对性”的不断超越中推动了马克思、恩格斯价值共享的整体发展水平。

三、马克思恩格斯“人民至上”论的当代价值

作为创新型马克思主义政党,习近平强调,中国共产党不仅要明确“为什么人”的价值认知问题,更要解决好“怎么办”的理论创新问题。党的十八大以来,新时代中国共产党基于高度的理论自觉将马克思恩格斯“人民至上”论的理论原则抽象概括为“马克思主义是人民的理论”[42]的时代话语,并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强调新时代中国共产党完成新征程的历史使命“必须坚持人民至上”[43],力求在其价值统摄下推动这一“逻辑前提”的展扩:

以“人民不是抽象的符号,而是一个一个具体的人”[44]引出“现实的人”的核心概念,进而提出“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来肯定人的本质的多重属性,并以“劳动是一切幸福的源泉”凸显人的社会性,最终形成了基于复杂社会关系之上的“有情感,有爱恨,有梦想,也有内心的冲突和挣扎”的人的本质的总体性阐释。对这一理论原则的描摹和坚守,直接推动了以人民为中心思想和人民至上价值理念——马克思恩格斯“人民至上”论的时代性创新成果的生成,进而在其理论逻辑的延伸下通过“不同的形式和内容”促进其理论内涵的丰富。

首先,坚定人民立场,始终维护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人民立场是马克思主义政党的根本政治立场。在无产阶级革命斗争中,马克思、恩格斯先后提出“为绝大多数人谋利益”、共产党人“没有任何同整个无产阶级的利益不同的利益”等重要论述,不仅彰显了马克思主义政党的人民性政治属性,更深刻体现了共产党人为人民谋利益的价值精髓。立足新的历史起点,习近平将人民的美好生活向往作为新时代中国共产党的奋斗目标,充分表明了新时代中国共产党人的价值坚守。当前,深化对马克思、恩格斯“为了人民”的理论立场的坚守,要求我们必须坚持“中国共产党人民主体思想的唯物史观逻辑”[45],积极捍卫马克思主义政党的人民立场,始终把人民放在心中最高的位置,把人民要求、人民向往自觉融入党和人民的事业中,做到民之所向即党之所行,民之所盼即党之所急,将人民群众作为我们党治国理政的出发点和落脚点,切实践行为人民谋利益的价值使命,在不断提升党的执政能力和执政水平中推动全体人民共同富裕取得更高水平的发展。

其次,密切联系群众,将人民作为党的事业发展的根本依靠力量。无产阶级是善于破坏一个旧世界进而建立一个新世界的革命性力量。马克思、恩格斯在长期的革命斗争中对此形成了丰富的认识,提出“只有工人阶级是革命的最彻底的真正的战斗力量”[46]、广大群众是无产阶级革命的“有决定意义的力量”等重要论述,深刻揭示了无产阶级政党“依靠人民”的强大政治优势。在新的历史阶段,我们重温马克思、恩格斯关于“依靠人民”的重要论述,就要在认识层面牢牢树立团结和依靠人民的思想共识,将人民群众作为“党执政的最大底气”[47],“用13亿人的智慧和力量汇集起不可战胜的磅礴力量”[48],从而推动和实现新的历史条件下党和国家发展的新任务新目标。

最后,坚持人民共享价值准则,把人民满意作为评判党的执政成效的唯一标准。党的执政的价值准则和评价标准是衡量党的政治底色的试金石。作为为绝大多数人谋利益的无产阶级政党,马克思主义政党坚持共享价值理念与人民评判价值标准,提出“活动和享受……都是社会的活动和社会的享受”“人民历来就是……唯一判断者”等重要论述,无疑为共产党人建立和巩固未来社会新政权提供了明确的价值指引。当前,我们学习马克思、恩格斯关于“人民共享”“人民评判”的重要论述,就是要将其作为价值准则自觉融入党的执政实践。对此,习近平指出,“国家建设是全体人民共同的事业,国家发展过程也是全体人民共享成果的过程”[49],要求新时代中国共产党从人民意愿出发,将人民满意作为评判党的执政成效的唯一标准,切实保障人民各项权益落实,推动人民美好生活走向更高的发展阶段。

综上所述,马克思恩格斯“人民至上”论在其逻辑前提的确立下形成了自身的理论原则,为这一价值学说的逻辑深化提供了本质规定和理论边界,使其价值意涵的建构与丰富遵循着特定的发展方向,现实推动着这一理论的逻辑延伸。习近平在《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中提出要以“理论创新”回答“人民之问”的时代课题,新时代中国共产党正是在这一原则的引领下推动了马克思恩格斯“人民至上”论的中国化发展,催生了以人民为中心思想和“人民至上”价值理念的生成。我们相信,在推动实现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新赶考路上,新时代中国共产党必将以新的实践不断推进马克思恩格斯“人民至上”论的逻辑延伸,以更为丰富的理论创新成果指导当代社会发展,从而在“理论-实践”的积极互动中彰显出马克思恩格斯“人民至上”论的生机与活力。

注 释

① 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七卷“说明”中,马克思根据群众斗争的实际经验,指出19世纪革命斗争中“有决定意义的力量是无产阶级”。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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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张学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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