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公共图书馆治疗犬辅助少儿阅读活动解析与思考

李玲

摘 要：文章分析了犬类辅助阅读活动（“READ”类活动）的功能与价值，指出了公共图书馆“READ”类活动的成员要素，即喜爱动物的儿童、训练有素的治疗犬、友善可靠的训练师以及提供支持的馆员和家长，介绍了公共图书馆“READ”活动的两种形式：注册式“READ”活动和开放式“READ”活动，并对我国公共图书馆开展“READ”活动提出了几点建议。

关键词：公共图书馆；动物辅助干预；阅读推广；少兒教育

中图分类号：G258.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1588（2023）08-0018-04

犬是人类最早驯养的一个物种，作为辅助人类日常生活的伙伴，其品种繁多。除人们日常熟知的宠物犬外，还有帮助人们完成日常生活的“协助犬”（Assistance Dogs），如导盲犬、搜救犬、警犬等。此外，另一类帮助人类治疗精神功能性疾病（如创伤后的应激障碍、自闭症等）的犬也日益受到关注，这类犬种被统称为“治疗犬”（Therapy Dogs）。治疗犬与协助犬的关键区别为——前者不能伴随作为训练师的主人出现在任意场所^[1]。该犬种于18世纪的英国被引入协助患者进行心理治疗。进入20世纪，学者们开始关注人类在生理与心理层面与动物交互行为所产生的益处。相关研究发现：宠物的饲养不仅可以增进青少年的自我表达意识，有利于其学业的成功^[2]，还可以帮助他们缓解社交焦虑^[3]。Friedmann等人基于实验发现：儿童在犬类面前阅读可增强其语言运用能力，强化其阅读信心，因此提出将犬类用于辅助儿童阅读。20世纪末，美国盐湖城公共图书馆与社会公益组织合作实施了“阅读辅助治疗犬计划”，此计划旨在通过“对狗阅读”的方式吸引更多儿童成为阅读者^[4]，提升其读写能力。该计划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

截至目前，我国公共图书馆界对“犬类辅助阅读”的关注并不多。因此，笔者从活动内容、形式、元素等层面对“READ”类活动进行了探讨，以期为我国公共图书馆开展治疗犬辅助少儿阅读活动提供理论指导与借鉴。

1 “READ”类活动的功能与价值

1.1 给少儿生理带来益处

“READ”原本属于动物辅助干预（Animal Assisted Intervention，AAI），包含动物辅助治疗（Animal Assisted Therapy，AAT）与动物辅助活动（Animal Assisted Activity，AAA）两方面的内容^[5]。两者均使用符合特定标准的动物，其差异在于AAT以目标为导向进行干预，而AAA侧重于生活方式的娱乐性。在教育环境中，两者相互交叉形成了动物辅助教育（Animal Assisted Education，AAE），此后“READ”被划分至AAE中。相较于AAA与AAT，AAE更强调以动物为指导，以学术或教育为目标的干预行为^[6]。“READ”活动不仅在缓解儿童生理性焦虑方面具有显著成效^[7]，也使儿童的心率及血压等生理指标得到改善^[8]。

1.2 培养少儿的阅读兴趣

美国盐湖城公共图书馆与群山治疗动物协会合作举办了第一场“READ”活动——“狗狗的下午”，该活动鼓励所有家长陪同适龄儿童参与。“狗狗的下午”一经推出便受到了众多孩子的热烈追捧，活动也迅速从盐湖城公共图书馆扩展至各个社区分馆，现场接受采访的孩子纷纷表示为狗狗朗读故事非常快乐，产生了继续阅读及再次参加活动的兴趣^[9]。在“READ”活动中，即便孩子可能知道犬类无法理解他们朗读的图书内容，但在互动过程中，他们仍然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声音被可爱的动物聆听。训练有素的治疗犬积极反馈的行为有助于孩子提升阅读自信心。阅读过程中所产生的不同情绪，如悲伤、愤怒、兴奋等会因为有了狗狗的贴心陪伴最终转化成快乐的美妙体验，这将成为今后儿童继续阅读的一大动力。

1.3 提升少儿的阅读水平

不同于家庭亲子阅读中孩子处于阅读接受者的位置，参与“READ”类活动的儿童更加倾向于主动为动物朗读。宾夕法尼亚公共图书馆引入治疗犬陪同儿童阅读，并以“印有狗狗脚掌印章”的新书作为特殊奖励，鼓励小读者增加阅读量。该活动每年还会评选出“最棒的故事讲授者”并给予额外奖励。此外，专业的训犬师也被邀请担任儿童与宠物的交流中间人。中间人通过鼓励儿童查阅词典并向狗狗解释高难词汇含义的方式，增加儿童的阅读词汇量^[10]。英国教育学家Olivia Noble与Nicole Holt对“Black的静坐阅读干预试验”进行了优化，他们挑选了20名小学生，将其分为实验组与对照组并进行比较研究，测试发现实验组成员参加完为期10周的动物辅助阅读计划后，其阅读水平较对照组提升了2个年级，且抗干扰阅读能力明显增强^[11]。

1.4 端正少儿的阅读态度

阅读态度与阅读动机和阅读情绪紧密相关。阅读动机由内在动机与外在动机组成，前者指个体基于内在感觉及情感对阅读行为产生兴趣，进而享受阅读的过程；后者则是指通过外部的物质或精神奖励刺激阅读行为的发生^[12]。内在动机层面，“READ”类活动并未将阅读当作一种技能，没有针对活动形式制定标准。儿童为狗狗读书时可以大胆地自由发挥，读物演绎方式不受限制且朗读速度可以自由把控。外在动机层面，公共图书馆依照阅读表现给予读者奖励。同时，活动遵循公平公正原则，可以有效避免个体家庭中孩子为了讨好家长而阅读的行为，推动儿童形成正确的阅读观。宽松友好的阅读环境可以提升读者的阅读兴趣。与亲子阅读相比，动物的陪护提供了“安全的分享氛围”。儿童可以更流利、更自信地阅读，不用担心因犯错而遭受负面评价。

2 公共图书馆“READ”类活动的成员要素

2.1 喜爱动物的儿童

“READ”类活动在欧美地区迅速普及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其抓住了孩子们喜欢温顺动物的天性。相较于动物参与阅读的意义，孩子们更在乎动物陪护的体验^[13]，儿童与宠物间的天然联系能够激发儿童的阅读隐性动机^[14]。科罗拉多州阿拉帕霍图书馆曾邀请3岁以下的孩子及其父母共同參加犬类辅助阅读活动，在活动中，尚不能独立朗读的孩子也能感受到多伙伴陪同下阅读的乐趣。由此可见，儿童对动物的喜爱是一种先天性行为。“READ”类活动可将儿童与动物的天然联系与儿童阅读行为的养成关联起来，进而促进儿童阅读。

2.2 训练有素的治疗犬

治疗犬是公共图书馆开展“READ”类活动的绝对主角。美国公共图书馆在选择参与“READ”活动的治疗犬时，主要遵循健康、性格、能力三方面的标准。标准的制定与犬种的挑选由美国具备治疗犬培训资质的机构完成。健康方面，犬类的健康与身体状况会被长期检测。性格方面，饲养者需要填写狗狗状况表，包括品种、年龄、体型、爱好等基本指标，并告知协会是否出现过管理失控局面及是否参与过AAI类活动，再由协会基于上述信息对犬类进行打分。能力方面，参加“READ”类活动的犬类还需掌握一些特殊技能，包括用脚掌或鼻子翻书、安静地聆听谈话、盯着一本书看及适应场地内外突然响起的干扰声等。

2.3 友善可靠的训练师

稳定可靠的宠物来源离不开专业的训练师团队。在美国，提供宠物辅助阅读服务的机构超过20个。普通的宠物饲养者想要成为AAI服务志愿者，不仅其宠物需要完成多项测试，饲养者也必须通过一系列严格的考核。以三角洲基金会组织为例，其体系化的考核系统包括12项宠物伙伴技能测试、9项宠物伙伴状态评估测验，在顺利完成以上两个测试后，饲养者还需和组织签署明确权利及义务的志愿者协议书并进行20项志愿者资格的第三方评价。

2.4 提供支持的馆员及家长

“READ”活动的核心仍然是阅读，因此馆员需要做好以下工作：结合参与活动儿童的年龄、阅读能力及主题爱好等挑选合适的馆藏纸质资源作为活动读本；挑选馆内适宜的半开放式空间作为活动举办地点；利用宣传海报、故事绘本等布置活动场地，并对其他不了解此类活动的读者进行情况说明，告知活动的形式及意义；通过动物治疗机构官网寻找具备资质且有意愿参与AAI活动的治疗宠物团队，与优质训练师建立长期合作关系。此外，在每一场活动开始前，馆员应积极配合训练师做好场地环境及动物身体清洁，关注可能出现的意外状况（如犬类便溺等），以采取科学合理的应对措施。对于部分首次参加“READ”活动的儿童，特别是患有社交障碍或自闭症的孩子而言，陌生的宠物及训练师会使其感到胆怯、紧张。家长的全程陪同不仅可以给予孩子鼓励，还可以管控孩子的行为不超出活动界限（如终止阅读与宠物游戏等），家长也可以记录孩子的现场朗读表现并与训练师、馆员进行有效交流。

3 公共图书馆“READ”活动的开展形式

3.1 注册式“READ”活动

注册式“READ”活动是美国公共图书馆界最为常见的一种活动形式。治疗犬辅助少儿阅读强调少儿读者基于朗读与犬类宠物亲密互动的过程，有助于增强少儿的阅读能力，可以持续激发少儿的阅读自信心。采取提前注册制度可以使公共图书馆更好地预判活动规模，避免因陌生读者过多导致参与儿童不敢大声朗读的情况出现，馆员也可以较好地协调犬类辅助团队的数量及服务时间，在此基础上对参与活动的读者数量进行合理规划，保障个体活动的时长和质量。注册式“READ”活动通常定期举办，以盐湖城公共图书馆为例，其活动一般安排在固定日的下午时间，如每月第一个周六的下午，活动大约持续2～3小时，安排4～6只治疗犬，每组安排4～6名读者朗读图书。通常注册预约通道会提前一个月开放，活动当日预约家庭需要现场签到，由于参与名额有限加上可爱宠物的吸引，此类活动预约者的到场率较高。有的图书馆允许提前到达的儿童在活动区域旁安静地观摩同龄人的朗读行为。波基普西拉格朗日图书馆馆员Alison Francis发现，正在为宠物朗读的少儿通常并不介意其他少儿的旁观，在一旁旁观等待的少儿也都非常耐心地为朗读者考虑，为宠物朗读似乎能够培养少儿为他人考虑的品质。

3.2 开放式“READ”活动

开放式“READ”活动一般由公共图书馆，联合中小学、出版商、儿童康复机构或社会公益组织等不定期举办，活动场地多设置在图书馆外，如其他机构提供的文化场所或公共开放区域，除动物辅助阅读外，现场活动经常还包括新书发布会、亲子安全教育、少儿智力竞赛等。由于活动环境较为嘈杂，非朗读者亲近抚摸宠物及其他不可控因素较多。举办开放式“READ”类活动时，公共图书馆会压缩活动规模，一般只邀请2～3个经验丰富的动物辅助团队协助承办，同时限制每位小读者的朗读时间，以保证现场秩序并给予更多孩子参与机会。

4 我国公共图书馆开展“READ”活动的思考

从1999年盐湖城公共图书馆首个“READ”项目诞生至今，经过20余年的发展，“宠物辅助阅读”已成为美国图书馆界一项较为普遍且广受好评的少儿阅读推广活动。该活动顺利开展并广泛普及的一个重要原因在于低成本。完全公益的志愿团队、十分自由的图书选择及固定且免费的活动举办场所是构成低成本优势的前提。相较于欧美等发达国家，我国开展“READ”类活动的难点不仅在于宠物入馆是否会影响环境卫生、造成秩序混乱、侵害其他读者权利等公共问题，更在于该类活动是否契合家长对儿童阅读的认知。尽管我国公共图书馆尚不具备全面开展“READ”活动的现实条件，但“READ”活动仍为我国公共图书馆创新服务提供了新视野。笔者认为可从以下三个方面进行尝试。

4.1 用户需求调研与试点开展

尽管目前我国全面开展“READ”类活动为时尚早，但在超大型城市开展试点活动，并在条件合适的情况下进行普及不失为一种方法。试点活动开展的前提是对区域读者需求的充分调研，尤其是儿童读者的调研。试点公共图书馆可以对到馆少年读者按年龄进行分层抽样调研，调研内容应包括愿意参与该类型活动的程度、喜欢阅读的书目类型、犬类的选择（以图片或视频方式）、活动开展的方式等。对于低龄儿童，公共图书馆可与社区早教中心或幼儿园合作，在亲子开放日于园区内试点举办“犬类辅助阅读”活动，并收集家长、教师及孩子们的意见。调研用户需求是为了帮助公共图书馆了解该区域活动开展的必要性与可行性，为后期活动的普及提供指导。

4.2 馆内阅读向家庭阅读转变

我国公共图书馆开展“READ”活动的制约条件较多，如果将馆内活动转变为家庭活动，就可以避免活动可能引发的相关公共问题。我国广大的养狗人群为这一想法的实现奠定了基础（截至2022年，我国宠物犬数量已达8，000万只）。笔者认为，我国“READ”类活动可以分为三个阶段：兴趣引导—习惯培养—阅读成长。

4.2.1 兴趣培养阶段。在兴趣培养阶段，图书馆应主动介入“READ”活动的全过程。在试点活动完成的基础上，图书馆可以在馆内划定小范围的区域（通常是远离阅览室的地方）作为活动场地。在该阶段，图书馆应与高职院校宠物养护及训导专业师生建立长期合作关系^[15]，以选取合适的宠物犬举办活动，激发儿童的阅读热情，同时让家长了解这类活动在提升儿童阅读能力方面的重要作用。

4.2.2 习惯培养阶段。在习惯培养阶段，图书馆不再作为主导者，而是作为辅助者参与到活动中。在该阶段，公共图书馆可以为读者提供犬类辅助阅读的相关信息，并开展犬类辅助教育主题讲座，指导家长对家中的宠物犬進行相关培训。

4.2.3 阅读成长阶段。在该阶段，儿童的阅读习惯已基本养成，但这并不意味着公共图书馆可以退出该活动。因为活动并非是一次性的，而是长期的、循环往复的。因此，提供良好的交流平台并不断总结活动中出现的问题（如宠物犬能力的训练、亲子阅读与犬类辅助阅读结合的实践、家长充当宠物与儿童交流中介的问题等），是公共图书馆的一项重要职责。

4.3 持续探索“犬类辅助阅读”的实用场景

截至目前，“犬类辅助阅读”在公共图书馆的应用场景仍比较单一，主要集中在儿童阅读推广方面。图书馆应积极探索“犬类辅助阅读”的实用场景，关注“READ”类活动在助力自闭症患者、认知障碍人士、抑郁症患者及老年人阅读中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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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校：周雪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