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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交能力、就业质量与农戾工市戾化

2023-09-01许秀川蒋涵月

新疆农垦经济 2023年8期
关键词:社交能力市民化农民工

○许秀川 蒋涵月

(西南大学经济管理学院,重庆 400715)

一、引言

十八大以来,党和国家政府非常重视农民工市民化等民生问题。从十八大报告提出的“有序推进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到二十大报告中的“加快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以构建城乡新发展格局”,可以看出农民工市民化问题对转型中国的重要性和紧迫性。农民工是指在城市务工经商,但依然保留农村户籍的群体。农民工作为现代化进程的一个特殊群体,其市民身份的转变、社会身份的归属,在过渡阶段由于制度层面和社会意识方面等原因成为一大棘手问题。根据全国第七次人口普查数据,截至2022 年9 月,中国户籍城市化率虽已过半,但是在进一步推进以人为本的城镇化进程中,数量庞大的农民工群体转变为市民依然面临诸多约束。农民工在就业、收入、公共服务与社会保障等方面与城镇居民仍存在较大差距[1],只能维持城乡“两栖人”的生活状态,在城乡(或城市)之间迁移[2],总处于是“留居城市”还是“返乡养老”的矛盾之中[3]。

在统筹城乡发展背景下,农民工市民化相关政策与农民工的利益密切相关[4-5]。“农民工市民化”是指在农民进入城镇务工后的社会身份、地位、职业的转变,市民化可以让农民工和当地城镇居民享受同等的社会服务[6]。农民工市民化并非一蹴而就,往往遵循“农民—农民工—市民”演进路径,从农民转变为农民工,然后在价值观念、生活方式等方面向市民转变[2]。农民工市民化是农民向市民的转变过程[5],在这一过程中,农民工在经济生活、政治参与、公共服务、社会交往以及心理认同等方面逐步实现与市民一致。

近年来,随着社会经济发展,个体的人际交往与沟通能力——即社交能力日趋受到关注[7],成为农民工市民化的重要影响因素。社交能力是与他人进行社会交往的能力[8],是影响人与人之间交流和往来效率、保证人际交往活动顺利进行的个性、心理特征等方面的能力[9]。从心理学角度来看,社交能力主要由语言表达能力、理解能力、人际融合能力等因素构成。布尔迪厄的社会资本理论认为,社交能力实质上是社会关系网络的构建能力[10]。综上所述,本文将社交能力定义为沟通表达的能力与处理社交问题的能力。

农民工在劳动力市场中往往从事低技能的职业,平均工资较低,劳动权益往往不完整[11]。农民工无法享受到城市相关的福利,无法从农民向市民身份转变,绝大多数农民工无法融入城市社会,城市容不下肉身,农村容不下灵魂[12]。陈延秋[13]研究表明,社交能力较强的农民工与当地居民交往较多,更容易获得社会支持,有利于促进农民工的城市融入,提升其定居城市的倾向,实现市民化。诚然,具有社交优势的农民工能够通过积累社会资本,发挥信息优势与信用优势,提高城市生活参与率,从个人、子女、家庭、社区等多方面实现市民化[14],真正实现工融入城市。在以低技能为特点的劳动力市场中,以社交能力为代表的非认知能力,正在成为农民工提升就业能力和市民化融入的突破口[15]。

农民工就业及其市民化的过程,从理论上是农民工人力资本积累与身份转变的过程。人力资本理论经历了萌芽、形成、发展和完善四个主要阶段。在早期,THEODORE 等[16]利用“收益函数”分析了人力资本对收入分配的影响。到20 世纪80 年代,人力资本理论向构建技术内生化增长的方向发展[17]。进入21 世纪,人力资本理论则朝着以能力为核心的“新人力资本理论”[18]方向演化。在现有人力资本对农民工市民化影响的研究中,新人力资本理论的外延不尽相同[19]。尤其是随着心理学理论的发展,能力被划分为认知能力与非认知能力[20],同时,其变量的可测量性成为了人力资本理论研究的核心[21]。国内学者对农民工市民化影响因素的研究从未间断,理论研究获得趋于一致的看法[22],制度安排、政策排斥、认同归属等是其主要影响因素,人力资本尤其是非认知能力[23]、社会资本等日益受到关注。当前国内农民工市民化的研究主要基于微观角度的人力资本出发,重点关注农民工的受教育程度、城市社会网络等因素对农民工市民化的影响,通过测量受教育程度[22]、城市工作时间、实际工作经验等方面的因素来衡量农民工人力资本[24],甚至将人力资本的衡量外延到培训时间与实际技能(包括务农经历与务工时长)等因素[25]。已有研究普遍认为农民工收入和社会经济地位的差距主要根源在于其自身人力资本和社会资本积累的不同[26-27]。在宏观层面,学界主要关注社会结构因素对农民工市民化的制约作用,以户籍制度为基础的一系列社会制度使农民工难以获得较高收入、分享城市社会资源并实现向上层社会流动,阻碍农民工市民化的发展[28-29]。

现有关于农民工市民化相研究的不足包括:一是大多以城市的、学者的、政府的角度切入农民工市民化,较少以农民工自身为主体探究问题。当前,新型户籍制度已经逐步实施,但是农民工的城乡迁移模式与现实困境并没有发生实质上的改变,这表明户籍制度不能完全解释农民工市民化的发展进程,个人和家庭特征等农民工自身因素理应纳入考察范围[30-31]。二是现有从微观视角对农民工市民化的研究,大多数以定性分析为主,大样本定量分析的文献相对较少,同时现有分析人力资本对于农民工市民化影响的研究大部分选用受教育程度来测量农民工的人力资本水平,根据新人力资本理论,这一测量指标虽有一定的信度,但缺乏效度。三是目前大部分研究基于单一视角剖析农民工的流动问题,未回归到农民工作为“民工”的主体身份及其进城“务工”的真实背景之上。诚然,农民工市民化是农民进城“务工”并变成市民的过程[5],在此过程中,农民工迁移的主要目的就是实现就业,而就业质量与经济收入的高低会直接影响其市民化[32]。因此,本文在已有研究的基础上,以社交能力为切入点,将农民工就业质量作为调节变量来研究农民工市民化,一是从内在能力与外在条件两个维度诠释农民工市民化程度,剖析农民工有效流动过程中个体差异,尤其是社交能力差异,对其市民化的影响;二是论证就业质量对农民工在生产、生活以及市民化转型方面的重要性,回归到农民工自身进城务工的愿景之上,分析农民工就业质量的内部要素对于市民化的影响。农民工市民化的过程,就是消费需求不断释放的过程,本文的研究结果有助于为我国的农民工市民化发展做好精准定位,同时为国家新一轮扩大内需战略寻求有效的突破口。

二、理论分析

(一)社交能力与农民工市民化

社交能力本质上是指社会交往的能力,其主要通过社交优势和人脉资源两个渠道来推进农民工个体融入企业。第一,社交优势。社交能力较强的农民工通过打造属于自身的工作社交圈,实现从人际关系方面融入公司。第二,人脉资源。农民工利用社交能力优势,以人脉为资源,获取及时信息,在提高工作效率的同时掌握解决问题的方法,实现从工作实践方面融入公司。农民工在城市中建立的新型社会关系越多,融入城市的程度就越高,反之亦然[33]。

社交能力强调人际往来与资源整合,通过信息渠道与信任优势两方面推进农民工子女融入学校。第一,信息渠道。社交能力获取的社会资本有效转化为信息资源,打破子女入学的信息贫困陷阱,获取更多的入学渠道。通过社会资本的积累,可以有效提升农民工市民化程度[34]。第二,信任优势。具备较强社交能力的农民工利用自身积累的社会资本,增加自身的信用,能在入学面试中获得信任,间接提高了农民工子女的入学效率。

社交能力彰显性格特征。社交能力强的农民工通过性格魅力来推进其家庭融入社区。较强的社交能力能够让农民工有效地表达自我,凸显人格魅力,利于争取担任社区管理职务,从而有效融入社区。通过社交能力构建起来的社会资本更能增强农民工的生活习惯和适应能力,促进其融入社会[22]。李振刚[35]研究表明,社区关系越融洽,农民工的心理融合程度越高,其市民化程度越高。

社交能力与主体自主能动性密切相关,通过适应能力与网络媒介两个渠道来推动农民工群体融入社会。第一,适应能力。通过社交能力构建起来的社会资本能改变农民工的生活习惯及增强其适应能力,从而促进其市民化融入。通过社交能力嵌入的社会资本不仅降低了农民工在迁移过程中所耗费的各类成本,还有助于农民工适应迁入地的社会环境,实现稳定就业与有效融合[36]。第二,网络媒介。社交能力强的农民工往往更容易接触到社会网络,利用网络媒介,寻求同乡慰藉,缓解心理压力,从心理层面减弱农民工心理融合的难度。

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假说H1:社交能力对农民工市民化发挥显著正向影响。

(二)就业质量在农民工市民化中的调节效应

从农民工就业质量的视角观察,社交能力有效改善了农民工就业现状,提高了农民工就业质量,进一步推动了农民工实现市民化。实现城市就业的农民工分为临时工与正式工。本文从农民工就业的不同情境展开讨论。

情境一,临时工。农民工以强有力的社交能力为基础,拓展社交关系网甚至是构建新的社交网,打破原有的农村地域束缚,突破原有熟人社会的信息束缚,推动社会资本积累,获得多重信息渠道,便于获取工作资源[37];而农民工在工作中突出的表现与在人际关系中突出的能力,让其更容易争取到签订员工就业保障合同的机会,减少工资待遇欠佳、劳动环境恶劣、社会保障待遇缺失、无法享受城市政府提供的公共服务等问题[12]。

情境二,正式工。农民工强有力的社交能力有效降低了技能错配率以及工作准入门槛,在工作中提高了与他人的沟通效率、认知能力以及知识水平,推进农民工职业发展与流动,实现在工作单位的发展与晋升。而农民工通过职业发展获得更稳定的工资收入和职业尊重,提高其社会经济地位,对于推进其市民化更具可行性[15]。目前,农民工群体在城市求职主要通过稳固的强关系,即亲属、朋友组成的社会网络,保证了就业信息的真实性和有效性,降低了农民工就业的信息成本和门槛[26]。农民工进城获取相应的就业岗位,工作时间越长久,就业总体质量越好,对于农民工市民化的正向激励作用越大[38],这是因为在城市打工的时间是农民工在城市工作经验和生活经验积累的主要表征,打工时间越长,工作经验越丰富,技能越娴熟,,其获取物质资本的能力也必然增加;另外,随着在城市居留时间增加,他们对城市的文化和生活方式更加熟悉,对城市的认同感增强,紧跟时代潮流,利用互联网信息拓展交际圈,这有利于促进其实现市民化[32]。

一直以来,农民工主要集中在建筑业、制造业、批发零售业等行业,从事“累、脏、苦、险、差”的工作[1],工作环境差,晋升机会少,阶级严重固化,使得农民工产生不安全感和心理压力,降低了他们的工作生活满意度以及对城市社会的认同感,从而影响其市民化发展。经济利益是农民工迁移的主要目的,经济收入的高低直接影响其市民化[32]。农民工在城市拥有相对较高的工资收入,说明农民工具备较强的经济支付能力,因而他们在城市的物质生活能够得到保障;而当工资收入达到一定水平后,农民工能够跨越“制度门槛”,负担得起家庭的生活开支、社会保险、子女教育等费用[39],实现从农民工向市民身份的转变。近年来,农民工薪资待遇有所提高,社会保障力度有所加强,有不少的农民工走上自主创业的道路,在实现社会地位的提升与社会身份认同的同时,进一步提升了其市民化水平。

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假说H2:社交能力对于农民工就业质量发挥正向显著作用,就业质量在农民工社交能力作用于市民化发展过程中起着调节作用。

假说H2a:农民工在城市工作,就业质量对农民工市民化发挥显著正向调节作用,其中农民工就业收入、就业安全与就业晋升发挥重要作用。

假说H2b:农民工社交能力主要通过信息获取能力与互联网学习能力两种渠道影响农民工就业乃至农民工市民化。

综上所述,社交能力以及农民工就业质量的改善,对破除隐性户籍藩篱、推动农民工市民化的理论框架与逻辑关系如图1所示。

图1 理论框架图

三、数据来源与模型设定

(一)数据来源说明

为了验证前文提出的假说H1、假说H2与假说H2a,本文基于2016 年与2018 年中国家庭追踪调查数据(CFPS),参考众多学者关于社交能力指标体系以及心理学对社交能力的诠释,对社交能力、农民工就业质量与农民工市民化的作用关系进行实证检验。其中CFPS由北京大学中国社会科学调查中心主持调查,数据样本覆盖了全国25省162县635村14 798户家庭以及33 600名村民(居民),其中包括了农民外出打工、现有户籍状态、社会地位、社交能力、工作满意度、是否签订劳动合同、社会保障、财产变动、雇主性质、家庭收入等详细数据,共约有26 230多个农民工数据样本,为本文提供了较好的研究基础。

如前文所述,农民工是指在城市务工经商,但依然保留农村户籍的群体。根据CFPS 的问卷设计,本文根据“户籍所在地是农村”以及“是否外出打工(现目前仍处于城市务工)”二者为依据,筛选农民工样本数据。借鉴家庭化迁移决定模型,参考石智雷[38]、孙学涛[37]等相关研究,本文进一步将研究对象限定为16 岁到50 岁的农民工群体,据国家统计局常州调查队研究发现全国农民工平均年龄41.7岁,50岁以上的群体比重相对较小,而16周岁以下的儿童不具备经济能力和独立生活能力,其随迁与否主要取决于父母的意愿和能力,因此基于数据的可获得性与现有理论分析,本文将研究对象限定为16岁以上到50岁以下的农民工群体。

(二)模型估计

1.计量模型

为研究社交能力对农民工市民化的影响,设定如下计量模型:

其中,Citizeni表示第i个农民工市民化程度,sociali表示第i个农民工的社交能力,系数β1表示农民工社交能力对农民工市民化的影响,控制变量controlsi包含个人、家庭、工作等特征变量,具体包括受访者的健康状况、婚姻状况、户口所在地变化、胜任工作的教育程度、移动上网与子女个数等,相应的参数向量为Π1,εi为随机干扰项。

2.附带调节变量的计量模型

考虑自变量X对因变量Y的影响,如果在X与Y的传导路径中受到M的影响,则称M为调节变量。为了研究社交能力对农民工市民化的作用路径,实证检验农民工就业质量在社交能力对农民工市民化影响过程中是否存在调节效应,其计量模型如下所示:

模型(2)的被解释变量是农民工就业质量(Employment),β2是农民工社交能力通过其就业质量产生的调节效应。控制变量对农民工就业质量的影响为向量Π2,随机干扰项为μi。模型(3)是用于测算社交能力、农民工就业质量对农民工市民化的直接效应,分别是β3、b3。农民工社交能力、农民工就业质量与市民化的传导路径如图2所示,其中图2 相当于是简略版的图1,描述农民工就业质量的调节过程。

图2 社交能力与农民工市民化传导路径

(三)变量选取

从CFPS 中获取到受访者相关数据,本文通过“所在户籍”与“是否外出打工”两大变量筛选出本文所需要的农民工数据。

1.被解释变量

针对市民化的评价,高春雷[40]与刘松林[41]以就业能力、经济能力、融入能力等易于观测的单项能力代表市民化程度;宁光杰和李瑞[42]从收入评价、居住条件评价两个方面衡量农民工的市民化能力。诚然,虽然从身份转型角度来看农民工实现了市民化,但是无论从生理还是心理上来判断是否转化成为真正的市民还有待商榷。基于众多学者研究,本文重点参考蔡静[43]的研究方法,选取内在因素(经济条件与心理状态)与外在因素(网络资本与政治因素)两个方面,构建三级指标来衡量农民工市民化(见表1)。原因在于农民工真正的市民化并不是实现户籍转变就得以轻易实现的,最终还是得从思想文化、内在能动性、现实因素三大方面来实现真正意义上的蜕变。单一的收入评价、居住条件是无法得以充分反映农民工在生活、生产、学习等过程中社会融入的变化,而多维度指标通过考察农民工外在与内在能力,能够较好反映农民工内在的社会认同感与市民化的可能性。通过表1 各项选取的指标,利用熵值法的综合评价得到农民工市民化的综合评估总分。

表1 农民工市民化程度综合测算

2.核心解释变量

CFPS 数据中对“社交能力”的评价是采用“您的人缘关系”自评得分来测量,从低到高打分为1至7分,依次代表社交能力从“弱”到“强”。虽然该指标具有一定的主观性,可能存在一定的汇报偏误,但是从心理学角度来看,人缘关系的自我评价能够反映该农民工人际交往的自信程度,大致体现了农民工过往的人际交往经验,从而有效刻画了农民工的社交能力。

3.调节变量

本文以农民工就业质量作为农民工社交能力与农民工市民化的调节变量,考察农民工在进城务工过程中的收入与保障情况,以便明确农民工的转移程度。其中农民工就业质量子指标由“就业安全评价”“就业环境评价”“就业时间评价”“就业晋升评价”“就业收入评价”五大方面来衡量,通过熵值法综合评分来获取农民工就业质量的综合评分。具体指标如表2所示。

表2 农民工就业质量指标选取

4.控制变量

本文参考孙学涛[37]等相关已有文献设定控制变量,主要包括:(1)健康状况,使用CFPS数据取值从0到7表示健康程度。(2)婚姻状况,使用CFPS数据取值已婚设为1,其他情况设为0,对于不适合数据同样赋值为0。(3)户口所在地变动,使用CFPS数据户口所在地有变动设为1,无变动设为0。(4)胜任工作的教育程度,使用CFPS数据取值从1到8表示小学到研究生文凭变化。(5)移动上网,接触互联网设定为1,不接触设定为0。(6)子女个数,无子女设定为0,单个子女设定为1,多个子女设定为2。农民工的健康状况反映个体特征差异,其直接影响到农民工是否选择进城务工;农民工婚姻状况与子女个数等相关家庭因素同样也会影响农民工进城务工的距离与时间。而农民工胜任工作的教育程度与网上冲浪选择能够反映农民工在城市工作与生活的过程中就业与社交的基础情况,户口所在地一定程度上能够诠释外出打工的农民工社交圈与生活圈的迁移情况。主要变量描述性统计如表3所示。

表3 主要变量描述性统计

四、实证结果

(一)农民工社交能力、就业质量对农民工市民化的影响

依次将农民工市民化、社交能力、就业质量纳入调节效应模型,采用最小二乘估计法得出各项参数,实证结果见表4,表4整体上列出了各方程的显著性及共线性特征。表4第2列到第3列为OLS回归结果,在未添加控制变量与添加控制变量两种情况下,社交能力与农民工市民化的估计系数分别为0.00995、0.00863,在1%的统计显著性水平上显著,即社交能力强的农民工比社交能力弱的农民工市民化的可能性要高将近1%左右,印证了研究假说H1,即社交能力对农民工市民化发挥显著正向影响。

表4 整体基准回归

表4第4列与第5列分别是未加入控制变量与加入控制变量条件下农民工就业质量与农民工市民化回归结果,其估计系数在1%的统计显著性水平上显著,印证了研究假说H2的部分内容,即农民工在城市工作,就业质量对农民工市民化发挥显著正向影响。

模型(3)是不加入与加入全部控制变量得到的两者回归结果,从加入全部控制变量得到的线性结果来看,农民工社交能力与农民工市民化、农民工就业质量与农民工市民化的估计系数仍在1%的统计水平上显著,后续将进行稳健性检验。估计结果显示:在农民工市民化发展过程中,农民工社交能力能够作用于农民工市民化,社交能力越强,突破隐形户籍墙的机会越大,农民工市民化发展进程越快。社交能力对于农民工就业质量发挥正向显著作用,就业质量在农民工社交能力作用于市民化发展过程中起着调节作用,与假说H2一致。

(二)就业质量不同指标对于农民工市民化的估计结果

为有效验证衡量就业质量的五大具体指标与农民工市民化的相关性,完整验证本文提出的假说H2a。本文特将农民工就业安全、就业收入、就业时间、就业晋升、就业环境从农民工就业质量这一综合评价指标当中拆分出来,一一与农民工市民化进行回归,基准回归结果如表5所示。从回归结果来看,农民工市民化与农民工就业安全、就业收入、就业晋升与就业环境的估计系数皆显著,其中农民工就业安全、就业收入对于农民工市民化发展作用最为明显,而农民工就业晋升对于农民工市民化的作用最为显著,即在1%的统计显著性水平上显著。与本文假说H2a整体相符,即农民工就业质量越高,在城市工作时间越长,市民化发展越有可能。

(三)就业质量对农民工社交能力影响其市民化的调节效应分析

前文基准回归已经验证农民工社交能力X 对农民工市民化Y有显著的影响,为验证图2提出的理论假说,在社交能力与农民工市民化传导路径当中,就业质量M 起到了调节作用。本文以就业质量作为社交能力的调节变量,从无交互项、有交互项、中心化后的交互项三个方面来考察农民工就业质量的调节效应,结果如表6 所示,其中农民工社交能力与农民工就业质量的交互项与中心化后的交互项在1%的统计水平上显著,结果表明农民工就业质量的调节效应在农民工社交能力作用于农民工市民化发展的过程中存在,且作用显著,再次印证了本文的研究假说H3,即就业质量在农民工社交能力作用于市民化发展过程中起着调节作用。

表6 农民工就业质量的调节效应分析

(四)整体稳健性检验

在表5中,本文虽然控制农民工个人、家庭、工作等相关因素,但是客观上还是存在一些重要的不可观测的遗漏变量,例如难以衡量的个人特征或者价值观等主观因素或者是难以衡量的现实要素,例如工作持久度、家庭背景等原因,可能会导致系数估计结果存在偏误。在进城务工的过程中较强的社交能力在拓宽农民工人际社交圈、增加社会资本的同时,同样也推进农民工利用当前网络信息,突破原有地域性的组织意识束缚,提高自我组织地位,甚至推进农民工在打工经济中突破重重围困,转向自主性就业与创业,从而实现身份的转变。在表4与表5中的社交能力对农民工市民化的估计效应就会被高估或者被扭曲。为了有效检验两者关系,排除上述遗漏变量导致的估计偏误,本文构造如下稳健性测试:针对观察到的社交能力对农民工市民化的影响主要源于遗漏的个人心理、价值观等主观因素或者相关现实原因,那么上述因素同样也会对于农民工个体经营与就业身份产生影响,本文选取CFPS数据中“是否参与个体劳动者协会”来衡量农民工参与组织的权益与独立创业意识。

表7 考察了社交能力对农民工组织权益与就业身份转型影响。实证结果显示,农民工市民化与社会能力的回归结果显著为正,安慰剂效应检测的社交能力对农民工组织权益与就业身份转型并不存在显著影响。估计结果证明不存在不可观察的导致估计结果高估的主观遗漏变量。

表7 进一步稳健性测试

(五)内生性检验

稳健性测试排除了部分难以衡量的个人特征与价值观等主观因素或难以衡量的现实要素的遗漏造成的偏误,本文中进一步借助工具变量进行因果关系的识别,考察反向因果关系存在的可能性。本文选择受访者“外貌”作为农民工社交能力的工具变量。合适的工具变量需要满足如下两个条件:(1)相关性。农民工外貌水平与社交能力往往密切相关。拥有较高美貌程度的农民工在社交能力方面也会显得出色,在构建自我社交圈的过程中也会表现出格外的得心应手。有其他学者提出相应观点,其认为漂亮程度确实与社交能力成正比,不是说相貌好的人一定具有社交能力,而是因为现实中相貌好的人天然能获得更多陌生人的好感和帮助。(2)外生性。理论上讲,外貌对农民工市民化似乎并不存在直接的影响效应。当然,农民工外貌可能影响农民工进城务工的工作类型或者婚姻状况,进而影响其市民化转向的可能性。当然,即便如此本文依然无法“排除”所有其他的可能机制,文章主要采用如下两种方法缓解可能的弱工具变量问题。

CONLEY等[44]研究假定工具变量近似外生,并在不同的外生性近似条件下考察IV估计结果的变化趋势,根据变化趋势判断IV 结果的稳健性。本文使用Conley的检验框架,对工具变量“外貌”在近似外生的条件下两阶段估计结果进行稳健性测试。图3 展示基于UCI 方法得出的农民工社交能力系数的置信区间为(0.0077,0.0299),因此,在近似外生情形下,本文的IV 估计结果仍然是稳健显著为正的。其中最大间隙与最小间隙的设定可能存在一定偏差,本文再用LTZ 方法进一步分析,分析如图3所示。

图3 基于LTZ方法下的工具变量估计

本文为进一步进行工具变量的有效估计,将工具变量直接作为控制变量加入回归方程,具体结果见表8。由表8 估计结果显示,“外貌”的估计系数并不显著,而且本文针对弱工具变量开展LIML、GMM、IGMM等一系列稳健性检验(限于篇幅,省略了相关结果),回归结果系数均为0.01366 左右,与IV 估计结果差别微乎其微,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证明本文的工具变量对农民工市民化的可能性可能并不存在直接的影响效应。

表8 工具变量估计:排除其他渠道

(六)机制分析

根据前文分析,为验证假说H2b,本文选取CFPS数据中“他人转告作为信息渠道的重要程度”与“互联网作为信息获取的重要程度”分别刻画农民工的信息获取能力与互联网学习能力,作为农民工社交能力影响农民工市民化的两条渠道,并且预期:农民工社交能力越强,他人转告作为信息渠道越多越重要,使用互联网学习的能力越强,社会关系网络也越发达;相应地,农民工融入城市的程度越深,社会信息渠道越多元化,社会关系网络越发达,农民工学习能力乃至信息获取能力愈发凸显。首先,本文将传导机制Channeli对社交能力进行回归,以检验社交能力是否直接影响农民工信息获取能力与互联网学习能力。其次,将农民工市民化对传导机制Channeli进行回归,以检验农民工信息获取能力与互联网学习能力对农民工市民化的影响。为验证上述两个可能的传导机制,本文构建如下方程:

表9 为(4)式的回归结果。OLS 估计结果表明:社交能力对农民工信息获取能力与互联网学习能力都存在显著的正向影响。通过工具变量(外貌)回归消除内生性问题后,结果依旧稳健。社交能力越强的农民工更加关注社交关系以及信息渠道的拓展,在进城务工的同时重视人际关系,利用互联网丰富自己的社交圈层,汲取有利信息,进一步提高了农民工的社交能力。表10 为(5)式的回归结果。由表10 估计结果显示,农民工信息获取能力与互联网学习能力对农民工市民化均有显著的正向影响,从回归系数大小看,农民工互联网学习能力对农民工市民化的影响更强一些。基于表9与表10回归结果,有效印证假说H2b,即农民工社交能力主要通过信息获取能力与互联网学习能力两种渠道影响农民工就业情况乃至农民工市民化。

表9 社交能力与农民工信息获取能力与互联网学习能力的回归结果

表10 农民工信息获取能力、互联网学习能力与农民工市民化的回归结果

五、结论与启示

(一)主要结论

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个体的社交能力日趋受到社会的重视。在农民工市民化过程中,社交能力发挥的实际作用同样不容小觑。本文以农民工作为研究对象,以两年CFPS微观数据为基础,实证检验了社交能力对于农民工市民化的影响,以及就业质量在其中的调节作用。结果表明:社交能力能够促进农民工个人融入城市,实现市民化。就业质量具有调节效应,就业质量的提高能够缓解农民工社交能力差异带来的市民化差距。本文通过异质性分析发现就业收入、就业安全等因素在其中均有不同程度的影响。为有效处理遗漏变量,本文选取农民工个体劳动者协会的参与情况作为安慰剂,证实了整体结论的稳健性。为避免农民工自身其他因素的内生性干扰,本文选取外貌作为社交能力的工具变量,采用UCI方法与LTZ方法对IV估计结果的稳健性进行再检验,再次证实了社交能力的提升对于实现农民工市民化具有正向的因果关系。同时,本文对农民工的就业质量进行了机制检验,探讨了农民工社交能力的作用机制。本文的研究结果验证了社交能力的改善与就业质量的提高对于实现农民工市民化具有重要影响。

(二)政策启示

1.推进农民工市民化进程不能只依靠政府政策的单向援助,农民工自主能动性等自身要素理应囊括在实践过程之中,“双向奔赴”,形成合力。从社会资本的角度来看,农民工社交能力的提高关系着农民工在城市务工过程的生活环境与就业质量,直接影响农民工市民化。

2.应重点关注农民工的自主能动性与内在因素;在重视农民工职业技能培训、健康等人力资本要素的同时,应加强对农民工非认知能力的培养。一方面,通过开展农民工社会活动,调动农民工相关组织(工会、共青团、妇联等),推动农民工自发参与实践,培育其社交能力;另一方面,加强农民工心理健康教育,尊重农民工人格,为农民工就业与生活营造一个宽松和谐的社会氛围,例如允许老乡或关系较好的工友住在同一宿舍,为其提供精神支持、社会交往支持,减弱农民工心理融合的难度。

3.在重视农民工社交能力培养的基础上,提升农民工就业的综合能力以及就业质量。一是优化农民工工作环境,保障农民工工作安全。根据国家法定工作时间,企业应适当减少农民工连续作业和超额加班时间,对农民工进行职业安全卫生培训和职业健康检查,从精神文化层面给予农民工更多的人文关怀,提升他们的企业认同感与归属感,实现个体有效融入企业。二是提高农民工工资收入水平。企业应该实行统一的用工标准,要以岗定酬,为农民工提供公平的工资待遇,而非执行城乡双重工资标准,缩小由于就业歧视导致的农民工与城镇职工的工资差异,加速农民工工资向城镇职工工资同化。三是推动农民工职业向上发展,提高工作晋升机会。政府部门开展符合产业发展需要的职业培训,逐步推进职业技能培训市场化,增强农民工职业向上流动的可能性,为农民工从“进城务工”变为“城市上班”、从“廉价劳动力”变为“新的消费潜能”做好准备工作,为农民工有效融入城市社会、立足于城市社会、实现市民化有效转变打下坚实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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