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必翻译的语言魅力与风格
2023-09-01马迪王艳萍
马迪,王艳萍
(锦州医科大学,辽宁 锦州 121002)
作为中国近代知名的翻译家,艺术派翻译的代表,杨必翻译英国批判现实主义作家萨克雷的《名利场》大获成功,在许多同类译本中堪称巅峰之作。杨必于1922 年生于上海的书香世家,从小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就读于震旦女子文理学院,毕业后一直从事英语教学工作,后来成为上海复旦大学副教授。从小熏陶在学术氛围极佳的环境中,造就了她超于常人的中英文语言文字功底,同时对翻译技术的不断钻研促成了她在翻译领域的学术成就。杨必翻译的英国小说《名利场》成为了她的名片,这部译著诞生于20 世纪50 年代,至今仍是翻译界的经典译著,著名学者陆谷孙评价其“非文字功力出众,小说文学修养精湛者不可为。”杨必在翻译中采取了求同的手法,用一种最明确、最地道的语言来传达源语的特质,进一步提高了文化的“传真”度。杨必的译作中,翻译的风格与自然应用完美融合,值得后人学习与借鉴,特别是其音系标记构成其译文的独特风格美。
杨必的译文没有机械地传递原著的文字形式,而是努力地展示原著的语言风貌,杨必把自己的情感投入到译文的创作中,使原著的思想、情感都融入到她的作品里。她充分考虑汉语的表达习惯,适度发挥汉语语言组织的美学优势,使译文达到了一定的审美高度。在翻译过程中,译者必然会受到自身所处时代背景、社会文化、个人人生经历以及文化素养的影响,杨必把自己情感投入到创作中,与原著引起共鸣,把萨克雷作品中的情感、意境以及神韵巧妙地展示在她的译文中,生动完美地再现了一幅英国19 世纪所谓的“上流社会”的全景画。杨必《名利场》的翻译还曾得到钱钟书先生的指导,茅盾先生也对她的这部作品评价极高。
一、杨必的家学渊源及其文学翻译道路
1.深厚的家学渊源与语言功底。杨必自幼热爱中国古典文学,特别是在其父亲杨荫杭及姐姐杨绛的熏陶下,从小便接触到很多中国古代经典的名著,她特别喜欢《红楼梦》,据其学生说:“不经意间,她就会把所讲的内容与《红楼梦》相联系。”据说仅《红楼梦》她就曾阅读过几十次之多,因此,大量的经典阅读总能帮助她实现翻译困境的突破。姐姐杨绛回忆道:“杨必从小便偷看母亲的抄本《石头记》,后又读《元曲选》。”[1]杨必还曾多次在文学杂志上发表文章,这客观上也为其今后的翻译创作进行了演练。杨必在翻译方面的成就还与其个性有着很大的关系。杨必善于模仿,她讲一件事只需要几句话便能传神地表达出来。可见,生活中的凝结和积淀造就了她翻译作品中栩栩如生的“芸芸众生”。杨必也曾与大翻译家傅雷颇有渊源,正是这样的家庭与社会交往环境使得杨必后来走上了文学作品翻译之路。其实她很早就表现出对翻译的兴趣,在学校担任英文教师期间就曾在国际劳工局兼职从事翻译工作。
杨必虽然没有出国留学过,但是她聪明勤奋,并长期追随在华的修女学习英文,由于她英年早逝,对其如何努力学习的介绍资料不是很多,但从《名利场》的翻译便知杨必用功的程度,其精湛的译文是其不断学习的结果。在这部翻译作品中,可以看出译者对原著的潜心推敲以及对中英文语言超于常人的应用能力。
2.敬业的精神与精湛的翻译功底。文学翻译作为一门艺术,人们曾将翻译家分为科学派与艺术派,杨必便是艺术派的杰出代表。《名利场》的翻译再现了原文的艺术风格,韵味传达方面有着“神似”的效果,准确性方面与原作也较为一致,仅有少许的错译之处。对于这部多达六十多万字的长篇小说,出现少许错译在所难免,其仍然是国内翻译最成功的译本之一,被很多翻译家奉为楷模。杨必从事翻译事业还与傅雷有着很大的关系,傅雷曾聘请杨必担任英文助教,并积极鼓励其从事翻译活动。杨必还曾写信给钱钟书,请他推荐一本较为浅显并能上手翻译的国外名著来翻译,钱钟书便向其推荐了英国著名女作家艾杰沃斯的《剥削世家》。钱钟书非常欣赏杨必,他在写给杨必的信中提道:“近日看到弗尔雷的作品,觉得其故事性不强,全凭故事性的讽喻吸引人。我看后觉得我的表达习惯不够灵活、生动,这种文章风格与我的文风不太切合。”1933 年,杨必翻译了萨克雷的《浮华世界》,这是中国翻译的第一个译本,钱钟书认为其翻译得不够精辟,建议其重新翻译。同时,根据《镜花缘》中的“世上名利场,原是一座迷魂阵,一经闭上眼才晓得过去都是枉费心机。”[2]建议其将书名改为《名利场》。20 世纪50 年代,杨必在复旦大学外文学院任教,她利用业余时间如期完成了《名利场》的翻译,为此她耗尽了精力。该作品再版时,出版社询问杨必是否需要修改时,杨必说:“一个字都不改”,这也说明她在这部著作上已经倾注了全部心血。
二、杨必的翻译实践及其语言魅力
1.杨必的翻译实践及其主张。在翻译实践方面,杨必只留下《剥削世家》及《名利场》两部作品,这也奠定其在翻译界的重要地位。南木认为:“杨必所翻译的经典作品《名利场》完全可以与原作媲美,她本人就是翻译界的一颗明星。”文学创作是一个艰辛的过程,中国自古有诗“吟安一个字,捻断数茎须”为证。同样,进行整本书的翻译更是对译者智力和体力全方位的考验。杨必翻译技术的精湛体现在她对原文的深入理解,对译入语言驾驭能力以及读者对不同文化的接受方式的全方位考虑。在《名利场》原著中,作者通过说书先生的视角推进全书故事情节,语言诙谐风趣,描写生动形象。杨必字斟句酌,运用高超的技巧将原著幽默讽刺的特征展现得淋漓尽致。为了更好地满足汉语读者的阅读习惯,杨必创新运用语言结构积极满足汉语语言审美需求。杨必曾指出翻译的过程需要重点处理一些不同之处,不同国家语言发展习惯与风格不同,译者对原著的体会不同,译者语言运用能力不同,能够恰当处理并化解这些不同之处,才能完成令读者满意的译文。通过对这些差异的认知,杨必降低译文对原文词句忠诚度的要求,而提高对原文整体性的把握,注重时代背景整体性的把握。优秀的译文需要透出原作的神韵,杨必在对原著深刻理解的基础之上,成功地在两种语言之间架设桥梁为读者们呈现了这种神韵与气质。当然,在其翻译中也存在漏译的情况,而这些问题往往会在其他方面得到填充,对译文的整体性影响甚微。
2.翻译的语言魅力及具体体现。评价一部翻译作品的质量,最基础的要素就是“语言”。杨必译文的优秀首先是其语言选择的独具匠心。杨必的翻译魅力主要体现在语言运用上面,她的译本朴素无华,使读者读起来有种自然流畅、生动活泼的感受。在整体翻译上,杨必所采用的是极为质朴的语言,为了达到生动、简洁的目的,她会应用一些精炼的文言语句、俗语等使得多种语言交替出现,增强语言的感染力。选词的考究同样增加了杨必译作的艺术效果。她巧妙地把普通的语言放在特定的位置上,展示出传神的艺术效果。同时,她用词灵活生动使其在译文中大放异彩。杨必从句子结构层面全方位分析原著,综合考虑选择恰当的词语来进行翻译。例如,杨必巧妙布局虚词,使译文连贯、流畅,读起来一气呵成。杨必曾说:“优秀的译文可以使读者从中品味出原著的味道,而差的译文却可以删除原著的影子,切断译文与原著的联系。”[3]《名利场》原著中,描述了艾米莉亚丈夫阵亡后的悲惨生活,杨必将原文此部分前面几个长句化为短语形式翻译出来,这样语义明确同时含义深长。如“闲言闲语”等短语的运用,译文便译出了说话人的口吻及其内心情感。典雅的文言风格是杨必译作的重要特点。她曾指出:“文字是所有学科知识传递的物质基础,但不同文字传递的效果却大相径庭。”适当使用优雅的“文言”展示原著语义精华是翻译创作的创新尝试,她正是用这种方式译注原文当中的一些“典故”。此外,杨必通过使用拟声词、叠词等对原文进行了精妙准确的翻译,还原了原著的意境美与音韵美,这一切都需要译者具有极强的语言处理能力。
三、杨必翻译的风格:以《名利场》为例
1.不拘泥于原文形式。译者在翻译过程中都尽力追求原著的艺术风格。每个作家的艺术风格基本上都是通过作者特有的文字语言组织形式才得以体现。因此在翻译过程中无法保留原语言的组织形式,却能展示原著艺术风格是需要翻译人员极强翻译功力的。杨必在《名利场》的译文中完美再现了原著的艺术气质,达到了原著的高度。在原著中,作者经常在推动情节发展时加入自己的评述,给作品带来了夹叙夹议的独特风格。杨必在译文中传承了这种文风,加入了自己辛辣尖刻又不失幽默的评论,使人物的刻画更加入木三分。英语语言注重语言形式,而汉语语言更强调语意的意境,由于两种语言属性的不同,在翻译过程中杨必果断把原著中结构较为复杂的主从复合句或强调句等英语特殊句式化为具有汉语美感的简单句,甚至是短语并列的形式。这样放弃原文“绝对形式”,而追求原著“绝对风格”的译法更能满足汉语读者的阅读习惯。杨必摆脱原著形式的限制,适度调整,表达灵活,将译文中的人物生动再现于读者面前。
2.译本中的女性主义风格。作为一名女性,杨必在感知女性心理上有着独特的优势。在《名利场》译文中,多种日常用语、典雅词汇及文学用语交错使用,非常生动贴切。杨必还发挥了译者主体的作用,对原著进行了发展与创新,她正如一个好心的骑士,真正体会到女主角的内心世界,并保护其免受各种伤害。她的朋友曾说杨必本人非常慷慨、乐观,正是这种豪爽的性格使其无意间对译作中的女性加以同情,进而对她们的形象进行美化。例如,原著中的女主角艾米利亚有着顺从的性格,将见到国王视作一种荣幸。杨必特别改写了这句,以改变女主角胆小卑微的形象,使其站在与男性平等的立场上进行对话,以彰显女性的自尊。同时,杨必还借助艾米利亚之口表达了自己的女权主义思想。《名利场》译文中多处体现了对处于社会底层女性的关注与同情。例如,原著中艾米利亚要参加市长举办的舞会,将能参加这种场合视作女性的一种荣誉,这就将女性置于弱势的地位。然而,杨必刻意改写了此句,使其能够平等地进行对话,彰显女性的自立。
杨必《名利场》的译本一经出版,在读者以及翻译界大受好评并且迅速脱销,而且再次出版时杨必并未进行修改,可见当时译者用心之多,对自己作品的满意程度之深。她的这部作品对后来翻译理论及实践的研究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同时,对此译文的研究也有助于后来翻译人员的翻译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