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感染疫情下单次网络团体辅导疗效因子质性研究
2023-08-29朱悦悦桑志芹陈瑜章莘尼朱晴菲
朱悦悦 ,桑志芹,陈瑜,章莘尼,朱晴菲
1 南京大学社会学院心理学系,南京 210023
2 滁州市第二人民医院心理科,滁州 239000
3 南京航空航天大学心理健康教育中心,南京211106
4 上海海事大学,上海201306
5 武汉大学大学生心理健康教育中心,武汉430072
1 前言
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简称新冠)疫情的发生提示应尽早对公众实施心理危机干预(吴银侠, 王美娟, 2017; Lima et al., 2020; 倪聪 等, 2022)。减压团体作为一种有效的心理危机干预模式常被应用于危机下的心理干预(叶虹, 张英萍, 2012; 倪春林,桑志芹, 2011)。疫情防控下,为避免交叉感染,网络团体心理辅导“被迫”大规模使用,逐渐成为便捷、快速、安全、有效的心理工作模式。成员在团体中的改变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过程,它是随着人类各种体验的复杂相互作用而产生的,这种相互作用被欧文·亚隆称为“疗效因子”(欧文·亚隆,默林·莱兹克兹., 2010)。在团体干预有效性及疗效因子研究中,地面与网络团体的有效性已有研究证明(陈瑜 等, 2022; Huber et al., 2018; 畅临亚 等,2020),陈瑜等人(2021, 2022)和倪聪等人(2022)也已证实在新冠疫情下网络团体的有效性,但目前对网络团体疗效因子的研究还比较少。
在地面团体干预的疗效因子研究中,团体心理辅导与团体心理治疗两者并未作完全区分。欧文·亚隆和默林·莱兹克兹(2010)较为全面地提出11 个团体心理咨询的疗效因子:灌注希望、普遍性、传达信息、利他主义、原生家庭的矫正性重现、发展社交技巧、行为模仿、人际学习、团体凝聚力、情绪宣泄、存在性因素;科瑞(2006)则提出信任与接纳、同理与关心、希望、情绪宣泄等12 个治疗因素;樊富珉和何瑾(2014)提出团体心理咨询的四大有效影响机制:获得情感支持、尝试积极体验、发展适应的行为和重建理性的认知;张焰(2005)认为团体心理辅导的6 个有效因素为:安全感、相同感、归属感、互动性、生态性、开放的自主性。可见不同学者对团体干预疗效因子持不同的观点,对于团体干预的疗效因子研究仍有可丰富的空间。
在比较地面团体疗效因子的重要性研究中,研究团体一般为长程团体(6 次及以上),其中不同主题、不同流派,甚至不同阶段中团体重要疗效因子显示出差异性(万瑛, 张乐, 2020; 彭万秀, 2013;齐海静, 2013; 王海荣, 赵冰洁, 2015),探讨不同团体疗效因子的相对价值同样具有重要意义(王海荣, 赵冰洁, 2015; 齐海静, 2013)。如洪梦飞和丁倩(2014)针对高年级大学生开展的人际关系团体辅导中,存在意识因子、人际学习与情绪宣泄的重要性在递减;王欣等人(2010)研究发现,在抑郁障碍患者的团体心理治疗中,情感宣泄、人际学习最为重要,而家庭情景重现、教导式指导和团体内认同最不受重视。过往研究认为,团体重要的疗效因子多为情绪宣泄(汤臻 等, 2011; 彭万秀,2013; 齐海静, 2013; 万瑛, 张乐, 2020)、人际交往/学习(汤臻 等, 2011; 万瑛, 张乐, 2020)、重塑希望(刘冉, 2015; 彭万秀, 2013)、团体凝聚力(刘冉, 2015;彭万秀, 2013; 汤臻 等, 2011)、存在意识因子(洪梦飞, 丁倩, 2014; 彭万秀, 2013)、普遍性(刘冉, 2015;汤臻 等, 2011)等。陈瑜等人(2022)认为网络减压团体具有与地面团体类似的有效因素,如发现普遍性、倾诉宣泄等。通过研究不同类型团体的重要疗效因子,可进一步提升未来实施类似团体辅导时的有效性。
新冠疫情背景下,区别于不同形式的地面团体干预,网络团体干预更具特殊性。此时人们集体居家隔离,社会交往被阻断,因此对社会交往表现出强烈的需求。本研究中的减压团体单次网络辅导方案(陈瑜 等,2021; 倪聪 等, 2022)是基于积极心理学、资源取向、焦点解决等理论设计,有效性已由倪聪等人研究证明(倪聪 等, 2022)。本研究旨在进一步探究单次网络团体发挥效用的重要的疗效因子,以期为网络团体心理辅导理论研究与实践操作提供参考。
2 对象与方法
2.1 对象
2020 年4 月至5 月,通过网络公开招募“单次抗疫减压网络团体”成员,此团体旨在为疫情受灾区群众(如大学生、教师、医护人员、企业职工、公安干警)提供心理援助服务。团体成员皆自愿入组,入组前排除有心理障碍和近期经历重大创伤者。本次网络团体前后进行2 期,共计62 场,服务600 余人,每个团体参与人数8 ~15 人。团体带领者是具有心理咨询理论和实践专业背景,并经平台专业培训的心理咨询师群体,每场团体由其中2 名咨询师负责带领,单次团体辅导过程为120 min,分为开启团体、故事分享、赋能解困、结束团体4 个环节(陈瑜 等, 2021)。6 月,研究者通过网络问卷邀请参加过单次抗疫减压网络团体的成员参与半结构式访谈,共17 人自愿参加并完成。17 人中小部分为同一团体,大多数分属于不同团体;其中男性4 人,女性13 人,平均年龄25.1(8.3)岁,详细信息见表1。因本研究启动时间为团体心理辅导结束后两周,此时部分团体群已解散,致使部分成员流失,最终受访人群仅来自高校大学生群体和教师群体。受访者的身份在单个团体中具有较高同质性,如皆为学生或皆为教师。访谈者为研究者本人,是南京大学社会学院心理系硕士研究生,接受过团体辅导训练及质性研究学习训练。
表1 受访者信息表
2.2 个人深入访谈
根据研究目的,以及1 名国内团体辅导专家及前期5 名预访谈对象的意见反馈,编制半结构式访谈提纲。提纲条目包括:(1)基本信息收集,包含年龄、性别、职业或者专业等。(2)疫情期间的感受有什么?有什么样的身心反应?(3)团体中的感受、体验是什么样子?团体中印象深刻的两个事件是什么?当时的情景、针对事情的感受、事件中自己的反应以及事件对自己的影响分别是什么?(4)团体结束后,成员入组前的期待是否满足?满足程度如何?团体产生的帮助、作用、影响分别是什么?(5)团体中有遗憾吗?有觉得不好、未来可以改善的部分吗?
在访谈前告知受访者研究目的及意义,签署电子知情同意书及录音同意书,并承诺保密。本研究获得南京大学心理学系伦理委员会批准(批准号:NJUPSY202108001)。
2.3 研究方法
对于文本资料的深度分析,一般采用质性研究方法,扎根理论是质性研究中非常实用且常见的一种方法。格拉斯和斯特劳斯于1968 年提出“扎根理论”的研究方法(Glaser & Strauss, 1968),其主要宗旨是在经验资料的基础上建立理论(陈向明, 1999)。研究者在研究开始之前一般没有理论假设,直接从实际观察入手,从原始资料中归纳出经验概括,然后上升到理论(陈向明, 1999)。本研究的资料收集方法为围绕网络减压心理团体成员进行的深度访谈法,采用扎根理论自下往上对文本材料进行编码分析,主要使用类属分析法。当类属饱和时停止资料的收集与编码,即当搜集新鲜数据不再能产生新的理论见解时,也不再能揭示核心理论类属新的属性时,类属“饱和”。通过对各个类属的分析,找到其相互的联系,进一步形成关于单次减压网络团体起效机制的核心类属,最终用核心类属去解释网络团体的有效性,完成对访谈资料的分析。
2.4 资料分析和编码过程
17 位受访者的访谈总时长为625 min,平均每人约36 min,在访谈后立即将录音转为逐字稿,共计141 283 字。在文本转录时,反复重听录音并阅读转录文本以保留被访谈者的更多信息。资料收集与文本分析同步进行,以保证访谈内容不断贴合研究目的,并达到饱和。使用Nvivo 12 软件对转录文本进行断句、整理、分析、编码。
扎根理论方法能够提供深入理解复杂现象的研究路径,与研究者的研究目的高度契合。采用扎根理论对资料进行定性分析:第一步,对访谈资料断句后进行开放式编码形成参考点,后与协同编码者进行编码对照,当出现意见不一致时,共同讨论得到一致结果;第二步,对开放式编码进行一级编码,将编码相互比较,合并相似编码,寻找反复出现的现象以及解释这些现象的重要概念,形成一级编码;第三步,根据一级编码的相似性抽象归纳,形成二级编码;第四步,建立核心类属形成三级编码,用核心类属去解释单次网络团体的有效性。在整个过程中需要反复地进行资料分析和编码调整。
在编码分析中,当对前15 人编码完成后,新的数据已不能再产生新的类属,当对016 与017 文稿进行编码时,发现类属已“饱和”,无新类属出现。最终,得到17 位成员的初始参考点606 个,平均每人35 个;合并有意义且相似信息的参考点形成一级编码36 个;将一级编码进行相似性整合分析,形成9 个二级编码;对9 个二级编码进行意义整合,找出其内在联系和逻辑意义,形成3 个核心类属。据此提出理论模型。
2.5 信度和效度检验
编码工作由第一作者承担,并邀请第五作者担任协同编码者,其参加过质性研究培训并参与本研究的其他工作。对最初一篇逐字稿进行协同编码,得到编码一致性系数为93.8%。研究者分析时遇到问题,会回归原始材料再分析,保证理论生成与原始资料一致。
3 结果
核心类属及分析编码见表2,在编码中直接呈现了成员在团体中的理性思考、感性感受以及相互回应间产生的交互体验。
表2 单次网络团体中核心类属分析
3.1 团体记忆承载点
团体记忆承载点是成员在团体过程中印象深刻的部分,包括团体中某个成员、某个事件、某种感受,或是一些顺序,至今仍能唤起成员对情景的记忆、体验、感受、情绪、回应、想法等。例如,“一个女老师看上去文文静静的……她身上有这么大的能量,让我印象非常的深刻”(002);“在自己遇到一些压力的时候,就会想起来团体中的事”(003)。
3.2 团体疗效因子
将成员对关键事件的感受、互动、情绪、收获、影响、作用等原始访谈资料进行逐级编码,研究者发现在新冠疫情背景下,单次减压网络团体中5 个重要的疗效因子为:“人际学习”“利他相互性”“正向感受唤起”“情绪宣泄”和“普遍性”。但疗效因子并不单一出现,成员在提及某一因子时,往往和其他因子一同出现,可见疗效因子并不单独发挥作用,而是相互影响,共同起作用。
3.2.1 人际学习
新冠疫情具有偶然性,人们处理这种由突发性自然灾害带来的身心不良反应的经验有限。经由团体心理辅导,成员在相互交流中学习到了减压方法、新态度和新的思考角度等,如“他们在疫情期间的一些经历、心理的历程,还有他们减压的一些方法,这些我觉得还是收获很大的”(007)。成员间相互学习的同时,存在精神激励与精神模仿,他人乐观、坚强、努力、不气馁、坚定自我等精神鼓舞着成员用类似的态度应对生活中的困难,例如002 说:“我遇到很困难的时候都会去想,人家那么困难,简直不可能(度过),都能克服下来。我有什么好去抱怨的”。成员产生觉察与思考,形成对人生、生命的感悟,例如“在大自然面前,虽然人的生命很脆弱,但是有时候人内在精神的力量真的是任何人可能都摧不垮的”(002)。疫情下网络团体心理辅导中的人际学习促进了成员正向的思维和认知,让成员能够更好地面对生活。
3.2.2 利他相互性
疫情期间,人们被迫在家中隔离,社会交往较少,而成员在团体中分享疫情生活,真诚地暴露自我,认真倾听,相互给予回应、建议、鼓励、支持,重建因疫情中断的社会交流、社会联结、社会支持,促进成员对关系的领悟。“其中有一些同学也给我一些鼓励,还提了一些建议,给了支持,我感觉其中有些建议还是蛮好的”(003)。成员在团体中渴望被认真关注的同时,也会发自内心地关注他人,成员利他行为同时也是“利己”行为,“给别人安慰的过程中,其实也相当于是给自己一个安慰”(015),“这种互相帮助,学习了很多”(014)。
3.2.3 正向感受唤起
团体辅导开展前,成员感受到较多消极的应激情绪反应,例如,成员提到团体辅导前“压力也比较大,之前感觉挺焦虑的”(003),“就觉得看不到希望”(007),“后来觉得很无助、麻木,有时候还是会很悲观”(008)。疫情期间,人们存在不良的想法和情绪反应,而团体之间轻松、真实、安全、温暖、开放、包容的氛围,让成员感受到理解与被理解、感动与触动、温暖与喜悦。他们体验到的积极正向感受,为个体注入了新的希望,“获得了力量”(002)。良好关系经由团体建立,成员能够有更多的机会去表达与开放,减轻了压力。如001 表示:“我觉得特别减压,真的敞开心扉地聊一次,能顶好久”。这些正向积极感受与团体辅导开展前形成对比,成员负面体验减少,正向感受增加,这在疫情当下较为难得。
3.2.4 情绪宣泄
团体是安全的倾诉途径和情绪发泄的口子,成员可以公开表达自己在疫情中积压的负面情绪与感受,与他人分享和分担。在彼此倾诉倾听过程中,成员情绪稳定性逐渐提升:“因为我不仅仅作为一个倾诉者,我还做了一个倾听者”(015)、“其实自己的情绪也得到了发泄”(013)。
3.2.5 普遍性
成员间某些方面的相似性及共同经历引发共鸣与感同身受体验,促进成员间的自我表达和与他人的互动反馈,增进彼此的投入程度与亲近感。例如,成员表示“有共鸣的话,大家会想表达出自己的不同的见解”(014)、“大家的第一层就慢慢地放下来了”(015)。进入团体前,隔离使得人们未能看到疫情引发的应激反应具有普遍性,团体分享的过程使得成员意识到此点,因此,对大家的不良反应具有疗愈作用,降低了疫情带来的焦虑、恐慌、失控感。成员们看到“大家过得都不是很容易”(003),增加了对于疫情的认知和现状的思考。
3.3 团体内调节条件
立足于团体成员的访谈,提出了对于团体效用既可能产生促进作用,但也可能有阻碍作用的团体内调节条件。“团体内调节条件”定义为对团体的影响力起调节作用的部分,包括3 个属性:成员投入程度、成员的组成因素以及带领者水平。这3 个因子作用于团体过程,进而影响疗效因子的效用,如果成员的投入程度高、成员具有一定同质性且相互关系薄弱、带领者水平高,则调节条件对团体效果起促进作用;相反,起阻碍作用。
3.3.1 成员投入程度
成员积极主动投入团体,会增加其在团体中的收获感知度。有团体经验的成员,对团体过程有预判,更容易投入;而初次参与者需要一定的时间适应和融入。001 表示:“自己一直很投入地在进行活动,敞开了去参与,对自己有很大提升”。
3.3.2 成员同质性及潜在关系
参加网络团体的成员需具有一定的同质性,比如年龄段相同,“大家都是同龄人,更能够交流和沟通,研究生学长们让我看到了他们的压力,反而让我有安慰”(016)。成员的潜在关系影响成员是否愿意在团体中坦诚表达。当团体中存在上下级关系、共事关系时,成员在分享时会有所保留,团体的效果受阻。例如,003 反馈说“因为本来大家是同事,你多少是会带着一个小小面具”。
3.3.3 带领者水平
团体中,领导者对成员的即时化反馈、处理突发事件的能力、维持时间设置的能力以及协同领导者配合都会影响到成员感受。领导者温和地坚持时间设置,控制每个成员分享时间及团体结束时间,令成员007“感受影响很深……这是对团体所有成员的尊重”。对于团体中的突发事件,领导者“温暖的处理,让其他的成员也觉得很安全,被接纳”(007)。领导者与协同领导者恰当的反应,成员016 表示“感到大家朝着一个目标去前进”。
3.4 单次网络团体的起效机制
本研究对参加单次网络团体辅导成员的访谈资料进行编码分析,发现团体通过记忆承载点促发疗效因子对成员发挥效用。团体记忆承载点为团体成员用于传递、保存和表达团体的记忆点,承载着对于团体的特定记忆内容和经验。在这个过程中,成员的投入程度、同质性及潜在关系、带领者水平等3 个因子在其间起调节作用,三者关系如图1 所示。
图1 单次网络团体的起效机制
团体间复杂的人际互动的相互作用在团体结束后,以团体记忆承载点进行呈现,例如成员会回忆到“‘我记得有一个女生’(002);‘一个生命的诞生值得大家去欣喜’(003)”,经由这些唤起成员对于团体的回忆,“我愿意参加这次的访谈,也是因为团体中给我留下了特别好的感受(015)”。在团体记忆承载点上5 个疗效因子彼此交互,在团体中发挥效用,分别是:人际学习、利他相互性、正向感受唤起、情绪宣泄、普遍性。在团体进程中,调节条件的3 个因子在团体记忆承载点上对团体疗效因子起调节作用。
成员投入越高,就越能够在团体中有所收获,疗效因子发挥的作用更大,如“能够敞开心扉去聊这些东西,对自己会有很大提升的”(001);而成员投入低时,在团体中收获减少,如“我会带着旁观者角度去看待这个问题,仅仅保持理性去学习”(006)。成员构成中,一定的同质性能促进成员的表达,“大家都是同龄人,更能够交流和沟通”(016),进而促进疗效因子在团体中发挥作用;但彼此间的潜在关系会限制其在团体中的自由表达,“因为是同事,还是会有些担忧”(015),阻碍疗效因子的效用。当带领者水平高时,成员觉得“很温暖、关注到每一个人”(008),使得大家都能够融入,更好地在团体中有所收获;当领导者回馈少,“会觉得主导老师没有起特别大的作用”(006)。
4 讨论
网络团体心理辅导在新冠疫情下具有便捷、快速、防止交叉感染的优势(陈瑜 等, 2022),本研究通过对参与单次网络团体辅导的成员进行深入访谈发现,“人际学习”“利他相互性”“正向感受唤起”“情绪宣泄”“普遍性”为团体内重要的疗效因子。这一结果与陈瑜等人(2022)提出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时网络减压团体辅导具有与地面团体类似的有效因素基本相一致。其中,“正向感受唤起”与史卉和樊富珉(2007)研究中的“对团体的正向感觉”相似,但并未在史卉等人(2007)的研究中直接提出,其他4 个疗效因子在前人的研究中已有提及(樊富珉, 2021; 欧文·亚隆,默林·莱兹克兹., 2010; 樊富珉, 何瑾, 2014)。
疫情背景下,本研究提出单次网络团体的5 个重要疗效因子与以往地面团体研究中存在异同,支持了团体类型不同重要疗效因子存有差异的结论(王海荣,赵冰洁, 2015; 齐海静, 2013)。“情绪宣泄”在任何心理治疗过程中都具有重要的地位(杨磊 等, 2012),并且已有研究表明“情绪宣泄”是危机下团体干预有效性的重要因素(樊富珉, 何瑾, 2014; 欧文·亚隆, 默林·莱兹克, 2010),团体发挥了情绪调节的作用,增加了成员的情绪稳定性。相较于刘文娟等人(2012)将“人际学习”归为最重要的疗效因子,本研究中“人际学习”与“利他相互性”均侧重人与人之间的互动,重建了被阻断的社会交往,但未对其重要性进行排序。“普遍性”在让成员看到彼此共性,促进团体中接纳与表达的同时(刘冉, 2015),也让成员看到疫情下应激反应的普遍性,将不良身心反应正常化。“正向感受唤起”这一疗效因子与樊富珉教授提出的尝试积极体验的概念有相似之处(樊富珉, 何瑾, 2014),只不过本研究更关注疫情中人们在消极情绪中被团体积极感受的唤起过程,这些情绪体验本身也是团体赋能和尝试积极体验的过程。相比于史卉研究中把“对团体的正向感觉”看作是最重要的疗效因子(史卉, 樊富珉,2007),在本研究中,“正向感受唤起”同其他疗效因子一样归为重要疗效因子。
在长程地面团体开展中,团体凝聚力、存在意识因子等也是团体有效的重要因子,但本研究中并未发现其他重要疗效因子,原因可能有二。一是在疫情这类公共卫生危机事件下,单次网络团体开展更强调立即性、短期性(樊富珉, 2021),成员之间能够深入的程度有限,而对于团体凝聚力、存在意识因子等的体现需要成员更多的交流。二是减压团体的环节更结构化,并注重团体成员的情绪宣泄以及领导者对团体赋能的过程。减压团体首次提出便被运用在危机或紧急事件的干预中,疫情这类公共卫生危机事件相较于其他心理危机事件,短时间内需要干预的人群较多,因而本次减压团体相较于以往的七阶段模式、五阶段干预、“6+1 阶段减压团体”环节较少,更有侧重性。
本研究提出了“成员投入程度”“成员同质性及潜在关系”“带领者水平”3 个对团体效用起调节作用的调节条件。过往研究更多关注在团体中起正向促进作用的疗效因子,很少有研究关注既有可能促进团体效用,也可能阻碍团体效用的因素。董镕等人(2013)在对地震灾区初中生心理弹性的研究提出干预者是团体疗效因子的一个因子,但其仍只关注到干预者的正向影响,而在网络团体辅导中,领导者水平的高低对团体效用起正向或负向作用。“成员投入程度”与“成员同质性及潜在关系”有同样的作用机制。网络团体的开展方式具有特殊性,本研究双向作用因子的发现,有利于为探索网络团体有效机制提供新方向。
本研究和倪聪等人(2022)的研究共同印证了新冠疫情下单次网络团体的有效性,但本研究在其基础上进一步探索团体有效的作用机制。在网络团体疗效因子的研究方面,陈瑜等人(2022)也是针对疫情下网络团体进行研究,本文区别于陈瑜的研究,一是对象的选择方面,本文的研究对象受疫情影响大,且其中包含有大学生以外的人群。二是本研究对陈瑜的研究结论进行了进一步的验证与解释,用扎根理论的方法来建构本研究理论,其材料直接来源于受访者的访谈内容,提出的疗效因子理论更具说服力。
本研究存在一定局限性:(1)受访者同质性较高,局限在大学生与高校教师。(2)对于疗效因子的研究只局限在质性分析,未能同时进行量化研究。未来的网络团体疗效因子研究可增添量化研究内容,例如以压力大小进行组别划分,同时选取对照组,扩大样本规模,进一步探讨网络团体的疗效因子及其过程与效果的作用机制。
综上所述,基于研究结果与讨论,本研究提出在新冠疫情下开展单次网络团体心理辅导的建议:(1)团体领导者在公共危机事件下进行网络团体干预时,可以适当进行心理健康教育,普及危机事件下人群普遍可能出现的不良反应,并给予一定的指导,促进成员间的学习收获。(2)积极唤起成员对团体的投入程度。利用团体招募的机会,向成员介绍团体概况,如流程、带领者之类,让大家对团体有个初步的认知;对成员报以温暖、接纳、理解的态度,增加其对团体的信任感和归属感。(3)对成员进行合理的筛选。成员的组成最好具有一定的同质性,比如均为学生群体或工作群体;同时,尽量避免同事关系、共事关系或是上下级关系。(4)网络团体领导者要有带领地面团体的经验,具备团体领导胜任力。必要时进行充分的培训,以增强对突发事件的应对与处理能力。在带领网络团体时,领导者要清楚团体设置,如时间、网络情景与操作等,从而在网络环境下关注团体成员。(5)团体带领者应进行正向资源激活,引导成员宣泄不良情绪,唤醒其积极情感体验,激发成员彼此间的交流,促进相互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