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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冠感染恐惧对公众心理困扰的影响:风险感知的中介作用

2023-08-29董文丽张馨云沐守宽

心理学通讯 2023年1期
关键词:恐惧公众个体

董文丽,张馨云,沐守宽

闽南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漳州 363000

1 引言

新型冠状病毒感染(COVID-19,简称新冠)是本世纪全球公共卫生领域面临的最大威胁和挑战之一,对全球各国造成了巨大损失。目前,我国已进入新冠“乙类乙管”常态化防控阶段,但疫情仍在全球流行,病毒仍在变异,其仍可能是公众心理健康的风险因素之一。在面对严重公共危机时,个体会产生一系列情绪、认知、行为、生理上的变化,从而导致急性应激反应。心理困扰是包括焦虑和抑郁等的一种非特异性不良心理状态,是面对压力事件时出现的非适应性心理功能改变。有关新冠疫情的研究表明,疫情出现后公众心理问题的发生率高于疫情前,如疫情期间公众的焦虑水平普遍升高,焦虑症、抑郁症等临床精神疾病的患病率也大大增加(Bergman et al.,2020)。这表明新冠疫情给公众心理健康带来了严重的负面影响,加剧了公众的心理困扰程度。2022 年3 月奥密克戎变异毒株在上海大面积传播,探讨这一时期大众的心理困扰程度及其影响因素和机制,将为以后制定公共卫生政策和心理干预策略提供依据。

恐惧是心理困扰的一个前因变量,是一种针对真实的或被感知到的威胁的原始感觉,是由于个体缺乏应对和控制危险情境的能力而出现的负面情绪,是人类的基本情绪之一。在新冠疫情期间,恐惧是一种常见的情绪反应(Brooks et al., 2020),研究表明全球范围内,人们的恐惧水平较疫情发生前都有不同程度的上升,并且这种上升在疫情发展过程中还在持续(Knipe et al., 2020)。在新冠疫情期间及目前常态化防控阶段,公众恐惧主要内容为:害怕被感染、对疫情反复的担忧等(Dhama et al., 2020; Voitsidis et al., 2021)。一些研究表明,对感染的恐惧以及疫情不确定性的容忍程度,会影响个体的行为和躯体反应,如造成部分居民对已感染个体的歧视、强迫洗手、饮食障碍等(Brooks et al., 2020;Scharmer et al., 2020)。此外,被感染的恐惧以及由于疫情不确定性导致的恐惧也与多种精神疾病存在正相关,如焦虑症、抑郁症和睡眠障碍等(Qiu et al., 2020; Voitsidis et al., 2021)。一项对新冠恐惧和心理健康关系的meta 分析表明,对新冠的恐惧与广泛的心理健康问题有关,其与焦虑、创伤性应激、痛苦等呈强相关关系(Şimşir et al., 2022)。据此,本研究提出假设1:个体的新冠恐惧能够正向预测其心理困扰。

风险感知是重大公共危机事件出现时影响个体健康和行为的一个重要因素。风险感知是指个体对各种客观外部事物风险的主观感知和理解(Ding et al.,2020),以及对正在或可能面临的风险的主观判断(尹倩兰 等, 2021),是人们对突发公共卫生事件行为反应的基础。人们会依据自己的直觉和经验对风险事件的“危险”程度作出判断,具有主观性(Slovic et al.,2004)。依据有限理性理论,公共危机事件的发生具有突发性和紧急性,使得个体难以在较短时间内作出合理预测、判断、处理和加工,进而出现认知偏差(宋红玉, 2021)。“风险即感觉”假设支持这样的观点:基于直觉的风险评估的来源可能是情绪(Loewenstein et al., 2001),而情感启发式理论表明,负性情绪会导致个体对风险和突发事件的悲观评估,增强人们的风险感知(苗秀影, 迟立忠, 2022; Västfjäll et al.,2014)。实证研究表明,负性情绪较高的医护人员对疫情的风险认知也较高(尹倩兰 等, 2021)。

风险感知的心理行为预测模型(时勘 等, 2003)指出,重大公共卫生事件可通过影响个体对风险事件的认知进而影响个体的心理健康和应对行为。此外,有研究也表明,个体的风险感知水平会对其心理健康有一定程度的影响(Terraneo et al., 2021),较高的风险感知水平会强化个体的压力、无助以及恐惧的感觉(Fukasawa et al., 2020),导致不同程度的急性应激反应。我国的一项研究表明,对公共卫生危机的风险感知与个体的抑郁相关,进而影响个体的心理健康(Ding et al., 2020);一些跨国研究也表明,个体的高风险认知水平与其抑郁症状呈正相关(Terraneo et al., 2021),与个体的心理健康呈负相关(Han et al.,2021)。因此,本研究提出研究假设2:风险感知在新冠恐惧对个体心理困扰的影响中发挥中介作用。

综上所述,新冠疫情期间,个体恐惧情绪能够影响个体的风险感知和心理困扰,但目前很少有研究探讨三者之间的关系。因此,本研究旨在考察上海疫情期间公众的心理健康状况,以及新冠恐惧对其心理健康的影响和作用机制。

2 对象与方法

2.1 研究对象

2022 年5 月,采用滚雪球抽样的方式,通过线上形式向上海地区的民众发放问卷300 份,为了保证被试认真作答,调查者在问卷指导语上告知被试,本次问卷调查采用匿名方式,要求被试按照自己的实际情况作答。回收有效问卷283 份,有效率为94.3%;其中男性177 人,女性106 人;年龄范围17 ~76 岁,平均年龄为25.3 岁,其中30 岁以下231 人,30 ~50岁37 人,50 岁以上15 人;238 人处于低风险等级地区,26 人为中风险等级地区,19 人为高风险等级地区。

2.2 研究工具

2.2.1 COVID-19 恐惧量表

本次调查采用冯琪云等(2021)修订,由Ahorsu等人(2020)编制的COVID-19 恐惧量表(Fear of COVID-19 Scale,FCV-19S)评估个体对新冠病毒的恐惧程度。该量表为单维量表,包含7 个题目,采用五点计分,从1 分“非常不同意”到5 分“非常同意”。计算均分,分数越高表明个体对COVID-19 的恐惧水平越高。原量表的Cronbach' α 系数为0.82,具有良好的信度。在本研究中该量表的Cronbach' α 系数为0.878。

2.2.2 风险感知量表

采用崔小倩等人(2021)编制的新冠疫情风险感知量表。该量表是针对国内人群编制的本土化新冠疫情风险感知量表。此量表包含严重性、易感性、可控性3 个维度,采用五点计分,从1 分“完全不符合”到5 分“完全符合”,本研究中使用题目平均分表示个体的风险感知。原量表的Cronbach' α 系数为0.824,在本研究中量表Cronbach' α 系数为0.798。

2.2.3 心理困扰量表

本次调查采用由Holingue 等人(2020)编制的评估个体在过去7 天心理症状的问卷,询问被试在过去7天是否感到紧张、焦虑或者不安;感到抑郁;感到孤独;是否难以入睡。采用四点计分,1 ~4 分分别对应很少或没有时间(<1 天)、一些或一点时间(1 ~2 天)、有时或中等时间(3 ~4 天)、大部分时间或所有时间(5 ~7 天)。总分范围为4 ~16,分数越高表示心理困扰程度越高。该量表在本研究中的Cronbach' α系数为0.881。

2.3 统计学分析

采用SPSS 26.0 软件对调查结果进行统计分析。采用Harman 单因素分析法进行共同方法偏差检验,未旋转的探索性因子分析提取出特征根的因子有6 个,第一个公因子方差解释率为30.82%,小于40%临界标准,故研究不存在严重的共同方法偏差。2 组间比较采用独立样本t检验,3 组间比较采用Kruskal-Wallis 检验。采用Pearson 相关探讨变量之间的两两相关性。使用Bootstrap 法检验风险感知在新冠恐惧和心理困扰之间的中介效应。检验水准设为0.05。

3 结果

3.1 研究对象新冠恐惧、心理困扰现状

COVID-19 恐惧量表得分平均值为2.5(0.8),低于中间值(该量表得分范围为1 ~5 分,3 分为中间值),表明公众在此次新冠疫情中对新冠的恐惧程度较低。心理困扰量表平均得分为1.8(0.8),表明公众在这段时期存在轻度的心理困扰。

3.2 新冠恐惧、风险感知及心理困扰在人口学变量上的差异分析

独立样本t检验结果显示,新冠恐惧、风险感知及心理困扰在性别上的差异无统计学意义。Kruskal-Wallis检验结果表明新冠恐惧、风险感知及心理困扰在年龄、风险等级上的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具体见表1。

表1 居民新冠恐惧、风险感知和心理困扰的人口学差异检验

3.3 新冠恐惧、风险感知、心理困扰的相关分析

如表2 所示,新冠恐惧与风险感知呈正相关(r=0.422,p<0.001),新冠恐惧和风险感知均与心理困扰呈正相关(r=0.251,p<0.001;r=0.297,p<0.001)。

表2 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和相关分析

3.4 新冠恐惧对心理困扰的影响:风险感知的中介作用

为探讨风险感知在新冠恐惧和心理困扰间的中介作用,采用PROCESS 的模型4 进行中介效应检验,结果表明新冠恐惧能显著正向预测风险感知和心理困扰,风险感知对心理困扰具有显著的正向预测作用。新冠恐惧对心理困扰的直接效应和风险感知的中介效应的Bootstrap 95%置信区间(confidence interval,CI)的上下限均不包括0,表明新冠恐惧不仅能直接预测心理困扰,还能通过风险感知的中介作用预测心理困扰。直接效应和中介效应占总效应的比例为60.7%和39.3%。

进一步分析表明,个体新冠恐惧对心理困扰的间接效应显著(β=0.097,95% CI 为0.047 ~0.166),直接效应亦显著(β=0.151,95% CI 为0.030 ~0.271)(表3 和图1)。综上所述,风险感知在新冠恐惧和心理困扰间起部分中介作用。

图1 风险感知在新冠恐惧和心理困扰间的中介模型

表3 模型的直接效应和中介效应的Bootstrap 检验结果

4 讨论

4.1 大众恐惧和心理困扰现状分析

本研究结果表明,在此次新冠疫情期间,公众的恐惧情绪和心理困扰程度均较轻,一方面原因可能为奥密克戎毒株导致的重症率和死亡率相对较弱,大众恐惧程度因此降低;另一方面,可能与我们的数据收集时间有关,在数据收集这段时间,上海的新冠疫情已得到控制,各行各业开始复工、小区开始陆续解封,因此,公众的恐惧情绪和心理困扰程度相对较轻。

4.2 风险感知在新冠恐惧和心理困扰间的中介作用

研究发现,新冠恐惧和风险感知能正向预测公众的心理困扰,且新冠恐惧可通过风险感知间接影响个体心理困扰水平,这在一定程度上揭示了新冠恐惧、风险感知、心理困扰三者间的内在动态关系。简而言之,个体的恐惧情绪越强烈,风险感知水平也就越高,其心理困扰程度也越高。新冠恐惧既能直接造成心理困扰,还能通过提升个体的风险感知水平间接影响其心理健康。

此次上海疫情传播速度快,影响范围广,导致公众的恐惧情绪上升,个体所经历的对新冠恐惧的压力可能会引发个体焦虑。研究表明,焦虑是新冠疫情期间公众抑郁的一个预测因子(Rodríguez-Rey et al.,2020)。有学者总结了新冠引起的恐惧是一种包含多种类型的恐惧(对死亡的恐惧、对感染病毒的恐惧等),并被认为是焦虑的诱发因素(Coelho et al., 2020)。适度的焦虑是个体面对突发事件时的保护因素,但焦虑过度可能会给个体造成负面影响(Cikrikci et al.,2022)。对新冠的恐惧将会直接导致个体焦虑、抑郁、压力等心理困扰程度的增加。

此外,在新冠疫情期间恐惧情绪也会通过影响个体的风险感知水平进而影响其心理困扰程度。在上海新冠疫情期间,上海居民处于广泛的疫情情境下,彼时病毒的变异和疫情的变化尚不确定,导致个体的恐惧水平较未出现疫情时可能有所增加,而恐惧情绪的上升更加刺激了个体的风险感知,进而使其风险感知水平随之提高,这也与之前研究的结论一致(Qian &Li, 2020)。当个体对事物风险感知水平高时,事物对个体的威胁感越高,个体产生的压力感越强(李小保,吕厚超, 2021),进而导致焦虑、抑郁等心理困扰的出现;相反,当个体风险感知水平低时,自身安全感将会得到提升(赵建芳 等, 2022),且对疫情的控制感也增强,因此对个体的心理困扰影响较低。总之,新冠恐惧不仅会直接影响到个体的心理困扰水平,还可以通过风险感知间接影响个体的心理困扰水平。

4.3 研究意义和局限

2022 年3 月至5 月,上海新冠疫情来势汹汹,传播速度快、病毒变异性高等特性都给此次疫情防控增加了难度。面对疫情,公众难免会产生恐惧情绪以及心理应激反应。为防止恐惧这种负面情绪对个体产生更大的负面影响,相关组织应开展心理疏导及相关干预措施,帮助个体排解恐惧、焦虑等负面情绪。此外,个体对新冠风险的不正确认知也会使个体产生心理困扰,因此,有关新冠疫情信息的传播应尽量准确全面,使公众能客观地评价疫情的风险程度。另外,在疫情放开的现阶段,新冠疫情给人们造成的负面影响并没有消失,对新冠的恐惧仍然存在(如:新冠感染的后遗症、复阳等),采取有效措施降低新冠疫情给人们带来的消极影响依然重要。总之,本研究结果为防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对大众可能造成的心理负面影响提供了思路。

本研究也存在一定的局限性,有待进一步完善。首先,研究基于网络问卷调查,由于社会期望效应的存在,个体可能掩盖自己真实的情绪和感受;其次,由于缺乏对被试的实时检测,被试的作答质量可能有所下降。最后,本研究的样本量较少,可能不足以准确反映该段时期内上海公众的心理状况。

5 结论

在新冠流行期间,上海地区公众对新冠的恐惧程度较低,但存在轻度的心理困扰。新冠恐惧会影响到个体的心理困扰水平,风险感知在新冠恐惧和心理困扰间起部分中介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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