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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夫卡《中国长城建造时》的中国情结

2023-08-22钟中

文学教育 2023年8期
关键词:人物塑造卡夫卡

钟中

内容摘要:奥地利作家卡夫卡虽然生活在19-20世纪的布拉格,但他对远方的中国始终充满兴趣。他不仅阅读了德语汉学家翻译的许多中国古典名篇,自己也撰写过一些以中国为背景的小说,例如《一页陈旧的手稿》、《采访矿山》、《十一个儿子》等。而他最有名的同中国有关的作品,当属1917年创作的,最后未完成的小说《中国长城建造时》。通过这篇小说,我们可以一窥他对中国形象的构造:既是美好的乌托邦,也是光怪陆离的集合体。

关键词:卡夫卡 《中国长城建造时》 人物塑造 中国情结 奥匈帝国

卡夫卡生前并未写完《中国长城建造时》,其中的一部分曾被命名为《一道口谕》予以出版。1930年,德国犹太宗教历史学者汉斯-约阿希姆·肖普斯在卡夫卡的遗稿中发现了这篇文稿,并将其发表在柏林一本犹太杂志上。后来肖普斯与卡夫卡的朋友布罗德合作,将其收录在卡夫卡的作品集中,《中国长城建造时》才被大众所知。

这篇小说的具体写作时间已经无法为人所知,根据后人的推断,小说地写作时间是在卡夫卡搬出父母家,独居在布拉格铁匠街的时光,即1916年11月后。肖普斯推测卡夫卡是在1918-1919年写下了此文,但也有人认为是在1917年创作。

一.卡夫卡眼中的中国

卡夫卡一生中从未去过中国,他出生成长于奥匈帝国末年的布拉格。他对于中国的印象主要来源自德语地区汉学家对中国古代经典的翻译和自身关于中国的作品。卡夫卡曾对他的好友古斯塔夫·雅诺施说过:“我深入地、长时间地研读过道家学说,只要有译本,我都看了。”并说出了他的理解:“我想,这是一切宗教和人生哲理的根本问题、首要问题。这里重要的 问题是把握事物和时间的内在关联,认识自身,深入自己的形成与消亡过程。”可见,对于老庄思想,卡夫卡不仅深怀敬慕之情,而且还从文化比较的角度,认识到老庄思想所具有的普遍价值。此外,德国汉学家,曾担任末代皇帝溥仪老师的卫礼贤的作品也是卡夫卡阅读的对象。他曾经赠送给自己的小妹妹奥黛拉一本卫礼贤编译的《中国民间故事集》,在赠言中引用了自己在《中国长城建造时》的句子,“扑腾跳上帆船的水手”。

由于时代和条件的限制,卡夫卡对中国的感受主要是来自于他的欧洲同胞本身,而非自己亲身前往中国的生活经历。当时西方对东方的绝对优势地位,导致了西方人带有东方的印象必然有偏见。就像后来萨义德在《东方学》中提出的那样,东方和东方学是一种权力交织下的强者话语,东方内生于西方社会的肌理之中,其本身就是一种建构;这种话语具有明显的霸权色彩,因而具有男性风格,强调规约化、静止化等等;与之相对应的则是,东方无法表述自己,他们必须被别人,也就是西方所表述。这就导致包括卡夫卡在内的大部分西方人眼中的中国,是他们根据自身需要所想象和构造出来的中国,是根植于西方文化的中国,而非真正的中国本身。

1917年5月,试图应征入伍但再次被拒绝的卡夫卡来到了波西米亚著名的玛丽恩温泉胜地进行疗养,在那里,他给未婚妻菲丽丝·鲍威尔寄了一封明信片,写道:“假如我是一个中国人,而且即将启程返回家乡(我根本上就是一个中国人,此刻正在走向返乡的路上),我必然会迫使自己在不久的将来再次返回到这里。”再次参军而不得的卡夫卡心情自然是郁闷的,在玛丽恩温泉的这段时间里,他一直在阅读汉斯·海尔曼编译的《中国抒情诗:12世纪至今》。中国古典诗歌包含的空灵和梦幻般的场景让卡夫卡如痴如醉,甚至于都不想回到家乡布拉格。现实的巨大压力使得卡夫卡将一部分情感寄托在阅读的中国诗篇之中。他对于清代诗人袁枚的《寒夜》非常喜爱,认为这里面有他自己的影子:“寒夜读书忘却眠,锦衾香尽炉无烟。美人含怒夺灯去,问郎知是几更天。”他还把这篇诗歌的德文版抄写下来寄给远在柏林的未婚妻,寄托他对她的思念和爱意。

在更早的1913年,卡夫卡就对菲丽丝说,“中国学者总是午夜两点钟的光景光临他的梦境”而到了1917年,随着奥匈帝国战局的进一步恶化以及感情上的问题,卡夫卡的梦中又出现了一位中国学者,他丝带系腰,神情紧张,“身材瘦弱,鼻梁上架副眼镜,下巴留着一把稀疏的、黑灰色硬山羊胡子”。结合卡夫卡本人的形象,我们可以得出结论:在梦中卡夫卡将自己变为一位中国学者,试图抓住企图逃脱的自己,即“卡夫卡掌控了卡夫卡”。卡夫卡的作品中,将自己视为他人、陌生人,取消主客体之间的界限,通过他人的视角观察自身的场景屡见不鲜。而在他写下《中国长城建造时》的时间段内,小说与现实间产生了重合,虚拟的文学世界与残酷的现实世界开始交错,这对于我们解读这篇小说和作者本身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

二.视角转换与身份变化

《中国长城建造时》分成上下两部分,上篇通过作为“比较民族学”研究者“我”的角度,对长城的情况做了介绍。根据“身份认同”的相关理论 ,“身份认同”可以分为四类:个体认同、集体认同、自我认同、社会认同。通过四种认同的共同作用,“人”可以寻觅一个较为精准的身份定位,从而获得一种不可或缺的安全感与稳定感;而一旦四者的平衡被打破,孤独、焦虑乃至绝望便会油然而生。

小说的主人公是“我”,“我”是中華帝国一位接受了系统教育和长城修筑训练的中国人,现在正在进行比较民族学的研究。这样的身份自然使得“我”被认为是愿意参与修筑长城的无数中国人中的一员,加入到这座不亚于巴比伦塔的建造大军中去。修筑长城是一项艰难的工作,参与施工的人们很多时候都曾经想过放弃,但帝国政府没有放弃,监督修筑长城的官员们没有放弃,工人们的同乡们也没有放弃。“他们像孩子一样再次出发,一半的村民都跟着他们长途跋涉,所到之处人们成群结队,彩旗飘扬。他们从未感觉到自己是如此热爱自己的国家,每个公民都是这长城的保卫者,他们为自己毕生奉献的事业充满感激。团结!团结!中国民众团结一心,热血沸腾于广阔中国的大联盟中!”

但主人公“我”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被修筑长城的伟业所异化,成为无数民工中不起眼的一员。“我”的视角是旁观者的,是冷静而又深邃的。这与“我”本身接受的教育和训练不符,与自身所描述的对象自动拉开了距离,仿佛远处的热火朝天与“我”无关,“我”只是一个忠实地记录者和观察者。这样的叙事视角实际上是当时欧洲中心论带来的优越感的体现,带有典型的东方主义色彩。这种思想将西方人,尤其是欧洲人放在一种高于被观察者的地位上,用西方自身的情况来揣摩和观察东方,得出的结论自然也是充满西方人想象的东方形象而不是真正的东方。

《中国长城建造时》的叙述视角以内聚焦视角为主,从人物的角度展现其所见所闻;但又不拘泥于单一的内聚教视角,小说中多重内聚焦的使用使不同人物从不同角度对围绕修建长城展开了叙述,产生了补充剧情或制造冲突和对立的效果。而这种效果最直接地反映在不同个人或群体之间的亲疏关系上。例如,在讲述中国人的内心活动时,作者用了“我们”而不是“他们”,显然是凸显主角与其他中国人之间的亲密感和归属感。但“我”对帝国和长城的叙述却又是让人感觉高高在上的,充满观察和分析,而非情感和投入的,这又是“我”和其他中国人之间疏离感与隔阂感的体现。

虽然《中国长城建造时》以内聚焦视角为主,但正像卡夫卡的其他作品一样,他从来不会为视角所拘泥,而是会尽可能地去尝试,去突破其中的外延,突破视角规则叙事的束缚,将人物和故事情节愈发多样化,通过新的视角进行观察。小说是通过主人公“我”的口吻对长城进行介绍、描述和分析,但在描写构建长城的过程时却丝毫不吝笔墨,大段落撰写了中国各阶层人士对修建长城的支持和他们内心对这一伟业的喜悦,这显然是外聚焦视角转向内聚焦视角的过程。文中除了“我”之外,还包括对其他历史学家研究成果的介绍。这些介绍虽然带着浓厚的主观色彩,但客观上为我们更了解长城和帝国的情况做了铺垫,这又是内聚焦视角向零聚焦视角的转换过程。

总体上来说,卡夫卡在《中国长城建造时》的写作中多次运用视角转换和身份变化的写作方式,将本身就对文内的中国人而言的长城建造披上了一层更加神秘的色彩。多重视角的描述使得长城本身和修建长城都显得无比荒谬和匪夷所思,仿佛是一种不可战胜的他物那般。对不同阶层人物内心的描写和他们思路变换过程的叙述,又给小说增加了厚度与历史的沉重感。将长城与《圣经》中著名的巴比伦塔相提并论,既表明长城的伟大,又是暗示人们它的虚无缥缈和神秘感。

卡夫卡之所以会写下这样的文字,同他的人生经历和当时的社会环境息息相关。他出生于奥匈帝国时代的布拉格,又属于会说德语和捷克语的奥匈帝国犹太人。他的身份决定了他的社会地位和思维,而大时代的变化又为他的中国情结做了铺垫。

三.终末的伊甸园

弗朗茨·卡夫卡生于1883年,卒于1924年。他的一生恰好度过了奥匈帝国最后的岁月,同时也是新世界的第一批亲历者和受害者。当他出生时,古老的哈布斯堡王朝依旧统治着这个横贯中欧和东南欧的庞大帝国,一切看起来还是那么平静、传统、坚不可摧。而当他去世时,残酷的第一次世界大战已经结束,奥匈帝国分崩离析,新生的民族国家在帝国的废墟上建立。原本亲如一家的民族被一道道国境线划开,内战、冲突、仇杀和经济危机轮番上演。新生的捷克斯洛伐克共和国对卡夫卡这样的德语犹太人充满歧视和警惕性,也使他人生的最后时光非常压抑。

19世纪末的奥匈帝国是一个在常人眼中难以想象的国家:一方面,她没有任何一个占主导地位的民族。共同统治国家的德意志人和马扎尔人加在一起还不到帝国总人口的一半,常用语言一共有11种。另一方面,这个古老的多民族国家却没有爆发大规模的内战和分裂,帝国5000多万人民和平共处到了最后一课。奥匈帝国的复杂性会让习惯了单一民族占统治地位的现代人难以适应,但对于像卡夫卡、茨威格这样的奥匈犹太人而言,多民族的帝国是他们最好的家园和庇护所。由于宗教和历史的原因,每当欧洲国家内部发生动荡时,犹太人总是会被当做替罪羊遭到迫害,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残酷教训更是向人们证明了荼毒欧洲千年之久的反犹情绪同现代化和工业化相结合会产生多么可怕的破坏力。

除了古怪以外,衰老就是帝国给人们的第二印象。从1848年欧洲之春就开始统治帝国的弗朗茨·约瑟夫一世皇帝正在步入他人生的最后阶段。皇帝的高寿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记忆。卡夫卡在《中國长城建造时》的第二部分,也就是讲述帝国和皇帝的内容中显然参考了他生活成长的奥匈帝国。“皇帝,是普天之下人人承认的最强大的人。可是,那凌驾于一切之上的皇帝和每个活着的人差不多,躺在华丽的卧榻上,或许那个卧榻不华丽,也是又窄又矮的。就像每个老百姓那样,他也伸展四肢,在累的时候打打哈欠。”在卡夫卡的笔下,中华帝国的皇帝是衰老、疲惫、压抑和厌倦的,这正好同弗朗茨·约瑟夫皇帝统治的最后岁月相符合。儿子和妻子的先后惨死让他遭到了个人上的沉重打击,漫长的时光让他青年时的英俊潇洒逐渐成为传说,白发苍苍的皇帝才是奥匈帝国人民心中最熟悉的形象。皇帝曾经对来访的美国总统西奥多·罗斯福说,他是这所小学的最后一任校长,他的使命就是等待学校的终结。皇帝的职责和压力彻底压垮了作为个人的弗朗茨·约瑟夫,也给帝国带来了一股暮气沉沉的感觉。《中国长城修建时》中的皇帝正是这样一位身处王权兴替之际、肉体衰弱不堪、精神萎靡不振、完全无法掌控帝国的君主,这也同弗朗茨·约瑟夫皇帝的人生经历相符合。卡夫卡的好朋友,奥地利作家穆齐尔就曾经嘲讽说,我们皇帝的寿命比他的臣民还要漫长的多。

弗朗茨·约瑟夫皇帝继承了哈布斯堡家族的传统,在担任皇帝的近七十年中始终如一加强对自己的神化。帝国内部的政治家、军人和政党领袖们,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也都支持并参与到这样的帝王崇拜中来。等到卡夫卡成长起来的20世纪初,年迈的皇帝已经成为了帝国的象征和维系帝国统一的最大公约数。在各种各样的节日庆典和纪念活动中,皇帝与哈布斯堡家族的历代先祖一道,接受人民的欢呼和崇拜,努力维持这个复杂的帝国。最近的一次是1908年皇帝加冕六十周年庆典上,维也纳街头再次出现了展示王朝历史的宏大场面。英国《泰晤士报》记者写道:“奥地利人此前从未意识到自己属于一个国家,但那天早上他们意识到了。维也纳的人们为每一个民族、每一个部落欢呼喝彩,不仅仅意识到了他们效忠于同一个以崇高的君主为代表的王国,还意识到他们拥有共同的历史、共同的利益、共同的敌人和共同的命运,这一切将他们紧密地联系在一起。”持续了数百年之久的神化运动给皇帝加上了一层神圣的光环,配合哈布斯堡王朝天主教保卫者的身份,从政治和宗教两个方面强化了帝国和皇帝的合法性。

但人终将会有一死,皇帝也不例外。当皇帝的生命走向尽头时,原本加在他身上的神圣光环也会逐渐消退。《中国长城建造时》中,垂死的皇帝轻声细语地向身边人下达了一道最后的旨意,传达口谕的侍者飞快地试图冲出皇宫前去传旨,但皇宫是如此的辽阔,一切只能是徒劳无功,他费劲心思也只能穿过最里面一层的殿堂,而围墙层层环绕没有穷尽,就算他从内殿出来也不算什么,前面还有庭院和楼梯,而庭院前面又是下一道围墙……以此类推数千年。而最后,他冲出最后一层大门——这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回头看看皇宫已经变成什么样子了:这世界中心的皇宫已经被他产生的垃圾弄得乌烟瘴气。这种颓废感和压抑感正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前奥匈帝国社会上的一种基调。老迈的皇帝由于身体和心理原因越来越少地出现在公众面前,人们在咖啡馆和啤酒屋里肆无忌惮地揣测老皇帝其实早就驾崩,而另外一些人则坚定地相信很快就会在前线看到皇帝前来视察。

“长城这个保护性建筑是为了抵御谁的?为了抵御北方民族。”这番话既是卡夫卡对他虚构的中华帝国历史的阐述,也是他真正生活的奥匈帝国面临的困境。1914年7月28日,由于萨拉热窝事件的影响,在德国的支持和怂恿下,奥匈帝国发动了对塞尔维亚的惩罚性战争。但人们没有想到的是,由于欧洲各大国之间的条约约束,在奥匈帝国开战之后的几天内,欧洲所有强国都被卷入到战争中来,原本人们设想的局部冲突就这样演变成了第一次世界大战。

战争爆发后,包括奥匈帝国在内的参战各国都爆发了大规模的爱国运动。青年们纷纷参军入伍,希望通过血与火的洗礼荡涤战前的颓废和压抑,为自己和国家赢得光明的未来。卡夫卡也不例外,他热情地支持这场战争,也多次试图参军入伍,但都因为身体状况而被判不能服兵役。1915年,他说服家人购买了1500克朗的战争债券,期待着帝国能赢得最终的胜利。

但到了《中国长城建造时》写作的1917年,情况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以德奥为首的同盟国被困于中欧和东欧,始终没有取得决定性突破。1916年11月,弗朗茨·约瑟夫皇帝与世长辞,永远离开了热爱他的帝国和人民。1917年4月,美国对德宣战。一系列的坏消息使得包括卡夫卡在内的同盟国人民愈发忧虑,也让卡夫卡试图用写作的方式来逃避愈发残酷的现状。小说中对北方敌人的描述类似于战争期间双方在宣传战中对敌方的想象,而“长城”这一意象也是作者本人对帝国军队能御敌于国门之外,不让国家遭受灭顶之灾的期待。

奥匈帝国的多民族混居的现状和工业化的深入导致了民族主义的崛起。在帝国这样的多民族国家,民族主义的危害性显然远远大于它的有效性。在卡夫卡生活的布拉格和波西米亚,族群的对立不仅导致了德意志人和捷克人之间的分化,也让民族之间的争吵和斗争变得愈发激烈。1897年的“巴德尼事件”更是演变成了布拉格城内德意志大学生和捷克大学生的全武行,他们仅用木棍和板凳就造成了严重的伤亡。而卡夫卡和他的家人作为第三方的犹太人,在民族主义氛围愈发严重的帝国末期处境愈发尴尬。一旦帝国崩溃,除了哈布斯堡王朝以外,也只有犹太人没有自己的祖国和家园,因此他们是反对民族主义和帝国分裂的。维持现状,确保各民族的生存和生活,才是他们想要的。在《中国长城建造时》中,卡夫卡借主人公“我”之口,说出了帝国延续的秘密:作为世界上最古老的的帝国,它的运行机制根本没有进步,或者说它自动忽视了进步,以至于这种运作方式不断地蔓延到了国家最遥远的边疆。另一方面,人民也缺乏信念和想象力,这使他们无法将帝国从京城的沉浮中拯救出来,并赋予和自己生活息息相关的现实意义。他们一辈子只想着远远看着帝国的沉浮,或者随便感受一下就可以了。这种无所谓的看法很显然不是一种美德。但最引人注目的一点是,正是这种疲软的运行机制让人民团结了在一起。是的,如果我用再直白一点的语言描述的话,这就是我们赖以生存的基础。

正是出于多种多样的原因,对于卡夫卡、茨威格、约瑟夫·罗特这些人而言,帝国是他们心中最好的家园,而民族主义席卷的世界是一场巨大的灾难。帝国的崩溃让他们备受打击,有的人选择了为王朝和帝国复辟四处奔走,有的人则封闭自己的内心,躲进小楼成一统,在自己的世界中持续着帝国的幻梦。在《中国长城建造时》的最后,一个外乡的水手来到村庄,告诉主人公“我”的父亲,“一道长城将被筑起,用来保卫皇帝,一伙异教民族聚集在皇宫之前, 他们中间有一些魔鬼正在把他们的黑箭射向皇帝。”而他自己则跳上船只,前去保卫他的皇帝。这水手其实不是别人,正是想参军而不得的卡夫卡自己。

卡夫卡在《中国长城建造时》和其他作品中塑造了一个和真实的中国大相径庭的“中国”,他在其中寄托了自己的想象和情感。这样的中国并非当时真正的中国,而是卡夫卡本人的一个乌托邦。他将自己对中国文化的理解倾注其中,也在这样一个“中国”里写下了他对自己真实生活的奥匈帝国的评价和分析。在《中国长城建造时》中,卡夫卡设计了一个古老与现代,荒谬与真实并存的中华帝国,运用独特的叙事视角塑造了光怪陆离的现状和氛围,通过内聚焦视角,从多种渠道将不同阶层的思想和行为生动地呈现在读者面前。多重思维的碰撞,既是卡夫卡生活的奥匈帝国末年的真实情况,也是他拓宽人物视角,展示人物和社会多样性的方式,展现了他高超的写作技巧和炉火纯青的角色构造思路。这种典型的卡夫卡式写作方法正是值得我们学习和参考的。

参考文献

[1]梁展,帝国的想象——卡夫卡《中国长城修建时》中的政治话语,【J】,《外国文学评论》,2015(04).

[2]孙纯、任卫东,“中国”的多重面相——卡夫卡作品中的“中国”空间【J】,《外国文学》,2017年第5期.

[3]吴剑,论卡夫卡对作为“他者”的中国形象的拟想【J】,《探索与争鸣》,2009年第5期.

[4]黄悦,中国“物象”的西方“想象”——《中国长城建造时》与《长城与书》的多维比较阅读【J】苏州教育学院学报,2012年第6期

[5][美]卡尔·休斯克,世紀末的维也纳【M】,光明日报出版社,2022年7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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