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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从文与川端康成作品中民族文化特征表现的比较研究
——以《边城》与《雪国》为例

2023-08-21孙凤龙

名家名作 2023年8期
关键词:驹子岛村雪国

孙凤龙

沈从文和川端康成是中日两国的文学家,其作品蕴涵的精神和展现的风格与特色,在各自的文学领域都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比较分析沈从文的《边城》和川端康成《雪国》中的民族文化特征表现,进而对两位作家的作品风格和特征进行比较。中国幅员辽阔、历史悠久、文化底蕴深厚,沈从文在《边城》中更多体现的是湘西的风土民情和少数民族的文化特征,这也是中华特色文化的一部分。而川端康成在作品中部分表现出那个时代日本的民族文化特征。两者既有不同点,又有相同点,在比较分析过程中,通过畅读《边城》与《雪国》,对其中蕴涵的思想与精神的深深品鉴与感悟,是文化精神的再一次升华。

一、承载小说情节发展的区域特征的比较

首先是地点的描写,因为中日两国地理名词的不同,所以在这一点上是各具特色的。《边城》中提到的吉首、洞庭湖等,具有明显地理标志;同样,《雪国》中提到的东京、北海道等,也都有明显的地域特征。所以,地域上的比较研究没有特别之处,只是所在城市或者地区不同。需要注意的是,《雪国》中虚构了“雪国”这一地点,《边城》中实写了湘西小镇茶峒,两位作家对主人公的遭遇分别设置情境,让在这种环境下发生的故事具有较明显的民族文化特征。

《边城》中的故事发生地是沈从文的故乡,他将自己的思乡之情融入作品中。而《雪国》又何尝不是川端康成的精神故乡呢?虽然他的《古都》渗透出精神故乡的描述,但《雪国》也勾勒出一个一尘不染的世外桃源式的精神世界。也正是在这个一尘不染的精神世界里发生让人感觉亵渎了这个世外桃源的事情才形成了极大的反差,比较意味强烈。

《边城》小说中的其他地点或者地域性标志物的描写,例如“小溪、白塔、渡口、码头、城墙”等,又如“河街、客店、茶馆、烟馆、税关”等,都有明显的中国时代地域特征。《雪国》小说中提供的“隧道、信号站、温泉客栈、邮局”等场所也清楚明了地向读者们展示了20世纪前期日本的一些地域特征。在这种具有各自的地域特征、文化特征以及背景的环境下,故事的发生与发展、高潮和结局一步一步地展开,将读者们引入那个境界、情节中,这是沈从文和川端康成写作的风格,也是小说创作的巧妙之处。

二、节日描写中的民族文化特征的体现与比较

《边城》里过了端午节,这是中华民族有着几千年悠久历史的传统节日。“祖父同翠翠到城里大河边时河边早站满了人。……祖父要翠翠过河街船总家吊脚楼上去看船,……吊脚楼上已有了很多的人。”[1]在体现浓郁的西南少数民族风情特色的吊脚楼上,看端午龙舟竞技,这就是端午节。

而《雪国》里过的节日是赶鸟节,这是在中国也存在的古老节日,是瑶族的传统特色节日。当然,《雪国》里的赶鸟节和中国瑶族的赶鸟节有很大的不同。首先,时间不同。中国瑶族赶鸟节的时间是农历二月初一,《雪国》中的赶鸟节是农历二月十四。其次,节日的目的不同。瑶族是用对唱山歌、情歌等方式吸引鸟群、保障农事;《雪国》中的赶鸟节,是唱起赶鸟歌,举行祭祀活动,祈祷五谷丰登等等。

端午节是中国传统节日,也是法定节日,拥有悠久的历史和文化;《雪国》中的赶鸟节,并非日本的法定节日,甚至是具有杜撰可能性的少部分区域的地区性活动,在重要程度上远远不能和端午节相提并论。

“二月十四日是赶鸟节(日本农村每年农历二月十四夜到十五日晨举行祭典,祷告丰收)。”[2]《雪国》的小说里,直接交代了赶鸟节的举行时间和主要内容,并明确提示了赶鸟节是孩子的节日,用一种轻松的话题展开不轻松之旅。而在赶鸟节上,孩子们会穿上草鞋,焚烧稻草绳、爬上屋顶唱赶鸟歌来驱散飞鸟。以上种种都是孩子们而且只能是孩子们才能做的事情,大人们能做的主要是举行祭祀活动,祈祷农作物丰收。“那时正是积雪最厚的时分,岛村同驹子相约来看赶鸟节。”[3]男主人公岛村和女主人公之一的驹子来参加赶鸟节,不是参加孩子们的活动,而是旁观大人们举行的祭祀活动。但小说中,对于孩子们的赶鸟节描写,是非常详细的;而对于大人们的赶鸟节却一笔带过,这也形成了巨大的反差。最后,用赶鸟节来给岛村和驹子的约会下一个时间的定义,并用赶鸟节和孩子们来给这个约会定义轻松的心情与氛围,和后面因为感情问题而导致无力与虚无形成反差。

《边城》的端午节和《雪国》的赶鸟节的描写,虽然都是赋予小说情境的时间线的补充,但在庆祝以及举行的活动和在节日中的心理活动描写,都展现了中日不同民族的风采与特征。所以,小说的各种支撑要素的设定都是有一定意义的,或多或少都对小说情节发展起到引导或促进作用。

三、乐器体现出的民族文化特征的比较

《边城》和《雪国》中,乐器的使用也能体现各自的民族文化特征。“一起皆弄明白了,吹唢呐的一上岸后,又把唢呐呜呜喇喇吹起来,一行人便翻山走了。祖父同翠翠留在船上,感情仿佛皆追着那唢呐声音走去,走了很远的路方回到自己身边来。”[4]《边城》中几次提到唢呐这种中国的传统乐器。一方面,唢呐具有强烈的中国民族特色;另一方面,唢呐相对于西洋乐器是比较“接地气”的,也符合湘西地区的风土民情,配合小说情节加深了人物的形象,更稳固了“田园牧歌”式的小说风格。

而《雪国》中,使用的则多为三味线,小说中翻译成三弦琴。“岛村再仔细地问了问,女佣作了这样简短的说明:舞蹈师傅家里的那位姑娘虽不是艺妓,可有时也应召参加一些大型宴会什么的……”[5]三味线脱胎于中国古代的传统乐器三弦琴,是歌舞伎等表演的主要传统伴奏乐器。一方面,三味线有着浓烈的日本民族文化特征;另一方面,三味线的使用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读者驹子的艺妓身份,预示着岛村和驹子的不对等身份最后导致的情感的虚无。

不管是唢呐还是三味线,都是为映衬小说情节服务的工具。正是有了这些乐器的使用描述,才使小说中的人物形象更加丰满、生动。所以,乐器的使用和人物是相辅相成的,也是促进小说情节展开的工具,同前述的地域描写和节日描写一样,都是为了衬托和呼应小说情节的展开而设置的,并巧妙展示了各自的民族文化特色,也为后面的情节发展做了很好的铺垫。

四、服装服饰展现的民族文化特征的比较

两部作品中,服装服饰的穿着也是民族文化特征比较的一个亮点。《边城》中,“又或可以见到几个中年妇人,穿了浆洗得极硬的蓝布衣裳,胸前挂有白布扣花围裙,躬着腰在日光下一面说话一面做事。一切总永远那么静寂……”[6]身着传统苗家等湘西地区特色的服装服饰的中年妇女们,边做事边说话。一种意境扑面而来,读者仿佛进入那个平和安静的寂寥小城人们的生活中,也随着小城人的一举一动而恬静自然、心有所得,展现了少数民族的生活特征以及包含的文化内涵。“叶子显然是这附近地方的姑娘,那条花哨的腰带在雪裤上露出了一半,所以雪裤红黄色和黑色相间的宽条纹非常显眼,因而毛料和服的长袖子也显得更加鲜艳了。……给人一种安稳的感觉。”[7]而在《雪国》中,女主人公叶子的穿着也体现了日本民族服饰的特点,宽条纹色彩明显的雪裤配合毛料的和服,加上花哨的腰带以及鲜艳的和服长袖等等,服饰的描述马上展现在读者脑海里。而服饰的特征也能反映出叶子的一些性格特征,正如文中所述的那样,“安稳”与“老实”,或者说“淳朴”的感觉就迎面而来了。而女主人公之一叶子的淳朴,却将男主人公岛村的花心反衬得淋漓尽致,也对最后的悲惨结局有一定的隐喻。叶子和驹子的结局,正好也凸显了《雪国》这部小说的核心思想:虚无与感伤。在比较分析的过程中,让小说中各个角色的性格特点更加清楚、鲜明、生动和形象。

接下来是对《边城》和《雪国》两部小说中关于做“皮肉生意”女性的服装服饰的比较。《边城》里做“皮肉生意”的女性服饰穿着在文中体现在这句话中:“这种小妇人……穿了假洋绸的衣服、印花标布的祷子,把眉毛扯得成一条细线,大大的发髻上敷了香味极浓俗的油类。白日里无事,就坐在门口小凳子上做鞋子,在鞋尖上用红绿丝线挑绣双凤,一面看过往行人,消磨长日。”[8]假洋绸的衣服、印花标布的祷子以及坐在板凳上的动作,把湘西小城的清闲恬静生活和当时少数民族的一些服饰特征表现得淋漓尽致,具有民族性、地方性的特点。只有对当时的小城生活有很深的理解,才能将点点滴滴以和风细雨的方式展现出来。故乡是具有包容性的,各行各业的人物特点都在沈从文笔下熠熠生辉,通过他的描述为读者展现了那个时代的地方特色与民俗生活。

而《雪国》中把艺妓的日本传统服饰描写得惟妙惟肖,用服装和穿着以及动作,直接带出了人物的心理描写和特征。“她的衣著虽带几分艺妓的打扮,可是衣服下摆并没有拖在地上,而且只穿一件合身的柔软的单衣。唯有腰带很不相称,显得很昂贵。这副样子,看起来反而使人觉得有点可怜。”[9]日本艺妓的服装装束与打扮,是很有讲究且有要求的,要按照传统的要求穿着和打扮。为了展示驹子的可怜摸样,川端康成在驹子的装束上下了功夫,用服装的不同寻常来导出驹子的可怜,而这种可怜是一直贯穿小说情节始终的,也预示了驹子最后的悲惨命运。卑微的喜欢不是爱情,也没有结果。岛村和驹子之间注定没有结果,这种虚无的、悲剧式的描述,是川端康成小说的特点之一。

五、结语

本文从地域、节日、乐器以及服装服饰等方面对比研究了《边城》与《雪国》两部作品的特点和写作风格,以及所展现的民族文化特征。两位作家很巧妙地设置了服务小说情节发展的环节,对于小说人物的描写以及小说情节所反映的思想都有很好的映衬作用。

除此之外,小说人物对话中使用的语言和词汇,例如《边城》中使用了“味道蛮好”这样的词汇,“蛮”字使用得非常巧妙,体现了湘西少数民族地区的语言特色。小说里人物的动作和状态描写,例如《雪国》中描写做艺妓的驹子没有顾及发髻的散开就懒散地躺下,用冷霜除去敷在脸上的白粉,这一过程通过动作和状态的描写,把民族的文化和特色点滴展露出来。从文化上看,《边城》和《雪国》也表现了中国文化的温和乐观和日本文化的物哀伤感。当然,《边城》中的也包含了虚无和感伤的情绪[10]。

以上种种,都把《边城》和《雪国》两部作品中的民族文化和特征展现出来,这也是两部小说的特点。在通读小说时,发现小说中些看似不起眼的环节和布局,其实对于小说的发展以及小说人物的塑造以及形象具体化,都起到一定的促进作用。

一部作品的成功,离不开小说的情节设置和人物形象的刻画。而人物形象的构建,却不只是单纯对人物的动作、心理等的描写,其他方面如语言、服装穿着、使用物品以及场景甚至提到的节日等都可以作为辅助手段来使人物形象的刻画更加丰满,相互联系且互相影响和作用,才有精彩的小说呈现在读者面前。

研究分析《边城》和《雪国》,不建议只从人物等方面下功夫,任何环节都可能是小说剧情发展的催化剂和动力源。针对《边城》与《雪国》两部小说中展现的民族文化特征进行对比研究,对于更好地挖掘《边城》与《雪国》两部作品,更深入地研究沈从文与川端康成两位作家,都有一定积极的引导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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