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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辟蹊径 , 自成一体 : 试论冯尔康的史料学研究

2023-08-19陈睿豪龙冥

今古文创 2023年29期

陈睿豪 龙冥

【摘要】冯尔康是中国当代享有盛誉的历史学家,在史料学研究、社会史研究等领域做出了卓越的贡献。在史料学研究中,冯尔康注重史料学基本内涵的系统阐释,不断开拓史料学研究的新领域,突破传统的史料学研究对象,不拘一格地应用新史料,敏锐细致地考证史料,为史学研究提供了大量有价值且可供利用的史料。冯尔康具有求真求新的史学研究精神、广阔的史学研究视野,值得我们借鉴和学习。

【关键词】冯尔康;史料学;史料挖掘;学科构建

【中图分类号】K09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3)29-0075-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3.29.022

基金项目:2023年度淮北师范大学研究生创新基金项目阶段性成果(项目编号:CX2023020)。

关于史料学内涵的讨论在学界主要有以下几种观点,陈高华等人提出:“史料学虽然是研究史料的搜集、鉴别和运用的科学,但又主张将之区别为两类:一类是通论性史料学,即研究搜集、鉴别和运用史料的一般规律和方法,另一类为具体的史料学,即具體研究某一历史时期或某一史学领域史料的来源、价值和利用。”[1]李良玉则认为:“史料学是历史学的核心内容,史料学就是关于分析和运用史料学的知识方法和某些领域具体史料的研究。”[2]葛懋春认为如何搜集、整理、审查资料,阐明史料的研究和利用方法,就构成史料学这样一门专门的学问。[3]学界对史料学的概念分析虽然各具特色,但始终离不开以史料作为研究的重点内容。冯尔康关于史料学的研究亦是颇有建树与贡献,对史料学的理论探索逐渐形成了自己的风格,史料学研究的内容逐渐丰富,时间跨度从古代延伸到近代,研究领域不断拓展,在史料学研究与探索中取得了丰硕的成功,冯尔康先后出版了《清史史料学初稿》(南开大学出版社1986年版)、《清代人物传记史料学》(商务印书馆2000年版)、《清史史料学》(沈阳出版社2004年版)、《史料学研究》(收入《冯尔康文集》天津人民出版社2019年版)等专著,是其在史料学研究领域的代表性专著。其中《清史史料学》被誉为“开创性的专著”。[4]学界对冯尔康史料学研究已有关注,陈申《综理清史史料,展示治学门径——评冯尔康〈清史史料学初稿〉》指出:“该著作提供了清史史料的底数、总体认识和理论性概括,又做出了对典型文献细致入微、科学理性的分析。”[5]但是该文成为较早,兼为书评,并未完全反映冯尔康史料学研究领域的成就。本文拟就冯尔康对史料学学科内涵、研究对象、研究领域、治学路径等方面的研究进行讨论,揭示冯尔康史料学研究的创新性和系统性。

一、系统阐述、博采众长:明确史料学的学科内涵

冯尔康关于史料学研究的理论是在不断地读书学习与治史研究中逐渐形成的,这与其史学研究的基本理论息息相关。冯尔康的追求便是在求真的基础上求新。在史学研究追求推动下,多年置身于史学研究领域,在历史中收获,造福后学。

在史料学的基本定位上,冯尔康认为“史料的史学研究的基础,史料学作为史学研究的基础性学问,基本内涵则是既要研究搜集、鉴别和运用史料的一般规律和方法,又是研究某一历史时期或某一史学领域史料的来源、价值和利用的学科。”[6]这就突出的表现为这一学科领域的理论性与实践性,二者相互融合相互渗透,使得史料学内涵进一步丰富,同时史料学研究需要确定严格的研究对象,如对某一史学研究领域有所助益即可进入该领域的史料学研究视野。非常明确地表述了史料学的工作任务不是研究史料内容的可靠性,从史料的源流及使用等方面确认史料的可靠性,这样的定义既将史料学的学科边界明晰化、准确化了,又将史料学的研究与历史文献学、史学史等学科领域进行了区分,着重表现为史料学的批判功能,这为冯尔康的史料学研究的准确性奠定了理论基础。

关于史料学研究任务的准确性分析,源自冯尔康自认为是“史料派”,史料是史学研究的基础,没有史料,便没有史学。[6]陈高华等人将史料学作为“史料学通论”与“具体史料学”两类。冯尔康则认为:“史料学研究需要兼顾理论研究和具体的研究任务,二者融为一体,不能截然分开,将史料学的理论方法研究与具体任务的分离史料学研究可能成为无源之水。”[7]具体的史料学研究领域尤其是如此,理论的探讨与具体问题分析需要兼备,史料学的基本理论内涵源自史料学研究的基本实践,而史料学的工作又需要科学的研究方法的指导,由此史料学的方法研究与具体实践相结合,有利于史料学研究成为一个循环的史料研究系统。

在史料学的具体工作中,冯尔康主张“史料研究必须全面地、详细地占有资料,再进行科学细致的分析,进而推动史学研究工作的发展。”[8]关于具体的史料研究,必须秉持求真求实的科学研究态度,由此出发,最大程度的占有史学研究资料是实事求是进行研究的基础。

二、不拘一格、多元结合:贯通史料学的研究对象

冯尔康认为,史学的研究对象,传统的来源是历史文献、近代发展出考古发掘的实物材料、口述史学的访问材料、田野调查的各种材料等。[9]传统的文献史料,在史学研究中的地位不言而喻,冯尔康提出:“新概念、新方向、新领域将成为打开社会史史料宝藏的钥匙,不仅会使得那些蕴藏在正史、政书、方志、文集、笔记、游记等文种图籍的社会史史料可能被挖掘出来;也将使得那些在一个时期内被排除的、不在视野范围的图籍、文书纳入社会史史料库,从而极大地丰富社会史的研究素材。[9]传统的史料可以在新的视角下得到新的应用,传统史料也能在新的历史研究阶段发挥新的史料价值。

随着社会的发展,史学研究的进步,传统史料无法满足史学研究的需要,特别是区域史、大众史学、身体史研究、历史人类学等研究领域需要突破史料的界限,引入大量的非传统史料以便于研究的进行。冯尔康创新性地提出了非传统史料的概念,在非传统史料的应用中,首先需要结合时代大背景进行分析,进而审慎考证,适度运用。走进历史现场,从史料中感受历史发展的脉络,这也是史料学在史料整理中能够不断地从基本的史料出发,不断发现史料的新价值,为史学研究提供基本的助益。

冯尔康利用晚清时期幕宾许思湄留下的尺牍资料进行史料学分析,尺牍这一史料是直接表达作者的情绪、叙述作者生平、记录时事、学术研究等内容的记录,而其中又蕴含了诸如书法、语言、文学等内容,对尺牍作者的家庭生活、学习、仕途等内容的研究有重要的参考价值。与此同时,与官修志书可进行补充的私家著述,冯尔康也给予特别的关注,黄卯所撰著的《锡金识小录》对明清经济史研究、揭露地方行政的黑暗、了解绅矜的作风以及社会的风俗服饰等都有重要的史料价值,而且黄卯的撰著又具有秉笔直书的史观,但是历来不被重视,所以这一类史料的发现与利用具有重要的价值。这对志书的修订具有指导性的意义,同时这也是冯尔康的史料学研究关注另类史料,不拘一格,在现有的史料学的体系中寻找新的突破,善于从不同的视角发现史料的价值,与时俱进。扩大史料学的研究对象,为史学研究提供更多的史料。将史料学与史学研究的关系进一步融通,推动历史学的发展。

三、与时俱进、大胆创新:开拓史料学的研究领域

冯尔康的史料学研究最重要的创新之一即是:强调史料学研究要注重新史料的开发,重视新概念、新方向的发现,扩大史源,因此在史料学研究中要与时俱进,利用时代发展的契机发现新史料,将曾经不在史料学研究领域内的史料纳入史料学研究中,并构建新的研究体系。这一理论特别体现在社会史史料学的系统化和视觉史料学的构建上。

冯尔康认为:“中国社会史是研究历史上人们社会生活的运动体系。以人们的群体生活与生活方式为研究对象,以社会结构、社会组织、人口、社区、物质与精神生活习俗为研究范畴揭示它本身在历史上的发展变化及其在历史进程中的作用和地位。”[9]这一定义将社会史的研究内容与研究的价值进行了明确的界定,社会史在社会结构和人口等方面的研究事实上还有不同的切入点,而这些方面的发展变化与传统史料密切相关,但是研究的进行过程中史料缺乏的问题一直存在。社会史的学科交叉研究在近年来逐渐成为史学研究的热点话题,作为一个新的热点其概念与边界,其研究的方向和展开的领域都在不断扩大,同时在跨学科研究背景下避免其史学性质的丧失,必须要理清社会史研究的概念。社会史史料学亦是在此基础上,不断推向纵深。

冯尔康的社会史史料学的研究主要体现在社会史史料的新发现与学科构建,由于当前社会史研究的向社会下层倾斜的方向,社会史史料学的眼光逐渐从官修的史书转向地方志、笔记、族谱、家训等社会下层的史料。社会史史料学在不断探索新史料,挖掘传统史料的基础上,将不断完善。

在视觉史料学的建构中,冯尔康基于史学研究者的史学著作图文配合的发展趋势,史学著作的图文使用问题重重,且水准较低,史学研究的素养与直觉使他萌生了构建视觉史料学的念头。(《学术月刊》2006年第7期)从当前史学著作出现的问题与史学研究中亟待解决的疑难出发,冯尔康构建视觉史料学的出发点体现了深刻的问题意识。视觉史料,顾名思义可以理解为通过视觉感受即可直接进行历史方面的研究或者获取历史信息,而视觉史料的制作主要是根据一切历史的、现实的事物所形成的影像,诸如纪录片、摄影记录、文艺表演影像等都可以作为理解和解释历史的史源,视觉史料因其具有直观性、便捷性、可解读性等特质,视觉史料有了进一步独立为史料学研究的一个极具特色的领域,而视觉史料学的构建即是依托古今中外大量的影像成品作为研究的视觉史料,进而不断扩充,进行史料学分析,为历史著作的配图和历史研究做贡献,具有重要的研究价值。

视觉史料学的构建在视觉史料广泛搜集整理的基础上应进行细致的考证,对视觉史料的来源等综合情况进行介绍,进一步明确史料价值,分析评论,进而说明视觉史料的利用方法,这对上述提出的当前图文著作的图片使用标准化提供参考。视觉史料的开发最重要的是必须充分尊重知识产权,也需要虚假的视觉史料进行辨别,推动视觉史料学的构建与发展,是冯尔康史料学研究领域拓展的一大贡献。

四、实事求是、敏锐细致——探求史料学的研究路径

冯尔康从早年到北京第一历史档案馆搜集整理资料,克服重重困难把档案的整理与出版作为自己的工作的要务。除此之外还特别重视学生的实践能力培养,曾五次亲自组织南开大学部分历史系教师和学生前往第一历史档案档案馆抄写档案资料,并进行分批整理,最后抄写所得数百万字的资料,这些档案资料的面世,为清史研究特别是土地债务类的刑科题本为清史研究提供了重要的史源。据冯尔康考察“土地债务类的史料在提供清代生产关系史、社会等级史、下层民众社会生活史、清史研究的关键性问题以及清代司法史方面的研究提供了重要的资料。”[10]这些史料搜集整理的实践不仅为冯尔康的史料学研究提供了重要的资料来源,而且史料的扩充为相关学科的研究提供了巨大的便利,一些史料的发现与整理再到面世出版需要花费许多精力,需要许多人的坚持,冯尔康就是这方面的榜样。

强调通过社会调查等手段来贴近社会下层看历史的重要性之所在。在四川峨眉山进行文化考察时,冯尔康就峨眉山的庙宇文化与中国历史上的帝王崇拜文化心态进行考察,对如今的社会出现某些文化现象进行历史性的分析,充分将历史文化研究活动与现实生活相结合。(《文化学刊》2008年第4期)这样的史料敏锐对冯尔康的史料整理与搜集发挥了重要作用,除了史料学的研究,通过田野调查,地方的人文历史,地方志的修撰历程,古代帝王与宗教文化的关系,社会研究的相关话题,尽入冯尔康囊中。史料学研究不一定只是在故纸堆中徜徉,如冯尔康一般用心发现,不断加强对史料的敏锐度,也是推动史料学研究的重要途径。

五、结语

冯尔康的史料学研究从史料学的内涵与价值出发,明确史料学研究边界,界定史料学的研究内容,史料学工作的任务更加具体。从搜寻史料,进行史料的考证,再到进一步的史料学探讨,使得史料学研究兼具实践性与理论性,为史学研究的推进做出了重要贡献。用敏锐的史料学研究眼光,创新的史料学研究角度,将史料学这样一门历史研究的基础学科发扬光大。史料学的研究在近十余年取得的进步,冯尔康具有重要的引领作用。

参考文献:

[1]陈高华,陈智超等.中国古代史史料学[M].北京:北京出版社,1983:3.

[2]李良玉.史料学的内容与研究史料的方法[J].安徽大学学报,2001,(01):42-48.

[3]葛懋春.歷史科学概论(第3版)[M].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1987:268.

[4]赵增越.《清史史料学》出版[J].历史档案,2014, (04):110.

[5]陈申.综理清史史料,展示治学门径——评冯尔康《清史史料学初稿》[J].史学集刊,1988,(02):75-77.

[6]冯尔康.清史史料学·绪论[M].北京:故宫出版社, 2014:1.

[7]冯尔康.清史史料学·序言[M].北京:故宫出版社, 2014:2.

[8]李然.中国社会史史料研讨会概述[J].天津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5,(01):80.

[9]冯尔康.中国社会史研究概述[M].天津:天津教育出版社,1988:2.

[10]冯尔康.论“一史馆”土地债务类档案的史料价值[J].南开学报,1999,(04):18-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