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型政商关系能提升民营企业劳动收入份额吗?
2023-08-15杨红娟冯巧根
杨红娟冯巧根
(1.南京大学商学院,江苏 南京 210023;2.郑州航空工业管理学院商学院,河南 郑州 410045)
一、引言
劳动收入反映了劳动者共享经济发展成果的多寡,对国民收入分配的基本格局有着重要影响,是衡量共同富裕程度的重要指标。提高劳动收入份额是保证全体人民分享经济发展成果的重要机制(施新政等,2019)[55]。研究发现,劳动收入份额下降在20世纪80年代后已成为全球趋势(文雁兵和陆雪琴,2018)[65],1980—2011年,世界主要经济体的劳动收入份额从64%下降到59%,且整体仍然呈现持续下降趋势(Karabarbounis and Neiman,2013)[15]。我国劳动收入份额从1978年的50%下降到2008年的45%;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后,由于外部出口需求和内部要素结构的双重变化,这一趋势有所逆转,由2008年的45%上升到2020年的55.7%,但总体仍低于世界平均水平(刘长庚和柏园杰,2022;刘亚琳等,2018)[42][41]。
劳动收入份额下降是我国个人收入分配差距扩大的主要原因(刘国光,2008)[40]。劳动收入份额低使得劳动者不能充分分享经济发展的成果,这不仅不利于居民消费增长和经济平衡发展(Piketty and Saez,2003;Autor et al.,2017)[21][2],还可能恶化人际之间的收入分配格局,进一步扩大贫富差距(Daudey and Garcia-Peanlosa,2007)[11],从而增大我国陷入“中等收入陷阱”的潜在风险,严重影响我国可持续发展目标。在我国仍处于中美贸易战的漩涡、出口受阻以及投资拉动经济乏力的背景下,通过提高劳动收入份额来拉动内需、缓解贫富差距已迫在眉睫。2013年国务院批转了《关于深化收入分配制度改革的若干意见》,要求初次分配和再分配都要兼顾效率与公平;着重提高居民收入在国民收入分配中的比重,劳动报酬在初次分配中的比重。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坚持在经济增长的同时实现居民收入同步增长、在劳动生产率提高的同时实现劳动报酬同步提高”。党的二十大报告在完善分配制度部分又一次指出,“分配制度是促进共同富裕的基础性制度。坚持按劳分配为主体、多种分配方式并存,构建初次分配、再分配、第三次分配协调配套的制度体系”。
改革开放以来,民营经济从小到大、由弱变强,为我国经济的快速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民营企业数量从2012年底的1085.7万户增长到2022年8月的4701.1万户,十年内翻了两番多,民营企业数量占比由79.4%提高到93.3%。不仅如此,民营经济以占用不到30%的土地矿产资源、不到40%的金融资源,为中国经济贡献了50%以上的税收、70%以上的技术创新成果、80%以上的城镇劳动就业以及100%的城镇新增就业。在国家级专精特新“小巨人”中民营企业占比更是超过80%。“先富起来”的民营企业家群体,是推动实现共同富裕的重要力量。然而,在我国的二元经济模式中,始终存在影响民营经济发展的障碍。民营企业反映市场准入难、融资难以及维权难,在垄断行业、有关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等方面投资受限,在市场竞争、要素索取及权益保护方面面临不公平待遇,各种“弹簧门”“玻璃门”“旋转门”形成的政商关系严重挫伤了民营企业发展的积极性。为获得各种“优惠”和“特权”,民营企业热衷与政府建立政治关联(罗党论和黄琼宇,2008;吴文锋等,2008;余明桂和潘红波,2008;杜兴强等,2010)[45][66][73][27]。这种政商关系虽然在一定程度上为企业带来融资便利(罗党论和甄丽明,2008;唐建新等,2011)[46][58]、税收优惠(吴文锋等,2009)[67]、政府补贴(郭剑花和杜兴强,2011;余明桂等,2010)[31][72]等好处,但也会扭曲整个社会稀缺资源的有效配置(Charumilind et al.,2006;Claessens et al.,2008;何德旭和周中胜,2011)[7][8][33]。尤其是这种“亲而不清”的政商关系产生的政治租金独享,不仅加剧了民营企业劳动收入份额的下降(魏下海等,2013)[63],还导致了企业内部薪酬差距加大(杜兴强等,2013)[28]。如何破解由资本与权力冲突产生的资源配置扭曲,缓和劳资关系,实现初次分配的公平正义,是转型经济体面临的客观难题。“亲清”政商关系是全面从严治党背景下,习近平总书记对如何处理政府与企业的关系,厘清权力和资本的边界,构建高质量营商环境,促进民营企业健康发展提出的新要求。已有研究从创新激励效应(管考磊,2019;周俊等,2020;杨兰品和孙孟鸽,2020)[30][79][71],引导民营企业履行社会责任(江炎骏和许德友,2020)[36],提高财务业绩稳健性(魏江等,2021)[62],提高投资效率(庄旭东和张翼飞,2021)[80]等方面证实了新型政商关系的治理作用,但还没有考虑劳动力收入分配这一重要因素。
理论上,新型政商关系能够促进民营企业劳动收入份额提升:一方面,新型政商关系下,政府会出于公共利益考虑,提高民营企业外部财务资源的获取能力和减少寻租等非生产性费用支出,缓解企业由于融资约束产生的劳动力雇佣量减少或员工工资水平的压缩,进而提高劳动收入份额;同时,融资约束的缓解会激发企业的技术创新意愿,这通过促进企业劳动力结构升级提升劳动收入份额。另一方面,在新型政商关系下,政府干预的减少将增强资本和劳动力要素的市场化程度,缓解劳动力市场上的买方垄断问题,提升初次收入分配中劳动生产率决定劳动报酬的程度,促进劳动收入份额提升;除此之外,为了构建和谐的劳资关系,政府还可能通过推行地区劳动者最低工资标准、加强劳动保障法律法规宣传以及劳动人事争议调解的组织建设等保障劳动者权益的方式,促进民营企业劳动收入份额提高。但上述理论分析是否成立,尚需进一步论证。据此,本文以2017—2020年中国A股民营上市公司为样本,考察新型政商关系与民营企业劳动收入份额的关系。研究发现,新型政商关系能够通过缓解民营上市公司融资约束、促进劳动力结构升级、降低市场垄断以及保障劳动者权益等路径提升企业劳动收入份额,且该效应主要发生在外部环境不确定性程度较高时及非政治关联企业。
本文的边际贡献如下:(1)丰富了劳动收入份额影响因素的相关文献。结合中国的制度背景,已有文献从贸易政策不确定性(毛其淋和杨琳羿,2022)[50]、资本市场开放(江轩宇和朱冰,2022)[35]、外商直接投资(邵敏和黄玖立,2010)[53]、技术进步(张莉等,2012)[77]、数字金融发展(熊家财等,2022)[70]、企业金融化(罗明津和铁瑛,2021)[47]、去杠杆(刘长庚等,2022)[43]、企业所得税(Li et al.,2021)[16]、市场垄断(白重恩等,2008)[24]、融资约束(罗长远和陈琳,2012)[49]等方面考察了劳动收入份额的影响因素,但缺少从有为政府的视角分析政府的积极作为。本文率先聚焦“亲清”政商关系,丰富了新型政商关系如何影响企业劳动收入份额这一领域的研究。(2)丰富了新型政商关系经济后果领域的研究。当前理论界对于新型政商关系的研究大多数还局限在其内涵和路径构建上(张国清等,2016;毛寿龙,2016)[75][51]。少量的研究主要从创新激励效应(管考磊,2019;周俊等,2020;杨兰品和孙孟鸽,2020)[30][79[71],引导民营企业履行社会责任(江炎骏和许德友,2020)[36],提高财务业绩稳健性(魏江等,2021)[62],提高投资效率(庄旭东和张翼飞,2021)[80]等方面探讨新型政商关系构建的经济后果,但并未涉及企业收入分配领域。本文从劳动收入份额维度展开研究,一方面为新型政商关系的实际经济后果提供了补充经验证据,另一方面揭示了中国情境下政府营造良好营商环境的宏观调控作用,为认识政府的角色提供了新视角。(3)揭示了新型政商关系影响劳动收入份额的机制和适用条件,为促进民营企业实现经营效率与分配公平的统一、在高质量发展中实现共同富裕提供了经验证据和现实路径。
二、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说
新型政商关系以“亲”和“清”为两大核心内容。“亲”主要表现在政府通过企业考察、座谈等形式主动服务企业;企业要主动与政府部门多交流,说实情,建诤言。“清”表现在政府对企业的信息公开透明,公正廉洁;企业则要洁身自好,遵纪守法办企业,光明正大搞经营。新型政商关系可能通过以下路径影响企业劳动收入份额。
(一)新型政商关系、融资约束缓解与企业劳动收入份额
企业面临的融资约束是导致劳动收入份额下降的重要原因之一。融资约束会限制企业对劳动报酬的支付能力,降低企业劳动收入份额(Aziz and Cui,2007;罗长远和陈琳,2012;汪伟等,2013)[3][49][59]。一方面,企业主要依靠债务融资补充营运资本,并支付员工工资(Neumeyer and Perri,2005)[20]。当企业外部融资约束增强、其发展严重依赖于内源性融资时,挤占劳动者报酬几乎成为增加资本积累的唯一途径,即融资约束造成的“利润侵蚀工资”将导致劳动收入份额下降(汪伟等,2013;林志帆和赵秋运,2015)[59][39]。因此,融资约束高的企业会由于自身流动资金规模受限,倾向于通过减少劳动力的雇佣或降低工资水平来降低运营成本,导致劳动收入份额下降。另一方面,随着融资约束的加剧,以固定资产为代表的资本要素在带来必要的边际产出外,还凭借自身较高的抵押价值为企业带来额外融资收益。为此,企业倾向于投资固定资产来增强其信贷能力,削减劳动需求或降低劳动工资水平,从而制约劳动收入份额增长。在以政治关联为基本特征的政商关系中,各类信息较为不透明,企业在融资手续、方式、过程等方面需耗费较多时间和成本,这使得企业融资成本上升,而事实上寻租腐败也未能真正缓解企业的融资压力(张璇等,2017)[78]。
新型政商关系能够通过缓解民营企业融资约束,促进劳动收入份额提升。首先,不同于其他国家,中国的国有商业银行在金融体系中占主导地位,政府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主导银行信贷资源的配置(张敦力和李四海,2012)[74]。新型政商关系下,政府会出于公共利益,在企业与国有商业银行沟通过程中积极协调,提高企业的信贷融资效率。出于对政府的信任,银行等正规金融部门会降低对企业的信贷排斥(何晓斌和柳建坤,2020)[34],扩大信贷供给。同时,政府会推动和完善该区域的信用服务体系,缓解企业与其他金融机构之间的信息不对称,降低融资交易费用,提高信贷融资效率。不仅如此,新型政商关系还会积极推动区域内的数字普惠金融发展。如上海市黄浦区为构建“亲清”的营商环境,发布上海黄浦优化营商环境6.0版方案,这将进一步缓解金融抑制,降低企业信贷融资成本。
其次,在新型政商关系下,政企之间的信息沟通更顺畅,政府会更加公平的将政府补贴、税收减免等惠企政策配置给优秀的企业(管考磊,2019)[30],公共资源的配置还会产生信号传递作用,有效降低企业与外部投资者之间的信息不对称和企业融资成本(江炎骏,2021)[37]。
最后,在新型政商关系下,政府会积极履行“放管服”政策,政府对企业的过度干预更少,行政透明化、便利化及标准化的水平提高,这将大大降低企业的寻租动机,节约企业的制度性交易成本。比如,杭州市2020年搭建了“亲清在线”的数字平台,通过“诉求在线直达”“政策在线兑付”“服务在线落地”等功能,使政府服务常态化直达所有企业和员工成为可能。
综合以上几点,新型政商关系能够通过降低企业债务融资成本、给予企业政府补贴、税收优惠以及减少企业寻租费用等方式缓解企业融资约束。融资约束的缓解一方面能够降低企业的利润留存比例,减少融资约束造成的“利润侵蚀工资”,提高员工工资支付能力,促进劳动收入份额提升(刘长庚等,2022)[43];另一方面,在外部融资补充企业营运资本能力增强的情况下,企业也会提高企业劳动投入并优化企业要素配置,降低融资约束诱发的固定资产投资偏好,进而提升企业劳动收入份额(熊家财等,2022)[70]。
(二)新型政商关系、劳动力结构升级与企业劳动收入份额
融资约束是阻碍技术升级的重要因素(Midrigan and Xu,2014)[18],融资约束的缓解可以促使企业在技术升级过程中,改变劳动力需求结构,从而影响收入分配结构。企业技术升级往往通过自主研发和引进高技术含量的生产设备、操作管理系统及办公软件等实现。自主研发活动通常依靠新的技术和方法来创造知识型资产(Moshirian et al.,2021)[19],而这些关键的新技术和新方法往往蕴含在人力资本中。同时,企业引进的先进机器设备,不仅需要高技能工程师安装测试,在完成技术升级后,更需要拥有这些硬件和软件知识的使用者进行操作和维护。因此,技术升级的过程会增加对非常规高技能劳动力的需求,减少对常规低技能劳动力的需求(Goldin and Katz,1998)[13]。议价能力假说认为,高技能劳动力在市场中往往拥有较高的价格谈判能力,这将促进劳动收入份额的提升。对企业来说,支付更高的工资才能吸引和留住高技能人才(王雄元和黄玉菁,2017)[61],该影响符合劳动经济学理论“资本-技能互补”效应。
然而,技术升级也会对常规的、机械重复性工作产生替代性,即产生“资本-技能替代”效应。例如,工业机器人的使用会替代生产一线的工人,自动化办公软件的使用会替代部分行政性日常工作。但是,由于高技能劳动者的工资溢价,生产技术进步引致的人力资本结构升级最终会促使企业劳动收入份额增加(肖土盛等,2022)[69]。这一推论已在诸多研究中得到证实。例如,偏向性技术进步在挤出低技能劳动力的同时,会形成对高技术劳动力的依赖,这将带动高技能劳动力的相对工资、就业规模以及劳动收入的提高,最终促进劳动收入份额上升(丁建勋等,2022)[26];企业数字化转型对低技能劳动的挤出将提升高技能劳动力的相对地位,进一步增强高技能劳动力的议价能力和工资水平(陈梦根和周元任,2021)[25]。方明月等(2022)[29]研究发现,企业的数字化转型不仅能够提高总营业收入,而且有助于增加劳动收入份额,降低高管与普通员工的薪酬差距。此外,在新型政商关系下,政府服务企业的水平更高,相应的金融服务、市场中介等要素市场发育程度也越高。要素市场发育水平的提高也会通过抢夺高技能人才产生“工资竞争效应”,这在我国面临高技能劳动者短缺的结构性矛盾下尤为突出。同地区企业为应对人才竞争,会通过提高员工工资、改善福利待遇等吸引或激励人才,推高当地人力资本的价格,促进劳动收入份额上升。
(三)新型政商关系、市场垄断降低与企业劳动收入份额
新型政商关系也可以通过降低市场垄断、强化市场竞争来提高劳动收入份额。依据新古典经济学理论,如果市场是完全竞争的且不存在外部性,那么劳动和资本的报酬等于其边际产出,即完善的市场机制能够促使劳动和资本以不变的速率增长,而劳动报酬的增长率等于技术进步率或人均产出增长率(Romer,2001)[22]。在不完全竞争的市场下,各要素的报酬则会依据自身的市场支配力进行谈判确定。以政治关联为基本特征的政商关系容易通过行政垄断获得超额利润,其在市场上有较强的支配力和成本加成,会造成劳动报酬增长低于劳动生产率增长(张慧勋,2020)[76]。新型政商关系的构建,将通过增强资本和劳动力要素的市场化程度,缓解劳动力市场上的买方垄断问题(Elgin and Kuzubas,2013)[12],提升劳动报酬增长与劳动生产率增长的同步性(韩雷等,2023)[32]以及初次收入分配中劳动生产率决定劳动报酬的程度(宁光杰,2007)[52]。因此,新型政商关系的推进,有助于通过降低市场垄断、强化市场化竞争来提高企业劳动收入份额。
(四)新型政商关系、劳动者权益保障与企业劳动收入份额
在新型政商关系下,为了构建和谐的劳资关系,政府可能通过推行最低工资标准,加强劳动保障法律法规宣传、劳动人事争议调解的组织建设等保障劳动者权益的方式来提高劳动收入份额。
一方面,区域最低工资标准的提升能显著影响企业劳动收入份额(魏章进和陈树德,2021)[64]。对企业而言,区域最低工资标准的提升会提高企业的劳动力成本,这会倒逼企业对员工再培训(Cubitt and Heap,1999)[10],也会迫使企业加大创新投入,间接提高对高技能劳动者的需求(Acemoglu and Pischke,2003;Clemens et al.,2021)[1][9]。对劳动者而言,最低工资标准提高会通过壮大低收入劳动者的工作搜寻队伍来提高劳动力资源配置效率(Burdett and Mortensen,1998;罗小兰,2007)[5][48],同时也会激励低技能劳动者努力工作,最终通过提高劳动生产率促进劳动收入份额提升。因此,最低工资标准的提高最终将通过促进劳动生产率提高、扩大高技能劳动力的需求,相对提高劳动者的议价能力,削弱劳动力市场的买方垄断势力,来提高劳动生产率与劳动报酬的同步增长程度(孙中伟和舒玢玢,2011)[57]。
另一方面,加强劳动保障法律法规的宣传以及劳动人事争议调解的组织建设,为落实最低工资提供保障。劳动保障法律法规的宣传增强了劳动者维权意识,劳动人事争议调解服务切实保障了劳动者权益的落实。比如淄博市使用“互联网+调解”平台,不仅大力宣传劳动保障法律法规,而且高效化解各类劳动争议,既助力企业稳定用工关系,又缩短了案件处理时间,减少了当事人维权成本。因此,新型政商关系的构建有助于通过保障劳动者权益来提高劳动收入份额。
综上所述,本文提出以下研究假设:
H1:新型政商关系能够提高劳动收入份额。
H1a:新型政商关系能够通过缓解融资约束来提高劳动收入份额。
H1b:新型政商关系能够通过劳动力结构升级来提高劳动收入份额。
H1c:新型政商关系能够通过降低市场垄断来提高劳动收入份额。
H1d:新型政商关系能够通过保障劳动者权益来提高劳动收入份额。
三、研究设计
(一)样本选择与数据来源
中国城市政商关系健康指数评价体系是由中国人民大学国家发展与战略研究院(以下简称人大国发院)课题组创建,聂辉华教授作为课题组代表于2018年首次发布“中国城市政商关系排行榜(2017)”,对中国285个城市的政商关系健康指数进行排名。因数据的可得性,本文共搜集到2017—2020年共四年的数据。基于此,本文选取2017—2020年沪深两市A股民营上市公司的研究样本,并剔除金融保险类公司、当年IPO的公司、被特殊处理的公司以及相关数据缺失的公司,最终得到1930个公司-年度观测值。市级月最低工资数据由作者手工整理各地方统计局公布的最低工资标准获得,其他主要变量数据来自CSMAR数据库。另外,为控制极端值的影响,对所有连续变量进行上下1%的缩尾处理。
(二)模型设定与变量选择
借鉴Manso(2011)[17]、黎文靖和郑曼妮(2016)[38]的研究,本文构建模型(1)~(3)来检验新型政商关系对劳动收入份额的影响:在回归分析中利用模型(1)对主假设进行检验;综合模型(1)~(3)对分假设进行检验。其中,分假设主要分析新型政商关系对劳动收入份额的影响机制。参照Baron and Kenny(1986)[4]的做法,机制分析采用中介效应检验程序并分三步进行:第一步,利用模型(1)检验新型政商关系(Gbr)对劳动收入份额(LS)的总效应;第二步,利用模型(2)检验新型政商关系对各中介变量(MV)的影响;第三步,在第二步的基础上,将中介变量和新型政商关系同时放入模型(1),即采用模型(3)检验中介效应是否存在。
其中,i表示企业,j表示上市公司对应的城市,t表示年份。
1.被解释变量(LS)
职工薪酬为劳动收入份额的微观衡量方式。目前对劳动收入份额的衡量采用两种方法:第一种采用要素增加值法,其核心思想是用企业劳动者报酬占企业增加值的比重,通常被称为企业创造的大蛋糕中劳动者分得的部分(苏梽芳等,2021)[56]。具体为:劳动收入份额=[支付给职工以及为职工支付的现金/(营业收入-营业成本+固定资产折旧+支付给职工以及为职工支付的现金)],其中职工包括高管与普通员工;第二种采用营业收入法计算劳动收入份额(王雄元和黄玉菁,2017;施新政等,2019)[61][55],劳动收入份额=支付给职工以及为职工支付的现金/营业收入。本文在基准回归部分使用要素增加值法,稳健性检验部分采用营业收入法。
2.解释变量(Gbr)
采用人大国发院发布的政商关系健康指数(Gbr)来衡量新型政商关系,政商关系健康指数由政商关系亲近指数(Close)和政商关系清白指数(Clear)组成,其中政商关系亲近指数由政府关心、政府服务、企业税费负担组成,政商关系清白指数由政府廉洁度和透明度组成。该指数对所有指标进行了正向化、标准化和正常化处理,指标的分值均位于0~100。为了更好地展示实证结果,在回归中除以100,并不影响显著性。
3.中介变量(MV)
本文涉及多项中介变量,融资约束从企业信贷融资成本、寻租费用、税费负担及政府补贴四个维度来衡量;劳动力结构从受教育程度和职业类型两个维度来刻画;市场垄断状况采用市场化指数和赫芬达尔指数反映的产品和要素市场的竞争关系来度量;劳动者权益保障采用区域最低工资标准、人均薪酬和员工社会保障基金缴付比例来衡量。
4.控制变量(Ctrls)
本文控制了影响劳动收入份额的微观和宏观因素,具体包括:(1)企业基本特征:企业规模(Size)、上市年限(Listage);(2)公司治理特征:股权制衡度(Balance)、董事会规模(Board)、独董比例(Indep)、两职合一(Dual)、管理层持股(Mshare);(3)企业财务特征:总资产收益率(Roa)、资产负债率(Lev);(4)地区经济发展水平变量:地区人均GDP的增长率(Dpergdp)。
具体变量定义见表1。
表1 变量定义
四、实证结果与分析
(一)描述性统计
表2列示了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劳动收入份额(LS)的均值为0.148,标准差为0.100,说明我国民营上市公司的劳动收入份额较低,同时样本间的劳动收入份额差异较大,这和部分研究的统计结果接近(肖士盛等,2022)[69]。同样,政商关系健康指数、政商关系亲近指数以及政商关系清白指数的均值分别为0.589、0.495、0.701,标准差分别为0.227、0.244、0.170,说明不同区域间的“亲清”政商关系存在较大差异。
表2 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
(二)基准检验
考察新型政商关系对企业劳动收入份额的影响,回归结果如表3列(1)所示。政商关系健康指数的回归系数为0.037,在1%水平下显著,表明新型政商关系能够促进民营企业劳动收入份额提高。本文进一步将政商关系亲近指数(Close)和政商关系清白指数(Clear)代入模型(1),结果如表3列(2)(3)所示,回归系数同样显著为正,表明“亲”和“清”政商关系均能提高民营企业劳动收入份额,基本假设成立。
表3 新型政商关系影响企业劳动收入份额的基准回归分析
控制变量的回归结果显示,企业规模(Size)的回归系数为负,这源于企业规模的扩大会提升企业的成本加成率,降低劳动收入份额;资产负债率(Lev)的回归系数为负,这与邵敏和黄玖立(2010)[53]的研究发现一致,信贷融资约束会降低企业劳动生产率,而劳动生产率与劳动报酬呈正相关关系(Iheanacho,2017)[14];独董比例(Indep)的回归系数为正,说明董事会治理水平的提高能够有效监督员工权益的实现;两职合一(Dual)的回归系数为正,意味着管理层能够通过权力极化影响高管薪酬,提升劳动收入份额。
(三)稳健性及内生性检验
为了验证上述结论的可靠性,本文从排除其他可能性解释、替代核心变量、控制公司个体固定效应、两阶段最小二乘法(2SLS)等多个维度进行进一步的稳健性检验。
第一,排除行业周期性带来的收入结构变化。尽管本文在基准回归中分别控制了行业和年份,但仍然无法排除由行业周期性差异带来的收入结构变化。为排除上述可能性解释,本文在回归模型中加入行业-时间交互固定项。结果见表4列(1)~(3),在控制了行业-时间交互固定效应后,回归结果与基准检验一致。
表4 稳健性检验
第二,排除“沪深港通”资本市场开放政策的影响。我国于2014年、2016年相继开通“沪港通”“深港通”,资本市场开放带来了大量的境外资金流入。研究发现,资本市场开放显著提升了企业劳动收入份额(江轩宇和朱冰,2022)[35]。为了提高结论的可靠性,本文剔除了样本期间纳入“沪深港通”的样本。结果见表4列(4)~(6),支持本文的假设。
第三,替代核心变量。本文进一步采用营业收入法计算劳动收入份额。劳动收入份额=支付给职工以及为职工支付的现金/营业收入,该指标越大,劳动收入份额越大。结果见表4列(7)~(9),本文研究结论是可靠的。
第四,控制公司个体效应。为了缓解因遗漏公司层面不可观测因素产生的内生性问题,本文同时控制了公司个体固定效应和时间固定效应,对基准模型进行回归。结果见表5列(1)~(3),本文基本结论保持不变。
表5 内生性检验
第五,两阶段最小二乘法。为了缓解由于反向因果关系导致的内生性。本文参考夏广瑞(2020)[68]、刘修岩等(2017)[44]的做法,使用同省份其他城市的平均政商关系健康指数以及城市的河流密度1作为工具变量。基本思想是,同省份其他城市的平均政商关系健康指数可能与该城市的政商关系相关,但并不直接作用于企业的收入分配政策,满足外生性条件。河流密度影响行政区域划分,行政区域划分越多,各区域的竞争越激烈,对政商关系的形成具有一定的影响,这尤其反映在有“标尺竞争”的地方政府之间,但河流密度并不直接作用于企业的收入分配政策,满足外生性条件。本文采用两阶段最小二乘法(2SLS)进行回归,结果见表5列(4)~(6),Gbr_IV、Close_IV、Clear_IV的系数均在1%水平下显著为正,表明新型政商关系与企业劳动收入份额间的正向关系依然存在。Cragg-Donald WaldF统计量大于临界值,通过了弱工具变量检验,表明工具变量与内生变量相关;Hansen检验的p值均大于0.1,通过了过度识别检验,说明工具变量是外生的。以上两者共同印证了本文所选取的工具变量的合理性。
(四)异质性分析
构建新型的政商关系会对企业劳动收入份额产生正向影响,但这个影响也会因企业所处的环境、个体特征的差异而不同。本文从环境不确定性、政治关联两个方面进行分析。
从环境不确定性的视角看,环境不确定性是影响企业行为的重要因素(Shin and Park,1999)[23]。环境不确定性会加剧公司外部信息波动程度、不对称性和未来的“不可预期性”(Carson et al.,2006)[6],导致企业发展、劳动者等利益相关者的价值诉求、行业环境处于动态变化中。在动态的环境中,企业会通过战略变革、强化动态能力去应环境。在新型政商关系下,政府也会快速捕捉企业发展痛点,合法地为企业扩宽外部融资渠道,或针对性地制定符合劳资双方利益的公共政策。因此,在不确定性更高的环境下,政府和企业有更强的合作意愿去保护劳动者等利益相关者的利益,促进劳资关系和谐,提升劳动收入份额。借鉴申慧慧等(2012)[54]等的研究,根据外部环境不确定性最终影响企业核心业务波动的逻辑,选取企业过去5年经行业调整后销售收入的标准差来衡量环境不确定性,并以行业-年度中位数进行分组。检验结果见表6列(1)(2),组间系数检验的p值为0.0822,差异显著,表明外部环境不确定性程度较高时,新型政商关系对企业劳动收入份额的影响更大。
表6 新型政商关系影响企业劳动收入份额的异质性分析
从政治关联的视角看,政治关联是正式制度缺乏的环境中企业为获得各种“优惠”和“特权”,与政府部门或拥有政治权力的个人之间形成的非正式关系。“亲清”新型政商关系是一种基于社会主义民主法治与市场经济规则之上的,政府与民营企业家身份平等、彼此独立、各尽其职、合作共赢的一种非人格化、非依附型的全新政商关系(王帅,2019)[60]。这种建立在市场化、法治化基础上具有普惠性质的政商关系有利于破除企业通过政治关联获取非法“特权”和资源,促进非政治关联企业的健康发展。具体地,政商之间的“清”使得由“资本绑架权力”式的政治关联丧失资源获取的优势;政商之间的“亲”更有利于政府站在公共利益的角度公平、平等地服务民营企业,这对非政治关联企业的影响更大。本文基于企业总经理或董事长是否存在政治关联的虚拟变量,考察政治关联异质性下新型政商关系对企业劳动收入份额的影响。结果如表6列(3)(4)所示,在非政治关联组,新型政商关系对企业劳动收入份额的影响更为显著,组间系数检验的p值为0.0049,差异显著,表明新型政商关系对企业劳动收入份额的影响在非政治关联的企业中更明显。
五、影响机制分析
新型政商关系可能通过缓解融资约束、劳动力结构升级、弱化市场垄断以及保护劳动者权益等路径提升劳动收入份额,本文对以上机制进行逐步验证。
(一)缓解融资约束路径
新型政商关系将会降低企业信贷融资成本、提高政府补贴、减轻企业税费负担及降低企业寻租费用。信贷融资成本(COD)采用财务费用占长短期债务的比重来衡量;政府补助(Subsidy)采用政府补助加1后的自然对数来衡量;企业税费负担采用企业享受的税收优惠(TPre)2来衡量;寻租采用超额管理费用(EAE)3来衡量,具体计算方法借鉴杜兴强等(2010)[27]的研究,使用实际管理费用和预期管理费用的差额来度量。
中介效应检验程序如下:首先,利用模型(1)检验新型政商关系(Gbr)对劳动收入份额(LS)的总效应。由于总效应在主检验中已得到验证,在此不再赘述。其次,利用模型(2)检验新型政商关系对信贷融资成本(COD)、政府补贴(Subsidy)、税收负担(TPre)、寻租费用(EAE)的影响。最后,将以上中介变量和新型政商关系同时放入模型(1)中进行检验。由表7可以看出,新型政商关系通过降低企业信贷融资成本、寻租费用、税费负担,增加政府补贴等路径缓解了企业融资约束,促进劳动收入份额提升。
表7 新型政商关系、融资约束缓解与企业劳动收入份额
(二)劳动力结构升级路径
如前文所述,新型政商关系可能通过促进企业技术升级,扩大高技能劳动需求并挤出低技能劳动,促进劳动收入份额提升。本文将从新型政商关系影响企业创新投入与产出、不同层次的劳动力需求变化来分析劳动力结构升级的渠道。具体地,分别采用企业研发投入R&D=(研发投入/营业收入)和创新产生Patent=ln(发明专利总数+1)来刻画企业的技术升级。本文分别从受教育程度和职业类型两个维度来刻画劳动技能水平:按照受教育程度,将硕士研究生及以上学历视为高技能员工(HEdu),其他视为低技能员工(LEdu),并用硕士及以上学历员工占比衡量企业人力资本教育结构的优化。按照职业类型,本文将生产工人、行政辅助性职员以及难以归类的其他人员视为常规低技能员工(LSkill),企业技术升级主要激发对研发和技术人才的需求,因此将研发人员视为非常规高技能员工(HSkill),并用技术研发人员占比衡量人力资本技能结构的优化。
依据上文的中介效应检验程序,本文检验了劳动力结构升级在新型政商关系提升劳动收入份额中的作用。由表8可以看出,新型政商关系的确能够促进企业技术创新、增加对高技能劳动力的需求,并挤出低技能劳动力,通过劳动力结构升级,促进劳动收入份额提升。
表8 新型政商关系、劳动力结构升级与企业劳动收入份额
(三)降低市场垄断路径
如前文所述,市场垄断将减少政府干预、强化竞争关系,新型政商关系可能通过降低市场垄断来提升劳动收入份额。因此,本文分别采用樊纲市场化指数(Index)和赫芬达尔指数(HHI)来度量产品和要素市场的竞争关系。其中,赫芬达尔指数采用各市场竞争主体的营业总收入占行业总收入的百分比平方和来衡量。HHI越大,表示市场集中度越高,垄断程度越高,市场化程度越弱。
依据上文的中介效应检验程序,本文检验了降低市场垄断在新型政商关系提升劳动收入份额中的作用,结果(见表9)表明,新型政商关系提高了区域市场化程度,同时降低了该区域的市场垄断,发挥了部分中介作用。
表9 新型政商关系、降低市场垄断与企业劳动收入份额
(四)保护劳动者权益路径
政府通过提高劳动者平均工资和社会保障等途径,保障劳动者权益,提高劳动收入份额。本文进一步检验新型政商关系对区域最低工资标准、人均薪酬和员工社会保障的影响。其中,最低工资是以市为单位搜集的最低月工资(MMWage);人均薪酬(PPay)为人均薪酬取自然对数,其中,薪酬为职工工资、奖金以及为职工缴纳的社会保险费之和;社会保障取员工社会保障基金缴付比例(FRatio)。
依据中介效应检验程序,本文检验了保护劳动者权益在新型政商关系提升劳动收入份额中的作用。由表10所见,在新型政商关系的构建过程中,政府提高了区域最低工资标准,促使企业提高了人均薪酬和社会保障基金缴付比例。这证实了政府通过保护劳动者权益来提升企业劳动收入份额的路径。
表10 新型政商关系、劳动者权益保护与企业劳动收入份额
(五)排除竞争性假说
上文验证了新型政商关系影响企业劳动收入份额的几条路径,但均是分配端的结果,并不能排除“工资侵蚀利润”的可能性,也就是说劳动收入份额的提高来自“侵蚀利润”。因此,相对于劳动薪酬的代理变量(LS),本文进一步将人均净利润(PProfit)、人均营业利润(PIProfit)和净资产收益率(Roe)作为企业资本报酬的代理变量,分析新型政商关系对资本报酬的影响。如果新型政商关系导致劳动收入份额上升,而资本报酬下降,则表明新型政商关系只是改变了分配结构,并未促进企业产生增量收益,劳动收入份额上升是“侵蚀利润”的结果;相反,如果新型政商关系同时提升了劳动报酬和资本报酬,则表明新型政商关系既能促进劳动生产率提高,也能提升劳动报酬。
由表11列(1)~(3)可以看出,新型政商关系对资本报酬也具有正向影响,企业的分配并未出现“工资侵蚀利润”的情况,劳动收入份额提升更多表现为新型政商关系对增量收益分配的影响,能够促进民营企业实现效率与公平统一的发展目标。
表11 排除竞争性假说
此外,劳动收入份额的提升也可能是“劳动挤出资本”的结果,即可能存在企业降低了资本投资,导致劳动收入规模不变甚至下降的情况下,劳动收入份额依然呈现上升态势。为此,本文以资本支出占总资产的比重(Inv_TA)、资本支出的自然对数(lnInv)以及资本支出占营业收入的比重(Inv_SA)来衡量资本支出强度。其中,资本支出金额采用购买固定资产、无形资产以及其他长期资产支付的现金来度量。由表11列(4)~(6)可以看出,新型政商关系并未对资本支出强度产生显著负面影响,本文研究结论并非是资本要素投入下降所致。
六、结论与启示
本文基于城市政商关系指数,探索了新型政商关系对民营企业劳动收入份额的影响及其影响机制。研究发现,新型政商关系可以提升企业劳动收入份额,该结论在经过排除其他可能性解释、替代核心变量、控制公司个体固定效应、两阶段最小二乘法(2SLS)等多个维度的稳健性检验后依然成立。异质性分析表明,新型政商关系对民营企业劳动收入份额的影响在外部环境不确定性高、未建立政治关联的民营企业中更为明显。机制分析表明,新型政商关系提升企业劳动收入份额有四种途径,分别是缓解民营企业融资约束、促进劳动力结构升级、降低市场垄断以及保障劳动者权益。此外,新型政商关系对资本报酬和资本支出的影响分析分别排除了“工资侵蚀利润”和“劳动挤出资本”的替代性解释。
基于上述结论,本文具有以下启示:第一,构建“亲而有度、清而有为”的政商关系有助于推动民营企业平衡社会利益和经济利益,实现员工利益分享与企业发展相协调的目标。应进一步推动构建新型政商关系,发挥新型政商关系对分配公平的治理作用。第二,在新型政商关系促进劳动力结构转型的过程中,应全面考虑对高、低劳动技能者的影响,既要积极推动人才红利可持续化和企业高质量发展,又要灵活制定劳动力就业市场政策,积极应对短期就业替代风险。■
注释
1.河流密度信息来源于国家基础地理信息中心的中国地理信息:河流矢量和中国县域行政边界矢量。计算方法是:首先,依据河流矢量和中国县行政边界矢量地理信息,算得每个县河流的总长度;其次,依据各县的行政区划面积,计算了中国各县河流密度(线面比)。
2.税收优惠=收到的各种税费返还/(收到的各种税费返还+支付的各项税费)。
3.具体计算方法借鉴杜兴强等(2010)[27]的研究:
模型中,AE为管理费用/营业收入;Sale取企业营业收入的自然对数;Lev为资产负债率;Growth为营业收入的增长率;Board为公司董事会人数;Staff为公司员工总数;Big4为是否为“国际四大”事务所,Listage为公司上市年限;Magin为企业毛利率;Plever为物价指数;HHI_5为公司前五大股东的赫芬达尔指数,衡量股权集中度;CI代表资本密集度,等于固定资产除以总资产。对模型中连续型变量进行上下1%的缩尾处理,回归取得的残差项即为超额管理费用,记为EAE,作为企业寻租费用的代理变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