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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情传播视域下的国际中文电影教学研究

2023-08-15王肖玥于力申

电影评介 2023年5期
关键词:共情学习者情感

王肖玥 于力申

国际中文教育是重要的语言文化公共产品。据不完全统计,目前全球正在学习中文的人数超过了2500万,累计学习使用人数接近2亿人。[1]中文在国际交往中的作用日益凸显,国际影响力不断攀升。胡范铸教授认为,国际中文教育不是要建构知识共同体,而是要建构情感共同体。[2]赵杨教授也曾指出国际中文教育是国际理解教育,也是一种多元文化教育。[3]中文国际教育的最大意义在于推进“国际理解”,形成以汉语传播为路径促进命运共同体构建的语言教育理念意味着这是一种语言教学与语言服务结合的“双中心”活动。国际中文教育不再是以教育者为中心的单纯语言教育,而是以学习者需求为中心的“社会服务”了,“语言交流”的目标不再是单方向的传播中国文化,而应是“文明互鉴”“民心相通”。[4]但当今世界正经历着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中国正处在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实现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关键时期。国际中文教育如何以语言教育促进国际理解,获得持久的发展动力,成为促进民心相通、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重要力量,值得深思和探讨。

一、共情传播与国际中文教育双向驱动

“共情”和“共情传播”是国际中文教育应对重重挑战的实践路径。共情(英语:empathy),是从他人的参照系统中理解或感受他人正在经历的事情的能力,也就是运用理解力与想象力等,尝试将自身置于他人的处境或所在“位置”的能力。[5]共情形成过程本身就是一个交流、沟通、传播的过程,离开了交流、沟通、传播就难以形成共情,而共情的表达更是一种传播过程。[6]众多个体共情的形成需要情景,中文课堂电影教学很好地创设了共情传播的情境,当十几或者几十个学生同时坐在教室里观看一部中文电影,不断地交流互动时,这既具备了能够激起群体共情的情境也有高频率的互动。如果有情景又有互动,而且多数个体拥有相同的情感基础,就会产生极强烈的共情效果。

本文在厘清国际中文教育的根本任务和面临的挑战后,从共情传播的视角,提出以共情为基础的“概念-文化”的电影教学模式,并探索出共情传播在国际中文电影教学中的实践路径。

二、国际中文电影教学现状

电影作为媒体融合时代辅助国际中文教学的手段和工具受到了人们的高度关注。中文电影作品中的语言、人物形象、情节、空间等立体化地传递了中国故事和國家形象,使得中国文化表现更具张力,更容易触发学习者的情感反应。电影中蕴含着丰富的文化资源,充分展现了中国人的价值观、思维方式、生活习俗等,应该作为数字教材成为国际中文教学资源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早在2005年就有学者关注到了电影汉语教学的潜力,认为电影可以跨越语境,成为拉近师生情感的纽带。[7]中文影视资源用中文来叙事来讲中国故事,同样也蕴含了人类共同情感。[8]不同背景的学生可以根据电影话题产生共鸣。颜湘茹等曾针对38名来自不同国家的来华留学生对中国电影与文化类课程需求的调研发现:超过60%的学生能对中国电影产生强烈共鸣。[9]

目前,对电影中文教学模式的推广和影视教学资源库的系统开发还处于尝试阶段,电影和中文教学仅实现了初步融合。结构主义时代的电影中文教学,电影被切成细碎的片段用于课堂,教学重点是利用多模态资源讲解语言知识。比如,开设中高级《看电影,学汉语》课程,学生在教师的引导下观看电影片段,选取其中的词汇和语言点进行讲解,以培养学生的语言能力。交际法时代关注到了电影情境对于构建交际能力的意义,认为电影是特殊的教学媒介,把教学重点放在透过影片所塑造的人物、情节等交际行为来学习中文,关注电影中的行为文化。到了任务型教学法时代,强调语言教学的“学做一体”,注意到电影所营造的情境,并在模拟真实的交际中完成中文学习。比如:前任务阶段,教师根据电影选取生词、语言点进行讲解,并讲解一定的背景知识,为学习者完成任务做好铺垫。任务环节段,根据电影主题设计角色扮演、情节排序、复述等教学策略激发学生的能动性。语言聚焦阶段,教师引导学生分析、归纳语言知识点。

由此可见,依托电影辅助中文教学并不隶属于某一教学法、教学流派,而是以“情境”为核心,吸收了听说法、交际法、任务型教学法等二语教学法的长处。[10]电影语言教学法是有效的二语教学方法,指出通过独立或嵌入式的电影教学,学习者可以获得真实的、情景化的目的语输入。通过原版的中文电影的学习,学生可以获得足够量的可理解输入,符合克拉申提出的第二语言习得的“语言监控模式”,强调语言输入的“i+1”原则。[11][12]

可以发现以往的电影中文教学课堂还是以“知识驱动”的,大多数情况下是通过大量的知识输入,完成了语言学习的低层次的要求,教学目标是识记、运用以及理解语言结构。教学模式还是离散的,拘泥于将语法、词汇教学形象化,导致电影在国际传播中出现了断层现象,忽略了电影背后的文化以及情感价值。

三、基于共情的“概念—文化”的中文电影教学模式

2021年颁发的《国际中文教育用中国文化和国情教学参考框架》,提出中文是世界文化交流中重要的一部分,为促进文明交流互鉴,丰富文化多样性做出了贡献。[13]国际中文教师在坚持语言知识和技能教学之本不动摇的同时,更要重新审视语言教学和文化教学的关系。除了关注中文的语言交际性,更要将中文作为认识世界,了解不同社会,探究多元文化的工作与媒介。[14]二语学习必定伴随着目的语文化的学习,中文教学和中国文化教学的两个目标应该并重。[15]《参考框架》前言也指出:“文化项目和文化点既可以作为语言教学的主题和话题融入中文课堂教学中,也可以作为单独的文化课程、文化讲座、文化活动的内容用学习者的母语来讲授或讨论。”①即中文课上的文化教学和文化课上的文化教学都应该尽可能地囊括社会生活、传统中国、当代中国这3个一级文化项目。中文电影资源记录了文化的产物、制度、行为以及观念,塑造了可爱的中国形象,叙述了可信的中国故事,应作为文化教学的载体,聚拢到国际中文教学资源中。现阶段的电影教学主要着眼于电影对话中的语言结构、故事梗概,没有关注到电影背后的文化内涵。以《看电影,学汉语》教材为例,编者在前言中写道:“教材由剧情介绍、人物简介、精选对白、泛视听练习、扩展阅读、语言练习组成。”②这说明这套电影教材的教学着眼于提升学习者的视听水平,没有发挥电影作为文化教学的优势。如何挖掘电影的深度文化价值,需要跳出影片本身,转变课程设计的角度。我们在教学中不能教授完每一个具体的电影,却可以引导学生理解电影所表达的抽象概念。

以往的国际中文教学,学习者学习语言知识、相关语用规则和文化背景属于“陈述性知识”的记忆和理解;学习言语技能,听、说、读、写属于“程序性知识”的运用。[16]如何将陈述性知识(语言知识)和程序性知识(言语技能)有效组织起来是中文教学目前尚未探讨的问题。我们将美国心理学家埃里克森提出的“三维模式”运用到中文教学中来,通过概念性理解可以将两者有效重组。③中文教师在专业发展中也要尝试成长为以概念为本的教师,使中文学习者不仅能用汉语交际,更能够用汉语来做事、思考。[17]

威金斯、埃里克森、麦克泰格等学者对“大概念”都进行了相应的阐述,普遍认为“大概念”是一种心智结构,是跨时空的、跨情境的,抽象的。①“大概念”的特定就决定了在与不同文化背景的个体进行教学时,可以打通文化屏障,减少教学阻碍,建立师生情感沟通的桥梁。“大概念”的提取可以来自教学的主题、课程大纲、教学目标等。同时,也可以参考国际文凭课程语言课程中所罗列的概念。“大概念”可以表现为一个词、一个短语、一个句子,甚至是一个问题。[18]比如:以生命重构题材电影《中国医生》为例,我们引导学生形成的概念理解是:突发性的公共事件一定程度上会影响个人身份的重构;以英雄主义题材电影《中国机长》为例,我们引导学生形成对“重大事件对榜样的行为和价值观塑造的影响”概念的认识;以共享地球类电影《流浪地球》为例,帮助学生形成“不同身份对情感表达的影响”的理解。这些电影叙述了人类社会发展的共性,可以更好地吸引学生的注意力,引导学生设身处地感受影片中的人物和情境,最终形成情感共同体。学习者产生共情后,可能会再次将故事传播,让“星星之火”形成燎原之象。

四、中文电影教学共情传播路径

(一)以国际理解教育理念引领中文电影教学共情传播

电影不仅是文化产品,更是文化传播的载体,电影可以映射出一个民族的价值观念、文化背景,电影被称为“铁盒里的大使”。中国电影是中国文化与其他文化交流互动的重要途径之一,是中国故事跨文化传播的重要载体。但电影在跨文化传播过程中会产生“文化折扣”。因为观众对本土电影情景和背后文化的深刻理解和认同,一部电影在国内“爆火”却不一定能在海外市场收获口碑和票房。不同国家之间的语言障碍、文化障碍等,均会导致“文化折扣”。近年来,国内市场爆火的电影《战狼》在海外电影市场票房遇冷就是一个很典型的例证。

国际中文教育应该看作是“运用汉语进行”的“国际教育”。我们的中文电影教学是跨文化传播,如何才能降低“文化折扣”,就是要找到情感共同点,做到“国际理解教育”。在国际理解教育理念的引领下,把中国故事“世界化”表达,找到人类不同文化中共通的情感契合点,畅通跨文化传播渠道,实现和学生的情感沟通,最终达到令人满意的国际共情传播效果。

(二)基于内容取向,选取能激发共情传播的电影

一是选择更能引发“他者”普遍共情的内容。“爱是共情的基础”,这种爱可以是对个人之爱,对国家之爱,更可以是对全人类之爱。国际中文电影教学要选择容易引发“他者”共情的题材。国产电影《我不是药神》中表达的妻子对丈夫的爱情、母亲对孩子的亲情、病人面对疾病的无奈和渴望、不畏艰难的奉献精神都让中外观众产生了强烈的情感共鸣,电影因对人类共通情感把握准确而获得了巨大的成功。《流浪地球》也从感性和理性层面诠释了人类共同体的概念,通过父子、兄弟姐妹、战友之间的牺牲精神进行共情传播,达到了很好的共情传播效果。

二是结合具体传播对象来选择内容。美国政治学家拉斯韦尔提出的5W模式,界定的传播学的研究范围和基本内容的影响极为深远。拉斯韦尔的5W模式为线性传播过程模式:谁说(Who),说什么内容(Say What),通过什么渠道说(In Which Channel),对谁说(To Whom),产生了什么效果(With What Effect)。②国际中文电影教学需要分析受众特点,结合受众特点,选择电影题材。汉语二语学习者既对中国和中国文化好奇,同时也关注中国在世界中的位置。结合受众的特点,IB国际文凭课程中的PYP六大超学科主题可以为中文电影教学内容选择提供很好的参考:我是谁?(从各个维度探究我们人类自己,理解各种人群不同的信仰和价值观体系);我们所处的时间和空间在哪?(从全局和局部的角度探讨个人与文明的相互关系);怎么表达我们自己(抒发自己的情感,体现人生价值观);世界如何运行?(人类如何使用科学原理);我们怎么组织自己?(理解人类是如何组织自己确保社会正常运转的,如何组织自己应对各种自然灾难);共享地球(理解在共享地球生活中所应履行的责任和义务),以上主题对应的电影都是符合汉语二语学习者特點的可选教学资源。

(三)将共情与反馈付诸互惠行动

传播追求的是传播效果。传播效果通常分为三个层面:认知层面的效果,情感和态度层面的效果,行动层面的效果[19]。共情传播的效果主要体现为人在情感、态度层面的贴近。传播活动能够强化或改变人们对社会问题、价值观念的态度,能够引起受众在情感上相同或相似的起伏变化。

我们希望通过中文电影教学,可以让汉语二语学习者了解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故事、中国和平发展的故事、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故事,展现出真实、立体、全面的中国形象。同时又能让汉语二语学习者超越事实,理解甚至喜欢上中国故事背后可爱可敬的中国人,对中国产生情感和态度层面的共情。如果学习者在认知和情感层面达到共情一致,那么他们在行动层面的力度就会更大。中文电影教学只是打开了一扇“中国窗”,他们会向往和探索更多的“中国风景”。

结语

从共情传播的视角实践中文教学,就是教师与学习者之间把相同或相似情绪、情感,形成、传递和扩散的过程。情感共同体的形成,和认知一起调节着学习者的学习。当前,在复杂国际局势和疫情的双重叠加下,全球范围内的中文教学面临着巨大的挑战。我们迫切地需要“运用各种生动感人的事例”向世界说明中国,要多讲中国故事,要讲好中国故事,更要讲中国的好故事。多讲中国故事,我们要通过多种类型的汉语课程,不断深化传递中国故事,通过教材塑造可爱中国形象;讲好中国故事,我们要基于人类社会的核心共性,通过跨越文化的语境、超越空间限制呈现给学生;讲中国故事,我们要将“内刚外柔”的中国好故事、“生动感人”的中国小人物故事讲给学生。我们的共情教学要突破自身文化的局限,保持文化的民族性,实现与异文化的连接,用中文来传递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大国责任。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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