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乌冲突背景下我国饲料粮安全战略研究

王向阳

摘要：在俄乌冲突背景下，我国面临饲料粮高度依赖进口“卡脖子”难题，亟需将饲料安全纳入总体国家安全观统筹考量，加快组建主攻饲料安全的国家级创新联合体，“十四五”着力提高新型饲料创新的“自主性”和产业发展的“可控性”，完善产业支持政策，加快实施豆粕减量替代行动，积极引导膳食消费结构优化，迅速摆脱对大豆和玉米的进口依赖，确保国家粮食安全。

关键词：俄乌冲突 粮食安全 饲料粮 “卡脖子”难题饲料技术创新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牢牢把住粮食安全主动权。粮食多一点少一点是战术问题，粮食安全是战略问题。粮食生产年年要抓紧，面积、产量不能掉下来，供给、市场不能出问题。”

在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加速演进和俄乌冲突风险外溢大背景下，我国饲料粮刚需增长与以高度依赖进口为特征的供给结构失衡严重制约粮食安全和饲料安全，存在巨大风险，已经成为“卡脖子”难题，亟需将饲料安全纳入总体国家安全观统筹考量，加快组建主攻饲料安全的国家级创新联合体，“十四五”着力提高新型饲料创新的“自主性”和产业发展的“可控性”，完善产业支持政策，加快实施豆粕减量替代行动，积极引导膳食消费结构优化，迅速摆脱对大豆和玉米的进口依赖，确保国家粮食安全。

一、俄乌冲突背景下我国饲料原料供给面临的严峻挑战与逻辑思考

（一）在俄乌冲突风险外溢冲击下，全球粮食安全的不确定性正在增大

2022年2月23日爆发的俄乌冲突致使全球粮食安全的不确定性正在增大。作为全球小麦主要出口国，俄罗斯和乌克兰占全球小麦出口份额的23%，两国的大麦和葵花籽出口占全球约1/4，乌克兰玉米出口全球占比14%，俄乌冲突导致乌克兰三分之一国土被地雷覆盖，春播大量中断，乌克兰谷物及俄罗斯小麦、化肥出口均受到限制。

作为全球化肥出口大国，俄罗斯与白俄罗斯化肥出口全球占比约15%。能源危机导致欧洲三分之一的化肥厂停产或破产，全球化肥价格持续走高，对于高度依赖俄罗斯进口化肥的美国、巴西、阿根廷、乌克兰等谷物出口大国影响巨大。

联合国粮农组织表示，去年全年的粮食价格指数平均为143.7点，同比涨幅高达14.3%。2022年，世界玉米和小麦价格双双创历史新高，分别较2021年平均价格上涨24.8%和15.6%，同时大米出口价格平均同比上涨2.9%。

在联合国和土耳其斡旋下，去年7月，俄乌两国达成黑海粮食协议，允许利用黑海“海上人道主义走廊”，从乌克兰的三个主要港口向世界出口谷物等农产品。联合国与俄罗斯签署了谅解备忘录，承诺帮助俄罗斯粮食不受阻碍重返全球市场。来自黑海粮食协议四方协调中心的数据显示，一年间通过落实黑海协议框架，已有超过3200万吨粮食从乌克兰运往全球45个国家。

2023年7月，随着克里米亚大桥受到袭击，俄罗斯宣布中断黑海协议，乌克兰农作物在出口通道被关闭之际迎来收获季，进入黑海地区所收取的战争风险保险费随之上涨，而乌克兰粮食通过欧盟东部流通则引发保加利亚、匈牙利、波兰、罗马尼亚和斯洛伐克政府和農民不满。

联合国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表示，俄罗斯退出黑海协议，将使全球数亿人口面临饥饿风险，对世界粮食安全造成严重打击。黑海协议是全球粮食安全的“生命线”，在粮食生产和供应受到俄乌冲突、气候变化、能源价格等多重因素影响下，该协议自去年3月以来帮助降低粮食价格23%以上。黑海协议终止将使全球粮食安全前景恶化，加剧粮食通胀，尤其对非洲、中东和南亚等低收入国家造成严重冲击。全球期货市场的小麦、玉米、黄豆、白糖和油菜籽价格纷纷上涨，在芝加哥期货交易所，小麦价格继2023年7月19日上涨8%后，隔天再涨近1.5%。

（二）我国饲料原料高度依赖进口且进口来源国集中导致风险巨大

研究表明，长期以来，我国饲料产业以玉米作为主要能量饲料、大豆豆粕为主要蛋白饲料，形成了对玉米，特别是进口大豆的高度依赖。随着我国人民生活水平不断提高，肉禽蛋奶鱼虾等生产对于饲料粮的持续刚性增长需求是当前我国粮食生产面临的主要矛盾，饲料粮的安全成为国家粮食安全的重中之重。进入“后疫情”和“双循环”时代，粮食安全成为国家安全、经济安全的关键所在，是经济发展的基础、社会稳定的压舱石，饲料粮安全问题进一步凸显。

海关总署统计显示，2020年，我国进口玉米1130万吨，同比增长135.7%；大豆10032.7万吨，同比增长13.3%，大豆对外依存度高达83.66%；大麦808万吨，同比增长36.3%；高粱481万吨，同比增长478.6%。

2021年，我国进口玉米2836万吨，同比增长152.2%；大豆9652万吨，同比减少3.8%，大豆对外依存度仍高达85.48%；大麦1248万吨，同比增长54.5%；高粱942万吨，同比增长95.6%。

2022年，中国累计进口粮食14687.2万吨，同比降低10.7%，其中，大豆进口量9108.1万吨，同比下降5.6%，大豆对外依存度81.39%；玉米进口量2062万吨，同比下降27.3%；进口大麦572万吨，同比下降53.8%。其中，大豆进口来源国（美国、巴西、阿根廷等）和玉米进口来源国（美国、乌克兰等）较为集中，成为我国粮食安全的主要风险。

据预测，到2035年我国肉禽蛋奶和水产品消费量将比2018年增长33.3%，配合饲料需求将新增加1.06亿吨，折合玉米等能量饲料缺口将超过8800万吨，加上大豆等蛋白质饲料，原料总缺口将超过1.24亿吨。其中，饲料粮是刚需，缺口有进一步扩大的趋势。

（三）我国饲料原料供给结构失衡受多重因素制约

研究表明，导致我国饲料原料供给结构失衡的原因既有资源禀赋差异，又有体制机制、支持政策、技术创新等短板，同时还涵盖国际粮商的垄断冲击。主要原因为：人均耕地和淡水资源分别仅为世界平均水平的40%和25%；饲料原料产业创新短板凸显、受资源环境双重制约的农业生产和粮食生产战略重点有待优化、种植业与养殖业的关系和内部结构调整不到位、饲料粮种植比较效益不高与撂荒地大量涌现、我国粮食流通体制机制改革亟待深化、粮食补贴与临时收储等支持政策有待完善；国际粮商的资本和全产业链垄断导致饲料粮生产经营流通储运各利益相关方博弈激烈。

其中，饲料原料产业创新短板凸显。第一，缺乏主攻饲料安全的国家级创新联合体，动物营养与饲料科学、草地畜牧业和动植物育种等领域的国家级重点科研平台各自为战，亟待整合与开放共享。第二，多种优质木本牧草、秸秆、薯豆杂粮、加工副产品、餐厨垃圾、昆虫蛋白等非粮蛋白饲料原料的综合利用与多元化发展严重失衡。第三，微生物、干细胞、海藻等单细胞生产蛋白质，以及化学合成碳水化合物与脂肪等尚未形成支撑产业的可持续科技创新能力，饲料特别是蛋白质饲料原料缺乏安全供给体系。第四，技术路线亟待优化，饲料转化率较低。

二、饲料原料产业技术创新的国际借鉴与我国饲料原料产业技术创新案例比较分析

（一）饲料原料产业技术创新国际借鉴

研究显示，国际饲料原料产业技术创新发展呈现如下趋势。一是在国家层面进行战略布局，美国、日本、欧盟、澳大利亚等国家或地区纷纷出台面向2030的科学蓝图和相关行动指南，强化中长期战略研究和规划，引领产业与创新。二是把新型蛋白饲料资源开发作为引领产业变革的主攻方向，以甲烷、二氧化碳等为原料生产微藻、酵母等单细胞蛋白，用干细胞培养生产动物源性蛋白，用合成生物学技术制造生物蛋白、饲用氨基酸、碳水化合物、脂肪、植物功能物、免疫肽等新型饲料添加剂。三是聚焦饲料精准营养与健康，兼顾饲料原料短缺和温室气体减排，开展智能精准营养和健康饲养研究。四是重视非粮饲料多元化利用和技术迭代升级，致力于高效利用秸秆、木本饲草、杂粕、加工业下脚料等非粮资源“能用尽用”与新型饲料配方迭代升级。

（二）我国饲料原料产业技术创新案例比较分析

调研表明，近年来蛋白源替代已成为全球乃至我国动物营养与饲料科学研究的热点，一些国家级科研院所在新蛋白源开辟、非粮饲料资源拓展、精准营养与绿色生产技术研究等领域积累了良好基础。

微生物单细胞蛋白工程化生产具有生产可控性强，生产周期短、效率高，不受气候和地域限制，不与人争粮、争地等多种优势，成为新蛋白资源开发的重要途径。乙醇梭菌蛋白为利用钢厂废气生产燃料乙醇的并行产品，可稳定获得优质燃料乙醇和高蛋白菌体两个新资源产品，目前已经实现了中试，具有国际领先优势。

据了解，我国动物营养专家还创制了以桑叶、苎麻、花生等蛋白替代部分大豆蛋白的生猪、家禽饲养技术和犊牛、羔羊代乳粉生产技术；针对构树、辣木、桑树、红薯渣、玉米渣、甘蔗渣、苹果渣、柑橘渣、芦笋、竹叶、香蕉茎叶等经济作物副产物，进行营养学评价与动物饲养研究工作，初步建立了上述非粮饲料资源营养成分表以及精准配方饲养技术。

聚焦“提效减量、开源替代”，农业农村部大力实施豆粕减量替代行动，同时在需求和供给两端发力，一方面在需求端压减豆粕用量，另一方面在供给端增加替代资源供应，取得了良好效果。据统计，2021年，全国养殖业消耗的饲料中豆粕占比降到15.3%，比2017年下降2.5个百分点，节约豆粕1100万吨，折合大豆1400万吨。

三、在总体国家安全观指导下多管齐下破解饲料糧“卡脖子”难题

（一）将饲料安全纳入总体国家安全观统筹考量，多管齐下破解饲料粮“卡脖子”难题

在总体国家安全观指导下，加强俄乌冲突背景下我国饲料粮安全战略研究，多措并举加快破解饲料粮高度依赖进口“卡脖子”难题，统筹口粮、饲料粮、动物蛋白国内外市场，着力提高我国在国际市场的话语权和主动权，加快饲料原料产业技术创新迭代升级，基于资源节约和环境友好进一步优化农业生产和粮食生产战略重点，加速理顺种植业与养殖业的关系和内部结构，持续、稳定增加我国大豆、玉米、优质饲草等的种植面积，进一步深化我国粮食流通体制机制改革，加快完善粮食补贴与临时收储等一揽子支持政策。

（二）加快组建主攻饲料安全的国家级创新联合体，分区域规划布局国家级重大平台和创新基地

在国家农业科技创新体系总体布局下，加强动物营养与饲料科学、草地畜牧业和动植物育种等领域现有国家重点实验室、国家工程实验室、国家工程技术研究中心和国家工程技术中心的资源整合与开放共享，加快组建主攻饲料安全的国家级创新联合体，履行国家队战略科技力量的责任使命。分区域规划布局国家生物合成与饲料蛋白生物制造创新中心等一批动物营养与饲料科学领域的国家级重大平台和创新基地，提高饲料原料“自主可控”创新能力。国家发展改革委、财政部、科技部、农业农村部等统筹将“饲料科学与动物营养健康国家重大科学工程”纳入“十四五”规划建设内容。

（三）着力提高新型饲料原料创新的“自主性”和产业发展的“可控性”

加快实施豆粕减量替代行动，聚焦新饲料资源多元化开发与综合利用、饲料营养高效利用、新型蛋白饲料创制、绿色高效精准养殖技术研究等，纳入“十四五”和中长期发展规划统筹部署，拓展非粮饲料资源利用的空间，大幅度提高饲料转化率，开辟饲料原料产业新领域，加快摆脱对大豆和玉米的进口依赖。

（四）完善产业支持政策，着力培育新型饲料原料与添加剂产业

加快完善粮食补贴与临时收储等支持政策。聚焦国家饲料安全保障，在科研新技术新产品安全性评价、中试试验、市场准入、标准制定等环节建立审批绿色通道。加强知识产权保护、市场监管、生物技术伦理立法，保障产业发展。加快实施“国家饲料蛋白替代重大专项”，着力培育新型饲料原料与添加剂产业。

（五）积极引导膳食消费结构优化，缓解生产饲料粮给我国资源和环境带来的压力

基于国民体质特点，建立科学的、合理的膳食消费结构指南，积极引导食品消费结构优化，不但有助于解决国民营养和健康问题，也可以最大程度降低生产饲料粮给我国资源和环境带来的压力。

参考文献：

[1]习近平：《坚持把解决好“三农”问题作为全党工作重中之重，举全党全社会之力推动乡村振兴》，《求是》，2022年第7期.

[2]崔宁波：《构建国家粮食安全新发展格局》，《人民论坛》，2022年1月上.

[3]姜长云：《影响我国粮食安全的新趋势新问题》，《人民论坛·学术前沿》，2022年2月下.

（作者单位：中国财政科学研究院）

责任编辑：宗宇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