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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介可供性视角下生成式人工智能ChatGPT应用于出版业的对策研究

2023-08-11秦艳华闫玲玲李一凡

出版与印刷 2023年3期
关键词:出版业人工智能

秦艳华 闫玲玲 李一凡

摘要:通过研究生成式人工智能ChatGPT 在出版业中的应用,对可能产生的问题进行反思,并提出应对策略。文章基于媒介可供性视角,论述了ChatGPT 在出版的内容生产、读者的数字交往和出版物的销售传播环节的具体应用,并从生产可供性、社交可供性和移动可供性出发,分析ChatGPT应用于出版业可能存在的问题并提出对策与建议。指出媒介可供性视角下ChatGPT 应用于出版业可能存在的主要问题,包括:在生产可供性方面,存在内容错误、著作权保护争议和内容质量不稳定等问题;在社交可供性方面,存在易产生身份危机、情感联结较为脆弱和交往联结较为薄弱等问题;在移动可供性方面,存在互联网巨头权力中心化加剧、输出结果含固有误差和个人隐私安全缺乏保障等问题。并从提高ChatGPT 内容生成质量、理性实践数字交往和加强数据安全与个人隐私保护等三个方面提出具有针对性的对策与建议,以助力出版产业的健康发展。

关键词:媒介可供性;ChatGPT;出版业;人工智能

DOI:10.19619/j.issn.1007-1938.2023.00.035

作者单位:北京师范大学新闻传播学院

一、背景及相关概念

1. ChatGPT:自然语言处理工具

生成式人工智能,是指基于算法、模型、规则生成文本、图片、声音、视频、代码等内容的技术。当前生成式人工智能ChatGPT(Chat Generative Pre-trained Transformer)深受世人关注。ChatGPT 是美国OpenAI 人工智能实验室于2022 年11 月30 日发布的人工智能技术驱动的自然语言处理工具,主要以对话的方式与用户进行交互,使用者在对话框中输入文字后便能够获得ChatGPT 的流畅回复。自发布以来,ChatGPT 在全世界风靡,面世仅两个月活跃用户已超过1 亿,是人类科技史上消费者增长速度最快的应用程序。2023 年3 月10 日,OpenAI 公布了最新版本的GPT-4 模型,相比于之前的GPT-3.5 模型,其最大的进步在于除了支持文字输入之外,还支持图像输入。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人工智能是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重要驱动力量,加快发展新一代人工智能是事关我国能否抓住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机遇的战略问题。”[1]GPT-4 的出现将人们对人工智能的期待推到了一个新的高度。2023 年4 月11 日,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起草了《生成式人工智能服务管理办法(征求意见稿)》,向社会公开征求意见。这是世界上第一个规制生成式人工智能的法律法规,反映了我国在推动发展人工智能的同时,也重视人工智能的风险防范,努力实现规范与发展的动态平衡。在出版深度融合发展的背景下, ChatGPT 同样将成为出版业发展的重要驱动力量,但其应用也可能带来伦理风险和隐私问题等挑战,为此,需要各方机构进行反思,并制定规范,扬长避短,以促进出版业的健康发展。[2]

2. 媒介可供性

可供性(affordance)概念由美国心理学家吉布森(James Jerome Gibson)提出,“一个特定环境的可供性是它提供给动物的东西,无论它提供的是好是坏……代表着动物和环境之间的协调性(complementarity)”,其关注的是行动者和所处环境之间的交互过程。[3]“可供性既受环境影响,也与感知者有关;它既是物理的,同时也是精神的。”[4] 拉图尔(Bruno Latour)提倡的可供性概念将技术和人都视为环境中的行动者,即在承认技术主导意义的同时肯定人的主体认知。基于此,可供性概念为超越技术决定论与社会建构论的二元框架提供了有效的理论资源。[5]

媒介可供性本身具有中微观取向,其理论概念逐渐从哲学思辨层面向实践应用层面下移,目前已被广泛应用于新闻传播学、管理学和设计学等学科中对于人与技术环境关系的探討。潘忠党等[6] 对新媒体的界定标准展开探讨,将新媒体的可供性分为信息生产可供性(production affordances)、社交可供性(social affordances)和移动可供性(mobileaffordances)三部分。生产可供性集中表现为媒体机构协调各方资源的媒介灵活性和用户参与内容生产的能动性,社交可供性集中表现为调动情感表达和形成社会关系网络的能力,[7]40 移动可供性集中体现为出版物消费“场景化”和基于场景的反馈信息收集的特征。潘忠党等认为在三种可供性上,水平越高的媒体即为越新的新媒体。喻国明等[7]37 全面梳理了媒介可供性理论框架,并基于该框架分析了我国“四全媒体”(全程媒体、全息媒体、全员媒体、全效媒体)的建设实践与未来发展空间。在出版领域,可供性视角常被用以探究技术对于出版环境的影响。如谢湖伟等[8]

基于可供性理论视角阐述了NFT(Non-FungibleToken,非同质化代币)的信息可供性、连接可供性与行动可供性对数字出版生产、流通与消费环节的型构。可以看出,目前媒介可供性的理论应用越发系统、成熟,能够帮助研究者理解新兴媒介及其对媒介生态环境的整体影响。但是,“在传播学领域,研究者们未能将技术充分置于同人类使用者的关系和特定的社会文化语境中加以审视” [9],可供性理论视角应用于出版领域进行研究仍大有可为。

基于已有研究,结合出版业特征,本文认为,生成式人工智能ChatGPT 应用于出版业改变了其原有的媒介可供性,主要体现在生产可供性、社交可供性和移动可供性上。本文将基于可供性视角探讨ChatGPT 的应用对于出版业可能产生的影响,并对此进行反思,提出建议。

二、媒介可供性视角下ChatGPT 在出版业中的应用

借鉴以往学者的研究,在ChatGPT 新技术加持下的新媒体可供性主要可以分为三个维度:生产可供性、社交可供性和移动可供性,分别体现在出版的内容生产、读者的数字交往与出版物的销售传播环节。一般来说,在三种可供性上水平越高的媒体,越能够被称为“新”媒体,其具备更加开放、更具解放性的力量,与人的互动更为密切,也更具有吸引力,在激活用户并大规模应用于人们的生活等方面也具有更大的可能性与可行性。

1. 出版的内容生产

ChatGPT 的生产可供性体现在出版的内容生产环节。生产可供性由可编辑、可复制、可审阅、可伸缩和可关联等构成。ChatGPT能够以间接或直接的方式参与到出版物的内容生产中。间接的方式包括辅助编辑进行内容编辑、辅助作者进行文字内容创作,如整理搜集资料,寻找选题,进行内容的助写及渲染,乃至提供一些新的灵感与观点等,其核心是帮助编辑、作者等提高内容生产效率。一方面,ChatGPT 语言理解能力突出,能够收集海量的用户反馈信息,在准确理解用户信息的基础上进行汇总并形成数据库,减少以往因搜索引擎理解力不足而造成的时间浪费等情况。另一方面,ChatGPT 文本生成能力突出,能够根据编辑的指令输出满足编辑需求的选题范围,从而助力编辑进行选题策划,寻找合适的选题方向和作者。较为直接的方式主要包括情节的创作,内容的改写、续写和仿写等,其核心是用户提供写作提纲,而ChatGPT 可实现“填空游戏”式的内容生成。比如亚马逊Kindle 平台上已有用户使用ChatGPT 进行创作,只需要告诉ChatGPT“我是谁,我需要什么”,ChatGPT 便能自动输出小说的标题与情节,进一步对ChatGPT 详细提出“情节幽默”等要求则能获取更合心意的相应内容。2023 年1 月,ChatGPT 模仿英国小说家道尔(Arthur Conan Doyle)的写作风格,在不到3 分钟的时间内创作出一篇856 字的侦探故事,整体结构清晰,文笔自然流畅,具有鲜明的道尔的笔触风格。无论ChatGPT是以间接还是直接的方式参与到出版物的内容生产中,都能够降低内容创作的门槛,扩展参与用户的范围以及用户参与的深度。借助ChatGPT,出版机构能够大规模、高效率地协调各方资源进行内容生产,极大地节省了人力与物力,提高了出版机构调动资源进行内容出版的灵活性。

2. 读者的数字交往

ChatGPT 的社交可供性体现在读者的数字交往中。社交可供性由可致意、可传情、可协调和可连接等构成。在可致意方面,基于ChatGPT 理解和处理自然语言的技术优势,用户的表意更容易被理解,从而使得出版机构能够为用户提供更加个性化的服务,满足用户需求。相比以往的人工智能聊天工具,ChatGPT 理解用户意图的能力更为突出,甚至数字出版物中的数字虚拟人有望直接和用户进行互动,在用户的要求下为其提供个性化服务,交互的效率与质量都有所提高。有声读物的优势之一在于其可以利用碎片化时间,在不同的场景中满足用户不同的收听要求。面对用户在通勤、运动、驾驶、做家务和睡前等不同场景中的繁复要求,ChatGPT能够直接根据用户的命令来调用不同的软件功能以满足用户需求,十分便捷。

在可传情方面,ChatGPT 应用于有声读物,可与用户建立联结并带来陪伴感,从而产生情感联结,为用户提供更多的情感表达渠道,丰富用户情感表达的方式。相较于文本转语音技术(Text-to-Speech,英文缩写TTS),ChatGPT 使得有声读物在语速、声调、音色和情感等方面有了长足的进步。依托于ChatGPT 强大的理解交流能力,有声读物的合成声音与数字虚拟人的表现越来越接近人类,而“拟人化”是人类的天性,在高度类人的基础上,ChatGPT 的应用能够增进用户深度参与,使人类的“拟人化”想象得以延续,将机器人格视为自身的陪伴对象并产生陪伴感,形成心理依赖。

在可连接方面,传统阅读中读者与读者之间的交往常常依托于地缘、血缘而形成,而在互联网时代下,立足于数字出版物的更多社会关系网络已成为现实。用户与数字出版物数字虚拟人的数字交往生成了新的交往主体和数字行动空间,拓展了用户的社会关系网络。一方面,数字技术嵌入人类生活,人在数字空间中上传自身的各项信息完成数字化迁移,创造出自身的虚拟主体,如此一来,用户与数字出版物的交流即变为虚拟主体间的交流。另一方面,ChatGPT 拥有强大的翻译能力,基于大型数据集训练和机器学习算法,相比于以往的翻译软件,其生成的翻译更为准确和细致,在此基础上,ChatGPT所支持的社会交往可以突破语言和文化的限制,使既有社会交往空间真正扩张到整个“地球村”,实现随时随地交流互动。

3. 出版物的销售传播

ChatGPT 的移动可供性体现在出版物的销售传播中。移动可供性由可携带、可获取、可定位和可兼容等构成。在可携带方面,“可携带是受众对媒体终端物理特性的感知和评估,决定了不同终端适用于不同的地方和情景”[7]41。 ChatGPT 通过“精准理解用户意图,调用系统的各种软件或服务来满足用户需求,提高交互效率与任务成功率,改变人机交互模式。未来ChatGPT 将可能整合娱乐、社交、信息获取和在线交易等多种App,乃至出現多重功能大一统的超级通用App”[10],这有助于扩展场景化阅读。比如在驾驶场景中,超级通用App 可为用户提供有声阅读;在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场景中,超级通用App 可为用户提供数字阅读和有声阅读;在休闲娱乐场景中,超级通用App 可为用户提供VR/AR 阅读等。如此,用户将获得更为丰富的场景化阅读体验。

在可获取方面,在ChatGPT 强大的理解交流能力的加持下,通过移动媒介准确获取信息的可能性将被大大提升,对于编辑而言,这为寻找合适的选题提供了有力的工具。ChatGPT 强大的语言理解能力使其能够准确理解用户信息,对用户信息进行汇总并形成数据库,同时,ChatGPT 突出的文本生成能力使其能够根据编辑的需求输出合适的选题范围,为编辑的选题策划提供思路。

在可定位方面,ChatGPT 能够基于用户的位置信息直接判断用户所处的场景及其相应的场景需求,如运动、驾驶和乘车等,进而为处于不同场景中的用户提供更为精准和个性化的搜索结果并给予恰当匹配,为用户带来个性化、便捷的服务,实现用户的场景化阅读需求。

三、媒介可供性视角下ChatGPT 应用于出版业带来的问题

不可否认,ChatGPT 这项技术目前并不成熟,在媒介可供性视角下予以考察,其应用于出版业,在生产可供性、社交可供性、移动可供性等方面会产生不一而足的问题。

1. 生产可供性

ChatGPT 应用于出版业内容生产环节时存在以下问题。

(1)可编辑方面的内容错误

在可编辑方面,ChatGPT 以间接或直接的方式进行文字内容创作,但其生成的内容可能存在诸多的错误。虽然GPT-4 相较于之前的模型有所改进,但依然未摆脱产生幻觉、生成错误答案及推理错误等固有顽疾,进行人工审校仍是必不可少的。幻觉是指ChatGPT会编造不存在的信息。ChatGPT 使用的是基于Transformer 模型的自回归语言模型(Auto-Regressive Language Model),根据上下文预测之后的文本内容,以此来生成文本。这意味着ChatGPT 生成文本更多的是根据已被训练告知的逻辑关系进行预测,在这个过程中并不涉及思考能力,仅是一种逻辑连接,因此ChatGPT 本质上缺乏普遍性的常识性知识,更不具备如人一般的理解上下文并对话的交互能力,这导致其生成内容中可能产生幻觉和其他问题。而且,ChatGPT 会受到训练数据或输入文本本身所携带的偏见或错误的影响,而互联网中的数据本就鱼龙混杂,以互联网数据训练ChatGPT,最终结果自然是以讹传讹,纰漏连篇,加大了辨别错误的难度。

此外,ChatGPT 由美国公司开发,训练数据大多为英文,中文训练数据不足,因此,其在中文交流中难免会出现“水土不服”等状况。中国文化源远流长,从古至今中文词义变化众多,对古代文化修养有一定的要求,面对这类对话,ChatGPT 的回答往往错误百出。在涉及拼音等垂直领域的专业知识时,ChatGPT 的回答同样极易出错,但是其回答通常看起来非常合理,需要一定的文化素养才能辨别。基于上述情况,ChatGPT 生成的文本可能与主题无关或者违背普遍常识,即所谓的“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2)可复制方面的著作权保护争议在可复制方面,ChatGPT 作为“作者”直接进行内容创作的情况引发了著作权保护的争议。目前主流观点认为ChatGPT 不能成为著作权主体,其生成的内容也不受著作权法的保护。在著作权保护的认定中,著作权主体指的是作者,客体指的是作品。传统意义上,机器仅作为作品生产、传播的辅助工具,并不参与创作,其生成的作品没有“独创性”价值,即没有生成新的作品,仅带来原作品数量的增加或是形式的转换,起到帮助作品提高生产效率、扩大传播范围的作用。因此,机器生成作品的著作權主体为原作品作者,著作权客体为具有独创性的作品,而机器并非著作权人,机器生成的作品也不享有著作权。

而ChatGPT 生成的作品完全由ChatGPT独立完成,其创作过程中并没有人的参与,这对著作权保护的认定带来了新的争议与挑战。目前大陆法系国家一般规定只有自然人才能成为作者,英美法系以产业发展为导向,认为除自然人外,法人也可以成为作者,而我国著作权法规定偏向后者。但无论是哪种法系,都无法将ChatGPT 认定为著作权主体。2023 年3 月16 日, 美国版权局( UnitedStates Copyright Office)认定:AI 自动生成的作品,不受版权法保护。国际顶级期刊《科学》(Science)明令禁止将ChatGPT 列为论文作者,且不允许在论文中使用ChatGPT 生成的文本。《自然》(Nature)虽然允许在论文中使用ChatGPT 等大型语言模型工具生成的文本,但不允许将其列为论文作者。而这无疑导致了诸多问题:首先,ChatGPT 的使用会降低内容创作的门槛,导致出版市场上迅速充斥大量内容质量良莠不齐的作品,为读者阅读选择带来困难,同时极大地打击真正有实力的作者的创作热情。其次,ChatGPT生成文本依托于原有创作作品数据集的训练,不法分子可能使用ChatGPT 进行“洗稿”“杂糅”“复制”而不必考虑任何侵权问题。最后,目前并未有较为高效的方法区别ChatGPT 所生成的文本,学术期刊的禁止规定也主要是依靠作者的自我报告与自我监督,在监管上力有不逮。

(3)可审阅方面的内容质量不稳定

在可审阅方面,虽然ChatGPT 的基础预训练模型经过高度校准,但是在后训练过程(post-training)中校准有所减少,而GPT-4模型在预测时过于“自信”,即使意识到可能出错也不进行二次检查(double-check),这使得ChatGPT 生成的内容良莠混杂,内容质量极不稳定。

2. 社交可供性

ChatGPT 应用于出版内容接收环节,即读者的数字交往时,存在以下问题。

(1)模糊人机边界,易产生身份危机在可致意方面,在ChatGPT 理解交流优势的加持下,数字虚拟人有望成为有声读物的主讲人,并和用户进行互动,在用户的要求下进行有声读物的朗诵,提供个性化服务。但ChatGPT 强大的理解交流能力可能会使用户误以为自己在与“人”进行交流并建立联系,长此以往,用户容易在意识上模糊人与机器人的边界,进而对于自己作为人的自我认同产生怀疑, 产生身份危机。早在2017 年10 月,沙特阿拉伯就授予“索菲亚”社交机器人以公民身份,“索菲亚”成为人类社会首个获得公民身份的社交机器人。一直以来机器人被定位为“工具”,被视为人类的从属与辅助,但ChatGPT 的表现越来越接近人类,由此将进一步引发选举权、人格权和就业权等一系列争议,带来人与机器人边界的模糊,冲击原有的认知概念与伦理价值。

(2)情感联结较为脆弱

在可传情方面,ChatGPT 的情感联结可能会转变为情感绑架。ChatGPT 应用于有声读物中,当用户与有声读物数字虚拟人建立起情感联结后,数字虚拟人可能会利用用户的依赖感与信任感对用户提出更多的要求,如花费更多的时间阅读有声读物或者进行不必要的有声读物消费,用户如果拒绝可能会产生“负罪感”。

值得注意的是,ChatGPT 应用于有声读物所提供的情感可供性较为脆弱。从理性的角度来看,ChatGPT 虽然在某些方面已经与人类高度相似,但在个性化表达、态度和情绪等“灵魂”方面与真正的人类还相差甚远。数字虚拟人的一切行为都“有迹可循”,是在算法的支撑下实现的“人工情感”, 并非人与人在交往中产生的情感,因此,人工智能技术是否真的能够如人般产生情感一直未有定论,ChatGPT 的情感陪伴也许不够稳定。

(3)交往联结较为薄弱

在可连接方面,ChatGPT 等虚拟主体间的数字交往具有脆弱性。这种迁移到数字行动空间中的交流更多的是一种“目光缺失的交流”,不可避免地缺乏身体媒介所带来的信息。[11] 因此,虚拟主体间的交往具有脆弱性,相较于基于血缘、地缘形成的关系联结,数字交往关系往往囿于连接媒介,一旦网络不畅通或是硬件设施损坏,这种联结便会断裂。如微信读书等线上社交阅读空间中,用户可以通过微信读书小圈子、写想法等功能而相识,形成基于趣缘的陌生人社交,但一旦用户之间发生龃龉,相互之间只需要通过“拉黑”这一简单操作便能够断绝来往,可见其交往联结之脆弱。

3. 移动可供性

出版物为读者提供移动可供性,促使出版物消费的场景化转向。ChatGPT 应用于出版业内容消费环节时存在以下问题。

(1)互联网巨头权力中心化加剧

在可携带方面,未来ChatGPT 可能改变App 等应用的使用方式并促使超级通用App的出现,但这种超级通用App 可能会带来权力的集中化,对我国数据安全造成威胁。超级通用App 将有望快速占领各行各业市场,淘汰市场上已有的App,造成权力的集中。此外,虽然我国互联网巨头对ChatGPT反应迅速,但目前我国的类ChatGPT 发展与国外相比仍有一定的技术差距。可以预见未来几年内ChatGPT 将逐渐渗透进我国出版产业链的各个环节,逐步形成出版业对ChatGPT的依赖,在此背景下,一旦国外互联网巨头以ChatGPT 技术进行要挟,将会给我国出版行业的发展带来巨大威胁。

(2)输出结果含固有误差

在可获取方面,虽然ChatGPT 提升了出版业相关主题搜索与获取信息的效率,但需要注意的是,用以训练ChatGPT 的数据本身存在缺陷。ChatGPT 由庞大数据训练而来,但GPT-4 知识和训练截止日期是2021 年9 月,用户无法通过ChatGPT 获取在这一日期以后的新事件及技术等的信息。同时,互联网中的信息具有即逝性,而數字出版物发布于互联网,在出版发布后可以被直接删除,操作简单方便。如一些播放量位居前列的有声读物因版权或内容质量等问题已在平台上下架,现已不见踪影。如此看来,通过ChatGPT 获取的数据信息不可避免地存在偏差。

(3)个人隐私安全缺乏保障

在可定位方面,ChatGPT 应用于出版业将可能侵犯个人隐私安全。2023 年3 月31 日,意大利数据保护局因ChatGPT 泄露用户信息宣布禁止使用ChatGPT,打响了应对ChatGPT个人信息泄露的第一枪。[12] 无论是可获取抑或是可定位,都需要收集用户的个人信息以便为用户提供更为精准的服务,且收集的数据规模越庞大,数据能够涵盖的状况越多,模型的精准度越高,提供给用户的服务才更为准确。而ChatGPT 能够运算的数据极为庞大,GPT-4 参数达万亿级别,约为1.6 万亿个,其数据来自新闻、网页和书籍等多种渠道,能够较为准确地理解用户意图。ChatGPT 应用于出版内容消费环节无疑提高了出版物的移动可供性,能够为用户提供更好的场景消费体验,但庞大的数据来源反映了ChatGPT完全无视数据主体,侵犯用户个人信息隐私,肆无忌惮地抓取行业数据进行训练是不争的事实。早在2018 年,百度CEO 李彦宏就曾指出:“中国人对隐私问题的态度更开放,也相对来说没那么敏感。如果他们可以用隐私换取便利、安全或者效率,在很多情况下,他们就愿意这么做。”这指出中国用户在心理与行为上的矛盾性:一方面担忧自身的个人信息泄露,一方面又源源不断地将个人信息提供给运营商,即在认知上意识到隐私保护的重要性,但在行动上却背道而驰。个人信息保护遭遇来自运营商与个人的双重阻碍,在ChatGPT 可预见的冲击下,个人信息保护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四、对策与建议

对于ChatGPT 应用于出版业可能带来的问题,需要给予高度重视,不能听之任之。具体来看,除了对ChatGPT 生成的内容严格把关,还应在理性实践数字交往、加强数据安全与个人隐私保护等方面采取行动。

1. 提高ChatGPT 内容生成质量

(1)提高出版从业人员的技术素养目前,ChatGPT 在出版业中最主要的应用为内容生产,面对技术不成熟导致的可编辑方面的内容错误问题,仍需要回归到技术中来改进提高,以减少错误内容的生成。比如技术人员可以强化学习人类反馈(ReinforcementLearning from Human Feedback) ,即让ChatGPT 通过人类反馈来强化学习。对于训练ChatGPT 的原始数据本身存在的问题,目前并没有非常有效的解决办法,主要仍依赖强化学习人类反馈,即当人类提出的问题更为细化后,ChatGPT 接收到人类的反馈并输出更为准确的答案,如此,技术人员可以不断地对ChatGPT 进行反馈促使其调整改正。同时,训练ChatGPT 的数据应不断扩充,除英文以外的其他语言的资料数据也应囊括其中。此外,还应及时改正有偏见的训练数据,减少ChatGPT 受到偏见影响。对于出版从业人员,应了解ChatGPT 的技术发展进度,不断提高基本的技术素养,进而准确把握如何将ChatGPT 应用于编辑出版中以及应用到何种程度等问题。

(2)解决著作权保护争议并发挥监管作用

Media Affordance

QIN YanhuaYAN LinglingLI Yifan

Abstract: By studying the application of generative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ChatGPT in the publishing industry, thisstudy aims to reflect on the potential issues and propose the corresponding strategies. This paper analyzes theapplication of ChatGPT in the content production in publishing, readers digital interaction, and the sales anddissemination of publication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media affordance, analyzes the problems of the application ofChatGPT in the publishing industry from the perspectives of production affordances, social affordances, andmobile affordances, and makes suggestions. The results indicate that the main potential problems brought by theapplication of ChatGPT in the publishing industry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media affordance include: in terms ofproduction affordances, there are issues such as content errors, copyright protection problems, and content qualityissues; in terms of social affordances, there are issues such as identity crisis and weak emotional and socialconnections; in terms of mobile affordances, there are issues such as intensified centralization of power by networkgiants, inherent errors in output results, and infringement of individual privacy. Therefore, this paper proposesfeasible measures and suggestions from three aspects: improving the content quality produced by ChatGPT, takingrational treatment of digital interaction, and strengthening data security and individual privacy protection, so as tohelp the healthy development of the publishing industry.

Keywords: media affordance; ChatGPT; publishing industry; artificial intelligenceAuthor Affiliation: School of Journalism and Communication, Beijing Normal Univers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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