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以来宋代奏议研究的回顾与展望

摘  要：21世纪以来，宋代奏议文献逐渐进入历史学、政治学、文学等领域学者的研究视野，成为研究的新热点。回顾二十多年来学界的研究成果，宋代奏议的研究无论在研究视角的广度还是理论探索的深度上都有了较大的发展，积累了丰硕的研究成果。但以往研究的重心主要在史学、文学领域，而对于奏议文献本身思想内容的挖掘略显薄弱。作为士大夫言政议政的重要载体，治国理政思想才是奏议最核心的价值。在当前将优秀传统文化融入国家治理过程的新形势下，从宏观角度把握两宋奏议中的治国理政思想理应成为未来研究宋代奏议的重要方向。

关键词：宋代奏议；研究回顾；展望

中图分类号：K24；D69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4437（2023）02-0104-05

一、引言

奏议文发端甚早，颜之推认为“书奏箴铭，生于《春秋》”[1]，罗惇曧《文学源流》称“《无逸》开奏议之先”[2]，至少在周代便已出现了书面形式的奏议。奏议是古代臣僚向帝王进言奏事的一种行政文书，其功能在于“陈政事，献典仪，上急变，劾愆谬……言敷于下，情进于上”[3]212。它既是深居禁闱的君王了解全国政务情报、广采众议、处理政务的重要渠道，也是人臣建言献策，得君行道，实现政治抱负的重要工具，刘勰称奏议为“经国之枢机”[3]206。对于当今的研究者而言，奏议不仅具有重要的史料价值，其独特的文体结构、语言风格也颇具文学研究价值，当然作为士大夫表达政治意见的载体，其思想价值更为重要。孔繁敏先生曾强调奏议是十分重要的古代史料，认为“凡为史官所讳而不敢直书者，往往见于奏议。其史料价值是不容低估的”[4]。可见奏议有其不可替代的重要价值。

宋代是奏议大量产出的时代。宋代历代帝王大多体貌大臣，谨守“与士大夫治天下”，以及“不得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人”的祖宗家法，为士大夫畅谈政事提供了制度保障。宽松的政治环境，养成了臣下刚劲之气和强烈的政治主体意识，士大夫参与政治、言论政事的热情也随之高涨。据学者统计，两汉时期，奏议文至少有1310篇[5]；唐代奏议文则有6300余篇[6]；而在议政风气浓厚、言谏系统完善的宋代，仅北宋时期奏议文就多达3万余篇[7]。宋代不仅奏议产量大，而且“宋代官员往往注意保存自己任官期间的奏议文书，或由本人，或由其家人、弟子和朋友等编录收入文集，或单独成书”[8]255，“国家也设专门机构收藏这些奏议”[4]。有学者统计，南宋初期私人藏书家尤袤所撰的《遂初堂书目》章奏类共著录唐、五代、宋个人奏议集100部，其中89部为宋人奏议集。继尤袤之后，南宋末期私人藏书家陈振孙所撰的《直斋书录解题》章奏类著录奏议集计46种，宋人占43种[8]255-256。正是由于宋代之后奏议集数量过多，《遂初堂书目》《直斋书录解题》才最早在集部单独设立“章奏类”条目。目前流传于世的宋代奏议集，总集有赵汝愚《宋朝诸臣奏议》（原名《国朝诸臣奏议》），别集有范仲淹《政府奏议》、包拯《包孝肃奏议》、刘安世《尽言集》、陈次升《谠论集》、吕午《左史谏草》。此外，明人编纂的《历代名臣奏议》也收录了7000多篇宋人奏议。宋代奏议存世数量之大，也使其在有关古代奏议的研究中占据了重要的一席之地。

改革开放以来，奏议文献逐渐受到学者们的关注，宋代奏议亦是如此。但自改革开放初始至20世纪末的这段时间，宋代奏议研究主要集中在文献整理方面，奏议文献研究甚为薄弱，真正对奏议本身进行研究则是在21世纪之后。二十多年来，针对宋代奏议的研究，在研究视角的广度和研究内容的深度上都取得了较大的发展。本文的任务是要对21世纪以来宋代奏议的研究成果作一历史回顾，目的在于了解这段时期宋代奏议研究成果的整体动向，并在此基础上对未来的研究方向进行展望。

二、拓展与深化：21世纪以来宋代奏议研究的回顾

在宋代奏议研究中，文献材料的发现与整理无疑是最基础性的工作，这一工作在21世纪之前已基本由前辈们完成。其中比较重要的是邓广铭先生主持下，由北京大学中国古史研究中心对《宋朝诸臣奏议》进行校勘，并于1999年由上海古籍出版社正式出版，使得这部篇幅巨大的北宋奏议集得以重新流布。校勘参与者孔繁敏先生于1989年发表了《赵汝愚〈国朝诸臣奏议〉初探（上）》和《赵汝愚〈国朝诸臣奏议〉初探（下）》两篇长文，对奏议集的编辑经过、编辑体例以及资料来源、版本流传、文献价值进行了详致而周浃的研究，为后人深入研究奠定了重要基础。同样参与校勘工作的陈智超先生，也在20世纪90年代初先后发表《〈宋朝诸臣奏议〉及其点校本》（1992）和《〈宋朝诸臣奏议〉校点本序》（1993），对《宋朝诸臣奏议》的基本信息、编纂体例、编纂目的、现存四个版本以及点校本的特点作了简要的介绍，并强调奏议文献具有很高的史料价值。邓广铭先生也为《宋朝诸臣奏议》点校本作了一篇《弁言》（1993），重点论述它的文献价值，并表示奏议是最为原始的第一手资料。此外，曹喜琛《中國古代奏书编纂述略》（1985）、蒋卫荣《论赵汝愚〈国朝诸臣奏议〉及其档案文献编纂思想》（1999）也对《国朝诸臣奏议》进行了介绍，向学界推广宋代奏议文献的重要之处。《宋朝诸臣奏议》所收录的奏议仅限于北宋，而明人杨士奇、黄淮所编的《历代名臣奏议》则同时收录了大量南宋臣僚奏疏，两宋奏议占据全书的十分之七八，亦可将此视为宋代奏议的重要总集。《历代名臣奏议》的影印版最早由台湾学生书局于1964年先行出版，蒋复璁先生在序言中高度肯定奏议“实代表正确之舆论，最可信之史实”。1988年上海古籍出版社亦出版了此书的影印版，王曾瑜先生在序言中亦十分强调此书的文献价值，认为该书的精华在宋代部分。以上是21世纪之前宋代奏议研究大致情况，主要是整理和介绍性的文献学研究工作，对于奏议本身内容却鲜有关注。

21世纪以来，宋代奏议研究在多个学科领域进行了拓展与深化，主要集中在历史学、文学和思想史三个方面。

（一）历史学层面研究

历史学层面研究一般比较关注宋代奏议在政治活动中的重要作用。日本学者平田茂树《宋代政治结构试论——以“对”和“议”为线索》（2010）一文以“对”和“议”两种奏事制度为线索探讨了宋代国家意志决定系统，并对宋代所流行的奏议文书“劄子”的政治功能作了深入探讨。王化雨《宋代皇帝与宰辅的政务信息处理过程——以章奏为例》（2012）则通过考察章奏通进、降出、覆奏、留中等，认为皇帝与宰辅在处理章奏信息的过程中，既有博弈也有合作，这种复杂而微妙的关系，呈现了不同时期皇权政治的特征。王化雨通过考察奏议运作过程分析宋代君权与相权复杂关系的文章还有《“进呈取旨”：从御前决策看宋代君主与宰辅的关系》（2012）一文，与前文论点一致。高艳秋《从“札子”的盛行探究宋代皇权与相权的消长》（2013）认为宋代文书“奏札”的广泛运作强化了皇权而削弱了相权，从制度层面保障了皇帝的最终决策权。周佳《北宋上殿札子探研》（2012）认为北宋中期以来上殿札子的制度化、规范化，很大程度上减轻了北宋君主听政时的决策压力，避免了由君主当廷独断带来的决策失误。王丽《宋代元丰官制改革后吏部研究——以法令和文书为中心》（2014）以元丰改制为界，探讨了改制前后政令、文书的根本性变化，并對宋代吏部公文书形态、运行机制，以及文书对官员的差注、考课、磨勘与关升、致仕与荫补、封赠与赐勋等方面的影响进行了分析。

此外，学者们也侧重从奏议考察士大夫的心理活动。肖虹《宋代弹劾公文的创作者心理探析》（2012）通过分析弹劾类奏议，指出宋代弹劾奏议既有士大夫出于公心的纠官邪、正朝纲，也有出于私心的打击政敌，甚至奏议会演变为朋党集团的斗争利器而无暇顾及弹劾的公正与否。张吉寅《李纲宣和水灾奏议的历史书写》（2016）从微观史学的角度考察李纲宣和元年的水灾奏议对南宋士人心理产生的影响，认为南宋士人重视李纲水灾奏议的思想动机都是欲借助水灾达到劝谏当权者改良政治的目的。黄开军《北宋士大夫奏议中的史论研究》（2012）则通过细致考察北宋士大夫奏议中的史论，分析了北宋士大夫的历史观、君主观、士大夫重点评价的历史问题、典章制度等，认为北宋士大夫史论中透露出三个特征：强烈的道德至上倾向、浓厚的功利主义色彩与深重的忧患意识。赵静、郭艳华《宋夏战争对仁宗朝奏议的影响》（2015）分析了战争对于士大夫奏议写作的影响，指出宋夏战争的全面爆发激发了士大夫阶层的忧患意识和民族精神，直接体现在了臣僚们的奏议当中。

（二）文学层面研究

古代学者就十分重视研究奏议的文学价值，主要是对奏议类文体的辨别与梳理。如古代学者刘勰的《文心雕龙》、任昉的《文章缘起》、吴讷的《文章辨体》、徐师曾的《文体明辨》、薛凤昌的《文体论》等论著都对奏议类文体有所论列，将奏议类文章视为不同文体的文学作品。由于古人对奏议的文学价值颇为重视，一些研究著作得以流传于今，故今人对奏议所投入的关注以文学层面居多。当前从文学视角对宋代奏议的研究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对宋代奏议文体源流、形式、写作、使用与功能的论述；二是对宋代整体或个人奏议文的语言、风格、特色所作的研究。

在文体视角下，学者们探讨了宋代奏议中各类文体的写作结构、特点、使用场景、功能以及运作形式等，主要有肖虹《宋代弹劾公文的研究》（2011）、唐忠敏《宋初奏议中的套语现象》（2011）、张荟丽《宋代公文研究》（2012）、沈滢《北宋表类公文写作特点研究》（2013）、李平《宋代公文“札子”研究》（2013）、毛天宇《宋代劄子公文：内容与运作》（2013），以及邬志伟《论宋代奏事制度中的奏劄写作》（2018）等文章。既有整体性的探讨，也有针对某一主题、某一文体的奏议的分析，探讨了奏、疏、状、劄子、书、封事、奏弹、劾等各种文体的奏疏，其中研究最多的还是宋代兴起的“劄子”这一奏议文体。以上所列的文章中，邬志伟的文章对“劄子”的研究最为全面而深入，不仅讨论了奏劄由产生到兴盛的发展过程，清晰地梳理了宋代文体新变原因，而且对劄子的文体类别、奏劄的产生、运用、文体特点几个方面进行了细致分析。该文强调宋人“札”与“劄”并用，指出将“札子”与“劄子”视为同一种文体是错误的看法。此文对学者了解宋代的“劄”文体有很大的帮助作用。

从古代文学的视角考察宋代奏议的研究成果亦很多，研究对象又可分为群体奏议和个人奏议。在群体奏议研究方面，冒志祥《论宋代公文文风的嬗变》（2009）、《论宋代公文的说理性特征》（2009）两篇文章认为宋代科举改革对包括奏议在内的公文文风产生了影响，公文由骈体文风转向了散文文风，但宋代公文文风的矫枉过正，使宋朝中后期的公文呈现说理之风盛行、公文冗长等特点，削弱了公文的应用效力。马海燕、郭艳华《北宋仁宗朝谏议文学管窥——以奏议文体为例》（2014）以及武建雄《谏议文学对北宋台谏制度的践行与反制——以元祐反安反侧奏议为例》（2018）则以台谏官所上的谏议奏议文为研究对象。前者论述了谏议奏议的议事范围，认为谏议奏议折射出了浓厚的忧患意识和爱国情怀；后者以元祐反安反侧奏议为例，指出谏诤奏议对皇权有限制作用，进而认为文学对制度有反制作用。颇具特色的南宋抗战主题奏议也引起了学者们的关注，该类文章有范伟独作或与王丽丽合作发表的《南宋初期奏议文写作特点研究》（2015）、《南宋中期抗战派文人的文学思想与奏议文风关系》（2016）、《南宋中期抗战主题奏议文论辩层次——以陈亮、辛弃疾、陆游创作为例》（2015）、《南宋中期抗战主题奏议文研究》（2015）。这些论文以抗战派文人的奏议作为研究对象，强调抗战主题奏议有着强烈的激愤刚劲之气，奏议内容极具情感上的感染力以及国耻民痛的复仇决心，且语言极具节奏感和论辩性，从而形成了独特的雄辩文风。刘圣杰《宋南渡初期奏议文研究》（2013）研究了南宋初期奏议文作者群体的特征、矛盾关系、创作环境以及创作心态，总结出南宋初期奏议文内容以“外攘夷狄为辅，内修政治为主”，表现为“复中兴大业、拯生灵之危，彰忠义之节”的总体思想特征，形成了独特的语言特点和审美精神。兰怀昊《北宋奏议文研究》（2019）从纯文学的角度，探讨了北宋奏议文的种类、功能、文体形态、议事内容以及语言特点。王晓骊《政治目标的文学建构：北宋奏议的“先王”叙事及其话语策略》（2022）着眼于奏议中的“先王”叙事，认为“先王”叙事是历史叙事、政治叙事和文学叙事三者的融合，即以文学叙事的话语形式改造历史事实以实现政治目的的过程。

从古代文学角度研究个人奏议的成果甚多，主要以文学大家、名臣的奏议为研究对象，分析人物奏议的内容范围、语言特点、行文风格以及艺术特色。研究三苏的有徐月芳《苏轼奏议书牍研究》（2002）、花妮娜《苏轼公文写作研究》（2008）、刘英楠《苏轼表文研究》（2011）、纪彤《苏辙公文研究》（2020）、武建雄《苏轼奏议的思想蕴涵与文学特征》（2021），研究欧阳修的有刘洁《欧阳修表奏书启研究》（2012），研究范仲淹的有黄蓉蓉《范仲淹奏议文研究》（2019），研究包拯的有何汶钊《包拯吏治奏议研究》（2017）、徐世民《包拯奏议——古代公文的现代性典型》（2012），研究王安石的有徐世民《王安石政论文研究》（2010）、王宇佳《王安石书启研究》（2019）、陈德华《王安石奏议研究》（2019），研究司马光的有杨松水《简论司马光富民救国思想》（2001），研究韩琦的有范小会《韩琦奏议文研究》（2021），研究范纯仁的有陈修圆《范纯仁及其奏议文研究》（2022），研究真德秀的有钱玉忠《真德秀奏议文研究》（2020），研究范成大的有江静涵《范成大政论文研究》（2018），研究胡舜陟的有吴洁《胡舜陟研究》（2017）。这类研究的共同特点是以单个人的奏议作为研究对象，注重从文学的角度剖析士大夫奏议的语言结构、论辩技巧、行文风格、审美意蕴等文采特色，亦或透过奏议的语言分析奏议作者的情感世界。可以说，两宋留存的大量文人奏议为文学研究者提供了很多可供研究的课题，学者们在此方面深耕细作，逐渐形成了比较成熟的奏议文学研究。

（三）思想史层面研究

奏议多属政论文，因此思想史层面的研究也大多是指政治思想史方面的研究。此方面的研究起步晚，且研究不夠充分。武建雄《北宋经筵奏议的思想内涵及政治意义——以〈宋朝诸臣奏议·经筵〉为例》（2018）、《北宋奏议中的政德思想及其内涵》（2020）、《北宋奏议中的治国理政思想及其当代启示》（2021）三篇文章以北宋奏议为研究材料，从不同的角度分别阐述了北宋经筵奏议中的帝王教育思想、士大夫奏议的德治主义思想以及北宋奏议中的治国理政思想内涵与当代价值。李贺亮《天子之孝异于庶人——论宋代士大夫对皇帝孝道的规范》（2022）则通过考察宋代奏议中有关天子之孝的论述，认为宋代孝治的主体在君王，“天子之孝”是士大夫规谏人君涵养道德的武器。

此外，也有少数学者关注个人奏议思想研究。吴娱《范仲淹治边思想的复杂性——以《范文正奏议》为中心的折射》（2015）立足于范仲淹奏议，指出范仲淹戍守西北、担任北宋与西夏交战的统帅阶段采取了一系列治边措施多被后人看作是对儒家理想政治的实践，然而在范仲淹的奏议以及其他一些诗文资料中可发现指导范仲淹治边的除儒家思想外，还兼综有法、道等，表现为多种思想兼综的治边策略。余小波《范仲淹“吏治”思想简析》（2020）以范仲淹的五篇奏议文为例，分析范仲淹的吏治改革思想。同样关注范仲淹吏治问题的还有任崇岳《范仲淹的廉政思想及其实践》（2010）一文，该文认为范仲淹的廉政思想集中体现在《上执政书》与《答手诏条陈十事》两篇奏议中，由此可管窥范氏廉政思想的大概。冯会明《杨时政治思想略论——以《上钦宗皇帝》七疏为例》（2011）以杨时奏议为对象，探讨了理学家杨时的政治思想。

三、总结与展望

改革开放以来，经过四十多年的发展，学界有关宋代奏议的研究已逐渐踏上正轨。尤其是21世纪以来，受宋代文化研究热潮的影响，越来越多的研究者开始关注宋代奏议，展开了一定程度的研究，取得了一定的成果，形成了不同的观点。2000年以前，学界对宋代奏议的研究还比较偏重介绍性，重点突出宋代奏议的思想价值、史料价值和文学价值。这一时期的研究足以使我们对宋代奏议有了十分全面的认识，标志着这一方面的研究相当成熟，也很难再有创见，因此2000年以后这一方面的研究基本较少。2000年以后，较长一段时间宋代奏议研究趋于平淡，直到2009年左右才逐渐登上文学研究的舞台，成为文学界的研究热点，研究成果也在此后的十多年呈现爆发式增长。史学学者也开始关注到奏议作为一种行政公文所折射的宋代权力结构及其在国家治理中的重要作用，同时也意识到奏议这一信史是研究士大夫的政治行为以及政治心态、心理活动的重要资料。也有学者开始重视研究宋代奏议的治道价值，从政治学的角度挖掘其中的德性政治思想资源，弘扬古代奏议的治世经验。

尽管二十多年来宋代奏议研究取得了显而易见的成就，但还达不到繁荣的程度，研究上仍然存在几点不足：（1）奏议思想研究不足。四库馆臣称：“诏令之美，无过汉唐”，而“两宋以后，国政得失，多见于奏议”[9]。宋代奏议作为士大夫的宏大论建、治安方策，今人往往以激情欣赏奏议的外在文学鉴赏性，而对于文本本身内含的治世之道却缺乏关注。就当前研究成果来看，思想的挖掘也只是起步阶段，未得到有效的开发，研究成果过于薄弱。这也使得我们对于宋代士大夫治国理论的认识不够全面，从而得出两宋“重内圣轻外王”的片面认识。（2）南宋奏议研究不足。这主要源于北宋有独自的奏议总集和文臣奏议别集流传于世，有翔实的编年史料《续资治通鉴长编》，研究者在材料收集和使用方面都十分方便。当前研究者主要立足于《宋朝诸臣奏议》，将研究对象局限在诸如欧阳修、范仲淹、王安石、司马光、三苏等北宋重要历史人物的奏议，南宋士大夫奏议的研究显得暗淡无光。实际上，北宋士大夫人才辈出，南宋亦是如此，很多有奏议留存于世的南宋士大夫都没有得到研究者的关注，人物研究上存在着很大的空白，开拓的空间依然很大。（3）整体性研究不足。目前的宋代奏议研究，往往缺乏通观性考察的视野，以及整体性探索的勇气。研究往往偏重人物个案，虽也具有重要价值，但倘若缺乏整体性视野，则会导致研究过于狭隘，往往只能看到一人一个特色，而无法把握时代整体特征，以及内在的历时性变化。这亦是学者研究宋代奏议所应当致力的方向。

总体而言，学界有关宋代奏议的研究虽已有一些成就，但研究程度还远远不够。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未来宋代奏议研究应当加强思想性研究、注重整体性探索、深入挖掘南宋奏议的价值。其中，更要以研究宋代奏议的治国理政智慧作为核心工作。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一个国家的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是与这个国家的历史传承和文化传统密切相关的”，“要治理好今天的中国，需要对我国历史和传统文化有深入了解，也需要对我国古代治国理政的探索和智慧进行积极总结”。奏议作为古代臣僚治理智慧的结晶，对其治国理政思想的探索不仅有助于全面了解古人的思想世界，更有助于将优秀传统治理智慧融入国家治理过程，推进国家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现代化建设。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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