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园教师融合实践效能感及其与融合教育态度的关系研究

赵楠 潘威

［摘 要］ 采用Sharma等人编制的《教师融合实践效能感量表》和Mahat编制的《融合教育多维态度量表》调查588名幼儿园教师，结果发现，幼儿园教师融合实践效能感水平中上等，其中得分最高的是行为管理效能感，最低的是融合教学效能感；幼儿园教师的性别、年龄、教学年限、受教育程度对融合实践效能感能够产生显著影响；融合教育效能感能够显著正向预测融合教育态度，预测力最高的为开展合作效能感。今后应提高幼儿园教师的融合教育专业技能，加强幼儿园教师的合作能力，提升幼儿园教师融合实践效能感水平。

［关键词］ 幼儿园教师；融合教育效能感；融合教育态度

［中图分类号］ G615

一、问题的提出

《中国儿童发展纲要（2021—2030年）》提出，要“大力发展残疾儿童学前教育”“全面发展融合教育”［1］。教育部2022年工作要点中要求启动实施《“十四五”特殊教育发展提升行动计划》，加快发展特殊教育，推动特殊教育向两端延伸发展［2］。随着我国融合教育的不断推进与深入，如何从规模效应转向质量提升将成为我们面临的重大挑战［3］。

高质量的融合教育要求教师具备特殊教育基础知识和基本技能，具有融合教育基本素养。然而，具备相应的知识和技能并不一定就能有效开展教学。要确定教师是否做好准备，其中一种方法就是检验他们的融合实践效能感［4］。融合教育效能感是一种正向的信念，指教师对自身能否胜任融合教育工作的自我判断［5］，可以据此显著预测他们对融合教育教学的行为意图［6］。研究表明，教师的自我效能感与教育的行为及效果关系紧密，教育能力相近的教师，如果效能感水平较高，则解决问题的效果更佳［7］。高效能感的教师在面对逆境时主动性较强，勇于迎接挑战，达到目标［8］。这种动机有利于教师改善自己的教育行为，提升教育能力。与低效能感的教师相比，他们的压力更小，疲惫情绪更少，职业倦怠也更少［9］。因此，如果能在融合教育中发挥教师自我效能感的作用，则能够提升融合教育的质量水平。

目前已有不少学者对教师的融合教育效能感及其相关影响因素进行研究。从已有研究结论来看，由于文化、国别、地区、学校、研究对象的实际情况不同，教师融合教育效能感的现状存在差异。此外，效能感的高低受多种因素影响，个体差异性较大。目前学界普遍认为，融合教育实践经验及相关培训、良好的工作氛围和可获得的外部支持等因素基本可以确定与较高的教师效能感有关［10-12］，但仍存在一些有争议的因素，如融合教育效能感的水平，教师的性别、年龄、教学年限，学生的障碍类型和程度等，仍然需要根据不同的研究对象继续探索。在融合教育效能感与融合教育态度的关系上，已有研究发现，教师融合教育效能感和融合教育态度之间存在正相关联系［13］。但在实证研究过程中，效能感和态度被交替用来预测因素或结果，且大多数研究使用的数据来自横断面设计。而Savolainen等人采用纵向交叉滞后设计来研究教师融合教育效能感和态度之间的因果关系，结果表明，教师对融合教育的自我效能感和态度是比较稳定的特征，教师的自我效能感对融合教育态度的影响强度水平高于态度对效能感的影响，且无论教师的性别或教学经验（新手教师或专家教师）如何，预测方向和结果都类似，这表明教师自我效能感的提高可能导致更积极的态度［14］。

综上所述，教师融合实践效能感与融合教育态度之间的关系仍然有待继续探索。因此，本研究通过问卷调查，了解我国幼儿园教师融合实践效能感的现状和对融合教育的态度，并探讨两者之间的关系，以期为学前融合教育的质量提升提供参考思路。

二、研究方法

（一）研究对象

采用随机取样方式，对吉林省长春市、吉林市、四平市等9个设区市普通幼儿园在职教师进行调查，通过网络发放问卷660份，將规律作答以及填答时间过短的问卷删除后，剩余有效问卷588份，有效率89.1%，表1为研究对象的基本情况。

（二）研究工具

1.《教师融合实践效能感量表》

采用Sharma等人编制的《教师融合实践效能感量表》［15］。该量表包含三个维度，分别为融合教学效能感、开展合作效能感和行为管理效能感，共18题。量表采用5分制，得分越高表明幼儿园教师融合实践效能感水平越高。在本研究中，量表的Cronbach α信度系数是0.938，各维度的内部一致性系数分别是0.867、0.882、0.881，量表信度良好。

2.《融合教育多维态度量表》

采用Mahat编制的《融合教育多维态度量表》［16］。该量表由认知、情感和行为三个维度构成，共18题。采用5分制，得分越高表明幼儿园教师对实施融合教育的态度越积极。在本研究中，量表的Cronbach α信度系数是0.871，各维度的内部一致性系数分别是0.853、0.822、0.887，量表信度良好。

（三）数据分析

对回收的数据采用SPSS25.0版本进行统计与分析。

三、研究结果

（一）幼儿园教师融合实践效能感的现状

根据表2所示，幼儿园教师在《教师融合实践效能感量表》上除以题项数量的均值为3.92分，说明整体而言，幼儿园教师融合实践效能感处于中上等水平。各维度的平均分数排名为行为管理效能感（3.98）、开展合作效能感（3.94）、融合教学效能感（3.85）。由此可以看出，开展融合教学对于幼儿园教师来说困难较大，教师对于胜任融合教学的主观判断相对较低。

（二）不同背景的幼儿园教师融合实践效能感的差异分析

对不同性别、年龄、教学年限、受教育程度的幼儿教师融合实践效能感进行差异显著性检验，结果如表3所示。

由表3可知，在性别方面，不同性别的幼儿园教师在融合教育效能感总分及其各维度上的得分均存在显著差异，女性幼儿园教师得分均显著高于男性幼儿园教师。

在年龄方面，不同年龄阶段的幼儿园教师在融合教育效能感总分、开展合作效能感和行为管理效能感维度上存在显著差异。经事后检验发现，在融合教育效能感总分方面，26—35岁及36岁以上的幼儿园教师得分显著高于25岁以下的幼儿园教师，36岁以上的幼儿园教师得分显著高于26—35岁的幼儿园教师；在开展合作效能感维度，36岁以上的幼儿园教师得分显著高于25岁以下及26—35岁的幼儿园教师；在行为管理维度，26—35岁及36岁以上的幼儿园教师得分显著高于25岁以下的幼儿园教师。总体来看，年龄较大的幼儿园教师融合教育效能感高于年龄较小的幼儿园教师。

在教学年限方面，不同教学年限的幼儿园教师在融合教育效能感总分及其各维度上的得分均存在显著差异。经事后检验发现，在融合教育效能感总分方面，教学年限11年以上的幼儿园教师得分显著高于教学年限5年以下的幼儿园教师；在开展合作效能感维度，教学年限11年以上的幼儿园教师得分显著高于教学年限5年以下及教学年限6—10年的幼儿园教师；在行为管理效能感维度，教学年限11年以上的幼儿园教师和教学年限6—10年的幼儿园教师得分显著高于教学年限5年以下的幼儿园教师。

在受教育程度方面，不同受教育程度的幼儿园教师在融合教育效能感总分及其各维度上的得分均存在显著差异。经事后检验发现，在融合教育效能感总分，专科以下学历的幼儿园教师得分显著高于硕士以上学历的幼儿园教师；在融合教学效能感维度方面，大学本科及以下学历幼儿园教师得分显著高于硕士以上学历的幼儿园教师；在融合教育效能感总分和开展合作效能感维度方面，专科以下学历的幼儿园教师得分显著高于大学本科以上学历的幼儿园教师。

（三）幼儿园教师对融合教育的态度现状

由表4可知，幼儿园教师对融合教育的态度平均分为3.66，说明整体来讲，幼儿园教师对融合教育的态度较为积极。三个维度的平均分由高到低依次为行为、认知、情感，说明幼儿园教师在行为倾向上较愿意实施融合教育教学，但与实施融合教育相关的情绪和感受较为消极。

（四）幼儿园教师融合实践效能感和融合教育态度之间的关系

1.两者之间的相关分析

为讨论幼儿园教师融合实践效能感与融合教育态度的关系，对二者进行相关性检验，研究结果如表5所示，即无论是两者的总分或是各个维度的相关分析，两者都存在显著正相关。

2.两者之间的回归分析

已有关于教师融合实践效能感及融合教育态度的研究多集中于调查教师融合实践效能感或态度的现状，主要关注教师融合实践效能感的水平高低和对融合教育的接纳程度，以及不同背景的教师在融合实践效能感及融合教育态度上的差异。近年偶有關于教师效能感及态度之间关系的研究，但多以义务教育阶段教师及学前专业师范生作为研究对象，而对于在职幼儿园教师的研究则比较缺乏。因此，为探讨幼儿园教师融合实践效能感对融合教育态度的影响，以融合教育效能感各维度为自变量，以融合教育态度总分及其各维度为因变量进行回归分析，结果如表6所示。

由表6可知，根据融合教学效能感和开展合作效能感能够显著预测认知维度，共能解释认知得分17%的变异；根据开展合作效能感能够显著预测情感维度，共能解释情感得分2%的变异；根据融合教学效能感和开展合作效能感能够显著预测行为维度，共能解释行为得分22%的变异；根据融合教学效能感和开展合作效能感能够显著预测融合教育态度，共能解释融合教育态度总分19%的变异。总体来讲，开展合作效能感对融合教育态度的预测力最高。

四、讨论

（一）幼儿园教师融合实践效能感处于中上水平

本研究结果显示，幼儿园教师融合实践效能感平均分为3.92，水平为中上等，表明幼儿园教师对于实施融合教育的自我知觉较高，这与已有研究结论一致［17］。具体来说，三个维度中行为管理效能感最高。也就是说，幼儿园教师对于自己管理特殊儿童出现的行为问题具备一定自信，这与昝飞等人的研究结论一致［18］，但与吴俊毅和罗丽的研究结论相反［19］。此外，教师融合教学效能感水平较低，即幼儿园教师认为自己胜任融合教育教学工作难度较大。原因可能是因为在本研究中，超过80%的幼儿园教师此前没有任何特殊教育或融合教育相关培训经历，超过70%的幼儿园教师没有特殊儿童教育经验，他们对于融合教育相关知识和技能缺乏了解。因此，对于他们来说，开展融合教育是一个未知的领域，他们对自己是否能够应对融合教育教学以及解决可能发生的各种问题较为忧虑，自然降低了融合教学的效能感水平。

（二）幼儿园教师融合实践效能感水平受到人口统计学变量的影响

第一，相对于幼儿园男教师来说，女教师的融合教育效能感水平更高。此研究结果与Emam和Al-Mahdy的研究结果一致，即女性教师由于被赋予了更多的母性特征以及对特殊儿童的怜爱，往往会具有更高的融合教育效能感［20］。

第二，相对于年轻及教学年限较短的幼儿园教师来说，年龄较大以及教学年限较长的幼儿园教师融合实践效能感水平更高。此研究结果与Lai等人的研究结果一致，即随着年龄及教学年限的增长，幼儿园教师能够积累的工作经验和工作阅历更多，会在工作中经历并处理更多儿童意外情况的发生，教学经验也更加丰富，因此有助于提升他们的融合实践效能感［21］。

第三，相对于大学本科及硕士学历的幼儿园教师来说，专科学历的幼儿园教师融合实践效能感水平更高。一般认为，学历越高的教师，知识的积累也将越多［22］。按照这个逻辑，学历较高的教师接受训练的时间和专业化程度也会越高，融合实践效能感水平也应该越高。但本研究却表明学历较低的幼儿园教师效能感反而更高，这可能是因为无论受教育程度的高低，教师最终都需要将所学内容在实践中进行转化与实施，受教育程度较低的幼儿园教师比较注重实践技能的掌握，而受教育程度较高的幼儿园教师在学习的过程中倾向于理论知识积累，而缺少实践经验的掌握与锻炼。此外，相同年龄的教师，学历较低则意味着教学年限时间更长，积累了更加丰富的实践经验，因此受教育程度高未必会带来高水平的融合教育效能感。

（三）幼儿园教师对融合教育的态度整体较好

已有研究证明，融合教育能否成功实施主要取决于普通教师的态度，他们需要有意愿和能力容纳有不同需求的儿童，这是融合教育成功的先决条件［23］。本研究结果发现，幼儿园教师对融合教育的态度平均分为3.66，处于中等偏上水平，表明幼儿园教师对于实施融合教育的态度较为积极，这与Singh等人的研究结论一致［24］。就各维度而言，行为维度得分较高，情感维度得分最低，表明幼儿园教师虽然在行为倾向上有朝着融合教育实践的意愿，但对实施融合教育的相关情绪和感受仍然比较偏向于负面。出现消极态度的原因一方面可能是由于有过融合教育经验的幼儿园教师曾经出现的负面情感体验与失败经历较多，另一方面可能因为本研究中仅有不到三成的幼儿园教师有过特殊儿童的教育经验，大多数幼儿园教师对特殊儿童的了解程度仍然较低，且缺少与特殊儿童的互动及积极体验，因此对于如何与特殊儿童沟通交流仍然心存疑虑。

（四）幼儿园教师融合实践效能感能够正向预测融合教育态度

本研究证实了以往研究的结论，即幼儿园教师融合实践效能感与态度二者间是正相关关系，且融合教育效能感能够正向预测融合教育态度，预测力最高的维度为幼儿教师开展合作的效能感。计划行为理论认为，对个人能力的信心大小能够影响行为，即是否选择某项活动、是否用心准备、努力程度和过程中的情绪都会受到自我效能感的影响［25］。据此我们可以推论，效能感强的幼儿园教师对融合教育的态度会更加正向和积极，更愿意实施融合教育，并会将这种动机转化为具体的行动。实证研究也证实，效能感高低是预测教师对融合教育态度最重要的因素，教师自我效能感水平的提高会导致更积极的态度［26］。其中开展合作效能感是融合教育态度最有力的预测因素，这与Montgomery和Mirenda的研究结果相似［27］。也就是说，幼儿园教师开展合作效能感水平越高，那么他们的融合教育态度就越积极。这是因为特殊儿童的需要具有复杂性，需要幼儿园教师、特殊教育专业人士、家长等相关人员协同合作，来达到维持班级纪律、解决特殊儿童行为问题、提供支持与满足需求等目的。

五、建议

（一）提高幼儿园教师的融合教育专业技能

本研究发现，幼儿园教师对于开展融合教学信心不足。根据已有研究结论，对自身的教育能力缺乏自信的教师更容易产生阻碍性的工作动机，在工作中遇到困难时主动性不足，不知如何应对，并对困难采取回避态度［28］。融合教育教学能力是教师开展融合教育最基本的专业素养，因此幼儿园教师应多学习特殊教育相关专业知识，了解特殊儿童的需求，主动提升自身融合教育专业能力。在本研究中，超过八成的幼儿园教师此前没有过任何特殊教育或融合教育相关的培训经历，说明目前对于特殊教育的重视程度仍然有待提高。因此，教育行政机关应组织相关培训与研习，让幼儿园教师有机会参与并提升融合教育专业素养。同时，更应注意培训的质量，如增加教学策略和实务方面的培训内容比重，增进幼儿园教师在融合教育现场的教学与应变能力，以提升其开展融合教育教学的效能感。

（二）加强幼儿园教师的合作能力

教师、学校专业人员及家长之间的合作需求越来越大，多方人员之间加强合作是成功进行融合教学的有力预测因素，是教师能够改善特殊儿童教学困境的因素之一［29］，同時也是教师克服融合教育忧虑的关键应对方式［30］。Chao等人的研究也表明，在教师融合实践效能感程度的不同任务中，合作任务代表了教师的最高效能感水平［31］。此外，合作效能感不仅会影响教师的融合教学，也会影响儿童的体验。当教师之间难以合作时，有特殊教育需求的儿童可能会经历负面的融合体验；而当教师之间能够建立积极的工作关系时，特殊儿童更有可能经历积极的融合体验［31］。目前，幼儿园教师较缺乏与专业人员、家庭及其他机构等合力开展教育的技能［32］，这就需要幼儿园园长、特殊教育专家、广大家长等各方人士对融合教育给予支持，共同克服实施融合教育的困难与挑战，加强幼儿园教师有效沟通的能力及合作的主动性，提高合作的效果，为满足特殊儿童的需要、促进学前融合教育质量提升提供有效经验。

（三）提升幼儿园教师融合实践效能感水平

融合教育效能感反映了教师对胜任融合教育教学的认知和主观判断，是融合教育教学的灵魂和核心，也是教师能动性的内涵之一［34］。同时，本研究结果也证实了融合教育效能感高能够促使幼儿园教师持有更加积极的态度。因此，在当前我国各方都在提升融合教育质量的努力下，相关部门应拓宽幼儿园教师融合实践效能感的提升途径。根据Bandura的理论，掌握经验是自我效能感的来源之一，它提供了个体是否能够达到成功所需的最真实的证据［35］。因此，幼儿园教师在融合教育实践中是否有成功的经验，直接关系到教师的效能感水平。只有让幼儿园教师在融合教育工作中有成就感，增加成功的工作体验，才能够在遇到困境时积极应对，保持源源不断的动力，促进学前融合教育的可持续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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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Survey on the Efficacy of Inclusive Education by Preschool Teachers

ZHAO Nan1 PAN Wei2

（1.College of Education Science， Jilin Normal University Jilin Siping 136000;

2. Education Science College of Nanjing Normal University of Special Education Nanjing 210038）

Abstract：Adopting Teacher Efficacy for Inclusive Practice Scale by Sharma， and The Multidimensional Attitudes toward Inclusive Education Scale by Mahat， to survey 588 preschool teachers， the result shows that the efficacy of implemented by preschool teachers of inclusive education of at upper levels， the highest is the efficacy of behavior management， the efficacy of teaching is minimum; The gender， age， teaching age and education level of preschool teachers have significant influence on the efficacy of implemented of inclusive education; The efficacy of inclusive education has a significant positive predictive effect on the attitude toward inclusive education， and the efficacy of cooperation has the highest predictive effect. Based on this， some suggestions are put forward： to improve the professional skills of preschool teachers in inclusive education， strengthen their ability of cooperation， and enhance their efficacy of inclusive education.

Key words：preschool teachers; efficacy of inclusive education; attitude toward inclusive education

（特約编校 孙 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