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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织于资本主义现象中的两重逻辑

2023-07-13张倩朱炳元

兵团党校学报 2023年3期
关键词:资本主义矛盾

张倩 朱炳元

[摘要]“两个必然”论断是马克思、恩格斯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与核心灵魂,贯穿于其整个思想体系之中,也是剖析当代资本主义现象和变化的钥匙,对分析当代资本主义具有重大意义。资本主义是一种典型的私有制社会制度,它的存续以商品、货币等资本的流通和扩张为基础,以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之间的阶级关系为纽带。资本主义制度在运行过程中一面昂首阔步走向辉煌繁荣的“康庄大道”,一面又在无形中挖掘埋葬自身的坟墓。这两重逻辑始终交织于资本主义制度之中,促使资本主义社会陷入“繁荣——危机——重构”这一无限循环的窠臼中。繁荣掩盖下的是未来无穷无尽的哀号,资本主义终究会永久退出舞台,消逝于历史汹涌的波涛中。

[关键词]资本主义;“两个必然”;矛盾

[中图分类号]D033.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0274(2023)03—0098—08

[作者简介]张倩,女,苏州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朱炳元,男,苏州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

分析当代资本主义现象应该秉持辩证的思维方法。辩证法不仅是马克思主义认识整个世界的方法和思想价值体系,更是其思考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及其变化的范畴和方法[1]。在社会主义社会讨论资本主义制度应该秉持客观、辩证的态度。意识形态的差异不能也不应该成为批判的原因和借口。学术界一直对“资本是‘善还是‘恶?”展开激烈的讨论,其中,有两种主流观点,即“资本性恶论”和“资本有善有恶论”[2]。“资本性恶论”认为资本的诞生本身是个错误、是个偏差,它是一切罪恶和痛苦的始作俑者。该论断否定了资本对生产力、对经济发展、对文化传播等方面的积极作用,将其视为万恶之源。马克思、恩格斯曾经提到,“资产阶级在它的不到一百年的阶级统治中所创造的生产力,比过去一切世代创造的全部生产力还要多,还要大[3]”,他们赋予了资本主义和资产阶级极高的评价。资本主义全球化推动世界市场的形成,将整个世界连为一体,推动了民族历史向世界历史的转变。“资本有善有恶论”秉持了科学辩证的思维方法,既看到了资本促进生产力发展的一面,也看到了资本阻碍社会进步的一面。

同样的,我们更应看到资本主义的繁荣终将消逝这一面。将资本主义的繁荣与“两个必然”论断中“资本主义必然灭亡”的一般规律相混淆,并对这一历史规律产生怀疑的态度是完全不可取的。为了扩充资本规模、获取暴利,资本主义发达国家不得不出售公共财产和资产,寻找吸引开发商的交易,并采取讨好富人、取代穷人的策略[4]。当代资本主义社会在一定程度上因为资本形式发生创新而短时期推动了生产力的发展[5],但资本主义的繁荣是虚假的繁荣、短暂的繁荣。可以说,在资本主义世界,资本既是使财富充分涌流的源泉,也是阿喀琉斯之踵,最终将会导致资本主义走向灭亡。资本主义制度下带来的生产资料的集中和劳动的社会化不断推动着资本主义丧钟的敲响,资本主义社会矛盾的激化以及经济危机及其衍生的政治危机、文化危机也预示丧钟敲响前奏的到来。资本主义的未来确实是一个亟待讨论和解决的问题,从归根结底意义上来说,走向社会主义是必然的,剥夺者们要被剥夺了。

一、慈善机构援助下资本家的“良苦用心”

许多民众对资本主义国家的慈善事业缺乏深入系统的了解,认为资本家的捐赠是一种受基督信仰驱使,带有奉献精神的温情行为。那么,他们究竟是救世主还是伪君子?扒掉资本家所谓的“慈善”外衣,不费吹灰之力即可推翻此种善意的观点,他们得到的远远超过他们付出的。而且就算他们的出发点和行为是无私的,但所要解决的问题也是他们自己创造出来的。当代哲学家齐泽克对慈善家索罗斯的批判:“他用右手所修复的是他左手毁坏的东西。”

美联储数据显示,截至2021年第二季度,美国1%最富裕的家庭所拥有的财产达43.27万亿美元,已经超过了美国9成家庭的财产总和(40.28万亿),马太效应愈加明显。马太效应指强者愈强,弱者愈弱的现象,鲜明反映了贫富差距问题。这些最富裕的家庭一般是以杰夫·贝佐斯、埃隆·马斯克、比尔·盖茨为首的富豪资本家们。大量的财富集中在少数人手中一直是美国重大政治争议的核心问题之一。资本家占有巨额的社会财富,换句话说,应纳税所得额基数庞大,势必应该按照法律规定缴纳税款。但是就资本主义社会实际发展状况来看,貌似并不是这样。《美国税法典》《非营利性组织注册统一规定》等法律对家族慈善基金会的设立、免税资格获取、运营(包括信息披露、税收缴纳、资金运用、行为禁止等)和监管等方面均进行了详细规定[6],而且重点是,并不一定要求慈善机构必须仅为低收入的个人提供服务方可有资格成为慈善组织[7],这为资本家避税拓宽了途径。慈善基金会是资本主义国家发展慈善事业的主要载体。资产阶级将财富以“捐赠”的名义放入基金会,由此实现了免征收入所得税和遗产税的目的。本质上来说,慈善基金会只是个空壳,是资本家用来偷税漏税的“强大武器”,他们把自己攫取的大额财富从左口袋转移到右口袋,采取另一种方式享受收益的权利。

慈善机构也与政府势力纠缠不清,互相满足切身利益需求,形成了十分亲密的伙伴关系。对于投资慈善机构的资本家来说,他们常以慈善事业为幌子通过提供资金弥补财政赤字来操控政府,进而左右国家公共政策的制定,使政府成为获取更大经济利益的帮手。资本家凭借自身强大的经济实力获得了政治舞台上的发言权,美国的很多官员都与慈善基金会有着密切的联系,如今已经很难在慈善家和资本家之间划分严格的界限。例如,美国政治家赛勒斯·罗伯茨·万斯,卸任洛克菲勒基金会董事长一职后,担任了卡特政府的国务卿;时任美国总统的奥巴马在2010年成立了全國财政责任和改革委员会,委员会中一些高级职员的薪水由一些慈善机构例如彼得森基金会来承担。正如洛克菲勒说的那样,“华盛顿的国务院是我们最大的帮手,众多大使和部长们帮助我们在全世界最远的角落开辟新市场”。对于政府来说,慈善机构一定程度上成为政府实施某些“没有做、不能做、或不愿做的”事情的工具[8]。慈善机构作为非政府非营利性组织,是政府对外掩饰自身罪恶行径的得力助手。

资本主义国家的慈善机构总是在不死心地对以我国为首的社会主义国家进行“和平演变”,和风细雨般悄无声息地输出资本主义的那套普世价值观。以美国为例,美国三大“片”——好莱坞大片、薯片、芯片本质上都是在无形之中对外输出美国所谓的自由、民主、平等、博爱的价值观。而且,美国在慈善基金会的资金支持下也非常热衷于充当“世界警察”的角色,干预和插手别国政治、经济等多个领域的发展道路,企图让其他国家逐步沦为自己的殖民地或附属国。随着中国力量的强劲迸发,以美国为首的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妄想在全球化的汹涌浪潮下搭上“颜色”中国的顺风车,这是我们应该坚决警惕和抵制的。中国绝不走封闭僵化的老路,更不走改旗易帜的邪路。

二、“奶头乐”消遣下贫富分化的加剧

“奶头乐”是美国前总统卡特的国家安全顾问、美国著名地缘战略理论家兹比格涅夫·布热津斯基提出的,布热津斯基以极端反苏著称。“奶头乐”是英文单词“titts”(奶头)和“entertainment”(娱乐)两词的组合,主要指运用极具吸引人的、令人消沉的娱乐和充满刺激的产品(比如:网络、电视、短视频)转移其注意力和不满情绪,令其沉浸在所谓的“快乐”中不知不觉丧失斗志、怠于思考。谈到“奶头乐”,就必须提到与之相联系的“马太效应”和帕累托法则。“马太效应”上文已经提到,在此不做赘述。帕累托法则即大众熟知的二八法则,指20%的人口掌握着80%的社会财富。在资本主义制度下,财富逐渐集中于少部分富人手中,贫富差距也愈来愈大。20%富人的税后收入远远高出80%穷人的税后收入以及整个国家的人均收入,且税后收入增长超出20%穷人的税后收入20倍之多,这势必会激起穷人的消极情绪。如何处理这80%人口的仇富与不满情绪成为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奶头乐”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奶头”,让他们心安理得地接受被抛弃、被遗忘的状态,力图减少或完全避免其与资产阶级之间激烈的冲突发生。“奶头乐”通过发泄型,开放色情产业、开发暴力游戏抑或满足型,报道名人八卦丑闻、进行促销活动、制作偶像剧、真人秀等大众视听娱乐节目等过度娱乐化和泛娱乐化的方式麻痹精神、弱化思考力和执行力,使人陷入乐不思蜀的境界,进而使80%人口放弃斗争,奢靡享受。20%的人保持清醒,80%的人继续沉沦,马太效应势必愈演愈烈。

资产阶级国家执政党出台保障工人阶级利益的相关政策或措施仅仅是在维护和巩固资产阶级的统治,在维持稳定社会秩序的基础上对上层建筑修修补补,短时间内达到缓和阶级矛盾的目的。始于2018年的法国巴黎“黄背心”运动最初的导火线是政府加征燃油税,巴黎圣母院被烧后筹集巨款速度之快也加剧了法国民众的不满情绪。整个运动中民众进行了多达20次的示威游行,游行过程中打砸烧抢诸如香榭丽舍大街等公共街道和区域。后续,运动持续发酵,蔓延到德国、比利时、意大利等多个国家。民众们的诉求领域本质上主要集中在公平、自由等权利的保证上。法国当局迫于压力作出了让步,但在让步中仍然还是能清晰地看到维护资产阶级利益的影子。其中一项让步是关于法国最低工资标准的调整。马克龙宣布,自2019年起,把每月最低工资标准上调100欧元,而且与此同时,政府也向企业主保证这100欧元的增加并不会给带其来额外负担。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决定了资本主义国家的各项政策措施都是向资产阶级倾斜的,旨在保证统治阶级的利益不受损害。其实,这也是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贫富差距逐渐加大的原因之一。

在资本主义发展初期,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之间的矛盾和差距并不明显,后续由于内部的资本逻辑以及外部的市场逻辑才使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之间燃起了熊熊大火。类似于战争、危机等因素实际上能暂时平息无产阶级的怒火,为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延长了存续时间,资本主义生产关系才能继续维系下来。1929—1933年由于資本主义社会基本矛盾而爆发的经济大危机几乎使世界陷入漩涡和低谷之中,全球经济一蹶不振,各个资本主义国家都采取相关措施力图将经济危机带来的损失降到最低。日本和德国走上了法西斯道路,侵略别的国家;美国并没有通过战争重新复苏生产生产资料的部门和生产消费资料的部门的方式来转嫁经济危机,而是选取改革的方式改善社会经济状况。当时的经济大危机以持续时间长,波及范围广,破坏性大为显著特征。时任美国总统的罗斯福甚至做好当美国最后一任总统的准备。为了挽救这一现状,罗斯福大刀阔斧改革,开启了“罗斯福新政”。除以工代赈、整顿银行之外,“罗斯福新政”中还包含建立社会保障体系的措施。通过了《社会保障法》,为退休工人提供养老金和保险,为失业者提供保险金,子女年幼的母亲、残疾人也可以领取一定的补助金,这些措施都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了收入差距。在罗斯福后的几十年美国的收入差距明显缩小,无论是政界人士还是普通民众,都对罗斯福主义有极高的评价和赞赏。但这一趋势并没有一直保持下来,20世纪七八十年代,经济全球化步伐持续加快,贫富差距往往和经济增长相伴而生,两极分化愈演愈烈,经济大环境转好的红利最后依旧独由富人享受。

三、巨额财富堆积下泡沫的膨胀

资本主义的发展经历两个阶段——自由竞争资本主义和垄断资本主义。当资本主义发展到一定程度时,首先会产生生产集中和资本集中,而且随着竞争激烈化以及企业规模日趋扩大,势必会出现垄断现象。实际上,金融资本与垄断密不可分。从定义来看,金融资本指工业垄断资本和银行垄断资本融合在一起而形成的一种垄断资本;从形成原因来看,工业资本的集中以及银行资本的集中也会走向垄断,最终形成金融资本。正是垄断的存在才导致了金融化程度的不断提高。

深究每次经济大危机爆发的原因,无非是生产资料资本主义私人占有和生产社会化之间固有的基本矛盾。“罗斯福新政”本质上是针对通货紧缩作出的应对措施。“通货”指的是流通中的货币量,“通货紧缩”指流通中的货币供应量减少,出现了社会总供给大于社会总需求的情况。“罗斯福新政”以国家干预经济为主要特征,加紧国家对经济的管控。20世纪七八十年代,世界范围内出现了滞胀现象,即经济增长停滞与通货膨胀并存的经济现象,放松管制的相关呼声越来越高。“通货膨胀”即社会总供给小于社会总需求的情况。本次在解决经济危机的众多方案中,新自由主义胜出。从反面来看,新自由主义的核心观点是三个“否定”。一是否定公有制,坚持私有制。二是否定社会主义。社会主义以公有制为基础,不符合新自由主义所提倡的价值观念。三是否定国家干预。新自由主义者认为,国家干预会极大降低经济效率,造成市场单一化现象。在新自由主义思潮影响下,英美等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通过采取放松金融管制等自由化的金融措施以图摆脱“滞胀”困境,金融化趋势越来越明显,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普遍走上了金融自由化和金融创新的道路。

一般来说,根据涉及的领域不同,金融划分为经济关系金融化、社会资产金融化、融资非中介化和证券化;根据资本积累方式的不同,金融化主要分为两种模式,分别为产业资本积累模式和金融资本积累模式。产业资本积累模式与金融资本积累模式相比较为传统,主要通过生产产品和提供服务获取剩余价值实现资本的积累;金融资本积累模式中,利润其实也是来源于产业资本,占产业资本利润的一部分。金融自由化以及金融创新的蓬勃发展弱化了产业资本与金融资本的关联度。例如,在期货市场中,生产者或经营者和投资者以保证金制度为保障进行期货交易,投资者并不会获得实物商品的所有权,在合同期间可以随时转手,只是通过买卖来赚取价格波动的差额。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产业资本可以对应实体经济,金融资本则对应虚拟经济,因为虚拟经济的主要资本载体就是金融资本。资本主义制度下金融化的发展途径主要是全球化,金融化发展的最基础前提是发达的商品经济。资本的本性是无限制地扩张,商品经济形态下,目的是把手里的劳动产品转化为商品,顺利完成“商品——货币”的跳跃。本次跳跃的实现,一方面从广度来看,需要充足的市场来实现,这意味着不光需要国内市场,还需要国际市场;另一方面从深度来看,需要尽可能多地攫取利润,一般来说在不考虑其他条件的情况下,商品的售价会随着竞争的加剧出现一定幅度的下降,因此降低成本是最行之有效的措施。發达资本主义国家本国原材料、劳动力等高成本要素驱使其到国外投资,以达到利润最大化的效果。因此,全球化是必然的趋势。保证资本主义制度正常运行,需要吸纳全世界范围内的资金,客观上造成了金融化的不断发展。在资本主义国家,金融化不仅在企业、家庭等方面有所涉及,而且也已经渗透到政府。适度金融化对于国家、企业等主体的发展有极大的积极作用:优化资源配置、加速各项要素流转、促进产业结构优化升级等。但是,过犹不及,不断金融化导致的过度金融化衍生的最大后果是虚拟经济与实体经济发展逐渐失衡,即虚拟经济蓬勃发展,实体经济遭遇瓶颈。金融化程度越高,虚拟经济与实体经济的脱离度也越高。实体经济是虚拟经济的重要基础,虚拟经济是实体经济的有力驱动器。

就业层面可以说是实体经济与虚拟经济失衡最直观和显著的映像。虚拟经济所产生的可观利润吸引大量资金和人才流入与金融密切相关的部门,实体经济部门出现了较大的人员流失,例如房地产部门、金融部门。我们熟知的被誉为“美国金融中心”的华尔街,囊括了高盛集团、摩根财团、洛克菲勒石油大王等开设的航运、铁路、银行等公司。逐渐其本身的含义已经超过一条街道本身,目前泛指对整个世界经济具有影响力的金融机构,其中光是六大银行巨头就赚到接近一万亿美元的纯利润。发达资本主义国家曾出现过产业空心化的现象。产业空心化中的“产业”指制造业,产业空心化指的是以制造业为基础的资本等要素大批量从国内转移到国外,导致国内制造业和非制造业、国内制造业和国外制造业比例失衡的现象。产业空心化主要出现在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美国是个典型的例子。由于经济全球化浪潮,美国制造业人数从1979年达到峰值之后从2000年开始加速下降,此后十年,制造业人员流失度是之前20年的7倍。不过近些年,制造业“回巢”热出现在了越来越多的国家。2012年,通用公司位于中国的低耗能生产线被撤回到美国肯塔基州路易斯维尔的电气总部,而且没过多久,其也把法式冰箱的一条生产线也从墨西哥撤回。但实际上“回巢”之前的负面效应仍然存在。曾任苹果公司首席执行官的乔布斯针对时任美国总统奥巴马提出的“为何苹果手机不能在美国本土生产”问题,他回答道:“那些失去的工作再也回不来了。”

金融资本绕过具体的生产环节而直接通过金融资产交易等方式追求带有投机性的金融收益,这是金融化的逻辑,例如上文提到的期货交易。按照这套逻辑,随着金融创新的不断发展,金融资产、金融衍生工具的交易使经济出现了虚假繁荣的现象。呈现出的这种繁荣仅仅是停留在表面上的繁荣,实际上像泡沫一样吹弹可破。金融自由化程度的提高也加剧了金融风险,使得每次风险的破坏风险更大、波及面更大。最终,金融经济,或者说虚拟经济呈现出的繁荣会反噬掉实体经济。而且,在金融化逻辑的刺激下,从微观层面看,绝大多数企业也更加重视短期经济效益,不利于行业可持续发展;从宏观层面看,整个社会持续性地陷入经济动荡与矛盾激化的恐慌中,影响社会稳定。

四、“两个必然”仍然是当今世界的大趋势

当代资本主义的政治、经济、文化等现象背后都是由资本主义基本矛盾引起的,资本主义现象是资本主义基本矛盾在多方面的微观折射,能将资本主义世界的尖锐矛盾具像化呈现,便于多角度阐释“两个必然”实现的现实可能性。剖析资本主义基本矛盾与“两个必然”之间的关系能为分析当代资本主义现象奠定基础。

如果用“和平与发展”概括当今时代的主题未免有些空洞和宏观,和平与发展自然是题中之义,但应根据时代发展的不同阶段对世界格局进行具体特殊的分析。纵然中国等第三世界国家的崛起在一定程度上促使世界范围内的对抗势力产生了新的变化,但没有人可以否认21世纪仍然呈现西强东弱的世界格局。无论从经济实力、科研技术,还是从教育水平来看,资本主义阵营普遍比社会主义阵营表现更佳。自1871年以来,美国一直稳坐世界第一大经济体的宝座,在医学、航空航天、纳米技术等高精尖行业处于领跑地位,众多西欧资本主义国家也是如此。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中曾经这样论述:“无论哪一个社会形态,在它所能容纳的全部生产力发挥出来以前,是决不会灭亡的;而新的更高的生产关系,在它的物质存在条件在旧社会的胎胞里成熟以前,是决不会出现的。”[9]“两个绝不会”主要阐释了社会形态更替的必要条件,充分肯定了生产力的重要性,与此同时也从侧面反映出了资本主义所蕴含的巨大生产力以及突出的优势。

但与此同时,我们也应看到“资产阶级的灭亡和无产阶级的胜利是同样不可避免的”[10],为了便于理解和表述,将其通俗化为“资本主义必然灭亡,社会主义必然胜利”,这就是常提到的“两个必然”论断。“两个必然”是马克思和恩格斯基于资产阶级的统治基础、生产方式以及无产阶级的生产生活状况在共产党首个党纲《共产党宣言》中首次提出的,这是马克思和恩格斯毕生追求并为之不断奋斗的信条,深刻揭示了人类社会发展的必然规律,给予工人阶级强大的精神力量。资本主义现象实际上是资本主义基本矛盾的外在表现,“两个必然”则是消除资本主义不良现象和化解资本主义基本矛盾的根本举措,这也是基于马克思、恩格斯的社会经济形态理论得出的论断。

社会经济形态理论为“两个必然”提供了严谨的学理支撑,在整个唯物史观中占着极其重要的地位,对此,学术界有两种主流观点:五形态论和三形态论。五形态论是唯物史观的一个基本观点,在社会基本矛盾即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的矛盾运动下,社会形态依次呈现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经过社会主义社会过渡到共产主义社会的更替顺序,这是人类社会发展的普遍规律。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政治经济学批判(1857—1858年手稿)》等著作中提到人的依赖性社会、物的依赖性社会和个人全面发展社会三种社会形态。五形态论以生产关系为划分依据,三形态论则以人的发展为划分依据。三形态论与五形态论虽然划分依据不同,但实际上和五形态论是一脉相承的,二者具有内在统一性。人的依赖性社会的显著特征是个人对个人的统治。原始社会中,氏族是以血缘为基础形成的基本经济单位和生活单位,氏族内的一切事宜都由氏族会议讨论决定,而且生产力水平低下,需要人和人之间相互取暖。随着生产力水平的提高和私有制的出现,原始社会逐步解体,代之以缺乏人身自由的奴隶社会,奴隶社会加剧了奴隶主与奴隶之间的矛盾;封建社会也使地主与农民之间的矛盾愈演愈烈,必须靠中央集权制的封建王权或皇权加以维系,这都是以人剥削人,人奴役人的生產关系为基础的社会形态。这三种社会形态表现人与人之间的依赖关系,因此属于人的依赖性社会。物的依赖性社会则指的是资本主义社会。物的依赖性关系实质上反映的是背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之所以称作“物的依赖性”,是因为物质交换的产生、商品经济以至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产生,交换是这一社会形态的最主要特征。个人全面发展社会是三形态说中的最后一种社会形态,自然对应的是五形态说中的社会主义社会或者说共产主义社会。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立足人类社会发展一般规律,在深度剖析资本主义旧世界的过程中探索未来共产主义社会的基本特征,实现每个人自由而全面的发展是共产主义社会的根本特征,必然王国向自由王国的飞跃终将实现。每个阶段都在为步入下一个阶段准备条件。无论是遵循三形态论,抑或是五形态论,最后一个阶段或形态与“两个必然”是相吻合的,资本主义的灭亡是不可避免的,社会主义的胜利也是难以阻挡的。

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一方面给予人无限的快感——他们专注于获取、拥有、挥霍,另一方面又使人麻木、无力,不断陷入消费主义的窠臼。包括资本家在内的人们持续经历着拥有和逝去的更替,被迫或者说无意识地、不自觉地接受着商品的“殖民”。就像马克思主义对拜物教、拜货币教等概念的描述那样,概括起来一句话,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在交换过程中被物、货币、资本的关系完美掩盖掉了。资本家把他们已经拥有的财富以及现存的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看作是天然形成的物质,似乎这些物质始终存在于当前世界。与此同时,他们也把资本主义社会看作人类历史最后的社会形态,福山的“历史终结论”就是最好的证明。资本家是物化的资本家,是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产物,恐怕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受到了相应的控制和支配。这是一个历史的问题。从某种程度上说,资本主义在用一种完全不同于对外政治压迫和军事制裁的看似“造福”人类的粗鲁方式统治着自己的民族,这种粗鲁被消费品或者商品这块大布遮得严严实实。当然,它也在统治着整个世界的民族。在全球化论者的新自由主义范式里,失败者才睡觉[11]。资本的本性在于无限制地扩张,寻求广阔的商品倾销市场,它企图将全世界都笼罩在自己的魔爪之下,实行控制和统治。

资本主义国家为了减少商品堆积,保证资本主义再生产的顺利进行,即货币资本、生产资本、商品资本的循环运转,不得不采取相应的措施加以应对,这也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以及和它相适应的生产关系和交换关系存续的必然要求。资本主义生产关系要求机器和人,尤其是人不停歇运转的同时,还要求社会把生产出的商品全部消费殆尽。资产阶级无情剥夺工人劳动创造的剩余价值,工人收到的回馈仅仅是一点勉强维持生存的微薄薪水,根本没有足够的消费能力购买所需的商品。实际上,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的本质特征就是生产相对过剩,这种过剩并不是绝对过剩,不是因为劳动人民没有购买的意愿导致商品滞销而产生的过剩,而是相对于劳动人民实际的购买力来说生产的商品显得过剩。讽刺的是,这些商品都是由劳动人民自己制造的。那么,工人该从哪里挤榨多余的金钱来提升消费能力以满足唯利是图的资本家们的愿望呢?信用货币为解决商品堆积和过剩问题粉墨登场。信用货币是在货币的支付手段职能执行的过程中诞生的。此时的货币也是一种观念上的货币,它“只是存在于买者支付货币的承诺中”[12]。西方资本主义国家信用体系十分完善,且门槛较低,工人以及中产阶级在大众媒体、非理性观念等因素的推动和诱导下盲目消费(反抗这种推动和诱导几乎是不可能的),借助信用卡拿明天的钱享受今天的生活,客观上帮助资本家减少了商品库存,但也使自身背上了无尽的负债。不光民众,国家的外债负担也很重。据统计,美国2020年债务总量占到了国内生产总值的98%,换句话说,现在美国的100美元中就有98美元是外债。信用制度存在着永远不能根除的问题——一旦承诺无法兑现,观念上的货币无法转换成现实的货币,信用链条上某个环节就会发生断裂,进而会引发一系列多米诺骨牌效应,最终诱发经济危机,给社会造成难以挽回的巨大损失。

资本主义与“稳定”二字是格格不入的,危机频繁性地爆发是常态。信用制度等因素实际上只是诱发经济危机的表层原因,持续占据资本主义社会中的生产社会化与资本主义私人占有之间的基本矛盾一直是资本主义制度无法修复的伤疤。生产的社会化包括生产资料的社会化、生产过程的社会化和劳动产品的社会化三方面。拿生产过程的社会化来看,资本主义马不停蹄自发推动着财富的雪球越滚越大,对金钱及财富的追求意味着需要极大数量的市场与其相洽,市场的开辟又需要资本的增加与大量的工人满足需要,生产逐步社会化。生产社会化正是生产力迅猛发展的显著特征,需要新的更高的生产关系与之相适应。但是在资本主义制度下,社会化的生产资料仅仅掌握在少数资产阶级手中、社会化的生产过程由资本家私人支配、社会化的劳动产品却被资本家私人占有,二者产生不可调和的矛盾,只能以危机造成的社会资源极大浪费、社会产业萧条乏力为代价加以解决。

从侧面看,资本主义基本矛盾是实现“两个必然”的内生动力,“两个必然”是解决资本主义基本矛盾的根本途径。资本主义基本矛盾将创造财富的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一次次地拉入无底的深渊,又一次次拉上辉煌的顶峰,如此循环往复,直至整个社会丧失包容性,从而过渡到一个能容纳整个社会生产力的社会形态当中,这也是从根本上突破这一问题的唯一解决途径。在马克思恩格斯的经典著作中,根据语境判断,有时对社会主义社会和共产主义社会加以区分,有时又不加以区分。列宁分别在1915年、1916年、1917年的一些文章中,特别是在1917年写的《国家与革命》这部影响极大的著作中,明确指出共产主义社会第一阶段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社会主义社会[13]。后续人们逐渐达成共识:将“社会主义社会”视作共产主义社会的初级阶段,将“共产主义社会”视作共产主义社会的高级阶段。为了避免概念混淆,我们采取马克思在《资本论》中的表述——“自由人联合体”,将其等同于“两个必然”中的“社会主义社会”。这一社会和资本主义社会相比具有极大的优势。“自由人联合体”的社会首先最基础的应该是生产力高度发达的社会,贫穷不是社会主义。资本主义社会的生产力本身已经达到很高的水平,如果不创造高于资本主义的生产率,无法实现向“自由人联合体”社会的跨越,就算实现跨越也会时刻面临资本主义复辟的危险,因此生产力的高度发达是必然的。生产资料在这一社会形态中也归全体成员共同所有,私有制、剥削、阶级的概念也不复存在,人們正式逃脱资本主义基本矛盾的陷阱,可以自由分配自己的时间,劳动成为一种权利,真正实现“自由人”的联合。

资本主义社会仅仅是人类历史洪流中转瞬即逝的某一个阶段,我们应该用批判性和暂时性的眼光去看待,而不是在当今灯红酒绿的繁荣之下将其看作亘古不变的真理。不断革新的技术或其他微观层面的动力并不是消除社会桎梏的良方,只有生产方式的变革才能从根本上克服这一潜在矛盾。“一旦我们逃到其他的生产形式中去”[14],将打破阶级固化和利益固化的藩篱,将自由和平等不加性别、种族、阶级限制地赋予每个个体,真正实现每个人自由而全面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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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杨伟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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