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过年
2023-07-12孙勇
刚过腊月二十,母亲便打来电话,问我今年能不能回家过年。我告诉母亲,今年一定回家过年。腊月二十六晚上几乎一夜未眠,妻子大包小包整理了一大堆。第二天凌晨四点多,妻子便起床煮面。吃过饭,七岁的儿子睡眼惺忪地靠在沙发上,妻子和我则拎着大包小包开始装车,直到车里再也装不下。眯着眼往外走的儿子,还不忘抱起一个保温杯,那是他送给爷爷的礼物。
外面的风越来越大,吹落了零星雪粒。天还没亮,高速公路上已是车流滚滚。我们回家的路程需要八九个小时,中午一点左右下了高速,在惠民政策基础上修建的村村通公路很是顺畅,不到半个小时,老家的轮廓已经尽收眼底。我的老家自古就有北方雪窝之称,但是今年的雪下得有点吝啬,路上只有薄薄一层,随着风起,飘进了路边的沟沟坎坎。
村头的山梁上几棵松柏还跟过去一样,看不出多大的变化,在寒风中摇晃着。从松柏树撤回目光,再次望向村庄的时候,突然看到村口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寒风中向远处眺望,那是我的母亲!
我赶紧叫醒儿子:“儿子,看看村口那个人是谁?”
从睡梦中醒来的儿子兴奋地大声喊着:“奶奶!那是我奶奶!爸爸快點开车,那是我奶奶……”车刚停稳,儿子便跑下车扑进奶奶怀里扭动着小身子撒欢儿。我和妻子走到母亲身边,母亲轻轻地问:“都回来了?”
“都回来了。”妻子说。
母亲的头上添了许多白发,脸上写满了沧桑。回到家,屋里还算暖和,房间里多了空调及燃气热水器。问起哥嫂,父亲说是赶年集去了。果然,不大一会儿,哥嫂回来了,三轮车上满满的,都是置办的年货。哥嫂站在院子里呼出来的气都是一团白雾,帽子上结满了霜。我和妻子帮着哥嫂卸完年货,母亲已经把饭准备好了,家人吃着饭,说着家长里短,谈论着近几年的变化。
下午三点多,当村主任的哥哥领着我带上礼物去看望村里的长辈。
街上冷冷清清,几乎看不到几个年轻人。哥哥说:“现在的年轻人,能出去的都走了,天南海北基本都不回来,村里多数是老人。地基本没有人种,大片的土地荒着。”
哥哥说得伤感,我听得难受。
第二天,在外边打工的同学刘明亮回来了,他提着两瓶酒过来看望我父母。寒暄过后,他对我说:“你的同桌回来了,走,我们一起去看看她。”
我看着他的眼睛不由得一笑:“中午请我吃饭?都三十多的人了,还拉我打掩护?”
明亮嘿嘿地笑着,把我从家里拽了出来。
我的同桌叫曲红缨,高中三年,我们同桌两年。我知道明亮一直喜欢她,只是从来没有表白过,每次约红缨都会拉上我,看在他给我本子的份上,我也就从了。
“红缨离婚了。”正走着,明亮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什么?红缨离婚了?她不是嫁了城里人吗?怎么就离婚了呢?”
“一言难尽。”
明亮告诉我,我们高中毕业后,红缨就投奔城里的舅舅去了。她舅舅给她找了一个在建筑工地做财务出纳的工作。三年后,建筑集团老总看中了她的美貌,第二年,她给老总生了个女孩之后,老总移情别恋。她不肯委屈自己,便带着女儿回了老家。
“明亮,你有何打算?”
“我打算娶红缨。只是我见了红缨就心跳加速,说不出话来,你还得帮我。”
“好,我帮你有个条件。”
“你说。”
我说了条件,明亮一口答应。
红缨一脸憔悴,看见我们两个,也只是硬挤出一丝笑容,客气地让座泡茶。
我们三个就这样坐着,喝水,倒水。再倒水,再喝水,谁都没有说话。明亮在桌子底下踢了我一脚之后,我说:“红缨,你还好吗?”
“你们是来看我笑话的吗?”红缨端着茶壶的手悬在半空。
“不是,不是,”明亮赶紧说,“我哪敢笑话你啊?”
“明亮,你娶我吗?”红缨迷离地看向明亮。
“红缨,我今天就是来给你们做媒人的,你愿意嫁给明亮吗?他从高中就喜欢你,直到现在还是光棍一条,你们彼此了解……”我的话还没说完,红缨眼里流下泪来:“我愿意嫁给他,以后我再也不出去了,只想守在老家安心过日子。”
“好像今天你成多余的了,”明亮瞪眼看着我说,“我答应你的条件,不用担心红缨不答应了。”
第二年春天,哥哥在明亮和红缨的协助下,把空置的土地变成了一片花海,办起了农家乐。
作者简介:孙勇,男,青岛平度人,系山东省安丘市作协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