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小品人物画创作步骤（下）

董文运

构思构图

下笔之前，心里做一个大体的盘算是必要的。首先是画什么内容，什么样的人物出场，出场人数多少，以及什么样的情节、什么样的环境氛围等等。画幅的权衡，四尺三开，抑或对开横幅，要么四尺六尺整幅。画面中，人物的大小比例、大概位置、具体形象、装束动作，环境配景和人物之间的关系，以及成稿时笔墨赋色处理等。水墨小品人物画创作讲求即兴随机，没有事先的草图，也不主张炭条起稿，所有筹思限在心中，可谓之“腹稿”。

落墨先勾人物

人物是主角，落墨先勾人物。出场人物可一人，或两人以至多人。一人者，可读书，可饮茶，可弹琴，亦可仰天长啸……两人以至多人者，可谈经，可论道，可吟诗作赋、相邀郊游……勾人物先勾头部，或正面，或侧面，或稍侧偏正，多人时应穿插出现背面形象。面部宜用中锋，须发宜用侧锋抑或墨块，下笔既要形准，又要追求笔意。衣纹勾勒也很重要，既要准确把握人物动态形体，又要梳理出衣纹的脉络结构。身体关节转折处衣纹的构合丰富，直接透露着内部体态的生命信息，长短起止稍有增减，便觉得别扭。下摆宽松处稍可自由发挥，但找到优美的组合方案也不容易。

画面中仅一人出现时，形象要端庄，体态须优雅，头部和整体衣纹的线条组合笔墨处理要轻重有序、疏密有致。画面中多人出现时，头部之间要做前后、正侧、间隔节奏的有序排列，身體姿态则高低揖让、前遮后挡、有序构合。一人也好，多人也罢，衣纹整体把控——长线短线、直线弧线、不同角度的交合、不同块面的分割、疏密对比等——是成败关键。或者也可用粗笔阔墨、泼墨提勾、浓淡互破等技法处理画面。

配景绘制

水墨小品人物画创作中，配景绘制的目的在于衬托人物，点醒生活场景，提升意境，完善画面结构，丰富笔墨语言节奏。

什么样的环境道具出现，取决于作品所追求的人文气氛和思想主调，譬如，文人面前多置书卷琴瑟，仕女背后多现瑞石芭蕉百卉，隐士手中多握酒杯饮具等等。环境道具出现的位置，完全服从构图要求，一块山石、一株树木、一架古琴、一樽美酒，在人物的前或后、左或右、横或竖，则由出于画面构架的对比平衡与走势：人物如实，配景宜虚；人物如浓，配景宜淡；人物如疏，配景宜密；人物如柔，配景宜刚……反之亦然。事实上，在具体作画过程中，人物与人物之间的关系、人物与配景之间的关系、配景与配景之间的关系，应该随机处理、灵活应变。在用笔用墨方面，或细线、或粗笔、或阔墨、或提勾、或干皴、或湿抹，或浓或淡、或泼或洒，完全从整体画面的节奏对比关系考虑。

赋色

墨稿勾出，基本功成，赋色只是锦上添花。水墨小品人物画可以纯水墨成稿，也可在水墨之上稍加施色，甚至满幅赋色以至重彩。

中国画主张“随类赋彩”，各种颜色区块并置，每一块色彩单一而无色相互渗透渐变。每种物象被归为不同色类，人物面部多用赭色，树木干为赭色，叶为花青或石绿，山石或为赭或为青或为绿等。色相掌握并无难度，需要注意的是，施色时仍需讲求笔法笔意，和落墨勾线时追求书写性用笔一样，反对无序涂抹。特别是人物面部，着色时要围绕面部的一个一个坡面结构，大笔触小笔触，提按拖抹，轻点重宕，找到一种笔序节奏。另外，蘸色时，毛笔清水洗净，笔尖着色，使笔尖的色和笔身的水自然融合，着纸后会形成由深到浅的渐变色韵。

赋色需注意画面的整体协调统一。或以水墨为主，少许色块仅为点缀；或以某色调为主，其他色块仅为点缀。赋色一步是协调整体画面、焕然增彩的最后一关。

题款

水墨小品人物画题款字数可多可少，有时只题画家名字和作画时间，有时反复题记以增加画面书写气氛并形成新的构成格局。充分利用画面所留有的空白，使款识的行形有机地楔入其中，同时，款识的书写风格需和作画时的笔法协调统一，相衬互益。

款识内容可严肃可风趣，可题诗可记事，可阐述自己对艺术的理解，也可抒发一番对人生的感慨……

盖章

盖章是作品完成的最后一步。除了画家署名处必须紧随画家的名章姓章外，其余处闲章也应适度讲究，诸如迎首章、押脚章等等。应该把盖章看作是对画面构图的进一步完善，盖章点位间的间隔呼应、印章大小方圆长宽等形状的选择，都应从整体画面结构考虑。

（作者系中国美术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