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的早餐

蒋晖

福尔摩斯说自己保持活力的秘密是神秘 的 7% 溶液和咖啡。他告诉华生：“虽 然身体坐在扶手椅中，但我遗憾地发 现，在走神的过程中，消耗了两大罐咖啡和不计 其数的烟草。”

福尔摩斯保持大脑高度敏锐的秘诀当然不只 是咖啡和烟草，还有食物，特别是早餐。福尔摩 斯的很多故事都是从侦探坐在早餐桌前开始的 ： 面前是抛光的银质咖啡壶，他“一边倒着咖啡一 边微笑”。

英国人吃早餐的历史并不长，在整个欧洲， 早餐的历史也只有 300 多年，早起空腹到田里工作，直到将近中午才开始进食是农耕时代欧 洲人的普遍用餐规律，而且许多人的早餐都是 前一晚没有吃完的剩饭菜。

以热茶、热咖啡或热可可为核心的全套英 式早餐在 18 世纪初才初见端倪。来自非洲的 咖啡、美洲的可可和亚洲的茶经历了漫长而曲 折的过程，终于汇聚到欧洲贵族们的餐桌上。 清晨，仆人拉开贵族们的床帐，侍女一边在夫 人的床头柜上摆放一杯热乎乎的早饮，一边汇 报“今天的天气很好”。一杯合格的清晨饮品必 须足够热，而且需要在主人呼唤后的几分钟内 送到，《唐顿庄园》里，从楼下的厨房到主人房 间必须穿过长长的走道，热饮端到卧室已经凉 了，为了保证茶的热度，便在更衣区内增加了 一个小小的备餐区，放着热饮调制工具，甚至 还可以加热食物。当年有腔调的贵族纷纷修建 早餐专用餐室。

随着航运能力提高、国家权力扩张以及种 植技术的不断发展，咖啡、可可、茶在欧洲得 以普及，从贵族专享的奢侈品变为中产人家的 生活必需品。

在 19 世纪的英国，全套的英式早餐范本 已基本形成，日常生活的空气中充盈着茶、咖 啡、可可以及糖的芳香，热饮成为早餐的主角。 直至今天，标准的英国早餐桌依然把汤碗或杯 子放在用餐者正前方的中央位置，服务员询问 的第一句话也是 ：“请问要咖啡、茶还是热巧克 力？ ”

福尔摩斯和华生居住的贝克街 221 号 B 座 所在地区是当时一个用得起佣人的中产社区。中产人家的早餐基本款由饮料、主食和调味酱 组成，饮料通常是咖啡、茶或热牛奶，所以我 们常常可以看到福尔摩斯坐在桌前，微笑着从 抛光的银质咖啡壶里倒出加了糖和奶的咖啡。

糖在那时是奢侈品，不是人人都能享用。 有钱人才会在面包、吐司上涂抹高糖的果酱， 普通人只能抹糖蜜——这是精炼蔗糖时剩下的 糖渣，留有糖味且价格便宜。

经典的英式早餐除了热饮之外，主食还包 括吐司、面包、松饼，调味酱有奶油、橘皮酱 和黄油，还可以在基础早餐组合里增加肉和鸡 蛋。

鸡蛋的吃法无穷，水煮蛋通常被极具仪式 感地放在蛋杯里，用小勺轻轻敲去上面的蛋壳， 再挖食溏心蛋黄，也可以将溏心蛋黄涂抹在吐 司上，福尔摩斯曾经抱怨新来的厨师将早餐的 水煮蛋煮得太老。

与鸡蛋搭配的吐司需要在早上重烤一遍， 欧洲人很早就知道吐司重新烤过更香、更脆。 在福尔摩斯时代，烤吐司是厨房里的苦差事 ： 把吐司穿在吐司叉上，放在炉里的余灰上慢慢 烤 ；厨师站在炉子正面，汗如雨下。19 世纪末 20 世纪初出现了代替人工的烤吐司机，首先在 英国和美国市场销售，后来经过改良成为我们 现在看到的样子。

相比鸡蛋，肉更难得。不是所有人都能在 早上吃到大块肉，培根便顺理成章地成为肉的 “降级替”。福尔摩斯就曾经吩咐女管家哈德森 夫人为早餐前到访的客人准備培根，这是欧洲 饮食文化的经典代表，也是 19 世纪欧洲民众 吃得起的肉。

1880 年 7 月，在战场上受伤又染上风寒 的华生回到英国，住在一家需要熟人引荐的私 人酒店，后因房费高昂，搬到贝克街 221 号 B 座，开始了与福尔摩斯的同住生活。哈德森 夫人为他们准备的早餐有腰子、鱼蛋烩饭、火 腿鸡蛋，甚至还有咖喱鸡，算得上是超豪华早 餐。福尔摩斯故事的插画家西德尼·佩吉特曾 经在“马丁·休伊特探案系列”里画过丰盛的 早餐桌，桌子上摆放着咖啡壶、吐司架和报纸， 还有一大块肉，侧写了福尔摩斯的优渥生活， 但其实大多数时候他们的早餐也只有咖啡和吐 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