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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文澜《古谣谚》歌谣收录问题探析

2023-06-29吴昊高阳

文学教育·中旬版 2023年6期
关键词:瑕疵歌谣价值

吴昊 高阳

内容摘要:《古谣谚》一书,是清代学者杜文澜所撰的一部收录古代歌谣和谚语集子。是古代歌谣与谚语收录与研究的集大成者。很多研究者都特别重视该书的工具性,而对其学术性的发掘较少。从而也就在使用该书的过程中,忽略了其中的一些亮点或问题。本文从《古谣谚》中的歌谣收录入手,就其成功之处与一些瑕疵进行简要分析。

关键词:《古谣谚》 歌谣 收录 价值 瑕疵

《古谣谚》一书特色鲜明,体例严整缜密,可谓集前世之大成,亦为后世之蓝本。其他的,诸如郭茂倩《古乐府解题》,左克明《古乐府》,刘履之《风雅翼》,周守忠《古今谚》,杨慎《古今风谣》、《古今谚》等均没有杜氏《古谣谚》成就高。后世亦有仿效之作,例如尚恒元,彭善俊编《二十五史谣谚通检》一书,编纂体例与《古谣谚》基本相同。

但是,《古谣谚》成就如此之高,并不意味着十全十美。其中还有些地方值得商榷改进。

一直以来,研究者们其实更加侧重《古谣谚》的工具性,而对其学术性探讨较少,对其的研究较为滞后和片面。笔者此次研究,将进行较为细致的探讨,所用《古谣谚》的本子,为1958年中华书局据曼陀罗华阁丛书本点校出版的排印本(2013重印本,下文简称“中华本”),由周绍良先生点校。

通过对《古谣谚》文本及周绍良先生注文和点校语的详细阅读,笔者发现了编者在编写过程中出现的一些错误以及点校者的失误,后文中将进行简要的叙述。

另外,朱自清先生曾说过,《古谣谚》中的歌谣或因政治、或因妖祥,多是有关历史的或者占验的,而这是歌谣的支流①。对于这一点,笔者认为,这是《古谣谚》的一大特点,但也是一大缺点。因为,许多歌谣的集子,不管其对“歌谣”的定义如何,其取舍都是多叙事歌、劳动歌、爱情歌等而小比例地收录政治歌、历史歌之类,所以如此“反常”便是它的一大特点,也是一大短板。

笔者通过细读其中各则歌谣,分析内容并进行归类,真实统计出各类歌谣所占的比例,然后对《古谣谚》收集歌谣的倾向性,进行简要讨论。当然,《古谣谚》中还涉及很多谚语。笔者将《古谣谚》中的“歌谣”与“谚语”区别开来,拿出“歌谣”来专门进行研究。通过歌谣所反映事情,体察作者在收集整理和编辑的过程中,所采取的收录原则。再通过探讨这个原则的利弊与是非,探究该书的收录问题。

当前学界对古谣谚的研究成果还并不多,散见于学报论文和学位论文中。这些研究的侧重点并不是《古谣谚》的文本,而是其作者、编纂宗旨以及后世影响等。例如《江苏大学学报》于1980年发表的王旋伯的一篇题为《〈古谣谚〉的作者究竟是谁》文章,通过考究清人笔记、墓志,认为《古谣谚》的作者是刘毓崧和刘寿曾父子。王轶发表在《黄山学院学报》2010年第2期的《〈古谣谚〉校误、补辑》,是通过对《古谣谚》正文及注文的校对所得的成果,其共校正四个条目,补充十六则谣谚。杨思贤发表在《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学报》2014年第2期上的《〈古谣谚〉的学术史考察——以“序”和“凡例”作探讨》论述了《古谣谚》中“序言”和“凡例”的学术史价值。北京大学硕士研究生尉程伟的《〈古谣谚〉研究》,则侧重于《古谣谚》的编纂体例、编纂宗旨以及其和前代后代谣谚著作之间的关系的探讨。

一.《古谣谚》收录歌谣的成功之处

《古谣谚》的编成“是谣谚研究史上一件划时代的大事”。由此看来,《古谣谚》的出现,总结了前人的成果,也为后来之人提供了研究资料和著述范式。其学术价值与其工具书价值均不可小视。

1.谣谚均收,数量庞大

《古谣谚》作为中国古代谣谚著作的集大成者,对其前的一些著作均有超越。这一点主要体现在它“谣谚均收”特点上。刘毓崧在为《古谣谚》作的序中,已有论述。前人较为有影响的几部著作,在这个问题上均未能比杜文澜处理地好,要么有谣无谚,要么有谚无谣,要么同一书中谣谚分开列出,要么各编一书。

①有谣无谚:郭茂倩《古乐府解题》、左克明《古乐府》、刘履之《风雅翼》、唐汝谔《古诗解》。

②谣谚分列:臧懋循《诗所》、郭子章《六语》。

③有谚无谣:周守忠《古今谚》。

④谣谚分载:杨慎《古今风谣》、《古今谚》。

而单就规模而言,《古谣谚》就要比上述几部著作谣大许多。例如杨慎的《古今风谣》才两卷,收上古至明嘉靖年间歌谣也才二百八十多首。这自然与《古谣谚》的三千三百多首相差悬殊。

2.考究详细,质量取胜

在这里,笔者提供一则实例来说明这个问题。例如第三百八十二页《竞渡散船歌》,是端午节当天傍晚,龙舟赛毕散去,划船人必唱之歌。杜文澜按常例,在标题后面写出了其出处是《武陵竞渡略》,然后还又引《隋书地理志》解释为什么这样的一首“有也回,无也回”是“必唱”,到底是“有”什么“无”什么呢?因为当时屈原五月望日去汨罗投江,人们赶到洞庭湖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他了,湖大船小无法渡过,便争相回去了,留下这流传千年的“有也回,无也回”之语。原来,“有”和“无”的,都是指屈原,当时人们是说,找得到也好,找不到也罢,都是要返回去的。后来,便在赛船结束后也这么唱了。

另外,在这则歌谣的背景介绍部分中,“湖大船小”一词杜文澜所见的《隋书地理志》中作“湖太船小”。他保留了“太”字,并在下面注出“大”字。一“点”之差,杜文澜便在引文之时一并做了一个小小的“理校”,可见其细致,亦可以推知该书之精审。

二.《古谣谚》中歌谣收录问题

说到《古谣谚》的“非”,笔者主要谈两部分,一是其在校误方面的问题,二是其“重支流轻本流”的问题。

1.校誤方面

由于笔者本次研究的侧重点在文本解读与文本分类而不在校勘,因此对于《古谣谚》校误方面的问题,将援引转述安徽师范大学王轶老师的成果,这里以列序号的形式列出:

①《虞叔引周谚》,所属卷二和卷十二,导致错误的原因是:文献出处错误,《春秋左氏传·桓公七年》无此谚。所错之处为“春秋左氏桓七年传”。正确的结论为““春秋左氏桓十年传”。依据是孔颖达《春秋左传正义》(阮元校刻《十三经注疏》,中华书局1980年版)。

②《汉武帝时谣言》,所属卷六十六及七六二、七六三,导致错误的原因是:年号错误,汉武帝没有“太和”这一年号。所错的地方为“太和二年,大月氏国贡双鸡”,应该改为“太初二年,大月氏国贡双鸡……”,依据是晋王嘉《拾遗记》(萧绮录,齐治平校注,中华书局1981年版)。

③《长桑公子行歌》,所属卷七十二/八零七、八零八,导致错误的原因是文献出处错误,《列仙传》对此故事和行歌没有记载。所错的地方我“列仙传”。应改为:《神仙传》。杜氏的观点来自《广博物志·卷十二》、《云笈七签》,但是真正记载此行歌的是晋葛洪《神仙传·卷六》。

④《郑子产引古言》,所属卷为卷九十九/一零三一,错误原因是标题错误。正确的应该是“郑子家”引古言,依据《左传·文公十七年》改。

除上述外,笔者还发现一则较为明显的问题。《古谣谚》卷九十九,别择收录了清曾廷枚的《古谚闲谭》,其中有一则题为“本草采萍时日”的记载,让人颇为疑问。经查实,此处丢一“歌”字,应为《本草采萍时日歌》,首载《全唐诗·卷八百八十·杂辞》。

王轶的《〈古谣谚〉校误、补辑》中,还对《古谣谚》做了一些补辑,在这里笔者不再赘述。

另外,笔者也发现了几则该中华本《古谣谚》内部以及校点上的几个小问题:

①第四七二页:《时人为蔡京蔡卞章惇安惇语》,杜文澜注其辑出自《续通鉴纲目》,而周绍良先生在目录的细目中将其标在了《通鉴纲目》之下。《续通鉴纲目》是明代官方修纂的,而《通鉴纲目》为南宋朱熹撰著,两者并不是一回事。这应该是周绍良先生的小疏忽,不可归为错误。

②第五二六页:《妇人相谚》周绍良先生标点其出处为“张景藏相书谚曰”,“谚曰”不应包含在书名里面。杜文澜应辑出自《张憬藏相书》。另,目录的細目里面“憬”写作“景”,与正文不一致。对于“张憬藏”值得进一步考究。

③第五七一页:《高诱引谚论毁誉》,杜文澜注其辑出自《淮南子·说山训》,但是在详述背景之时已说其是出自高诱的注。那么此处就不应该再说出自《淮南子》了,应改写为《淮南子注》。周绍良先生在目录的细目中已作处理。

④第六一五页:《唐天宝末嘉定两朝谣》,杜文澜辑出自《贵耳集·卷下》。而在目录的细目中,周绍良先生标出处为《贵耳录》。虽然是个疏忽,但两者一字之差,便涉及是非。《贵耳集》是宋代张端义的笔记集,一些研究论文或著述里面都写为《贵耳录》,但此书确实没有《贵耳录》这一“别名”。

诸如此类的还有一些,例如第八六六页的《升庵集补》目录标为《升庵集》等,在此不再多说。下面将对《古谣谚》的收录问题作探讨。

2.收录方面

先说一个小的见解。前面谈到过,《古谣谚》中所收录的谣谚,每一则条目都由标题、来源、背景和正文组成。如此,已经清晰且完备。但是,杜文澜作为辑录者,忽视了一个问题:倘若不同时代、不同作者的著作出现同名怎么办?

这样的情况极其少见,但是如果出现,则必然会误导读者。所以,在笔者看来,如果杜氏将所辑出之书,都标注作者和朝代,就更好了。

再谈一个比较大的问题,也许不同人会对这个问题有不同的见解。那就是,《古谣谚》所收录的歌谣与谚语不仅避开了当下(刘毓崧所谓“纪古不纪今”),而且还尽量避开了那些与下层生活、社会矛盾、小人物、个人情感有关的内容。虽然该书是以服务政治教化为目的的,但就其工具性、资料性来讲则大打折扣。倘若有研究者想研究那些并不宏大的歌谣与谚语,便是想用也用不上《古谣谚》一书了,周折一番还是得到前代去找杨慎和冯梦龙等人。

对于这样一个问题,朱自清先生早就有所发现。他在他的《中国歌谣》一书中这样说道:《古谣谚》所据各书,其采录歌谣之意,或因政治关系,或因妖祥关系,所以多是历史的歌谣或占验的歌谣;这些都是客观的,当然没有第一身可见,这是歌谣的支流。《诗经》、《玉台新咏》、《乐府诗集》所录才是歌谣的本流,那是抒情的。

这便是《古谣谚》一书搜集歌谣“重支流而轻本流”的问题。当然其中的谚语也有这种倾向。本文所谈的,是撇开谚语来谈的。这种倾向性,或许在作者的视角下及当时清代末期社会风气之下,所有的学术著作或搜集整理的集子,都或多或少的为当时的封建统治者阶层服务,作者没有什么发挥的余地。其著述工作不可避免地会“重支流而轻本流”。

三.结论:从《古谣谚》收录歌谣的“是”“非”看古人学术态度

杜文澜在辑录《古谣谚》之时,较大比例的辑录了有关政治与神异预言类的歌谣,而且都是发生在或被置于官方宏大叙事当中的。由此,可见其辑录的目的以及其倾向性与侧重点。朱自清先生说过,抒情的歌谣才是歌谣的本流,历史歌谣、占验歌谣都是客观的,没有第一身可见,是歌谣的支流。所以说,杜文澜出于政治教化的这种处理,不折不扣属于一种“重支流轻本流”的处理。

就正如前面所叙述,《古谣谚》这部作品在对歌谣的收录上,有着其他同类作品不可替代的学术价值,对于当时及后世的学者进行歌谣和谚语的研究,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因其在同类书中,属于集大成者。所以各个时期的学者在研究歌谣和谚语的相关问题时,无法将其绕开。当然,这本书也有着因为失误或当时清代晚期社会风气,政治生态所影响而产生的倾向性。这种倾向性,使得作者在收集整理歌谣与谚语时,将很多有价值的作品剔除了。但这些未被选择进去的作品,可能更能反映其前代社会的一些问题。被剔除的作品,也可能有较高的民俗学与民间文学价值。这当然对后世研究者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情。不过,这些原因,或是作者有意或是无意,也都多多少少地影响着现代研究者的学术研究。作为后世的研究者,也不应以现代的眼光去评价前人所处的境遇。

大多数流传至今的古代典籍,基本都是作者精心所撰,代表着其毕生所学或所钻研的学问。古时从事学术研究,并不像现在这样便捷。我们虽然在读书或研究的过程中发现出一些问题,但是也不应对书的作者进行过度批驳。我们在研究和阅读的过程当中,仔细甄别和采纳即可。

参考文献

[1]《古谣谚》,清·杜文澜辑《古谣谚·卷九十九》,中华书局1958年(2013年重印)版.

[2]《中国歌谣》,朱自清著,吉林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

[3]《中国谣谚文化——谣谚与古代社会》,谢贵安著,华中理工大学出版社,1994年版.

[4]王轶.《〈古谣谚〉校误、补辑》,载《黄山学院学报》,2010年4月,第2期.

注 释

①转述朱自清先生语。具体表述见朱自清《中国歌谣》,吉林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27.

(作者单位:北京电子科技职业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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