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西山之“异”

蒋芳

公元806年，柳宗元被贬至永州。仕途上的不顺，令他心绪难平。在游历山水的过程中，为排遣心中的愁绪，他写下了著名的《永州八记》，《始得西山宴游记》便是其中的一篇散文。作者通过描写西山壮丽奇特的景色，抒发了怀才不遇的悲愤之情。从表面上看，《始得西山宴游記》是一篇描写景物的游记，但若仔细品读，我们不难发现，作者笔下的西山不仅是自然界中的山，而且是作者精神世界的一座高峰，展现了其独立的人格。下面，笔者就简要分析一下《始得西山宴游记》中“西山”的特点。

一、“高”

作者在年少时期便十分有才华，进士及第后在朝廷任职，参与了王叔文组织的“永贞革新”。原以为可以一展鸿图，不料却受到了宦官的阻挠，被贬到了永州。受到了统治者的质疑与指责，柳宗元感到无比的痛苦，不得不将目光转向他处。

永州一带风物奇特，有很多的高山险峰，景物十分秀美，且罕有人至，这恰好合了柳宗元的心意。因此，在谪居永州期间，他经常外出游山玩水，也由此发现了西山。西山山高林密，气势非凡。为展现西山的与众不同，作者在文章中写道：“遂命仆人过湘江，缘染溪，斫榛莽，焚茅茷，穷山之高而止。……攀援而登，箕踞而遨，则凡数州之土壤，皆在衽席之下。”作者领着仆人，依着山势，一路沿着湘江披荆斩棘，方才一步步登上西山。到了山上，他们席地而坐，仔细观赏四周的风景。举目望去，可以看到附近数州的土地都已在自己的脚下。可见，西山非常高，非寻常山峰可比。在文章中，“西山”与作者融为了一体，超然于物外，全然不受世俗的束缚，纵然外界对其有诸多非议，但他与西山仍然能保有自我本色，坚决不改变、不让步。

二、“险”

“其高下之势，岈然洼然，若垤若穴，尺寸千里，攒蹙累积，莫得遁隐。”放眼望去，西山已在最高处，其山势也非常险，是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这几州的地势高低不平，高处是深山，低处是洼地，像蚁封，像洞穴，看上去只有尺寸之远，实际上却相隔千里。作者极力形容西山之“险”，意在体现西山的与众不同，字里行间又蕴含着一丝感慨——西山再险，也没有仕途之路险。作者宁愿亲近西山，也不愿四处钻营，谋求升官之道；宁愿将自己的才情奉献给青山绿水，也不愿受庸俗之辈役使。西山之“险”令作者兴奋不已，但人世之险却让作者避之如虎。

作者看似是在写西山，其实是在写自己对时世的看法。西山山势险峻，难以攀缘，作者却不畏艰险，一步步登上了西山，亲眼目睹了西山之险。沿途的所见所闻消解了作者心中的愤懑之情，也令读者眼前一亮。

三、“奇”

“萦青缭白，外与天际，四望如一。然后知是山之特立，不与培塿为类。悠悠乎与颢气俱，而莫得其涯；洋洋乎与造物者游，而不知其所穷。”青山萦回，白水缭绕，与天相接。向四面望去，都是一样的景象。在登上山顶后，作者才知道这座山有多么的特别。它似乎与天地融为了一体，看似有形，其实无状，浩渺无际。

试问天底下有什么样的山，能和西山相比呢？与众不同的西山令作者的心境豁然开朗，一直禁锢着他的枷锁在这一刻被彻底地打破！他感觉自己仿佛重新活了过来，自己的身体与心灵已经融入了广袤的天地之中，无悲无喜，不会再为不如意之事而耿耿于怀了。因为在浩瀚的宇宙面前，人世间的种种悲苦都不足挂齿。他还有什么可失落的呢？西山帮助作者走出了心灵的困境，让他的心情由悲转变为喜。西山不与培塿为类，而作者作为君子，也不与小人为伍。所以，西山也是作者人格的象征。人与山，山与人，在文章中完全融为了一体。游西山的经历，丰富了作者的人生体验，使他达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

总之，《始得西山宴游记》与其他游记类的作品不同。它写景，但又不局限于景；它抒情，但又不单是抒情。作者用简洁凝练的语言，描写出了西山之高、险、奇，借以抒发了内心的情感，展现了自己高远的志向和高洁的情操。赏析“西山”这一独特的艺术形象，有助于读者更好地把握作品的主题，体会作者的情感。

（作者单位：江苏省连云港市城南高级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