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中前行的德国职业教育:发展现状、应对举措及未来图景
2023-06-25于博陈柳程世鑫
于博?陈柳?程世鑫
摘 要 2022年,德国先后发布了《2022年职业教育报告》《德国国家教育报告2022》,对2021年德国职业教育系统的现实状况进行了详细分析。总体来看,德国职业教育面临着双元制职业教育供求比率趋于“平衡”、双元制职业教育供需错配问题凸显、全日制学校职业教育GES领域供需增长显著、职业教育过渡系统受疫情影响发展受限等现实危机与挑战。为此,德国从政府层面及时制定并实施了诸多举措,包括将提高双元制职业教育吸引力作为首要任务、以积极姿态应对数字化变革挑战、以“新教育链协议”推动职业教育过渡系统发展。未来,德国将在加大经费扶持力度、推行新的职业教育政策以及发展继续职业教育与培训等方面持续发力。
关键词 德国;职业教育;双元制职业教育
中图分类号 G719.516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8-3219(2023)04-0066-07
一个国家所取得的经济成就、未来发展以及持有的竞争力是受其技术工人教育水平影响的。长久以来,职业教育一直是促进德国经济增长、社会繁荣以及提升社会凝聚力的重要基础。德国职业教育的具体实践是由国家的职教政策所决定的,国家职教政策为职业教育实践设定了制度框架,在具体实施过程中由不同层面的主体共同参与。与此同时,为持续监测德国职业教育发展状况,德国联邦政府出台官方报告,以此为各界开展职业教育提供基础数据。例如,德国联邦教育与研究部(Bundesministerium für Bildung und Forschung,BMBF)履行其法定职责,每年5月向德国联邦政府提交《职业教育报告》。德国联邦职业教育研究所(Bundesinsititut für Berufsbildung,BIBB)每年会同时发布《职业教育报告的数据报告》作为《职业教育报告》的补充,提供有关德国职业教育和培训的大量补充信息和数据分析。2022年5月11日,德国联邦教育与研究部发布了《2022年职业教育报告》,与此同时德国联邦职业教育研究所发布了《2022年职业教育报告的数据报告》。再如2022年6月德国联邦教育与研究部、各州文教部长常务联席会议(St?ndige Konferenz der Kultusminister der L?nder in der Bundesrepublik Deutschland,KMK)以及德国国际教育研究所(Deutsches Institut für Internationale P?dagogische Forschung,DIPF)共同发布了《德国国家教育报告2022》,其中将职业教育作为主题之一加以详细论述。以上报告详细介绍了2021年德国职业教育系统的真实状况以及面临的现实挑战。本文以德国发布的官方教育报告为切入点,通过这些数据分析德国职业教育的现实状况、德国应对挑战所采取的举措以及未来发展图景。
一、德国职业教育发展现状
德国职业教育体系总体上由三部分组成,以工业、手工业和商业为主要培训领域,以校企合作为主要培训形式的双元制职业教育(Duales System);以服务行业为主要培训领域,作为双元制职业教育补充形式存在的全日制学校职业教育(Schulberufssystem);专门为部分学生提供使其最终更好地进入双元制职业教育和全日制学校职业教育为目标的职业教育过渡系统(?bergangssystem)[1]。从这三方面来看,2021年德国职业教育发展呈如下特点。
(一)双元制职业教育供求比率趋于“平衡”
双元制职业教育是受制于市场供需状况的职业教育形式,即市场是双元制职业教育的组织者。在2020年至2021年期间,德国双元制培训市场经历了供需双方的同时变化。其中,最为突出的变化是新进入双元制职业培训的人员数量明显减少,这一趋势虽然与德国长期低迷的人口出生率有一定关联,但是更主要的原因是受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在新冠肺炎疫情爆发之后,德国采取了一定的限制措施以防止疫情蔓延,这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了2021年德国双元制培训市场出现滑坡,企业提供的培训机会和年轻人的培训需求都有所下降。与2019年相比,截至2020年9月30日,新签订的培训合同数量仅为467.5万份,减少了11%[2]。
在德国双元制职业培训中,2019年闲置培训岗位在企业提供的培训岗位总数中占比9.4%,2020年占比11.7%,2021年该比重再次上升,增加到12.2%,这意味着几乎1/8的培训岗位处于闲置状况。伴随着闲置岗位在企业培训岗位中所占比例的持续上升,寻求培训岗位的求职者人数所占比例持续下降,2020年寻求双元制培训岗位的求职者在总求职需求中的比例为14.3%,2021年该比例下降到12.5%[3]。由于双元制培训岗位名额供应的减少和培训需求大幅下降,导致2021年出现了德国职业教育进程中几十年来第一次纯数字意义上的供需平衡情况,供求比率(Angebots-Nachfrage-Relation,ANR)①为99.2。而2021年仅有建筑、与建筑行业相关的辅助行业以及医疗专业助理人员中的培训市场状况改善是与培训岗位供应和培训需求的扩大保持同步。在其他的职业类别中,供求比率的日趋平衡则是由供应岗位减少和需求急剧下降导致的,如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最大的行业是酒店、餐饮业、运输、仓储以及制造业,这些行业由于受到不同程度的人员出行限制政策和供应瓶颈问题的影响,其提供的培训岗位名额出现了明显的下降。与此同时,由于年轻人提前考虑到了上述行业可能遭受到的疫情限制情况,因而对于这些行业的培训需求也呈持续下降趋势[4]。
(二)双元制职业教育供需错配问题凸显
尽管德国双元制职业教育的供求比率大幅提高,但是现实情况却是企业和年轻人之间,即供需双方之间越来越难达到匹配。供需双方的不匹配问题从2019年的9%上升到2021年的12%。供需是否匹配一般体现在三个方面:职业匹配、区域匹配、特征或者行为匹配。显然目前德国双元制职业教育在如上三类匹配问题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变化。首先,职业错配问题。职业错配是指职业的空缺与职业的需求不匹配,职业错配的比重已从2019年的33%增加到2021年的39%,而且在現实中人们可能会在职业适应过程中逐渐发现职业错配问题,因而真实的职业错配比重会高于统计数字。其次,区域错配问题。区域错配是指申请人所寻求的培训区域不存在适合的培训机会,2021年区域错配问题占比20%。最后,特征或者行为错配。如果职业相匹配,而且职业所辖区内有培训名额,但这些有利条件却没有促成培训合同的签订,这种情况下便出现了特征或者行为上的不匹配。这主要是由于与企业和申请人实际或假定的特征或行为有关的原因,比如企业声望较低、学生在校成绩不高等等。特征或者行为错配也是三类不匹配问题中占比最高的,2021年占比41%[5]。
供需不匹配问题在德国也呈现出明显的区域差异性。总体上看,大多数联邦州的供需不匹配问题呈严重趋势,勃兰登堡州的供需不匹配问题最为严重(17%),汉堡州的供需不匹配问题最轻(2.3%),但是梅克伦堡—前波莫瑞和柏林两个联邦州的供需不匹配问题略有下降,而巴登—符腾堡州的供需不匹配问题则与前一年基本保持不变。具体到供应和需求本身来看,16个联邦州中的9个都存在供应不足问题。相比之下,巴伐利亚州、图林根州和梅克伦堡—前波莫瑞州仍然面临着严重的人员短缺问题,在这些州,企业在寻找受训人员方面面临着巨大的挑战。与此同时,各联邦州在三种类型的供需匹配问题上存在较大的差异,其中区域错配问题更多地发生在面积大的联邦州,如在巴伐利亚州,该问题占比20%;职业错配问题在德国东部联邦州更为明显,占比40%,在这些地方,年轻人的培训愿望与所提供的培训岗位之间存在较大的差异;特征或者行为错配问题则在柏林、汉堡、不莱梅等城市州(69%~75%)和巴伐利亚州(67%)最为普遍。造成上述供需不匹配区域差异性的原因是复杂的,既有经济和就业结构因素的影响,又有人口和教育等因素的制约[6]。
(三)全日制学校职业教育GES领域供需增长显著
以全日制学校的形式进行法律认可的职业培训即为全日制学校职业教育。在德国这种职业教育形式最早可以追溯至18和19世纪时期的各种职业学校类型,包括家政进修学校、工业和贫民学校、制造和电气工程高等学校、工艺美术学校、技术科学学校、护理学校等。当时各种类型的职业学校在各自的经济和社会背景下发挥着不同的功能,他们既发挥着从国家教育任务到学校教育活动再到有偿就业之间的有效缓冲功能,也发挥着进入高等职业教育阶段的准备功能[7]。
在历史发展进程中,由于职业教育学校在学校结构、教育目标、受教育群体、专业设置等方面存在的异质性,导致了德国的全日制学校职业教育与双元制职业教育之间存在着一定的差异。与双元制职业教育的发展主要受制于市场供需状况不同,全日制学校职业教育是一种由官方组织的教育行为,主要由联邦政府及各联邦州政府负责。目前,德国的全日制职业教育学校主要分为职业学校和专业学院(Fachschulen/Fachakademien)、职业专科学校(Berufsfachschulen)、公共卫生学校(Schulen des Gesundheitswesens)三种类型。每种类型的学校由于其所参照的法律依据有所不同,因而其具体的职业培训定位也有所差别。职业学校和专业学院主要依据各自联邦州的法律开展教育活动,其主要的职业培训定位为教育从业者、关怀医疗护理、家庭护理。职业专科学校是最主要的全日制职业教育学校类别,其在办学方面所能参照的法律依据较多,如可以参照联邦法律、各联邦州法律以及《德国职业教育法》(Berufsbildungsgesetz,BBiG)和《手工业条例》(Handwerksordnung,HwO),因而其所能够进行的职业培训定位也较多,既可以参照联邦法律进行专业护理员、成人病患护理员、老年护理员、职业治疗师、言语矫正治疗师、紧急医疗救护员的培养,又可以参照各自联邦州的法律开展护工、商业助理、技术助理、计算机专业人员的培养,还可以进行《德国职业教育法》和《手工业条例》中认可的所有培训职业的人才培养。公共卫生学校参照的法律依据为联邦法律,所能进行的职业培训方向与职业专科学校在参照联邦法律情况下所开设的职业培训类别相同。详见表1。 此外,与双元制职业教育不同的是,全日制学校职业教育有正式的入学要求。如大多数三年制的职业教育至少需要学生有中学毕业证书。从这一点可以看出,全日制学校职业教育的整体教育水平要更高。此外,全日制学校职业教育和双元制职业教育在理论培训的学时比例上也有所区别,前者的理论培训学时通常要高得多,但是卫生和教育专业的学生也需要在医院、护理服务机构、儿童日托中心等组织和机构里完成课程设置中规定的实践教学环节。
从表1所列三类全日制职业教育学校所能进行的职业培训定位可以看出,全日制学校职业教育是一种以服务行业为主要培训领域的职业教育类型,其所能进行的职业培训类别比较固定,这些职业培训一般需要经过一定时长的理论学习,特别是教育、卫生、社会服务等领域的培训人员在接受培训后一般需要通过相应的资质认证才能获得上岗资格,这也凸显了全日制学校职业教育与双元制职业教育在功能定位上的差异性,因为全日制学校职业教育更能利用自身优势开展有组织的教育活动,比如可以为学生提供固定的理论学习场所以及稳定的实习实践机会。与此同时,近年来由于德国人口结构变化导致了社会对于卫生、教育、社会服务领域(GES-Berufe)②的从业人员需求不断增加,德国所有联邦州进入上述领域进行全日制学校职业教育培训的人数均在持续上升,其中人数增加最多的培训领域为教育和卫生。首先,教育领域人员需求大幅增加,究其原因,近年来伴随着德国职业女性的不断增多,家庭与工作之间难以平衡的矛盾日益凸显,民众对于儿童托管服务的需求继而增加[8],随之带来的是社会对于托管服务从业人员的大量需求。2012-2021年期间,在教育领域接受培训的人员数量增加了16%。另一个人员需求大幅增加的领域是卫生,2012-2021年期间,选择该领域进行职业培训的人员增幅达14%,这主要与德国社会日益严峻的人口老龄化趋势密不可分。相关数据显示,77%新进入护理专业的培训者进行的是与老年护理相关的培训。然而即便参加上述领域培训的人员数量在不断增加,但现实情况却是,最终能够通过相应资格考试并成功胜任岗位需求的人员比例远远落后于这些领域对于合格人员的实际需求[9]。
(四)职业教育过渡系统受疫情影响发展受限
尽可能实现从学校生活到工作生活之间的无缝对接是德国教育政策和职业培训政策的目标,然而实现这一目标显然不是理所当然的,现实情况是太多的年轻人在离开学校时并没有获得资格证书,还有一些人尽管完成了学业,却没有找到培训岗位,他们只能参加职业教育过渡系统。职业教育过渡系统是德国职业教育系统的第三根支柱,其通过过渡系统的缓冲提高个人能力。由于职业教育过渡系统的使命是过渡与缓冲,因而它的边界性与双元制职业教育和全日制学校职业教育相比比较模糊,其涵盖的过渡举措通常不是为职业本身所准备的,而是为年轻人进行职业培训计划做准备。由于职业教育过渡系统的现有功能定位,因而它的具体举措并不是由联邦政府统一制定的,而是由各联邦州政府在綜合各自情况的基础上自行决定的。综合来看,过渡系统的举措大致包括:职业学校提供的普通教育课程(完成义务教育以及达到初中毕业水平);职业学校提供的可以获得学分的基础职业培训;以全日制形式或者校内培训形式提供的基础职业培训年;职业学校提供的不算入学分的基础职业培训课程;包括一年职业入门课程在内的职业准备年;职业学校为没有签订培训合同的就业或失业学生开设的课程;职业学校为没有签订培训合同的学生提供的普通初中课程;为在职业学校开始教育领域培训人员提供的强制实习;联邦劳动局(Bundesagentur für Arbeit,BA)提供的各种职业准备举措;联邦劳动局提供的职业资格培训等[10]。
德国职业教育系统各组成部分初学者人数在2015年至2021年的7年时间里发生了一定变化,这与前文分析的相关趋势保持一致,其中进入双元制职业教育的初学者人数下降了8.71%,进入全日制学校职业教育的初学者人数上升了6.25%,然而进入职业教育过渡系统的初学者人数则出现较大幅度下降,2021年进入过渡系统的初学者人数为228140人,与2015年相比下降了14.29%,比2020年减少了6500人,下降了2.8 %[11]。详情见表2。这种状况出现的原因与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关联最大。一方面,受疫情影响越来越多的年轻人选择了继续留在普通教育系统里以追求更高的学历,以此“躲避”疫情对于双元制职业教育的冲击。调查显示,与2019年相比,2021年德国获得高等教育入学资格的人数增加了1.2%。另一方面,受疫情影响接受职业咨询和培训安置服务的年轻人数量呈下降趋势,因为接受上述过渡系统服务的渠道受到了疫情的影响,有的被迫取消,有的则不得不转为线上形式[12]。
二、德国职业教育发展的应对举措
为解决德国职业教育发展进程中的危机与挑战,德国从政府层面及时制定并实施了诸多举措,这些举措在一定程度上使德国职业教育走在了摆脱危机的道路上。
(一)将提高双元制职业教育吸引力作为首要任务
新冠肺炎疫情增加了德国年轻人对本国职业教育的不确定性,许多年轻人不仅担心是否可以顺利进行双元制职业教育,他们还对培训后的就业机会存在质疑,因而年轻人倾向于直接进入劳动力市场工作、进入大学深造学习或者进入全日制职业教育学校接受培训。这在很大程度上反映出德国双元制职业教育的吸引力在逐渐削弱。因此,提高双元制职业教育的吸引力对于德国职业教育系统而言是需要优先解决的问题。
首先,加强立法层面保障。自2020年1月1日起,德国实施新《职业教育法》。该法案于1969年制定而成,2005年进行了完善、增补和修改。此次修改进一步强化了德国“职业教育+”政策,做到了在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的大框架内积极面对教育系统与劳动力市场中技术与数字变革的挑战,并加强了接受双元制职业教育培训者的权益保障。其次,建立深度参与模式。由德国联邦政府、联邦劳动局、经济领导协会、工会和各联邦州代表组成的职业教育联盟致力于加强双元制职业教育和培训的吸引力、质量、绩效以及综合能力。联盟正在具体解决培训市场的结构性挑战,特别是新冠肺炎疫情带来的有关挑战,以形成合力之势,促进双元制职业教育的发展。最后,加大企业扶持力度。2020年6月3日,德国联邦政府公布经济刺激计划,该计划包含“确保企业提供培训岗位”(Ausbildungspl?tze)项目,据此联邦政府于2021年累计提供了5亿欧元的资金以帮助那些深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的中小企业维持或增加现有的培训岗位并继续进行已经开始的职业培训项目[13]。截至2021年12月,共有48300笔资助经费被支付,其中贸易部门占比最大(24%),制造业其次(19%),酒店及餐饮业和卫生及社会服务部门均占比11%[14]。
通过以上举措的实施,在新冠肺炎疫情第一年双元制职业教育整体培训活动下降后,培训市场在2021年逐渐恢复。根据《2022年职业教育报告的数据报告》,截至2021年9月30日,德国共签订了473100份新的双元制培训合同,比上一年增加了5600份(+1.2%)。2021年的培训机会为536200个,比2020年增加了8800个(+1.7%)[15]。
(二)以积极姿态应对数字化变革挑战
新冠肺炎疫情向全世界证实了网络连接的重要性,德国同样意识到了数字化变革对于职业教育的重要意义。《德国国家教育报告2022》中指出,德国职业教育面临的挑战之一是使职业教育适应现代信息化和服务化社会,这需要职业教育对工作世界的日益数字化发展趋势以及与此密切相关的职业轮廓和职业资格作出回应[16]。为此,德国正以积极的姿态应对数字化变革对于职业教育系统提出的挑战。一方面,联邦政府大力加强职业学校的数字基础设施建设。2019年德国联邦教育与研究部启动了“学校数字化协定”(Digitalpakt Schule)计划。根据该计划,联邦政府将投入50亿欧元,各联邦州政府将至少投入5亿欧元用于推动学校数字化发展,根据统计数据显示,职业学校从该计划中获得的资助要比普通学校多。通过这些资助,“职业教育门户网站”和“职业学校网络化未来实验室”等数字基础设施建设项目处于稳步推进状态。另一方面,德国着力提高职业教育培训人员的数字化能力,建立数字化转型资格认证制度。德国数字化转型资格认证倡议“Q 4.0”旨在为职业教育培训人员开发数字化领域职业资格认证,以便在数字化转型中重建培训的内容和流程。认证重点是媒体教学知识和技术以及相关社会技能,职业教育培训人员应学习如何更好地使用数字媒体以及如何以清晰和现代的方式传达新的培训主题内容。早在2011年,德国联邦教育与研究部便开始组织实施了“基于技术支持的职业技能和能力评估”(Technology-based Assessment of Skills and Competences in VET,ASCOT)项目,以期对职业教育的效果进行全面评估。为迎合数字化转型的需要,德国联邦教育与研究部提出了“ASCOT +”项目,旨在开发数字学习和测量工具,以此促进并测量职业教育培训者的数字化能力[17]。
(三)以“新教育链协议”推动职业教育过渡系统发展
早在2010年,德国联邦教育与研究部便發起了“教育链”职业预备行动倡议(Bildungsketten-Initiative)。倡议名字中“链”有两方面内涵,一是将职业教育系统中的各利益相关方通过政策手段联系起来,政府在其中有条不紊地使用各种支持手段协调各方,使之形成相互连贯的链接;二是实施职业潜能分析、职业定向指导、职业入门指导等诸多教育链条式环节[18]。该倡议以能力为导向,主要通过资金支持的手段实施各类扶持项目,以扩大对全国范围内年轻人的早期职业支持并使之系统化,通过搭建联邦政府、联邦劳动局和各联邦州政府之间紧密的联系,以实现普通教育学校、过渡系统和职业教育系统之间的流畅过渡和链接。截至2020年,倡议实施的第一阶段完成,主要实现了为职业教育过渡过程提供适当的方法论和职业指导框架的目标,比如“职业定向计划”(Berufsorientierungsprogramm),其目标为促进学生的职业选择能力,经费资助额度为每年7700万欧元[19]。为使“教育链”职业预备行动倡议发挥持续效能,2021年1月1日“新教育链协议”(Bildungsketten-Vereinbarungen)实施生效,这一阶段的协议有效期至2026年,现德国全部联邦州均已启动新协议的会谈流程,由此可见,联邦政府、联邦劳动局和各联邦州政府之间的成功合作正在无缝延续。“新教育链协议”涵盖的行动领域在不断发展和扩大,并尽可能地致力于推行可以永久性存在的举措。而且此阶段的扶持项目更具多样性,既有如职业定位、从学校到工作过渡中的个人支持等传统扶持项目的存在,又包括针对不同目标群体的特色项目,如巴伐利亚州实施的“父母加入:知情的父母——有能力的孩子”(Parents on Board: Informierte Eltern-gest?rkte Kids)项目,该项目主要通过数字媒体渠道直接接触家长,以紧凑和可理解的方式向家长传达有关职业指导的相关信息,旨在加强父母对其子女从2022年起职业定向过程的关注[20]。
三、德国职业教育的未来图景
作为一个创新国家,目前德国面临的最大挑战是技术人才的严重短缺,德国需要大量接受过良好职业教育与培训、专业合格的技术人才,以保障德国社会持续发展。鉴于此,德国职业教育的发展将在如下几点持续发力。
(一)继续加大经费扶持力度
即使2021年德国双元制职业教育培训市场的新签订培训合同数量在轻微恢复,但这也不能掩盖德国双元制职业教育存在的实际性挑战:既有63000个闲置培训岗位,又有68000名继续保持安置要求同时正在寻找培训岗位的年轻人,还有20000名不再有安置要求但仍旧登记为求职者的申请人[21]。而且不同地区、不同培训领域之间存在较大差异,因而并不能将双元制职业教育供应和需求之间的矛盾简单地对立起来。为缓解危机并应对上述挑战,德国联邦政府将采取持续性的保障举措,特别是从财政经费角度加大扶持力度,以稳定的资助经费使所有企业都能承担培训技术人员的费用。2022年12月,德国联邦教育与研究部启动“职业教育卓越倡议”,根据该倡议要求,德国联邦政府在2026年之前将在职业教育中投入约7.5亿欧元资金[22],从根本上为德国职业教育的发展提供稳定动力。
(二)推行新的职业教育政策
人口结构变化、低碳经济发展以及数字化变革等长期而深远的转型过程正在深刻改变着德国的社会和工作世界。因此必须成功地塑造相关的转型过程,以确保德国在未来保有持续的创新力和竞争力。做到这一点需要有足够数量的合格技术人才支撑。为此,德国联邦政府于2022年10月推出了新的教育政策“技术人才战略”。该战略是一个总括性战略,它与联邦政府在第20个立法期内确保技术人才发展的各种举措和活动捆绑在一起。因此,它既是一个参考点和框架,也是政府与教育系统和劳动力市场的所有参与者共同交流的基础。该战略强调培养合格的技术人才需要教育系统和劳动力市场的所有参与者共同努力,这些参与者包括联邦政府、联邦劳动局、雇主、雇员、各级政府、社会伙伴、商会、(继续)教育提供者、研究机构。从上述意义而言,德国联邦政府所推行的“技术人才战略”可以被理解为一个持续的过程,通过持续性举措的实施以支持企业吸引和保留住技术人才。具体而言,该战略的五个核心行动领域包括:符合时代要求的职业培训;有针对性的继续职业教育;更有效地提高工作潜力与参与度;提高工作质量与改善工作文化;移民政策现代化与减少本国移出[23]。联邦政府将在这些核心行动领域采取优先行动,如德国联邦教育与研究部推行的“职业教育卓越倡议”便为该战略的具体行动之一。“职业教育卓越倡议”的核心内容包括:通过改善职业教育系统中的个人支持,确保技术人才和年轻人能够以最佳方式发展他们的潜力;通过实施有针对性的创新方案和高质量的职业教育计划,建立一个有吸引力的现代职教环境;通过扩大职业教育系统的国际化发展,使技术人才和年轻人能够更积极地从国际交流和合作中受益[24]。
(三)大力发展继续职业教育与培训
根据德国联邦劳动局的相关数据,拥有高等教育和职业资格的人员其失业的可能性明显低于没有职业资格的人员。2021年,德国没有职业资格的人员失业率为20.6%(2020年:20.9%,2019年:17.7%),有学术教育经历的人员其失业率为2.4%(2020年:2.6%,2019年:2.1%),对于接受过职业教育培训的人员来说,其失业率为3.5%(2020年:3.6%,2019年:3.1%)。而且统计数据还显示,具有职业资格的受教育者比那些没有经过初步职业培训的受教育者更容易被管理岗位录取[25]。由此可知,继续职业教育同学术教育一样,可以提供有吸引力的专业提升通道和就业机会。为满足德国民众对于继续职业教育的需求,2019年德国联邦政府、各联邦州政府、商业协会、社会伙伴以及联邦劳动局共同提出“国家继续教育战略”(Nationale Weiterbildungsstrategie,NWS),旨在数字化蓬勃发展的时代营造德国继续职业教育的新生态,让更多的人有机会接受继续职业教育与培训。2022年9月,德国联邦政府及其合作伙伴批准了继续和进一步发展“国家继续教育战略”的计划:一方面,继续职业教育与培训要实现数量和质量上的突破。在数量上,至2030年将德国的继续职业教育与培训参与率提高到65%;在质量上,有针对性地为低技能者和小型企业提供支持,如支持其数字能力的提升。另一方面,继续职业教育与培訓要在重点领域实现发展。包括进一步简化继续教育奖学金、进修费用资助等相关申请的流程;深化区域间和行业间的合作;以教育数字化模式进一步提升继续职业教育与培训的透明度,并提供更具创新性的学习机会等[26]。
参 考 文 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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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cational Education Moving Forward in the Crisis in Germany: Development Status, Response Measures and Future Prospects
——Based on the Analysis of the 2022 Vocational Education Report and the 2022 German National Education Report
Yu Bo, Chen Liu, Cheng Shixin
Abstract In 2022, Germany successively released official education reports such as“2022 Vocational Education Report”and“2022 German National Education Report”, which analyzed the reality of German vocational education system in 2021. On the whole, German vocational education is faced with such realistic crisis and challenges as the ratio of supply and demand of dual vocational education tends to be “balanced”, the mismatch between supply and demand of dual vocational education is highlighted, the supply and demand in the GES field of full-time vocational education has increased significantly, and the development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transition system is limited due to the epidemic. To this end, Germany has formulated and implemented many measures from the government level in a timely manner, including taking improving the attractiveness of dual vocational education as the primary task, responding to the challenges of digital change with a positive attitude, promoting the development of the transition system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with the“New Education Chain Agreement”. In the future, Germany will continue to make efforts in increasing financial support, implementing new vocational education policies and developing continuing vocational education and training.
Key words Germany; vocational education; dual vocational education
Author Yu Bo, associate professor of College of Foreign Languages and Literature of Jilin Normal University, doctoral candidate of Faculty of Education of Northeast Normal University (Siping 136000); Chen Liu, vice-principal of Changchun Second Secondary Specialized School, doctoral candidate of Faculty of Education of Northeast Normal University; Cheng Shixin, Faculty of Education of Northeast Normal Universi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