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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戏剧的2022 青年戏剧人的2022关键词

2023-06-10

上海戏剧 2023年1期
关键词:剧作家作曲剧团

编者按:

对于戏剧人来说,2022年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年份,外部環境的急剧变化极大地改变了我们的生活与创作状态,促使我们重新审视戏剧与生活的关系、戏剧与人的关系,也使我们冷静下来思考戏剧领域出现的新变化、新趋势、新现象。不论何时,戏剧艺术始终是人们追问历史和叩问人生的方式,尤其是那些剧场内外的年轻人,他们的激情与梦想从未冷却。本期“青年·戏谈”上海戏剧学院副教授李世涛、上海戏剧学院青年教师吴韩娴、青年编剧李宜橙与上海越剧院演奏员侯雪凝四位青年戏剧人将一起回顾盘点过去一年他们写戏、做戏、看戏、评戏的故事,既是对2022年戏剧创作经历的一次盘点,也是对2023年“戏剧新生活”的一种期待。

一、我在2022

李世涛:回顾2022年,相信三位作为剧评人、编剧、作曲主创人员,都有自己创作上或者评论上的总结。

吴韩娴:我2022年的剧评写作和“历史”这个词有关,更多地聚焦了“创作史”的相关议题。因为梳理历史能让我们回溯过去,看到未来。我主要关注的是两个主体的创作史,一个是院团的创作史,另一个是剧作家的创作史。

说到剧团的创作史,我主要关注的是福建的剧团和作品,例如泉州梨园戏实验剧团和其代表剧目《冷山记》。在评论《冷山记》的时候,我把它的创作史作为一块非常重要的内容来讨论,包括还原第一代剧作家在新中国成立之初、在“戏改”时期的改编历程,也包括关注以王仁杰为代表的剧作家在新世纪到来之后,秉承着什么样的新观念,在前辈的文本基础上做了哪些修编,而这些改动又反映了他对剧种传统的哪些新认识。

李世涛:无论剧团、院团的创作史,还是剧作家的创作史,其实两者是不可拆分的,因为对于戏曲的院团来说有它的特殊性,很多情况下,一个剧作家的创作其实跟一个剧种、一个剧团的发展是紧密联系的,毫不夸张地说,一个剧作家有时候可以成就一个剧种。

侯雪凝:2022年我的关键词应该是“突破”,因为2022年我主要做的两项工作对于我的作曲都挺有突破的。一个是纪念越剧宗师袁雪芬诞辰100周年主题晚会主题曲的创作,还有一个是传统大戏《盘妻索妻》的创作。

之前几年我在上海越剧院一直创作的作品是以小戏的作曲配器、越歌编曲为主,晚会主题曲这种类型在我的创作生活中是第一次尝试,也是第一次参加这么大型的活动,所以对于我来说,这次创作就是一个突破。

《盘妻索妻》是我第一次在老师指导下独立完成一个大戏的作曲工作,而且是传统的古装大戏。之前也参加过大戏的创作,是现代大戏《好八连》,是我在金复载老师的团队里与别的主创老师合作完成的,而《盘妻索妻》则是我个人独立完成,也算是作曲上向前了一小步,在作曲生涯里有一点点突破。

李世涛:“突破”是每个人都在追求的,既渴望突破自我,也渴望突破戏剧的传统。

李宜橙:对于2022,我的关键词应该是“寻找”。2022年,我创作了两部作品、撰写了一篇论文,一部是音乐剧《月亮不可视人》,一部是国话青年竞演话剧《三生路》,论文研究的是《〈美国百老汇音乐剧革新范例〉——谈乔纳森·拉尔森作品中的革新精神》。

乔纳森·拉尔森有一个观点很有意思,叫“当下观”。对于时代,倡导人人都应在场。创作者与时代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这个观点值得深思。去年我一直在思考到底应该写什么样的剧本,当编剧自己不知道表达什么的时候,很有可能写出来的东西大家都看不懂。我写音乐剧《月亮不肯示人》的时候,想写一个人的双面性,因为我们看到的月亮都是正面、最好看的那面,而忽略了月亮背面。这跟我们的生活和人际很像——把最真实的藏起来。在以往的故事里,我习惯去解释,给角色“洗白”。但这一次,我则是坦然地把那些黑暗的、自卑的、想藏起来的不完美的自己展现出来。唯有积极地介入到生活中,才能与时代产生共鸣,才能让观众明白我们想要表达的内在。

后来参加了国话青年竞演,根据《牡丹亭》改编了话剧《三生路》,也是构思了很久,最后想表达一个观点,“看不见、听不见的人对自己的看见和听见”。杜丽娘、柳梦梅他们两个都是异类,他们放在古代、放在今天都是很不可思议的、非常戏剧性的,但是他们正好是我以及部分观众的状态,就是那些我们看见的、听见的、坚持的事情,有可能在别人眼里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是我们坚持的理由是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世涛:当编剧有了一定的积累,会促使编剧对自己的创作进行反思。如果只是依赖所谓的成功经验,甚至想去复刻它,那30年后还是今天的创作状态。李宜橙的这种向内“寻找”,哪怕是还没有寻找到,这个寻找的过程本身就是非常宝贵的成长经历,这也是2022年很多青年编剧的共同体验。

二、我看2022

李世涛:刚才说的是“我在2022”,实际上就是2022年自己做了什么。现在问问大家,你们看到了2022的戏剧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侯雪凝:印象最深刻的演出完全可以脱口而出,就是越剧改革80周年暨纪念越剧宗师袁雪芬诞辰100周年主题晚会。晚会上请了很多戏剧界大咖来读袁老曾经的信,有尚长荣老师、奚美娟老师等等,还请了全国各地越剧界的名角过来献演献唱。我担任晚会主题曲作曲,属于主创团队里的一员,所以参加了筹备会,听到导演说这场晚会流程时就已经非常激动了。

这次主题曲的定位是既要新颖又要听出袁派艺术的影子。刚接到任务的时候,我当时还是觉得有点为难的,因为我在单位里主要是创作配乐部分和配器唱腔,唱腔设计这方面专门有老师来写的,所以对于唱腔没有那么了解。我求助了单位的唱腔设计,让他们给我一些经典唱腔的素材,我在这个基础上发展,做出小样后再发给他们,听取他们的意见。在配器方法上我运用了西洋管弦乐配器方法,没有用传统的民乐去写,在乐队演奏上,发挥我自己的专业优势,让两台双排键在乐队中发挥更多的作用,不再有乐器上的局限性,效果更加丰富。

通过这次工作经历,我最大的收获是对于越剧的发展史有了更深刻的了解。看到老院长袁雪芬老师在20岁时就已经提出了越剧改革,由衷地感慨,我们在这个年纪都还在上大学还都懵懵懂懂的时候,她在这个年纪却已经拿出自己的演出费来聘请各部门的专家,率先在中国戏曲中建立了编、导、演、音、美的综合艺术机制。袁雪芬老师不仅对越剧事业的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对中国戏曲事业的发展也作出了非常大的贡献,对于我们上越人来说非常骄傲,是我们的楷模。

李宜橙:今年我看的戏剧没往年多,但还是走出上海,去其他城市看了不同風格的戏。北京、南京、深圳、杭州……话剧我首选九人的《双枰记》。九人剧社这两年票房非常火。去年12月份我去深圳做剧本朗读时,正好九人也在深圳,才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双枰记》,非常好。它跟我们现在市面上看到的戏最大的区别就是,它不是娱乐性的,而是久违的文学性。文本扎实,情节徐徐铺陈而来,是可以静下心来慢慢品的茶。它不像奶茶,第一口一定要是特别惊艳的、特别浓的、特别甜的,或者第一口一定要喝到珍珠之类的去吊观众的胃口。它更像是品一杯茶,品到第一口时觉得这个茶有点涩,但是还没品到第二口就开始回甘了,这样的感觉很棒。

音乐剧方面,个人强推的是《我,堂吉诃德》,粉丝叫它“我堂”,2012年就引进中国了,去年正好是10周年版。我个人对这本原著有情结,也是带着非常忐忑的心情去看演出。事实证明,它没有辜负我的期待,演员、导演、译配都非常出色。我们在某些方面也是堂·吉诃德这样的人物,某些时候也在寻找自己“遥不可及的星”。

吴韩娴:2022年我留意到了两个戏剧现象,它们可能不是那么“新”,但我认为是有代表性的。

第一个现象的关键词是“梳理、检点、再出发”。2022年,对我所关注的几个重量级剧团而言,是回首的一年。这些剧团全都举行了重要的纪念活动。我比较熟悉的福建剧坛也是如此,鲤声剧团和福建人民艺术剧院都成立70周年了。鲤声剧团只是一个县级剧团,但是奉献了包括《春草闯堂》《团圆之后》《新亭泪》在内的大量经典作品,福建人艺的《沧海争流》也令人印象深刻。纪念活动对一批老戏剧人进行了表彰,也复排了一些新时期福建剧作家的经典作品,观众的反响特别好。我自己看完之后也非常感动,这批剧作家年轻时挥斥方遒,年纪大了依然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有他们在,我们大家都能感受到有力的支撑和鼓舞。

第二个现象和改编传统剧目的新方法、新观念有关。我想隆重跟大家推荐的一部戏曲作品,是周长赋老师编剧的《踏伞行》。这部作品在完成之后一直听取专家和观众的意见不断打磨,变得越来越好,去年拿到了文华奖。它探索了一种新的改编方法,标志着周长赋和福建剧坛对戏曲创作的认识进入了一个返璞归真的新境界。

这条“新”的改编路径是什么呢?还要从头说起。以前改编传统戏,编剧经常挂在嘴上的一个词是“点铁成金”,总觉得传统剧目是一块铁或者是一块璞玉,必须通过修改情节、调整结构、重塑人物,特别是改写结局,才能赋予它一些所谓的现代性思想。但是,我感觉在《踏伞行》的创作中,这种改编路径发生了变化。剧作家面对传统的态度更加谦虚了,不再觉得传统剧目是“铁”,改编出来的作品是“金”。周长赋看到了莆仙戏的两个折子戏《益春留伞》和《瑞兰走雨》,为其中精妙的表演而叹服,转而想到应该有一个完整的戏剧故事来捏合、保留这些表演的精髓。他汲取了传统折子戏的精华,根据其基本内容“反向”编织情节,让这个折子戏成为了新故事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换句话说,他把这个折子戏“融化”在了新的故事里。

需要补充的是,《踏伞行》的意义不仅在编剧方法上,它的出现还反映了一个更加重要的问题。福建剧坛一直以深沉的历史剧闻名全国,这种才子佳人的戏因为没有太多“教育意义”而遭到了一些“冷落”。地方戏中最美好的表演资源没有得到更好的展现和继承。而包括《踏伞行》在内的等一系列优秀生旦戏的上演,又让我们看到了地方戏非常强大的自我调整能力。我对地方戏的发展依然非常有信心,相信将来一定会看到更多的好作品。

李世涛:韩娴的话,让我很受启发。我一直在怀疑,我们真的比传统戏曲厉害很多吗?我觉得现代戏曲有的时候太过于自信了,总是想超越它们。其实我们缺乏的是对传统的敬畏,福建的很多剧种像活化石一样,我们有什么自信一定要超越它们呢?

三、我思2022

李世涛:最后希望三位老师畅想一下2023年,每个人说一下2023年的工作计划,并给观众一个寄语。

李宜橙:今年我最大的突破,是有可能会尝试做导演,导一部我自己原创的小剧场作品。作为一名编剧,在导演的二度创作方面是有些心虚的,不像做编剧那么自信。对于是不是由我自己导演这件事情,我纠结了整个2022年,纠结了好久好久。也接触过一些导演,有的很合适,但是没有档期,有的是有档期,但是理解上会不太一样,沟通成本比较高。很多人就说为什么你自己不来导?我说我没这个胆子。所以跨年时,我写的愿望是:还是自己来吧!这应该是我今年除了创作以外最想突破的事情了,就是“不破不立”。我还是用《我,堂吉诃德》那句歌词,作为送给观众和我自己2023年的寄语:“去摘遥不可及的星!”

侯雪凝:2023年开年,我们剧院的演出就非常忙碌。之后我参与创作的《好八连》也一直在修改创排过程当中。我想用2022年上半年由方亚芬团长和朱洋演唱、莫霞作词、黄莺作曲、我和贺贤赟编曲的一个越歌的名字《春风无恙》作为寄语送给大家——希望2023年春风无恙!

吴韩娴:2023年,我希望看到更多厚积薄发的新人新作。与此同时,也会继续关注经典作品的当代演绎,因为每一次的重演都能体现创作者的思考和经典的力量。希望2023年,我可以把这份聚焦和讨论做得更好。

“又是一年春来早”,今年的春节来得比较早,希望在春风的吹拂之下有更多观众可以回到剧场,支持戏剧人的创作。

(整理/钟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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