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觉敷的文化自信思想及其时代价值

郑发祥

(江西师范大学心理学院,南昌 330022)

高觉敷先生(1896～1993)是我国老一辈著名的心理学家,是颇具国际影响力的研究心理学史的泰斗。纵观高觉敷近一个世纪的生命历程,从幼时受中华典籍启蒙到西方心理学著作的翻译及心理学理论研究,再到心理学史教程的编写和出版,他的心理学思想都根植于深厚的中国文化底蕴之中,表现出难得的文化自信意识。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推进文化自信自强……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引领,发展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弘扬革命文化,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精神文化需求,巩固全党全国各族人民团结奋斗的共同思想基础,不断提升国家文化软实力和中华文化影响力。”因此,挖掘高觉敷文化自信思想的发展脉络和本质内涵,对于建设有中国特色的心理学体系具有重要的历史意义和时代价值。

1 高觉敷文化自信思想的发展脉络

1.1 根源于其早年的国学教育以及后来对革命文化与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不断学习

高觉敷于1893年出生在浙江省温州市鹿城区的一个普通商人家庭。高觉敷六岁时,他的父亲因病去世,此后家道开始中落。虽然如此,但得到族人亲戚相助的高觉敷七岁进入私塾开始接受传统文化的儒家典籍教育。此后,高觉敷就读的小学、高小和高中虽然是改革学制后的新式学堂,但依旧保持国学教育的特色,“语文方面,十中(高觉敷当时就读的浙江省立第十中学,本文笔者注)使用的语文教材,大概为《战国策》、《史记》、《汉书》、《文选》以及唐宋八大家、桐城派的文章之类(郭本禹,魏宏波,2012)。”文化自信思想形成的前提,首先来源于对所自信文化的充分了解,否则就是盲目的自信。从七岁入私塾到十九岁高中毕业,这十多年的旧学与新学并行的基础教育为高觉敷积累了深厚的传统文化底蕴。虽然,“在《中学四年的回顾》一文中,他自述在四年的中学求学过程,懵懵懂懂,不知道学是什么,求该怎样(郭本禹,魏宏波,2012)”,但是,正是基于对中国传统文化不自觉的系统训练和真切感知,一方面铸就了高觉敷儒雅、谦逊、包容、创新和独立自主的优秀文化品格,另一方面为其文化自信思想的产生奠定了深厚的传统文化基础。

中学毕业,高觉敷考入北京高师和香港大学学习。大学毕业后,高觉敷分别在上海商务印书馆、四川大学、广东省立勷勤大学、中山大学、湖南蓝田国立师范学院、复旦大学和南京师范学院等地从事心理学翻译和教学工作。在这艰苦的岁月里,高觉敷还不断地学习革命文化和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在高觉敷自己有关回忆材料中,较少有这方面的叙述,但从去世后纪念他的文章中也能略知一二。时任江苏省委统战部副部长周加才在《痛悼高觉敷同志》一文中提到:“在那个黑暗的时代里……他迷茫困惑,悲观失望。后经学术同行进步青年的指点,才领悟到中国的出路和希望在共产党,他此时开始参加进步活动,并参加了科学民主座谈会(引自叶浩生,2000)。”另,根据时任南京师范大学党委书记王臻中、校长谈凤梁的回忆:“据吾师孙望先生相告,解放之初,为了提高自己的马克思主义理论修养,高觉敷先生与马长寿、孙望等金大教授自发组织起学习马列主义小组。高觉敷先生亲自担任组长,共同学习讨论(引自叶浩生,2000)。”通过对革命文化和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不断学习,并结合其深厚的中国传统文化底蕴,构筑了高觉敷文化自信思想的坚实根基。

1.2 萌芽于西方心理学著作翻译中的中西文化碰撞

高觉敷从事西方心理学著作的翻译工作于1926年开始于商务印书馆。由于西方心理学著作的西方文化背景,高觉敷在最初的翻译工作中便遇到了中西文化差异的问题。据他自己回忆:“记得有一次我把有关行为主义的一篇译稿请他们(指的是李石芩和周予同,笔者注)指教,他们看不懂,质问我这篇译文是给自己读的,还是给人家读的呢?如果是给旁人读的,就得在翻译时替旁人设想,如何使他读懂。这个批评给我很大的教育,使我在译书时较注意于中文的语法习惯,再也不生吞活剥了(引自叶浩生,2000)。”从此开始,高觉敷的西方心理学著作翻译便带上了中国文化的烙印。

首先表现为,在翻译西方心理学著作时,高觉敷自觉地用具有中国文化背景的语词来翻译西方心理学的概念。比如,对于弗洛伊德理论中的“Id”(本我)概念,高觉敷没有把它翻译为“本我”,而是翻译为“伊底”。一般人们会认为这是音译。其实不然,高觉敷所使用的“伊底”来自于《诗经·小雅·小旻》篇中的“我视谋犹,伊于胡底。”“伊于胡底”的本意是对一些不好现象的感慨,意味着将要落到深得不能再深的地方为止,也正符合弗洛伊德所用“Id”的本意。取“伊于胡底”的首尾两字组成“伊底”一词翻译“Id”,既体现了高觉敷高超的翻译技巧,也展现其传统文化的底蕴。

第二点则表现在,高觉敷在社会心理学等理论研究中经常采用古今中外对照法。心理学的各种理论,特别是社会心理学理论往往都有明显的社会文化背景。在年轻时代,高觉敷便基于其熟知的中国社会历史文化来理解西方的社会心理学各个派别,特别是在阐述社会心理学问题时常常信手拈来文化掌故和历史事实与现实进行对照。例如,高觉敷在研究挫折与攻击问题和无神论问题时便成功地运用了这一方法。在对挫折与攻击说作批判时,高觉敷对弗洛伊德学说,西尔斯、弥勒、莫勒、杜波、独拉特、丹卜、立丕特和福稜区等人的实验研究,中国历史中杨雄、黄巢、伯夷、叔齐和屈原等的例子进行比照(高觉敷,1986);在探讨心理学与无神论问题时,他则对中国古代唯物论者荀子、王充、范缜和萧琛等的观点,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唯物主义论断,苏联心理学家巴甫洛夫和卡萨特京等人的观点,中国古代扶乩降神的传说进行比照(高觉敷,1986)。这种古今中外对照法不仅使社会心理学问题的阐述更符合中国国情,也体现了他在心理学理论研究方面的文化自信。

1.3 确立于中国心理学史的系统性研究和建设中国特色心理学体系的构想

心理学作为一门科学,起源于纯粹的西方文化。高觉敷在翻译和评介西方心理学著作的同时,并不满足于仅以中国文化的概念翻译西方心理学的某些名词和对西方心理学相关理论作中西文化的比较分析,而后便开始了中国心理学史的系统性研究和建设中国特色心理学体系的探究。早在1959年高觉敷在其授课的《心理学史》课程中就不是单纯只讲西方心理学的相关内容,而是把中国古代心理学思想的相关内容纳入其中,列有题为《我国自春秋战国至清初哲学中的心理学说》的专章,专门探讨荀子、王充、范缜、王安石和王夫之等五位唯物主义思想家的心理学思想(引自叶浩生,2000)。虽然,在1949年之前,有张耀翔等“早期中国心理学者对中国传统文化中蕴含的心理学思想的探索”(阎书昌,2015),但高觉敷“是在全国范围内开展有组织、系统快递中国心理学史研究工作的主要组织者之一,为‘中国心理学史’这门学科的建立和发展发挥了巨大的领导作用(引自叶浩生,2000)”。一方面,高觉敷确立了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为中国心理学史研究的指导思想并系统地开展了中国心理学思想的范畴研究;另一方面,高觉敷还组织编写了第一部中国心理学史专著和相关论文集,即他于1985主编的《中国心理学史》(人民教育出版社)和他与潘菽于1983年共同主编的论文集《中国古代心理学思想研究》(江西人民出版社)。

当然,心中充满文化自信的高觉敷在研究中国心理学史的同时,始终没有忘记“创立自己的心理学”,始终构想着建设中国特色的心理学体系,虽然这部分工作主要由他的合作者兼好友潘菽完成。当前可以查阅的资料中,有两处可以看到高觉敷的相关表述。在未发表的《如何编好中国心理学史(提纲·讨论稿)》一文中,提出“但是那时,我国心理学家只能介绍资产阶级各派心理学思想和研究,没有创立自己的心理学。1949年由于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人民民主革命得到了胜利,建立了社会主义的新中国,我国心理学从可能在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的指导之下,经历了艰苦改造的过程,树立起初步的具有中国特色的科学心理学。”在《组织起来,挖掘我国古代心理学思想的宝藏》一文中,潘菽和高觉敷明确阐述了“文明所说的‘我国古代的心理学思想’的意思应该是,‘我国古代的科学心理学思想。’‘所谓科学心理学思想’是指一种不仅是属于心理学的思想或看法,并尤其要能为我们所要建立的走我国自己道路而具有我国特色的科学心理学所吸引、采用的心理学思想或看法(潘菽,高觉敷,1983)”。

2 高觉敷文化自信思想的本质内涵

2.1 高觉敷心理学思想与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共性与特性的有机结合

社会主义先进文化是“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以培养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的四有公民为目标的,面向现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来的,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社会主义文化(江泽民,2006)”。心理学作为自然科学与人文科学的交叉学科,必然涉及心理学的哲学观问题。高觉敷在解放后,自觉学习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实现了由由一位唯心论者向辩证唯物主义者的转变,表现为对心理学史研究的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指导思想的坚定贯彻。高觉敷思想中的心理学,不是单纯地对西方心理学的照搬照抄、拿来主义,而是社会主义共性与中国特性相结合的范例。他提出,“在心理学史的研究中坚持辩证唯物主义,贯彻唯物史观、反对唯心史观,必须注意处理以下几个问题:第一,正确处理身心关系问题……第二,正确理解辩证唯物主义的反映论……第三,过程历史唯物主义,批判西方心理学史家的时代精神说……第四,注意区分心理学家的世界观和专业方面的成就,避免简单化倾向(引自叶浩生,2000)”。对于中国心理学的未来,高觉敷则更明确提出社会主义共性与中国特性有机结合的发展方向:“被动的引进余风还是顽强。这是已到了不能再延续下去的时候了。这将很有碍于研究具有中国特色,走我们应走的道路,能适合我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要求的心理学。不过,今后的引进还是要的,但绝不能是被动的、照搬的引进。同时我们也必须有分析地继承我国前人的宝贵遗产。现在,为了适应我国新时期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大好形势,我国的心理学必须来一番强力的振作,来一次较大的实质性的改革,以此一方面来对我国的现代化作出应有的贡献,另一方面把自己在科学的道路上更大大推进一步,走向成熟而取得道理啊自主大有作为的能力的成长阶段。这就是当前我国的心理学工作者面临的历史任务(高觉敷,1985)。”

2.2 高觉敷心理学思想与革命文化:理想与实践的完美融合

革命文化指的是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在长期的中国革命、建设实践中所形成、积累下来的智慧结晶,“积淀着中华民族最深沉的精神追求,代表着中华民族独特的精神标识(习近平,2016-07-02)”革命文化承载着无数革命先辈抛头颅洒热血、勇往直前的奋斗精神和披荆斩棘、乘风破浪的顽强意志,是激励人们不断前行的精神力量。1946年高觉敷由九三学社创始人潘菽和黄国璋两位同志介绍加入九三学社,此次他走上了与中国共产党风雨同舟、荣辱与共的革命历程。在近半个世纪的时间里,高觉敷坚持反帝爱国,坚持民主与科学的信念,坚持接受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与中国共产党亲密合作,肝胆相照。在思想上高觉敷始终坚持革命文化的理想与信念,即使被错划为右派、含冤二十年的情况下他对党、对社会主义事业也没有丝毫动摇。在心理学思想上,高觉敷同样坚持着革命文化的奋斗精神和顽强意志,一方面,即使在战乱不宁中、在人生最艰难、最低谷的时候,他仍然坚持著述,始终没有放弃心理学研究工作;另一方面,他通过撰写心理学的批判文章,或批判国民党的专制统治,或批判反对的、反科学的心理学。据郭本禹等的考证:“在《观察》的‘科学丛谈’栏目中,高觉敷先后发表了两篇文章,一是《从对比到统一》(《观察》1卷第2期)……二是《社会性的统一》(《观察》1卷第5期)。这篇文章接续前一篇文章,讨论社会性的统一问题,其主要内容是介绍勒温的弟子利皮特(Lippitt)所进行的一项关于领导方式的实验研究。高觉敷的结论是:‘统一之决定的因素为民主。有了民主文明便可有和谐的统一,缺乏民主,则可由领导人的压力保持统一,但是中国统一也难望持久。’从心理学的角度对国民党专制统治提出了批评(郭本禹,魏宏波,2012)。” 还有:“比较重要的是两篇批判文章《批判反对的与反科学的实用主义心理学》(《南京师范学院校刊》1955年6月号第31期)和《批判杜威看到经验论及其心理学论据》(1956年12月,南京师范学院第一次科学讨论会报告)。这两篇文章运用辩证唯物主义观点对美国实用主义心理学的代表人物詹姆斯和杜威的心理学思想进行了分析批判,指出实用主义心理学的核心错误集中在三个方面,即否定客观实在、反对反映论、将人的意识作为适应环境的工具(郭本禹,魏宏波,2012)。”

2.3 高觉敷心理学思想与传统文化:批判与继承的辩证统一

中国传统文化底蕴深厚、博大精深,是中华民族宝贵的精神遗产,主要包括儒道佛三家。中国传统文化几千年的传承和发展过程中,既有积极的内容,也有消极的内容,即既有精华,也有糟粕。高觉敷在基于中国传统文化背景译介西方心理学著作时、在研究中国心理学史时,对待中国传统文化的态度始终坚持继承与批判辩证统一的原则。高觉敷自己在《我的心理学工作回忆》一文中,提到“似乎凡是唯心主义或机械唯物主义的心理学都应全盘否定,这显然是由偏右而过左了。正确的态度应当是‘批判地继承’,去其糟粕,而取其精华(高觉敷,1980)。”后来高觉敷更为具体地指出:“对我国古代唯物主义心理学思想家的评价要有分寸,不要肆意拔高……对于我国古代的唯心主义的心理学思想家也不要全盘否定,对于具体的人要作具体的分析……我们对于我国古代心理学思想和思想家的论述也应注意分析其有关的社会历史条件(高觉敷,1984)。”

3 高觉敷文化自信思想的历史意义和时代价值

3.1 高觉敷文化自信思想的历史意义

高觉敷文化自信思想突破西方心理学引入与消化的难题,客观、理性分析西方文化与中国传统文化的价值,有助于时人确立心理学的民族文化自信的理念,从而打破中国近现代心理学依附性有余而独立性不足的局面。高觉敷在探讨心理学前途的展望时指出:“所谓展望就是要向前看,指出我国心理学今后的理论和实践应当往哪一方向发展。心理学史基本上是向后看的,但是我们的向后看是为了向前看,要古为今用,洋为中用,要批判地继承,对过去的心理学,作出总结,‘排泄其糟粕,吸收其精华’(高觉敷,1979a)。”可见,高觉敷的文化自信思想不仅对于心理学史的研究,而且对于中国心理学未来发展之路的探索,都具有重要的历史意义。

高觉敷与潘菽等前辈一起成功地将马克思主义引入中国心理学,改变了当时我国心理学学西方还是学苏联的纠结状态,为中国心理学的现代化提供了最高形态的现代化理论的指导,增添了全新的活水源头。1979年12月高觉敷在中国心理学会天津年会心理学理论组的发言中谈到:“在旧社会,由于没有一个正确的指导思想,以致自己在心理学观点上摇来摆去,总是在形而上学和唯心论心理学中兜圈子。解放后,学习了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才感觉到今是而昨非(高觉敷,1980)。”在《编写《西方近代心理学史》的几个问题》文中,高觉敷阐述了西方心理学史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的斗争,批判了西方心理学史的唯心主义和机械唯物主义,表明了反对唯心史观,贯彻唯物史观的鲜明态度,并明确指出:“我国心理学就要以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为指导,对西方心理学各派的是非、功过作出适当的评价,批判地加以继承,然后提出马克思主义心理学的设想(高觉敷,1979b)。”正是高觉敷和潘菽等前辈明确提出以马克思主义为中国心理学的指导思想,奠定心理学方法论基础,对于建设中国特色的心理学具有重要的历史意义。

3.2 高觉敷文化自信思想的时代价值

高觉敷在心理学研究中对于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和中国传统文化的认识,对于革命文化的实践,体现了一个合格的马克思主义者应有的人生观和价值观,给我们以深刻的启示。

高觉敷文化自信思想的时代价值在于,坚信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思想是我国心理学现代化发展的必由之路。高觉敷和潘菽等前辈明确提出以马克思主义为中国心理学的指导思想。但是,“近20年来,国内心理学界的马克思主义研究进入了低迷时期。老一辈学者开创的用辩证唯物主义指导心理学研究的优良学术传统逐渐成为历史;年轻一代人大多回避马克思主义心理学研究,以致造成有不少人感到探讨马克思主义心理学是已经‘奇怪’的事情的反常现象(霍涌泉,袁书卷,2013)。”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坚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说到底是要坚持文化自信,文化自信是更基本、更深沉、更持久的力量(习近平,2016-05-18)。”这也告诉我们,在建设中国特色心理学的道路上,我们必须要更加牢固地树立文化自信,必须坚持以马克思在为我国心理学的指导思想。

高觉敷文化自信思想的时代价值在于,心理学研究中对中西文化要采取实事求是的态度。高觉敷认为,无论是对待中国传统文化,还是对待西方文化,都应该采取实事求是的态度,做到洋为中用、古为今用。在当今心理学研究中,特别是在创立具有中国本土文化特色的心理学过程中,更应该对中西文化采取实事求是的态度。李其维也提出:“从创立真正具有中国本土文化特征的心理学到一般地承认心理学存在文化影响或文化烙印,这其间其实存在不同的层次。粗粗分析,大致有三个层次。第一层次:所谓的中国文化心理学,它有自己的独特范畴体系,甚至独特的研究对象。极端情况是连西方的现有的知、情、意、人格等范畴都不用———不仅是不用这些范畴词,而且连它们所指向的对象本身也有所不同,甚至大不同(注意:是“对象”不同哦!),即其内涵都要重新厘定……第二层次:研究对象与西方心理学一致,如知、情、意等(注意:不是指知、情、意“这些词”一致,而是指这些词所指向的“对象本身”一致),但有自己独特的范畴体系,即你把它们叫作知、情、意,而我们则用别的什么范畴来指称它们……第三层次:对象与范畴仍然高度一致,但每一范畴都有中国文化的解释,即有所谓中国文化的烙印(李其维,2019)。”可以说,李其维提出就是一个对中西文化采取实事求是态度的可行方案,也是对高觉敷文化自信思想的继承与发展。当然,我们的心理学研究和创新不可能一步直接到达李其维所定义的第一层次,而是应该从第三层次开始,实事求是、循序渐进,一步一个脚印,最后到达第一层次,创建真正的有中国自己独特范畴体系、甚至独特研究对象的心理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