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中国共同富裕水平的分布动态、区域差异及空间相关性研究

2023-06-06

关键词:区域间基尼系数测度

王 青 曾 伏

[提要] 基于2006-2020年31省面板数据构建共同富裕水平评价指标体系,使用熵值法、核密度估计、Dagum基尼系数和Moran’s I方法测度和考察了共同富裕水平的分布动态、区域差异和空间相关性。研究表明:(1)2006-2020年我国共同富裕水平显著提升,后进省份增长势头较强,但各地区省份始终存在较为明显的不平衡发展。(2)全国及中、西部地区内绝对差异总体上均有所减小,但全国及东、西部地区的排头省份与落后省份间始终存在一定差距;近年来全国及三大地区均不存在明显的分化发展趋势。(3)全国及各地区共同富裕水平的不均衡发展均有不同程度的减弱;东部区域内差异最大,中部最小;东-中部的区域间差异始终大于东-西部和中-西部;区域间差异始终是共同富裕水平总体差异的最主要来源,区域内差异次之,且二者的贡献率占比存在波动增长态势。(4)各省共同富裕水平存在呈“反N型”变化的正向空间集聚特征,低值聚集区省份多于高值聚集区,高值聚集区长期以东部省份为主,低值聚集区则以中部省份为主,西部和东部少数省份为辅;有6个省份发生跃迁。综上,应发挥政府的引导和基础性作用,坚持和深化全局性与协调性要求,调研掌握实际发展需求,推进省域联动和优势互补,重点扶持低水平聚集省份,动态调整和优化政策选择。

共同富裕是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是我国立足于以构建新发展格局为目标的高质量发展阶段的主要特征和重大历史任务之一,更是我党矢志不移的初心使命。[1]站在新的历史起点,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对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后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建设作出重大部署,提出“到2035年,全体人民共同富裕取得更明显的实质性进展”的发展目标。党的二十大报告则进一步提出全体人民共同富裕是中国式现代化进程的本质要求与增进民生福祉的长期任务。在此背景下,对我国省际共同富裕水平进行统计测度,并考察其动态演化、地区差距及空间分布与跃迁,可以更为科学地把握我国省域共同富裕的发展现状、特征及趋势,并有助于为各级政府的政策制定、评估与调整优化提供参考基础,科学、扎实地推进整体、全面的共同富裕及新发展格局的构建。(李军鹏,2021;[2]姜长云,2022[3])

一、文献综述

与本文高度相关的研究主要包括三个方面。其一,共同富裕水平的测度与演化研究。近年来,陈丽君等(2021)从发展性、共享性、可持续性构建了包括81项三级指标的评价体系,采用基于问卷调查的层次分析法确定了三大维度的权重;[4]邹克等,(2021)从收入和平等两个子系统构建了涵盖10个指标的评价指标体系,并采用耦合度模型测算了2010-2019年的全国31个省份共同富裕程度,发现平等与收入系统的高度耦合显著促进了我国共同富裕水平的增长;[5]刘培林等(2021)指出总体富裕水平与生产力水平的提升是实现共同富裕的基础,把握好人群、区域与城乡差距则是共同富裕的要求和保障,提出了从总体富裕程度、发展成果共享程度两个大方面科学构建共同富裕评价指标体系的设想;[6]万海远等(2021)从总体富裕和共享富裕两个维度各选取了一个结果指标,构建指数函数式对162个经济体的共同富裕水平进行测度,发现2020年我国的共同富裕水平接近于这些经济体的平均水平;[7]李金昌等(2022)则基于共同富裕内涵的解读,从经济质效并增、发展协调平衡、精神生活丰富、全域美丽建设、社会和谐和睦与公共服务优享六个维度构建评价指标体系,使用变异系数法测度了浙江省2015-2020年的共同富裕实现程度,发现浙江省共同富裕水平显著上升并达到较高水平;[8]韩亮亮等(2022)同样从发展、共享和可持续性三方面对2011-2019年我国省际共同富裕水平进行测度,发现各省的共同富裕指数均呈稳健的增长趋势;[9]徐菁(2022)则从总体富裕、均衡水平、弱势保障三个维度构建评价指标体系,使用熵值法测度评价了2013-2019年我国24个省份的共同富裕水平,认为我国共同富裕水平自2013年起大幅提升。[10]综上,该方面的研究还较为有限,或是处于设想阶段,或是测度不够精细,抑或在研究期长度与研究主体范围方面存在较大的提升空间。因此,本文将研究期扩展至2006-2020年,将研究主体范围扩大到全国省际层面,并在不存在明显共线性的前提下纳入可得指标进行研究,弥补了既有不足。其二,共同富裕水平的空间差异研究。该方面的研究需要依托于对多主体共同富裕水平的实际测度,因此较于前述研究更为有限,仅万海远(2021)、邹克(2021)、韩亮亮(2022)、徐菁(2022)采用横纵向比较、均值分析、指数排名等方法分别在国家和省际层面分析了共同富裕水平的空间差异情况,且其中省际层面的研究并未重点考察共同富裕水平的空间分布与差异。因此,本文采用核密度估计和Dagum基尼系数方法考察我国省际层面共同富裕水平的分布动态及区域差异,丰富了相关研究。其三,共同富裕水平的相关性研究。相关研究仅覃成林等(2017)使用空间杜宾模型实证了市际层面上先富地区对邻近地区具备空间外溢效应,但该研究受研究主体数据可得性限制,仅以经济增长率和期初经济水平测度共同富裕,测度方式相对粗糙,且观测期、主体层面等均与本文有所不同。[11]本文在相对完善地测度共同富裕水平的基础上,使用莫兰指数方法考察我国各省间共同富裕水平的空间集聚特征及跃迁现象。

综上,相较于以往研究,本文的主要边际贡献有:(1)对我国各省共同富裕水平进行系统测度,多维度合理评估2006-2020年间我国各省的共同富裕水平。(2)采用核密度估计和Dagum基尼系数方法,全面、客观、细致地考察不同地区间和地区内各省共同富裕水平的动态变化特征和差异及贡献来源。(3)采用Moran’s I对我国及各省的共同富裕水平进行空间相关性分析,探求空间集聚特征及跃迁等现象存在与否。

二、共同富裕水平测度与研究方法

(一)共同富裕水平测度

构建评价指标体系对2006-2020年我国各省的共同富裕水平进行测度。鉴于李金昌等(2022)的研究在既有研究中理论逻辑较强、体系维度较为完善,且兼具权威性及拓展到省际层面的可实现性,本文参考其研究,同样从经济质效并增、发展协调平衡、精神生活丰富、全域美丽建设、社会和谐和睦与公共服务优享六个维度、效率提升等18个三级指标方面构建中国共同富裕水平评价指标体系,并基于省际层面的数据可得性匹配和选取了共48项具体指标进行测度,见表1。

表1 中国共同富裕水平评价指标体系构建

上述指标体系的数据来源包括《中国统计年鉴》《中国社会统计年鉴》《中国城乡建设统计年鉴》《中国卫生健康统计年鉴》《中国人口和就业统计年鉴》、Wind数据库、CEADS数据库、华盛顿大学大气成分分析组(Atmospheric Composition Analysis Group)、EPS数据库、中国人大网及国家统计局分省年度数据等,缺失数据采用平均增长率法进行插补。特别地,西藏的碳排放、能耗及食源性疾病爆发人数指标数据存在完全缺失无法测算,但鉴于共同富裕的内涵,本文并未将西藏从研究范围中剔除。由于新疆、青海、四川、云南四省与其地理位置邻接,经济发展相互依附,且在产业结构、气候环境、非正式制度等方面均各自存在一定相似之处,故以此四省均值替代西藏该指标数据近似测度。

依托上述指标体系,本文采用熵值法进行赋权。即首先对具体指标数据按照正向、逆向性质的不同进行标准化处理再加上一个极小的正数α=0.0001;其次,计算各指标熵值及差异性系数;再次,各指标权重即等于该指标的差异性系数比上所有指标的差异性系数之和;最终,共同富裕水平即等于各指标与其相应的权重的乘积再求和。通过熵值法赋权测算得到的我国各省共同富裕水平如表2所示,限于篇幅,仅列出部分年份结果。

表2 中国共同富裕水平测算结果

首先,共同富裕水平全国均值由0.162提升至0.255,实现了57.41%的显著增长,年均增长率为3.294%,这一增速显然不低,标志着我国共同富裕目标的稳步推进取得了明显成效。具体到省际层面,全国各省总体均呈增长态势,其中安徽(5.55%)、重庆(5.36%)、河北(5.21%)、河南(4.82%)的增速相对较高,而这些省份的共同富裕水平相对较低(位于0.092-0.222间,处于全国下游水平),说明后进省份的增长势头相对较强。

其次,高值方面我国共同富裕水平存在显著的“东部为主、西部为辅”特征,共同富裕水平靠前的省份多出现于东部的北京、上海、天津、广东、江苏与西部的西藏、青海、内蒙古、宁夏等地,中部排名最高的吉林居于全国中上游;低值方面在观测期前半段呈现“中部为主,东西为辅”,共同富裕水平靠后的省份在观测期前半段以中部的安徽、江西、河南、湖北为主,西部的重庆、四川和东部的河北相对也较低,观测期后半段则以“中西为主、东部为辅”为主要特征,除上述中部四省的排名依然靠后,西部的贵州、陕西、四川等省相对也较低。显然,共同富裕始终存在较为显著的地区不均等发展特征。

(二)研究方法

1.核密度估计。核密度估计是一种被学者常用于空间发展水平差异研究的非参数估计方法,使用平滑的峰值函数和连续密度曲线对随机变量的分布进行拟合与描述。假定随机变量X的密度函数如下式:

(1)

其中,N为观测值数量,Xi为独立同分布的观测值,h为带宽,K(·)为核函数。核函数K(·)需满足的条件如下式:

(2)

较为常用的核函数包括Epanechnikov核函数、高斯核函数与三角核函数等。本文选择高斯核函数考察我国共同富裕水平的动态演进。通过测算和比较核密度函数图在不同时期的变化,更加准确地把握全国及三大区域共同富裕水平分布的位置、形态等特征,并获取部分延展性信息。

2.Dagum基尼系数及分解。假定总共有n个省份,划分为m个子区域,每个子区域有nj个省份,则基尼系数G的测度公式为:

(3)

(4)

(5)

区域间差异(Gnb)与用于衡量区域间交叉重叠现象的超变密度贡献(Gt)的公式分别为:

(6)

(7)

(8)

Djh则反映了区域j和h间的交互作用,其公式为:

(9)

(10)

(11)

其中,djh为区域间共同富裕水平增长的差值,表示区域j和区域h中所有yji-yhr>0的数学期望;pjh为超变一阶矩阵,表示区域j和区域h中所有yji-yhr<0的数学期望;Fj和Fh分别表示区域j和区域h的累计密度分布函数。

3.莫兰指数。基于Moran(1950)[14]和Getis等(1992)[15]的研究,全局莫兰(Moran’s I)指数公式为:

(12)

三、中国共同富裕水平的分布动态

为精细地考察我国共同富裕水平差异的动态信息,采用核密度估计法,从分布、变化趋势、延展性,以及极化趋势等维度探析我国整体及东、中、西部①地区内部共同富裕水平的分布动态特征,图1展示了典型年份的全国及三大地区共同富裕水平指数的核密度估计信息。

(一)全国整体层面

图1(a)从整体上刻画了全国31省份共同富裕水平指数的分布与动态演进趋势,可以看出,观测期内的全国总体分布曲线及变化区间均呈现明显右移,主峰高度表现为“明显上升-小幅持续下降”的演变趋势,主峰宽度则呈现“显著收窄-趋于稳定”的变化过程,以上特征说明我国共同富裕水平存在明显上升趋势,绝对差异则由明显下降至趋于平稳。同时,从延展性上看,全国共同富裕水平始终呈明显的右拖尾现象,且存在较为明显的拓宽趋势,表明全国范围内共同富裕水平较高的省份与平均值之间的差距随时间有所拉大。最后,波峰演进进程经历了“不明显双峰-双峰-单峰”的变化过程,其中2011年存在明显侧峰,即存在显著的两极化态势;但近年来两极化趋势明显削弱,至2020年已不存在明显的两极或多极化趋势。上述特征综合表明,从全国整体层面看,共同富裕水平显著上升,不同省份间的共同富裕水平差异也随着经济和社会发展阶段的变迁逐渐收敛,特别是在我国经济转为高质量发展阶段后,共同富裕水平的多极化发展特征得以逐渐消失。但鉴于不同省份间在要素聚集、产业结构、发展目标、政策导向等方面存在明显的异质性,共同富裕水平较低的省份可能会在较长的一段时间内难以追赶上共同富裕水平较高的省份。

(二)三大地区层面

图1(b)、(c)、(d)分别描绘了东、中、西部三大地区共同富裕指数水平在观测期内的分布演进趋势。从分布位置看,三大地区的分布曲线及变化区间均呈现明显的右移态势,说明在分地区视角下,三大地区的共同富裕指数水平变化也均与全国整体层面一致,呈显著上升态势。从分布形态看,东部地区主峰高度经历了“显著上升-明显下降-趋于平稳”的变化过程,主峰宽度呈现“轻微收窄-持续轻微拓宽”的变化趋势,说明东部地区的绝对差异总体呈小幅扩大趋势;中部地区的主峰高度经历了“微弱上升-小幅下降-大幅上升”的变化过程,主峰宽度由基本不变到小幅收窄,说明中部地区的绝对差异由变化不明显至近年逐渐有所收敛;西部地区的主峰高度“持续小幅上升-明显下降”,主峰宽度明显缩小至基本不变,说明西部地区的绝对差异由显著减小至逐渐趋稳。从分布延展性看,东部地区分布延展性与全国类似,呈现持续拓宽的“右拖尾”现象,说明东部地区当前共同富裕水平高的省份相对于共同富裕水平低的省份间差距持续拉大;中部区域分布延展性呈现“小幅收窄-轻微拓宽-逐渐趋稳”的演变历程,说明总体上中部区域内共同富裕水平相对较高的省份与区域内的落后省份间的差距轻微收紧,并逐渐趋于稳定;西部区域的分布延展性则由基本不变到轻微收窄,再到趋于稳定,说明西部地区与中部地区类似,即总体上共同富裕水平排头省份与落后省份的差距有所缩小。但与中部地区不同的是,西部地区存在一定的“右拖尾”特征,即西部地区少数排头省份的共同富裕水平与后进省份始终存在一定差距。从极化特征看,东部区域经历了“不明显双峰-双峰-单峰”的演变过程,这说明2006-2011年,东部地区两极化趋势愈加明显,但“一主一侧”的两峰高度上存在较大差距,具备显著的梯度效应,即这种两极化趋势相对微弱,且该趋势近年来显著减轻,再次演变为单峰状态;中部区域呈现“单峰-双峰-单峰”的演变特征,2011年的两极化趋势同样较为凸显,两峰峰值存在明显高度差,意味着存在显著的梯度效应,而该趋势与东部地区类似,即在观测中后期得到显著减轻,两极化趋势逐渐消失;西部地区则始终呈现不明显双峰或单峰状态,即西部地区不存在显著的极化特征,说明西部地区内各省共同富裕整体发展相对协调。不难得出,首先,三大地区共同富裕水平均显著上升;其次,中、西部地区省份共同富裕水平的绝对差异有所减小,东部地区则由小幅扩大到趋稳;再次,东、西部地区排头省份与落后省份间始终存在一定差距;最后,尽管在发展过程东、中部地区存在两极化特征,但近年来均逐渐消失,即当前三大地区均不存在显著的分化发展趋势。

图1 全国及东、中、西部三大地区共同富裕水平的分布动态

四、中国共同富裕水平的区域差异及贡献来源

为进一步揭示我国共同富裕水平的区域差异、来源及演变趋势,本文采用Dagum基尼系数法进行测度和贡献率分解,图2报告了一系列具体结果。

图2 共同富裕水平的区域差异及贡献来源

(一)总体差异

图2描述了我国共同富裕水平整体基尼系数G的演变情况。不难看出,其演变过程为:2006-2020年,整体基尼系数基本呈持续下降态势,仅2009年和2013年分别出现了0.55%和1.41%的小幅回弹。观测期内基尼系数值共下降了38.61%,年均下降率达2.76%,说明我国共同富裕水平的不均衡程度持续明显减轻。上述结果表明,随着共同富裕进程的一系列相关战略及配套政策的推进,全国范围内的共同富裕水平差异得到了极为有效的控制。

(二)区域内差异

图2描绘了东、中、西部三大地区共同富裕水平区域内差异的演变趋势。从趋势来看,东部地区总体表现为“小幅波动-趋缓下降-小幅回升-波动下降”态势,具体而言:2006-2010年为小幅波动阶段,呈现较小程度的反复的“上升-下降”态势,这一时期基尼系数值总计仅下降1.17%,年均降幅仅0.29%;2010-2012年为趋缓下降阶段,基尼系数值总计下降6.44%,年均下降3.22%;2012-2013年小幅回升了4.70%;2013-2019年则呈波动态势下降了7.32%,年均下降率为1.04%。中部地区与全国整体较为相似,总体表现为持续下降的演变过程,仅2010年和2013年分别出现了2.08%的小幅回弹和10.27%的大幅回弹。西部地区则表现为“缓慢下降-明显上升-持续下降-趋稳波动”的过程,其中2006-2008年为缓慢下降阶段,基尼系数共计下降3.62%%,年均下降1.81%;2008-2009年出现了6.26%的明显上升;2009-2016年则呈现持续显著的下降,该时期基尼系数值共下降31.13%,年均降幅达4.45%;2016-2020年为趋稳波动阶段,共仅产生了0.19%的下降,说明西部地区共同富裕水平差异逐渐趋于稳定。整体来看,东、中、西部的基尼系数值均有所下降,表明三大地区的区域内差异均呈现不同程度的收敛态势。横向对比来看,东部区域内省份的共同富裕水平不平衡程度最高,西部区域次之,最后是中部,基尼系数均值分别为0.1504、0.1322和0.0785。分析主要原因可能在于:东部区域中北京、上海、广东、天津等省市的发展水平较高,人力资本、技术等各类要素相对充足,且这些省市在政治、经济等方面通常具备较强的先进性,因此在战略落实与政策力度上往往位于全国前列,这些都为共同富裕水平各方面的建设提供了有力支撑,因此这些省份的共同富裕水平更多地居于全国前列,而同为东部省份的海南、山东、河北等省份的共同富裕水平虽也在大多数年份能够达到全国中游或中下游水平,但与前述省份的差距依然较大,因此其区域内差异最为明显;西部区域内差异同样较为凸显,这源于其内部部分省份如青海、新疆、西藏等省份更为努力提升共同富裕水平,在多数年份能够达到全国的中上游乃至前列,因此拉大了同为西部地区的后进省份如贵州、陕西等省份的差距;中部区域的内部差距相对最小,共同富裕水平更为均衡,表明该区域省份的统筹发展政策效果相对较优。

(三)区域间差异

图2呈现了2006-2020年东、中、西部三大地区共同富裕水平区域间差异的时序演变。从演变过程看,东-中部区域间差距呈现“持续下降-波动趋稳”的态势,其中,2006-2015年为持续下降阶段,期间基尼系数值共下降了27.91%,年均下降3.10%,仅2010和2013年分别出现0.39%和2.16%的较小回弹;2015-2020年为波动趋稳阶段,这一时期的基尼系数值出现多次反复“上升-下降”,但整体仅下降3.44%,年均变动率仅为0.69%。东-西部区域差距则呈“持续下降-趋缓回升”的演变过程,其中2006-2017年为持续下降阶段,区域间差距以下降为绝对主导趋势,共下降21.80%,仅2013年回弹了1.01%。2017-2020年为趋缓回升阶段,这一时期的区域间差距渐有回升趋势,基尼系数值共回升5.47%,年均上涨1.37%;中-西部区域间差距则呈现“微弱下降-明显上升-持续下降”的态势,其中2006-2008年呈现年均降幅为0.84%的微弱下降, 2008-2009年基尼系数值则显著上升了6.87%,2009-2020年则为持续下降阶段,除在2013年出现0.73%的回弹波动外,其余年份均呈下降趋势。整体来看,三大地区的区域间差距均有较为明显的缩小,横向对比来看,观测期初东-中部区域间差距最大,中-西部次之,东-西部最小,观测期末东-中部区域间差距依然最大,东-西部次之,中-西部最小,可以看出东-中部和中-西部的区域间差距收敛速度明显较快,东-西部则相对较慢;东-中部、中-西部和东-西部的基尼系数均值分别为0.1889、0.1532和0.1488。不难得出:尽管中部地区以共同富裕后进省份为主,但共同富裕水平提升迅速,从而其与东、西部地区的区域间差异的收敛速度明显较快。同时,尽管东部地区共同富裕水平相对较高,更为接近稳态水平,但近年来其发展势头依旧良好,提升速度并不明显慢于共同富裕水平显著上升的西部地区,这也使得东-西部地区间依然存在一定的区域间差距。

(四)差异来源及贡献

图2展示了我国共同富裕水平总体差异的贡献来源及比例大小的演变情况。从差异来源的变化趋势看,区域内差异总体变化不大,呈微弱的波动上升趋势,其贡献率由2006年的29.78%微弱波动提升至2020年的30.54%,年均涨幅仅为0.07%。区域间差异变化较为复杂,呈现“加速下降-稳步上升-持续下降-波动上升”的演变历程,其中2006-2009年为加速下降阶段,下降速度逐年提升,并最终由2006年的47.35%降至2009年的41.38%,又于2009-2011年稳步提升至45.95%,年均增长5.52%,2011-2015年为持续下降阶段,该时期区域内差异的贡献率降至2020年的41.71%,年均降幅为4.61%;超变密度反映各区域间交叠对总体差异的贡献,观测期内其变化更为复杂,经历了“加速上升-明显下降-稳步上升-大幅波动-趋缓下降”的演变历程,其中2006-2009年超变密度的贡献率由22.87%加速上升至28.03%,2009-2011年则以7.59%的年均降幅明显下降至23.77%,2011-2015年的超变密度贡献率以3.78%的增长率稳步上升至27.37%,2015-2018年为大幅波动阶段,该时期出现了最高达14.22%的年增长率和25.13%的年下降率的大幅波动,时期末贡献率下降至20.50%,2018-2020年为趋缓下降阶段,该时期超变密度贡献率变化速度逐渐减缓,年均下降4.76%,并最终使得超变密度贡献率降至18.54%。从贡献大小看,三者始终保持区域间差异>区域内差异>超变密度的特征,即共同富裕水平总体差异的第一来源是区域间差异,第二是区域内差异,最后是超变密度。从贡献变化看,区域内差异和区域间差异的贡献率总体呈微弱的波动增长态势,而超变密度则呈波动下降态势。

五、中国共同富裕水平的空间相关性分析

为验证中国共同富裕水平是否具有显著的空间集聚特征或存在跃迁现象,采用Moran’s I方法进行考察。

(一)全局自相关分析

采用邻接矩阵,使用全局Moran’s I指数进行测度的结果见表3。可以看出,2006-2020年间,我国共同富裕水平的Moran’s I指数始终为0.160-0.210间的正值,且所有年份均通过了5%水平上的显著性检验,总体呈下降趋势,局部呈“下降-上升-下降”(反N型)的变化特征,其中2016年达最大值(0.210),2019年为最小值(0.160)。这能够说明各省的共同富裕水平并非相互独立,而是存在着显著的正向空间集聚。

表3 共同富裕水平全局莫兰指数

(二)局部自相关分析

为精确考察各省份空间集聚的变化和跃迁现象,选取2006年、2011年、2016年和2020年作为典型年份,作局部莫兰指数散点图分析我国省际共同富裕水平的空间分布格局,见图3。图3(a)至(d)分别展示了2006、2011、2016、2020年的我国共同富裕水平的空间集聚变化及跃迁情况。

图3 中国共同富裕水平的局部Moran散点图

图3显示,大部分省份落于第一、三象限(图示年份分别为20、21、22、20个),该现象拒绝了共同富裕水平为空间随机分布的假设,并验证了共同富裕水平呈显著的正向空间集聚特征这一结论。同时,第三象限区的省份数多于第一象限,这说明呈正向空间集聚的省份中,过半处于低值聚集区且长期不变,即这些省份共同富裕水平仍相对较低,存在较大提升空间。从象限分布看,第一象限区始终以东部的北京、上海、浙江、天津和辽宁和西部的新疆、青海、西藏为主;第三象限区则长期包括除黑龙江和吉林外的中部六省,以及西部的陕西、贵州、重庆和东部的山东省;第二象限的低值被高值包围区变动较大,仅四川、河北和甘肃位置不变,第四象限则仅广东不变。综合来看,省域差异和区位优势尤为明显。[16]从象限跃迁看,观测期内仅有6个省份发生明显跃迁现象,其余省份的变动并未跨越象限。其中,海南、新疆和吉林由第一象限区跃迁至第二象限区;广西由第二象限区跃迁至第三象限区;福建由第二象限区跃迁至第三象限区又返回;宁夏由第四象限区跃迁至第一象限区。

六、结论与政策建议

本文研究发现:

第一,共同富裕水平测度结果表明,2006-2020年我国共同富裕水平显著提升,后进省份增长势头较强,扎实推进共同富裕成效显著。但各区域存在较为明显的不平衡发展,高值始终集中于东、西部地区省份,低值在观测期前半段聚集于中部地区省份,后半段聚集于中、西部省份。

第二,核密度估计结果表明,2006-2020年全国及三大地区的共同富裕水平均显著上升,全国及中、西部地区内省份共同富裕水平的绝对差异总体上均有所减小,东部地区小幅扩大,但全国及东、西部地区的排头省份与落后省份间始终存在一定差距;此外,近年来全国及东、中部地区表现各异的两极化发展特征逐渐消失,全国及三大地区均不存在明显的分化发展趋势。

第三,Dagum基尼系数结果表明,全国整体、区域间、区域内的基尼系数均有所下降,说明共同富裕水平的非均衡发展在各层面均呈现出不同程度的减弱;区域内差异呈现东部>西部>中部的特征,东-中部的区域间差异则始终大于中-西部和东-西部;区域间差异始终为总体差异的最主要来源,区域内次之,超变密度占比较小,且区域内差异和区域间差异的贡献率占比还存在波动增长态势。

第四,空间相关性分析结果表明,我国省际共同富裕水平存在较为显著的“反N型”变化的正向空间集聚特征,低值聚集区省份多于高值聚集区。具体而言,高值聚集区长期以东部省份为主,低值聚集区则以中部省份为主,西部和东部少数省份为辅;仅有6个省份发生了跃迁现象。

综合上述结论,提出如下政策建议:

第一,发挥政府的引导和基础性作用,继续扎实推进共同富裕。从测度结果看,全国及各省共同富裕水平稳步提升,这无疑是共同富裕战略相关发展举措的科学性、可行性、有效性的有力证明。各级政府应架构并持续整顿收入多次分配等政策体系,使人民依靠劳动合理致富;[17]强调正确市场竞争观念,破解“等靠要”等问题思想,充分调动广大人民参与社会劳动及生产经营的积极性、创造性;[18]推进社会公平正义,使相关政策法规及社会公共组织切实成为保障和改善民生的基石与后盾;[19]深化城乡融合发展,破解二元结构,助力乡村振兴;[20]推动生态融合建设,为人民生活和生产发展提供优质的外部环境;加强公共服务供给,提升教育、医疗及衣食住行等方面的服务水平和便利化程度。通过科学、全面的政策引导、制度法规及公共组织的有力保障,再加上全体人民的共同努力,合力扎实推进共同富裕。

第二,坚持和深化共同富裕的全局性和协调性要求。各级政府在制定、完善与落实共同富裕建设有关政策的过程中,应树立和强化“全国一盘棋”的系统理念。并在以推进共同富裕水平为主要目标的同时,也绝不能轻视“统筹区域协调”[21],以审慎应对区域间差异对总体差异的贡献扩张。在改革中始终坚持并不断深化全局性和协调性要求,助推形成强大合力,从而继续保持全国总体及区域间差异良好的缩小态势。

第三,调研掌握实际发展需求,推进省域联动和优势互补。对于贡献率同样存在扩张趋势的区域内差异,也应加以重视并为其解决给予适当的政策倾斜。可通过财政支持建立专门机构,对共同富裕建设的具体需求、优势条件、存在困难等现实发展基础进行调研、制定解决方案并动态调整,切实掌握各省发展需求,并为因地制宜制定政策措施[22]提供信息基础。同时,鼓励各省在相对前沿的领域交流互鉴,并可对通过交流学习并实际应用于本省关键发展领域的重要成果给予精神和适当的物质奖励,通过正向空间溢出逐步实现技术、产业等方面的优势互补,加速共同富裕建设进程。

第四,重点扶持低水平聚集省份,动态调整和优化政策选择。各级政府应对低水平聚集区更多地提供政策支持,并适度将支持重点由高水平聚集区更多地转向低水平聚集区,以继续努力缩小省域间共同富裕水平的差距,使更多省份逐步向高水平聚集区跃迁,扎实推进全面的共同富裕。

注释:

①东部地区:包括京、津、冀、辽、沪、苏、浙、闽、鲁、粤、琼11省市;中部地区:包括晋、吉、黑、皖、赣、豫、鄂、湘8省;西部地区:蒙、桂、渝、川、贵、云、藏、陕、甘、宁、青、新12省(市、自治区)。

猜你喜欢

区域间基尼系数测度
三个数字集生成的自相似测度的乘积谱
R1上莫朗测度关于几何平均误差的最优Vornoi分划
非等熵Chaplygin气体测度值解存在性
Cookie-Cutter集上的Gibbs测度
基尼系数
基尼系数
新视角下理论基尼系数的推导及内涵
中国电子信息产业转移特征及驱动因素——基于区域间投入产出表
全国总体基尼系数的地区特征研究
结合区域间差异性的水平集演化模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