葱花与芫荽之美

文︱甘武进

葱花之美

妻在做菜的时候，总会在已经做好的酸菜鱼或者一盘卤菜里，加上一些葱花，切碎的葱段，是产自南方的香葱。妻说，她喜欢看它的嫩绿晶白，衬托得鱼更鲜美、肉更入味。而我在品尝的过程中，也实实在在地品味到了葱花的美，那种美是从外到内，从视觉到味觉，令人难以忘怀的。

比如说，熬好的汤，特别是奶白色的鱼汤，撒上一把切碎的葱花，不用刻意多少，就那么随手抓一把，撒下去，用勺子稍微搅拌一下，葱花在油花盛开的汤水中跳着欢快的舞蹈，上下浮沉，左右摆动，然后集中地点缀在汤水上面，绿意盎然，充满活力。于是，有了葱花的汤平添了无穷的风韵，味道变得更香了。那种香味从厨房飘到客厅，又从客厅飘到窗外，那路过的人差点经不起诱惑，有种想过来品尝的冲动。

前些日子，也许是葱价便宜吧，也许是多年的老主顾吧，我陪妻去菜市场买菜，那个常常面带笑容的菜贩总能多送几根葱。一下子又用不完，放几天后它就变黄烂掉了。如此觉得也是浪费，我顺手把那些葱种到了一个废弃的花盆里。当时想到，说不定要吃的时候就可以马上摘呢。想象到那个美妙的场景，想象到那种幸福的滋味，我给葱松土、施肥、浇水后，便把它放在了墙的一角。

不经意间，葱就长得亭亭玉立了，居然还在顶端长出个圆鼓鼓的小东西，活像我心中的感叹号。在网上查了一下才知道，原来它要开花了。花苞越长越大，变成了圆球，感叹号变成了大大的问号。然后，花苞迸裂，花开了，白白的细绒毛球上顶着点点黄，被一柱擎天地高举着，如同一把精致的小花伞，让人叹为观止。咦，葱花竟是如此细致可爱。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真正的葱花。它不同于汤锅里漂浮的嫩绿晶白，更不同于我在市场见到的那垂头丧气的模样。在鸟语清风里，在这个温暖多雨的南方，那个白白的细绒毛球另有盎然趣意，透露出一种莫名的高傲与开心，让那个在墙角里被遗忘了很久的小小花盆，也因为葱花而变得生机勃勃、活力四射了，让我不由自主地将它端起来，清洁干净，摆在了的窗台上。

没有葱花的汤，少了些滋味；没有葱花的菜，减了些姿色；没有葱花的生活，缺少了点韵味。在无数个普普通通的日子里，花盆里没有这几朵葱花，看不到白白的细绒毛球上顶着点点黄，那些日子也会变得不再喧闹轻盈了。小小葱花，它是那么美，不管在餐桌上，还是大自然中，都是提味添色的好东西。原来，生命其实不在乎当主角或配角，能起那么一点作用，就深具价值了。

芫荽之美

多年前，我南下打工。工厂旁有家拉面馆，在食堂吃腻了，有时便去那里坐一坐。老板是正宗的兰州人，一碗牛肉拉面端上来，牛肉虽然寻不到几片，但他对芫荽却从不吝啬，一大碗红油上满满一层芫荽。我把它压下去，袅袅的热气从红油里钻出，夹裹着芫荽特有的香味，弯弯曲曲直往脑门里窜。溜着碗边喝上一口热汤，味蕾顿时被打开，让落魄的我感到无比的幸福和满足。

从那以后，我就爱上了芫荽。芫荽，又名香菜、盐荽、胡荽、满天星等。芫荽因其茎叶中含有一种特殊的芳香味。所以民间俗称香菜。芫荽是以茎和叶为菜肴调料，地栽，为一年生草本植物，原产地为地中海沿岸及中亚地区，在汉代由张骞引入。在《齐民要术》中已有栽培技术和腌制方法的记载。香菜广泛用于烹调领域，因其含有一种特殊香气，故有调味、去腥臭和增进食欲的作用。

不过，芫荽正如其名，有独特又浓烈的香味，很多人听到芫荽两字，都要皱眉头，更别说吃了，大概是觉得味道太冲吧，而我个人对芫荽却是情有独钟。有时与朋友一起吃拉面，友人说别放芫荽，我颇为不屑，说他辜负了美味；如果有人在面里猛挑芫荽出列，我心里会哀叹，多么的可惜。对于不吃芫荽的朋友，我常开玩笑地说：“不懂得欣赏芫荽，就不懂得欣赏美食。”

这当然言过其实了。我并不能真的因为友人接受不了某种食材，就否认对方对美食的鉴别力。只是很多菜肴，缺少了芫荽的佐味，确实变得平庸了许多。就说芫荽炒牛肉吧。这是一道美味佳肴，营养丰富，烹饪方法简单。如果没有芫荽的独特提味，一盘牛肉在翻炒过后必定平庸至极。在芫荽加盟后，这道菜就跟小清新挂上了钩，芫荽的清香和牛肉的香气在一起，味道拥有了丰富的层次感，更能引起大家的食欲。

在我看来，芫荽完全可以顶起半边天担任主菜，如凉拌芫荽，不仅开胃，而且制作又简单。芫荽洗净，去根去黄叶，用凉开水最后清洗，捞出稍沥干，切成寸段，根部再切细；蒜姜剁成末，干红椒切成圈，椒籽保留；把芫荽段放进盆里，所有调味料加齐拌匀。静置入味后，即可食用。大家内心能否变成“小清新”我不敢保证，但是唇齿间留下的怡然清冽，必定让你回味无穷尽。

前些天，去同事家吃饭。桌上摆了道芫荽肉丝，我发现只有菜梗。便问：“叶子呢？”同事说：“我们家从小都是把芫荽摘了叶子再吃，否则太粗拉了，叶子也容易黏在嘴上。”我的天呐，没有叶子哪来的芫荽的味道？后来，在一家湘菜馆点了份芫荽肉丝，我才知道自己有点孤陋寡闻：有些菜真的只需放芫荽梗即可，这样才能在菜里看着是点缀，夺不了主味。

美食家蔡澜先生说：“芫荽是一种奇异的香草，芫荽不只味道好，颜色还非常漂亮，你有没有试过芫荽鲩鱼汤？它是将大把芫荽滚了，下鲩鱼片去灼熟，整碗清炖出来的，除了盐什么调味品都不必加，上桌时汤的颜色碧绿，香味扑鼻，是一项极为好喝的汤，尤其是宿醉之后，有了它，即愈。”那么，我们还等什么呢？劳累之余，大家不妨先喝一口芫荽鲩鱼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