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资壁垒对产业内投资的影响
——基于美国国际直接投资数据的研究
2023-05-30李竹兵陆建明
李竹兵,陆建明,甄 诚,赵 君
(1.天津师范大学津沽学院,天津 300387;2.天津财经大学经济学院,天津 300222)
党的十九大报告明确指出,要坚持“引进来”和“走出去”并重,形成全面开放新格局。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要依托我国超大规模市场优势,以国内大循环吸引全球资源要素,增强国内国际两个市场两种资源联动效应,提升贸易投资合作质量和水平。根据UNCTAD 的数据,2015 年我国对外直接投资流量达到1 467.67 亿美元,首次超过了外商直接投资总量,我国逐渐从净外商直接投资转变为净对外直接投资。2019 年我国外商直接投资流量达到1 412.25 亿美元,成为了仅次于美国的外资流入大国。在FDI 双向流动格局基本形成的基础上,如何实现高质量“引进来”,高水平“走出去”,成为我国形成全面开放新格局需解决的重要问题。
从全球范围来看,美国是最重要的国际直接投资(简称FDI)流出国,同时也是最重要的FDI 流入国,其双向投资的发展非常成熟。根据UNCTAD 的数据,2019 年美国IFDI 和OFDI 的流量分别为2 966.66 亿美元和2 014.57 亿美元,分别占世界投资总额的19.27%和15.33%,位居世界投资占比的前列。美国的双向国际直接投资具有明显的产业内投资特征,基于美国经济分析局(BEA)的统计,2020 年除了控股公司行业外(占对外投资总流量的46.84),其对外直接投资主要流向制造业(15.54%)和金融保险业(14.21%)。同时,其外资流入也主要集中在制造业(40.35%)、金融保险业(12.20%),具体情况如图1 所示。由上述数据可见,美国的双向FDI 流动主要集中在其高度发达的制造业和金融服务业,这种产业内投资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高质量“引进来”和高水平“走出去”之间的协同效应。
图1 2020 年美国IFDI 和OFDI 流量行业占比分布
在国际投资活动中,行业投资壁垒对FDI 的流动具有至关重要的影响。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国际经贸协定采用了负面清单模式,其主旨就在于降低投资壁垒的强度,促进国际直接投资的自由化。在上述背景下,厘清投资壁垒如何影响双向FDI 流动格局和产业内投资水平,对于促进高质量“引进来”和高水平“走出去”的协同发展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和现实意义。
在上述背景下,本文采用2002—2018 年美国双向投资数据建立面板数据,从投资壁垒的视角,研究了综合投资壁垒和壁垒不对等对产业内投资的影响。研究发现,美国的综合投资壁垒和壁垒不对等对产业内投资均具有显著的抑制作用,其抑制程度会因行业的技术密集度不同而不同,同时美国经济发展水平对壁垒不对等的负面影响具有一定的调节效应。
1 文献综述
1.1 产业内投资的理论机制
产业内投资是指一个国家在一定时期内,同一产业既有FDI 流入,又有FDI 流出的双向投资。
相关的研究结果表明,对外直接投资与引进外资之间存在显著的关系[1],外资流入的增加会促使对外直接投资更快更好发展[2-3],并且这种影响因经济发展的不同阶段而不同,在经济发展早期阶段,外商直接投资对对外直接投资发展的推动效果并不显著;而随着经济发展水平提高,外商直接投资发展能明显带动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发展[4]。具体而言,外商直接投资产生的各种溢出效应能够对企业对外直接投资产生影响[5],比较典型是吸引外资形成的技术溢出效应[6-7]。
产业内投资是国际分工不断发展的产物[8],其存在于国际直接投资发展的过程中。随着产业间国际生产和产业内贸易的发展,在追求规模经济、应对市场不完全性等方面,产业内投资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9-11],特别是以合资方式进入的企业,其投资能对东道国的对外直接投资起到更加明显的促进作用[12]。与此同时,产业内投资也受到了技术流动、要素成本、市场规模和经济发展水平等因素的影响[13]。产业内投资在发达国家尤其是欧美国家之间的投资中较为普遍,特别是在技术密集型产业内更为明显[14-17]。
1.2 投资壁垒对国际直接投资的影响机制
在国际直接投资中,投资壁垒存在国家经济安全壁垒、社会责任壁垒、本地化要求壁垒、市场准入壁垒等多种形式[18-20]。投资壁垒作为国际直接投资成本的重要因素,必然会对国际直接投资产生重要影响。东道国尤其是发展中国家降低投资壁垒更能吸引国外OFDI 的流入,并且这种影响在服务业更为明显[21]。与此同时,从增长边际的角度来看,海外投资企业增长边际与投资壁垒强度关系密切,投资壁垒强度越高,从事海外投资的母公司数量越少[22],东道国外商投资壁垒减少有助于促进企业对外投资集约边际扩张,但不利于扩展边际增长。随着东道国外商投资壁垒减少,企业更倾向于选择合资股权结构和跨国并购模式进入,同时投资失败的概率也会降低[23]。同时国际直接投资的增长边际与投资权益保护、投资壁垒透明度关系密切,投资集约边际的增长仅受到投资权益保护效应的影响,但拓展边际增长则受到投资权益保护与投资壁垒透明度的共同影响[24]。目前我国的对外投资壁垒特别是对发达经济体的投资壁垒总体呈上升态势,而双边自由贸易协定的签署可以成为打破这一壁垒的有效途径[25]。
上述文献为本文奠定了重要的研究基础,但对投资壁垒如何影响一国的产业内投资,已有文献尚未有涉及。针对已有研究存在的不足,本文尝试以美国为研究对象,基于美国及其负面清单模式FTA伙伴国的负面清单文本,测算了美国FDI 流入和流出所面对的投资壁垒强度。并分别基于FDI 的流量、跨国企业数量和平均投资规模为基础,构建了美国产业内投资指数,在此基础上考察了美国及其主要经济伙伴投资壁垒强度的综合水平及其差异对美国产业内投资水平的影响。
2 指标构建与典型事实分析
2.1 指标构建
从双向投资的角度看,一国既是OFDI 的母国,也是IFDI 的东道国。本国的投资壁垒和经济伙伴的投资壁垒会同时影响FDI 的双向流动,进而影响产业内投资的水平。在考察投资壁垒对美国产业内投资的影响时,本文首先测算了美国的行业投资壁垒强度,进而基于美国负面清单模式FTA 伙伴国的负面清单,测算了其海外投资整体上所面对的行业投资壁垒强度。在此基础上,将美国FDI 流出和流入所面对的投资壁垒强度均值作为综合投资壁垒强度,用以考察行业投资壁垒整体水平对产业内投资的影响。将上述两方面投资壁垒强度的差作为衡量投资壁垒不对等程度的指标,用以考察行业投资壁垒强度不对等对产业内投资的影响。
2.1.1 投资壁垒强度指标的构建
本文借鉴陆建明等[26]的方法对行业投资壁垒的强度进行量化。基于美国及其负面清单模式FTA伙伴国的负面清单文本,利用式(1)对美国行业投资壁垒的强度进行测算。
在式(1)中,icorei为美国自身的投资壁垒强度,incmij为美国负面清单中i行业第j项不符措施的限制强度得分,即icorei为涉及i行业的不符措施的累积得分。在对每一项不符措施的限制强度打分时,也沿用了陆建明等[26]的做法,将每项准入性措施打分为1,将非准入性措施打分为0.1。在进行稳健性检验时,本文将变换打分方式,在保持每项准入性措施打分为1 的情况下,从将每项非准入性措施的打分依次调整为0.2、0.3、0.4、0.5 和0.6。
在测算美国对外直接投资所面对的行业投资壁垒强度时,本文采用了19 个美国负面清单模式FTA伙伴国的负面清单为样本,测算方法如式(2)所示。
在式(2)中,oaari为19 个伙伴国的行业平均累计限制强度,rdijk表示伙伴国j涉及i行业的第k条不符措施的限制强度。行业限制强度的打分方式和对内投资壁垒的打分方式相同。couij表示j国是否在指定i行业上进行限制,并将其以0 和1 进行赋值,存在限制则取1,否则取0。
基于式(1)和式(2),本文用icorei和oaari的均值作为综合投资壁垒指数(barrieraveragei),用以衡量对FDI 双向流动的整体限制强度;用oaari和icorei的差作为投资壁垒不对等指数(barriergapi),用以衡量FDI 流动双向壁垒的差异程度。
2.1.2 产业内投资指数的构建
产业内投资水平的测算与产业内贸易的测算类似。借鉴Norman 等[10]对产业内投资水平的测度方式,本文首先基于FDI 的流量构建了产业内投资的流量指数(IIFDI),如式(3)所示。
式(3)中,ofdiij表示第i个国家第j个产业的对外直接投资流量,ifdiij表示第i个国家第j个产业吸引的外商直接投资流量。由此可见,iifdiij的取值范围在0~1 之间。当ofdiij=1 时,i国家j行业的对外投资额和吸引外资额相等,产业内投资水平达到最大化;当ofdiij=0 时,i国家j行业的对外直接投资额为0 或吸引的外商投资额为0,即为产业间投资。可见,ofdiij越接近于1,产业内投资水平越高;ofdiij越接近于0,产业内投资水平越低。此外,将所有行业的产业内投资指数进行简单平均,可以得到反映一个国家在一定时期产业内投资整体水平的整体产业内投资指数。将所有时期的产业内投资指数进行简单平均,可以得到反映某一国家在某一行业产业内投资水平的行业整体产业内投资指数。产业内投资指数的高低,可以直接反映一个国家对内对外直接投资的竞争力,也可以反映一个行业对内对外直接投资的发展水平。
在此基础上,本文用子公司数量和子公司投资平均规模数据进一步计算了产业内投资的子公司数量指数和平均规模指数,如式(4)和式(5)所示。
在式(4)和式(5)中,iifdiaf为产业内投资的子公司数量指数,iifdisc为产业内投资的平均规模指数。其中oafij表示i国j产业的对外直接投资子公司数量,iafij表示i国j产业外商直接投资建立的子公司数量。oscij表示i国j产业对外直接投资的平均子公司投资规模,用海外投资存量与子公司数量的比值衡量,iscij则表示其外商直接投资的子公司平均投资规模。
2.2 美国投资壁垒与产业内投资典型事实
2.2.1 美国投资壁垒典型事实
第一,综合投资壁垒。图2 展示了美国综合投资壁垒的行业分布情况。从总体上看,美国综合投资壁垒限制范围广泛,涉及134 个四分位行业和8大三分位行业。美国综合投资壁垒强度居于1.5 至4.6 之间,处于中等偏低水平,说明美国综合投资壁垒的限制强度不高。从行业层面上来看,各行业的综合投资壁垒强度存在差异性,其中综合投资壁垒强度最高为金融保险行业,限制强度为4.67,而对外投资壁垒强度最低的为零售贸易行业,限制强度为1.54,可见行业间壁垒强度存在较大的差异。同时可以看出,综合投资壁垒的行业分布和对内对外投资壁垒的行业分布存在较大的一致性,因此这一指标可以很好的反映对内对外双向投资壁垒的综合限制强度。
图2 美国综合投资壁垒行业分布
第二,投资壁垒不对等。图3 展示了美国投资壁垒不对等水平的行业分布情况。从总体上看,美国投资壁垒不对等水平居于2 至5 之间,处于中等偏低水平,说明美国投资壁垒不对等水平较为居中,对内和对外投资壁垒之间的差距不大。从行业层面上来看,各行业的投资壁垒不对等水平存在差异性,其中投资壁垒不对等水平最高为科学技术服务行业,不对等水平为4.59,而投资壁垒不对等水平最低为采矿业,壁垒不对等水平为2.96,可见行业间壁垒不对等水平存在较大的差异。
图3 美国投资壁垒不对等水平行业分布
2.2.2 美国产业内投资典型事实
第一,投资额层面。本节选取了2002—2018 年美国对内对外直接投资额数据,按照BEA 四分位行业分类计算了200 个行业的产业内投资指数。从总体发展趋势上看,美国产业内投资指数较居中,基本维持在0.4 左右,这说明美国产业内投资已经发展的较为平稳,但是近几年出现了小幅度的下降,2018 年美国产业内投资指数行业平均值为0.4,较前年下降了0.01,下降幅度极低。从行业层面来看,各行业的年均产业内投资指数存在差异性,产业内投资水平最高的是批发贸易行业,产业内投资指数为0.54,其次是金融保险行业和制造业,产业内指数分别为0.5 和0.48。此外,采矿业、批发贸易行业、金融业和科学技术行业的产业内投资指数呈现出缓慢上升的趋势,且指数较高,说明产业内投资在这几大行业中发展水平较高且产业内双向投资发展的格局较为稳定。而制造业、零售贸易业、信息行业和其他行业产业内投资指数出现了下降的趋势。这说明在这几大传统行业中产业内投资的水平出现了不断下降的现象,而高技术行业产业内投资水平则呈现不断增加的现状,可见美国更加重视高技术行业的双向投资流动。
第二,投资子公司层面。本节采用2002—2018年美国直接投资子公司数量的行业层面数据计算产业内投资指数,并按上一小节的行业大类划分对投资子公司层面的产业内投资水平进行现状分析,多层次的探究美国产业内投资水平的发展变化。由于投资子公司数量这一数据完整性较好,因此利用直接投资子公司数量可以很好的规避数据缺失带来的数据误差,能够更加完整的衡量各个行业的产业内投资水平。从总体发展趋势上看,投资子公司数量计算的产业内投资指数和投资额计算的产业内投资指数所表现的现状具有一致性。美国投资子公司计算的产业内投资指数仍较居中,基本维持在0.4 左右,产业内投资已经发展的较为平稳。从行业层面来看,却与投资额计算的产业内投资指数展现的现象有所差异。以投资子公司计算的美国产业内投资水平最高的行业大类是采矿业,产业内投资指数为0.5,其次是批发贸易行业和零售贸易行业,产业内指数分别为0.48 和0.47。这种不同于投资额计算的产业内投资指数的现象是因为这三大行业的子公司规模一般较小,进出一个国家市场较为容易,因此对内投资子公司数量和对外投资子公司数量就会相近,进而以此计算的产业内投资指数就会较大。此外,由投资子公司数量计算的产业内投资指数中可以看出各大行业的产业内投资发展水平都是稳步上升的趋势,只有零售贸易出现了显著的下降趋势,这说明美国产业内投资还是处于稳步向上发展的状态。
第三,投资规模层面。本节采用2002—2018 年美国投资规模数据计算产业内投资指数,这一指标的计算综合了投资额和投资子公司数量二者的数据特征。从总体发展趋势上看,相较于投资额和投资子公司数量计算的产业内投资指数,以投资规模计算的产业内投资指数整体偏低,基本维持在0.3左右,这就说明从投资规模上来看产业内投资的现象仍占美国直接投资的少数,但其展现的产业内投资整体发展趋势和上文两种产业内投资指数所展现具有一致性,均为平稳发展中出现小幅度下降。而从行业层面上看,其与上文两种产业内投资指数描述的现象有一些差异。其中,产业内投资水平最高的是金融保险行业,其产业内投资指数为0.48,其次是批发贸易行业和科学技术行业,产业内指数分别为0.48 和0.314。此外,各行业的发展情况也不尽相同,制造业、零售贸易行业和金融保险行业的产业内投资指数存在明显的下我降趋势,而信息行业和科学技术行业产业内投资指数出现明显的上升趋势,这一情况显著的说明美国新兴科学技术行业的产业内投资正在迅猛的发展。
3 计量模型构建
本文采用2002—2018 年美国双向投资数据计算得到的产业内投资指数建立基础面板数据,并将美国FTA 负面清单的行业限制强度作为投资壁垒的衡量指标,纳入进投资的面板数据中,以此来探究行业层面上综合投资壁垒对产业内投资的影响程度。本节按照BEA 行业分类四分位行业建立起综合投资壁垒强度和产业内投资指数的时间行业面板数据,采用时间固定效应的面板回归模型进行实证研究。模型方程如式(6)。
式(6)为本文的基础回归方程。其中β0为常数项,β1和β2为各解释变量的回归系数,ε为时期固定效应,μ为残差项;iifdiallit为被解释变量组,包括投资额计算的产业内投资指数(iifdiit)、投资子公司数量计算的产业内投资指数(iifdiafit)和投资规模计算的产业内投资指数(iifdiscit)。这三个变量代表产业内投资的发展程度,产业内投资指数越大,产业内投资水平越高,反之亦然。barrieri为核心被解释变量组,包括综合投资壁垒指数(barrieraveragei)和投资壁垒不对等指数(barriergapi);controlit为控制变量组,主要包括以下变量:
行业国内生产总值(lgdpit),采用美国行业层面的国内生产总值来衡量,代表一国经济发展水平,模型中采用对数值进行回归分析;行业平均工资(lawageit),采用美国行业层面下行业总工资除以该行业年度从业人员数来衡量,模型中用采用对数值进行回归分析,其代表着该国某行业的人均劳动力成本;行业劳动密集度(rwageit),采用美国行业层面下工资总额除以产出的数值来衡量,模型中采用百分比数值进行回归分析;行业人均产出(lpcpit),采用美国行业层面下行业总产出除以该行业年度从业人员数来衡量,模型中采用对数值进行回归分析;行业利润率(rprofitit),采用美国行业层面下利润额除以产出总额的数值来衡量;人均税率(rtaxit),采用美国行业层面下总纳税额除以年度行业就业人员数来衡量;行业贸易竞争力指数(tcit),即一国进出口贸易的差额占进出口贸易总额的比重,采用美国行业层面下的贸易数据进行计算得到。该指标数值范围在-1 到1 之间,指数为-1 时表示该产业只进口不出口,越接近于-1 表示竞争力越薄弱;指数为1 时表示该产业只出口不进口,越接近于1 则表示竞争力越大;行业资本密集度(lfixassetit),采用美国行业层面下固定资产额除以就业人数的数值来衡量,模型中用采用对数值进行回归分析。
本文的上述数据都来自美国经济分析局网站(www.bea.gov),投资壁垒测算的数据来自美国贸易代表委员会网站(www.usitc.gov)。上述数据的描述性统计如表1 所示。
表1 指标变量描述性统计
4 实证结果
本节采用美国经济分析局和美国贸易代表委员会的相关数据,从实证的角度分析美国综合投资壁垒和壁垒不对等水平对产业内投资的影响程度。首先,利用综合投资壁垒的测度指标和产业内投资指数建立了面板回归模型,对数据来源进行解释和描述性分析。其次,对综合投资壁垒和产业内投资的模型进行基准回归,并将行业划分为高技术密集型和低技术密集型进行分组回归,考察不同技术密集型行业中投资壁垒对产业内投资的影响程度是否存在不同,同时进行稳健性检验。最后,在进一步的深入研究,探究壁垒不对等水平对产业内投资的影响机制,并且引入美国经济发展规模进行调节检验,考察经济发展是否能应对壁垒不对等现象。
4.1 美国综合投资壁垒对产业内投资回归结果
4.1.1 基准回归
本文首先对式(6)进行回归分析,采取时间固定效应进行线性面板回归,并加入了对内投资壁垒对对内投资额以及对外投资壁垒对对外投资额分别回归的结果进行对照,回归结果如表2 所示。
表2 中,方程(1)和方程(2)为对照方程,分别为对外直接投资壁垒对对外直接投资的影响以及对内投资壁垒对吸引外商直接投资的影响,可以看出无论对内对外,投资壁垒对投资都会产生抑制作用。方程(3)、方程(4)和方程(5)分别为综合投资壁垒对三种产业内投资变量的回归结果,可以看出综合投资壁垒对产业内投资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说明综合投资壁垒对产业内投资会产生抑制作用,综合投资壁垒强度越大,产业内投资指数越低,产业内投资规模就越小。同时,从这三个方程的回归结果可以看出,综合投资壁垒对投资额计算的产业内投资抑制作用最强,综合壁垒强度提高1,会使得产业内投资指数降低0.032 9,而综合投资壁垒对投资子公司数量计算的产业内投资抑制作用最弱,综合壁垒强度提高1,会使得产业内投资指数降低0.006 3。这种现象是由于综合投资壁垒对投资额的影响要更加直接和明显,但对投资子公司数量的影响并不明显。
4.1.2 分样本回归
由于不同技术密集型的行业会受到不同程度投资壁垒的影响,因此不同技术密集型行业的产业内投资受到综合投资壁垒的强度就也会产生差异。因此,本文参考Lall[27]对SITC 行业密集型的分类,并利用BEA 行业编码和SITC 行业编码进行对照,将BEA 地分为行业划分为原材料产业、资源密集型产业、低技术密集型产业、中等技术密集型产业和高技术密集型产业这五种行业大类。为了便于进行差异性研究和回归结果对照,将原材料产业、资源密集型产业和低技术密集型产业这三类划分为低技术密集型行业,中等技术密集型产业和高技术密集型产业这两类划分为高技术密集型行业。
根据BEA 四分位行业代码进行核对整理后,美国的双向投资行业中,低技术密集型行业共有94 类,主要涉及农林牧渔业、采矿业、初级制造业等基础行业;高技术密集型行业共有106 类,主要涉及高等制造业、科技技术业以等技术行业。
表3 展示了根据技术密集型行业分组后综合投资壁垒对产业内投资的回归结果。可以看出,无论是高技术密集型行业还是低技术密集型行业,以投资额计算的产业内投资指数变量都会受到综合投资壁垒显著的抑制作用,但是低技术密集型行业受到投资壁垒的抑制效应要小于高技术密集型行业收到的抑制效应。此外,对以子公司数量计算的产业内投资变量来说,低技术密集型行业会受到综合投资壁垒的显著抑制,但高技术密集型行业并不显著,这说明高技术密集型行业的投资子公司数量变动对综合投资壁垒的影响并不敏感,其强大的技术水平能够使其忽视投资壁垒而进行双向投资。最后,对以投资规模计算的产业内投资变量来说,高技术密集型行业会受到综合壁垒的显著抑制,但是低技术密集型行业并不显著。
表3 综合投资壁垒分组回归结果
4.2 美国壁垒不对等对产业内投资回归结果
在进一步的研究中,本文发现行业对内对外壁垒的强度并不完全相同而是存在着差异,因此就会产生壁垒不对等的情况,即对外投资遇到的对外壁垒强度不等于吸引外资遇到的对内投资壁垒强度。因此,在这一节本文对壁垒不对等水平对产业内投资的影响进行实证检验。此外,本文还检验了美国经济发展水平是否能够缓解壁垒不对等对产业内投资产生的影响。
4.2.1 美国壁垒不对等对产业内投资回归结果
在上一节的研究中,本文发现美国综合投资壁垒会对产业内投资产生抑制作用,而在进一步的研究中,发现美国投资壁垒存在一个很明显的特点就是对内对外壁垒强度不同,进而产生了壁垒不对等的现象,这种现象的出现就会对产业内双向投资产生较大的影响。例如,若某行业对外投资壁垒过大就会使得对外投资减少,而同时,此行业对内投资壁垒较低就又会使外商直接投资增加,因而就会出现外商直接投资高于对外直接投资的现象,这就会使得此行业的双向投资朝着产业间投资方向发展,就会影响该行业的产业内投资水平,反之亦然。因此,本文进一步测度了美国投资壁垒不对等的水平,利用实证检验探究了壁垒不对等对产业内投资水平的影响机制和结果。
本节采用美国对外壁垒强度与对内壁垒强度的差来测度壁垒不对等水平(barriergapi)。表4 展示了壁垒不对等与产业内投资的回归结果,可以看出,壁垒不对等产业内投资也存在显著的抑制作用,即壁垒不对等水平越高,产业内投资水平越低。同时,从三种不同数值计算的产业内投资指数各自的回归结果可以看出,壁垒不对等水平对投资额计算的产业内投资抑制作用最强,壁垒不对等水平提高1,会使得产业内投资指数降低0.025 8。而壁垒不对等水平对投资子公司数量计算的产业内投资抑制作用最弱,壁垒不对等水平提高1,会使得产业内投资指数降低0.001 44。由此可见,壁垒不对等水平对产业内投资影响的回归结果和综合投资壁垒对产业内投资影响的回归结果具有一致性。
表4 壁垒不对等回归结果
4.2.2 美国壁垒不对等对产业内投资分组回归结果
本节依旧沿用综合投资壁垒分组回归时技术密集型行业的划分方式对壁垒不对等与产业内投资进行分组回归,探究不同技术密集型行业的产业内投资受到投资壁垒不对等水平的影响效果。
表5 展示了根据技术密集型行业分组后壁垒不对等水平对产业内投资的回归结果。可以看出,无论是高技术密集型行业还是低技术密集型行业,以投资额计算的产业内投资指数变量都会受到壁垒不对等显著的抑制作用,其中低技术密集型行业受到壁垒不对等的抑制效应要高于高技术密集型行业受到的抑制效应,但二者之间差距不大,限制的强度仅相差0.000 3。此外,对以投资子公司数量计算的产业内投资变量来说,高技术密集型行业会受到壁垒不对等的显著抑制,但低技术密集型行业并不显著,这说明低技术密集型行业的投资子公司数量变动对壁垒不对等的影响并不敏感。对以投资规模计算的产业内投资变量来说,低技术密集型行业会受到综合壁垒的显著抑制,但是高技术密集型行业并不显著,这说明高技术密集度的行业规模变化对综合投资壁垒的影响并不敏感。
表5 壁垒不对等分组回归结果
4.2.3 美国经济发展水平对壁垒不对等调节效应回归结果
从上文的回归结果中可以看出壁垒不对等水平会显著的抑制产业内投资,投资壁垒不对等水平越高,产业内投资水平越低。但是,自身经济发展水平不断提高能提升吸引外资和对外投资的能力和水平,就能够缓解壁垒对对内对外投资产生的影响,进而就会削弱壁垒不对等带来的抑制作用。本节选取美国经济发展水平这一指标,在壁垒不对等对产业内投资影响的基准回归中引入壁垒不对等和经济发展水平的交乘项(barriergapi×lgdpit),从实证角度探究经济发展水平是否能够缓解投资壁垒不对等对产业内投资的抑制作用,以此研究经济发展水平在壁垒不对等和产业内投资的影响机制中是否能够起到相应的调节作用。
表6 展示了经济发展水平对投资壁垒影响产业内投资的调节效应回归结果。从总体上可以看出,经济发展水平存在明显的调节效应,且这种调节效应是正向的,即壁垒不对等对产业内投资水平的负向影响会随着其经济发展水平的提高而不断削弱,经济发展水平的提高能够缓解投资壁垒不对等对产业内投资产生的负向影响。从三种产业内投资变量来看,经济发展水平对不同产业内投资变量的调节作用存在差异。以投资规模计算的产业内投资指数变量受到经济发展水平的调节水平最强,即经济发展水平增加1,壁垒不对等对产业内投资水平的负向影响就会减少0.005 78。而以投资额计算的产业内投资指数变量受到经济发展水平的调节水平最弱,即经济发展水平增加1,壁垒不对等对产业内投资水平的负向影响就会减少0.004 27。同时可以发现,方程(1)和方程(3)中壁垒不对等对产业内投资水平的影响程度非常接近,而经济发展水平的调节效应差距很大,这就说明经济发展水平的调节作用对以投资规模计算的产业内投资变量更加显著。
表6 经济发展水平调节效应的回归结果
5 稳健性检验
5.1 综合投资壁垒影响产业内投资的稳健性检验
综合投资壁垒作为本文的核心被解释变量,其在本文中起到十分重要的影响,而对其的衡量存在人为打分的这一缺陷,可能会存在偶然性。本文用以下两种方式变换综合投资壁垒的测算:第一,将非准入性措施的赋值依次调整为0.2、0.3、0.4,以考察打分标准不同是否对回归结果带来影响。第二,用客观评标准代替主观赋值,用19 个伙伴国中对某个行业存在限制的国家所占比重和一个行业平均每个国家存在不符措施的数量分别来刻画行业投资壁垒的强度。
表7 展示了用上述方式变换综合投资壁垒测算后的回归结果。列(1)为基础回归结果,作为比较的基准,列(2)—列(4)为变换非准入性措施赋值后的回归结果,列(5)和列(6)分别是用平均每个国家存在不符措施的数量和在某行业存在限制的国家所占比重来刻画行业投资壁垒强度时的回归结果。
表7 综合投资壁垒稳健性检验
表7 为综合投资壁垒对产业内投资影响的稳健性检验,式(1)到式(6)分别采用不同的打分方式计算综合投资壁垒后进行回归的结果。从结果来看,不同打分方式下计算的综合投资壁垒都对产业内投资具有显著的抑制效用,说明投资壁垒的测度是具有稳健性的。同时可以看出,不同打分方式下,综合投资壁垒对产业内投资的抑制作用会发生变化,但综合投资壁垒对产业内投资的抑制强度变化不会随着投资壁垒打分方式的不同而产生的大幅度的变化。
5.2 壁垒不对等影响产业内投资的稳健性检验
本节采用与综合投资壁垒相同的稳健性检验思路,采用不同打分方式下的投资壁垒强度计算壁垒不对等水平,进行稳健性检验,稳健性检验结果如表8 所示。
表8 壁垒不对等稳健性检验
表8 为壁垒不对等对产业内投资影响的稳健性检验回归结果,采用不同的打分方式分别计算不同行业的壁垒不对等水平。从回归结果来看,不同壁垒的打分方式所计算的壁垒不对等水平都对产业内投资具有显著的抑制效用,具有稳健性。同时可以看出,不同打分方式下,壁垒不对等水平对产业内投资的抑制作用会发生变化,但总体来看,壁垒不对等水平对产业内投资的抑制强度变化不会随着投资壁垒打分方式的不同而产生的较大变化。
上述分析说明,当改变测算方法时,测算结果的变化并未对结论产生实质性影响,因此,本文的计量结果具有稳健性。同时,海外投资行业壁垒强度的测算以负面清单文本为依据,负面清单中的各项不符措施又以各国相关立法为依据。作为一个比较纯粹的外生变量,该变量与被解释变量之间并不存在理论上的相互因果关系。因此,本文的计量模型不需要特别考虑内生性问题[22]。
6 研究结论与经验借鉴
6.1 研究结论
首先,美国综合投资壁垒对产业内投资具有显著的抑制作用。综合投资壁垒强度越大,产业内投资指数越低,产业内投资规模就越小。综合投资壁垒对投资额计算的产业内投资抑制作用最强,而综合投资壁垒对投资子公司数量计算的产业内投资抑制作用最弱。
其次,美国壁垒不对等对产业内投资的影响结果与综合投资壁垒对产业内投资的影响结果具有一致性。
再次,美国经济发展水平在壁垒不对等对产业内投资的影响机制中存在明显的正向调节效应。壁垒不对等对产业内投资水平的负向影响会随着其经济发展水平的提高而不断削弱,经济发展水平的提高能够缓解投资壁垒不对等对产业内投资产生的负向影响。
最后,技术密集型行业不同会使得美国综合投资壁垒和壁垒不对等对产业内投资的影响不同。从投资额的角度来看,低技术密集型行业的产业内投资受到综合投资壁垒的抑制效应要小于高技术密集型行业收到的抑制效应,壁垒不对等的抑制作用恰好相反。从子公司数量的角度来看,低技术密集型行业的产业内投资会受到综合投资壁垒的显著抑制,但高技术密集型行业并不显著,壁垒不对等的抑制作用恰好相反。从投资规模的角度来看,高技术密集型行业会受到综合壁垒的显著抑制,但是低技术密集型行业并不显著,壁垒不对等的抑制作用与综合投资壁垒相同。
6.2 经验借鉴
首先,积极参与国际投资协定的签署。美国在国际社会上积极进行双边投资协定的签署,并利用负面清单模式不断降低本国和其他国家的投资限制强度,促进其双向投资的发展。积极参与国际投资协定的签署,能够有效地应对国外投资壁垒的同时也保障了国家经济的安全,为我国双向直接投资的发展创造良好的国际国内环境。
其次,加快提升我国产业基础能力和产业链水平。美国的双向投资具有明显的产业特征,而且美国经济发展水平在壁垒不对等对产业内投资的影响机制中存在明显的正向调节效应。我国要顺应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以及后疫情时代全球产业链重构的趋势,以新发展理念为引领,推动产业链供应链数字化转型,进一步优化资源配置,推动经济发展的高质量和高水平。
再次,提升高技术密集型行业跨国投资能力和水平。美国高技术密集型行业受到综合投资壁垒和壁垒不对等限制的程度相对较高。我国高技术行业的发展要强化技术主导,加快创新突破,把握创新主动权、发展主动权,切实提升国际竞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