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同舟（话剧剧本）

时间 2022年8月下旬的一天中午

地点 青海牧区某县扎西家

人物 扎西  青海牧区某县干部，50多岁

央金 扎西之妻，50多岁

索南 青海牧区某县牧民，30多岁

【幕启：藏族家庭的客厅，有藏式柜子、茶几茶具、液晶电视机等。墙上挂有“民族团结一家亲”字样的画。央金在客厅打扫卫生。】

扎西：（急切地喊，上）央金、央金……（在房内翻箱倒柜地找东西）央金：喊什么喊？一回家就像狼进羊圈了，出什么事啦？扎西：我那件棉袄呢？

央金：哪件棉袄？你的棉袄多着呐，有羊毛的、皮子的、鸭绒的。

扎西：就是那件我从没穿过的。

央金：没穿过的？

扎西：就是粗布缝的那个。

央金：粗布缝的？哪件呀？从我嫁给你，我就没看见你穿过，你找它干什么用？

扎西：我……我找它有急用。

央金：急用干什么？ 家里这些棉衣就够你穿一辈子了，你还舍不得粗布的棉衣？

扎西：不是这个意思。

央金：那是什么意思？

扎西：央金呀！这件棉袄不一般，它连着心呐。

央金：我知道，我听你说过，你当年在西宁当兵时，连队到大通县一个回族村子里下乡支农，你身体弱，村里的马阿娘一直在照顾你，把你当亲儿子一样，这件棉袄是马阿娘拿自己家织的布，上面还绣了花，亲手给你做的，说是送给你以后的结婚礼物。

扎西：对对，棉袄是马阿娘对我这个藏族儿子的一片心意啊！当年我训练受伤，阿娘那么大年龄，腿脚不好，还上山采草药，给我治病，我的腰伤很快治好了，才有现在的好身板呢。棉袄里面还有重要的东西，一定要找到！（要继续去找）

央金：等一下，还有什么？

扎西：里面有重要东西。

央金：有什么宝贝？

扎西：钱。

央金：钱？

扎西：（磕磕巴巴）这些年我平时省下来的一点……闲……钱。

央金：多少钱？

扎西：六千八百块。

央金：（吃惊地）妈呀，六千八百块！扎西呀！羊的肚子里藏的狼心呐，瞒着我藏私房钱，（拉着扎西）你老实交代，你藏这么多私房钱是什么意思？

扎西：哎喲，没什么意思……

央金：你在搞什么鬼名堂？你是不是有外心了？你是不是在外面搞坏花花事了？

扎西：央金，别胡说，我……我在外面绝对没搞啥坏名堂。

央金：你自己悄悄留一手，是不是以后想玩什么鬼花样？

扎西 ： 央金，相信我，我们夫妻30多年，你看我扎西是玩花花事的人吗？我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啊！

央金：你还有这个心啊！（气愤的）不行，六千八百块不是笔小数，（拉扯扎西）今天，你不把藏这六千八百块私房钱的动机、目的，原原本本、一五一十、老老实实交代出来，你看我怎么收拾你！（气得拍茶几，举起茶壶）

扎西：（围着茶几跑）哎呀，钱不见了，还惹急了我家这个老阿奶啊！央金，你别冤枉人，我们夫妻一场30年， 你我党龄30年。党规党纪不敢犯，法律法规我知道。存点私房钱没胡来。

央金 ：我不听这些（气愤地跺脚）说、说！

扎西：说什么？

央金：说你藏私房钱的动机。

扎西：要我说可以，但先要把那件棉袄找出来。

央金：那件棉袄没了。

扎西：没了？你把它扔了？

央金：没扔。

扎西：你把它烧了？

央金：没烧。

扎西：没扔没烧，把它弄到哪里去了？

央金：我参加社区爱心捐衣行动的时候，我把它捐出去了。

扎西：捐了？别吓我。

央金：真捐了！我年年都在参加我们社区的爱心捐衣行动。

扎西：捐哪里去了？

央金：反正是需要衣服的地方，具体的我不知道。

扎西：你让牛顶傻了啊，你怎么能把钱一起捐了呢？要捐就挑一件我的新棉大衣捐去啊，万一人家看不上粗布棉袄，连钱一起扔了呢。你……你这不是害人嘛！

央金：就算是我害你，也是你罪有应得，自作自受！

扎西：我……我到底有什么错？这到底是我的错，还是你的错？

央金：我的错？我哪知道你藏了这么多私房钱？你把钱藏在粗布棉袄里跟我说过吗？

扎西：央金呀，实话告诉你，我省吃俭用攒点私房钱，是打算有机会为社会做点好事善事。前天晚上，西宁大通县连续下了几天大雨，造成泥石流，马阿娘她们村子遭灾了！

央金： 我在电视新闻上也看到了，没想到是她们村子。

扎西：是啊！有的家房子被冲垮了，有的家里人被冲走了，有人失踪了，庄稼和牛羊也冲没了，灾害严重啊！现在我的第二故乡大通县正在救灾，我想我们也要为那里的回族兄弟姐妹献点爱心。

央金：明白了，你是为这件事。

扎西：我当年当兵的部队驻地山高路远，自然条件十分恶劣，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支农的地方是个兔子不拉屎、牛羊都养不肥的穷村子，去年国庆节我们几个战友回了一趟老部队，看到乡亲们依托国家的精准扶贫政策，打赢了脱贫攻坚战，走上致富奔小康的路，心里那个高兴啊！可现在又遇上泥石流灾害，我们几个战友商量了一下，决定捐点钱，和民政局一起帮助乡亲们救灾。

央金：扎西，你说的是真的？

扎西：你可以问我的战友彭毛，他是县委宣传部的，还有学校的甘校长、交通局的王大哥。你可以一个个地打电话去问！

央金 ： 我信，我信，我们应该捐，应该捐。

扎西：对啊，应该捐！怎么捐？你把棉袄捐出去了，我现在只能跟他们说，我没有钱了，我的钱丢了，你们捐吧，你们多捐一点，我扎西不能捐款了，我对不起大家，对不起那里的父老乡亲……对不起马阿娘。（难过的样子）

央金：哇！（突然哭）

扎西：央金，你哭什么？你哭什么？

央金：（哭）我真糊涂，我真马虎，没仔细检查衣服口袋就把钱和棉袄一起捐了。扎西你打我吧，骂我吧，都是我的错……（继续哭）

扎西：（安慰）好了，先不哭了，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央金：家里最近盖房子买车把钱都花掉了，要不把家里刚买的车卖了，或者把我的首饰卖了……

央金：央金，人家知道了，会收这个钱嘛！别着急，我再想想其他办法，会解决的。（转着圈儿地想）

【索南风尘仆仆上，牧民打扮，背着旅行包，手上拿着一个信封，四下寻找。】

索南：（摘下口罩，赞叹）哎呀！不到县城不知道，一到县城吓一跳。楼群林立马路宽，车水马龙真热闹。我得赶紧把央金找。

索南 ： （看门牌号）哎，看样子是这里，（拿起信封再仔细看）是这个地址，没错。（敲门）

扎西：谁呀？（打开门）你是？

索南：大叔，我是从新庄村来的。

扎西 ： 新庄村来的，小兄弟，你有啥事？

索南：大叔，是有个大事，就是为那个钱的事……钱……

扎西：（误会，打断）这个我现在还真帮不了你，我正为钱的事烦着呢，如果有事情要办，下午到民政局找我去，好吗？

索南：不是……我不是……

扎西 ： （指指还在小声哭着的央金）你看，我家还有点事呢，有事到单位找我吧。（关门）

索南：（欲解释）哎……哎，也不能怪人家，怪我没把话说清楚。（又继续敲门）

扎西：又是谁？（开门）

索南：同志，还是我。

扎西：你到底要干嘛？

索南：同志，我有话要跟你们说。我那个钱……钱……还……

扎西：（误会了）什么钱？你要是不走，我就报警了。（关门）

索南：报警！（吃惊）这门恐怕叫不开了……（心生一计）有了，这样试试，（打开旅行包，取出一件棉袄穿上，再喊）央金，央金……

扎西：哎，有人叫你。

央金：听声音，好像还是那个人。

扎西：他是怎么知道你的名字的？

央金：是呀，这真奇怪呀！他怎么知道我名字。

索南：央金…… （喊，累得蹲在地上）

央金 ： （央金打开门，从门缝里看，惊讶）哎？他穿的这件棉袄？

扎西：（站起来）棉袄？

央金：（仔细观察）这棉袄好像是我捐的那件。

扎西：你捐的那件？（赶紧跑过来看）

央金：没错，棉袄上面有绣花。

扎西：（拨开央金，从门缝里仔细观察）妈呀！是，就是这件，是马阿娘当年给我做的那件，上面还绣了花。

央金 ：快开门，别让他跑了。（急速开門）

索南：（喊）央金！（起身）

央金：我就是央金。（二人撞在一起）

扎西：她就是央金。

索南：哎呀，想撞死我啊！拿户口本我看看。

央金：哎呀，撞死我了。你要查户口？

索南：没有户口本，身份证也可以。

扎西：还要查身份证？

索南：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扎西：那是什么意思？

索南：我是说这件棉袄。

央金：这棉袄是我捐的。

索南：这棉袄口袋里面……

央金：还有我老公六千八百元的私房钱。

索南：基本对了！什么私房钱？

扎西：对，私房钱，全对的。

索南： （松了一口气）哎呀，总算找到了，可把我累坏了。

扎西：兄弟，你是？

索南：我是从很远的新庄村来的。

央金：棉袄怎么在您手里？钱呢？快请进！

索南：（进门）前些天我们村收到一批好心人捐赠的衣物。村里给我了这件棉袄。（脱下）回到家，我打开棉袄一看，妈呀，这里面有个口袋，里面藏着钱，我一数，六千八百块钱呐！（取出钱）棉袄另外一个口袋里还有封信，信上……

央金：（打断）信上鼓励你们，国家打赢了脱贫攻坚战，现在政策这么好，一定要撸起袖子加油干，把幸福小康的日子过好！还留下家庭地址，说要是到了县上，可以来家里做客，对不对？

索南：都对，都对，我想这钱肯定是捐衣服的人忘记在棉袄里的，可能在急着找呢，我就按照地址找到你们家来了。

扎西、央金：哦，是这样。辛苦了，辛苦了，快坐。（索南坐）

央金：（取出身份证）兄弟，这是我的身份证，百分之百的央金，如假包换！

扎西： 棉袄是我的宝贝，这是我的身份证，如假也包换！（拿出身份证）

索南：大叔大婶真会开玩笑，怎么会假呢！（还是偷偷看央金身份证），我还要感谢您们呢！（鞠躬）

扎西、央金：不不，我们要感谢您才对！

索南：行了，找到了，你们把钱收好吧。（把钱放在茶几上）

扎西：兄弟，喝茶（倒茶），你村里脱贫了吧？

索南：（高兴）脱贫了！我们的日子越来越好了！我今年打算再依靠政策，多贷上些款，扩大牛羊的养殖规模呢。

央金：那你一定缺钱用？

索南 ：缺钱也不能缺德呀，你们捐了衣服，我们还能再贪钱吗？

扎西：（竖起拇指）你是个好人！

索南：不不，你们才是好人。好了，事情办完了，这件棉袄我再带回去。（起身欲走）

扎西：不，这件棉袄你得留下。

索南：怎么，你们不捐了？

扎西：捐！另外换几件更好的。央金，去把我的那件鸭绒服，还有皮大衣全都拿过来，送给这位兄弟。

央金：好。（央金下）

索南：（不解地问）大叔，这件棉袄？

扎西：（藏族抒情音乐起）这件棉袄是我当年在西宁大通县当兵，参加部队下乡支农时，一个回族阿娘为我做的，马阿娘前些年去世了，这件棉袄我得保留一辈子，永远纪念她老人家，是那里的父老乡亲教育了我，使我从一个小战士成长成为民服务的干部。我不能忘恩，不能忘记党的培养。眼下那里遭受了泥石流灾害，关键时刻，我们要用实际行动来帮助灾区群众战胜灾害，民族团结一条心，风雨同舟！让灾区渡过难关、早日恢复生产生活。

索南：哦，是这样的。

扎西：我们当年的战友们要一起向受灾的地方捐款，这六千八百块也要当作一点心意捐出去。

索南：好啊，太好了，向您学习，大叔您还忙着呢，我就不打扰了，我就走了。

扎西：不不，你太客气了！央金，赶紧煮羊肉，拿青稞酒，招待兄弟吃饭。

索 南：谢谢啦！来的时候，村主任交代我，把钱还给人家后就回去，不要留太久，更不能喝酒吃饭。

央金：（手拿衣服上）你看看，还是兄弟觉悟高！

索南：叔叔、婶婶，我要马上回去。回去以后，要和村子里的乡亲们商量一下，我们也要为西宁大通的亲人们做点什么！（跑下）

扎西、央金：等等，给你的棉大衣带回去！（抱着棉衣追下）

【在藏族音乐中剧终】

（作者简介：杨得智，男，工作单位：青海省文化馆。职称：副研究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