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体认知行为疗法干预对大学生自杀倾向影响的效果研究
2023-05-30王煜
摘 要:目的是探讨团体认知行为疗法的干预对高自杀倾向在校大学生的影响。方法选择2020年入学的高自杀倾向在校大学生,共87例,分为干预组和对照组,干预组采用团体认知行为疗法进行干预,对照组仅进行定期监护性谈话。在干预前、干预后和干预后6个月运用《自杀意念自评量表》(SIOSS)、《个人评价问卷》(PEI)和《应付方式问卷》对干预效果进行评估。结果 干预后和干预后6个月,干预组的自杀意念水平比对照组显著降低(ρ<0.01),个人评价水平(ρ<0.05)和积极应付方式(ρ<0.01)显著升高,干预组的消极应付方式在干预后6个月显著低于对照组(ρ<0.05)。结论是团体认知行为疗法模式的干预,可以提升高自杀倾向大学生的自我评价水平,发展积极应对方式,逐步减少他们的消极应对方式,并有效降低大学生的自杀意念,值得高校心理危机干预工作人员借鉴。
关键词:大学生;自杀;团体认知行为疗法;干预
一、引言
自杀是一个非常严峻的公共医疗、卫生问题,在我国是15岁至34岁青少年群体的第二位死亡原因[1]。自杀是指从自杀意念、自杀计划到自杀未遂或自杀成功的系列行为,从自杀意念到自杀成功,存在强度的升级与过渡。对高自杀倾向人群的研究发现,他们存在较多的不合理认知模式以及负性思维内容,人际交往技能较差,应对方式偏向消极,并缺乏社会支持,低自尊,无助感强烈,遇到压力事件后容易产生消极情绪并引发自杀行为[2-3]。
高校在新生入校后开展心理普查,继而识别高自杀倾向以及相关精神症状的学生并进行干预是预防在校大学生自杀的重要手段。李茜等研究发现,及时对高自杀意念学生进行面谈咨询,可以有效预防自杀行为的发生[4];杨新国应用研究型心理咨询模式的团体辅导对大学生自杀意念进行干预,也收到了良好的效果[5]。
认知行为模式的自杀干预主要内容是通过调整不合理认知,进而发展适应性行为,并进行问题解决技能、人际交往技能的训练,提升自我效能感、控制感,以此减少不良情绪和自杀意念,达到降低自杀行为频率的效果[6]。
本研究认为自杀倾向是在应激因素、保护性因素、个体易感性因素共同作用下产生的思维或行为结果,拟通過调整个体易感性因素中的低自尊(低自我评价)和应对方式来促进自杀倾向的改变。基于上述假设,本研究采用不相等实验组控制组前后测准实验研究设计,在2020年10月至2021年6月,我们以87名自杀高危在校大学生作为研究对象,对干预组54名学生进行团体认知行为疗法模式干预,通过调整大学生应对方式和自我评价水平来降低自杀倾向,取得较好的效果,现报告如下。
二、研究方法
(一)研究对象
本研究选取某高校2020级新生入学1个月后的心理普查数据并对高分学生进行逐一筛查谈话,共筛选出《自杀意念自评量表》(SIOSS)高于20分的学生87人,然后从中选取自愿参加本研究的被试共54人:其中男生31人,女生23人,曾诊断精神、心理疾病(含双相情感障碍、抑郁症、强迫症等)目前正在服药、处于缓解稳定期的共13人;干预的方法为团体认知行为模式治疗,入组前由访谈咨询师告知学生本研究的目的和意义,取得学生的积极配合与支持,以确保研究干预过程顺利进行。其余33名学生不愿进行团体治疗,编为对照组,按照学校心理危机干预措施给予重点关注,由辅导员或心理老师定期进行监护性谈话。
(二)观测指标
本研究采用《自杀意念自评量表》(SIOSS)进行自杀意念的测量。该量表共26个条目,自评式,是否计分,得分越高自杀意念越强。量表包括绝望、乐观、睡眠、掩饰四个因子,具有较好的结构效度;4个月重测信度0.86,Cronbachs α系数0.79,Spearman-Brown分半系数0.824;以12分作为初步筛选自杀意念者的量表划界点[7]。
自我评价水平以《个人评价问卷》(PEI)作为测量工具,它可对学业表现、体育运动、外表、爱情关系、社会相互作用、同人们交谈、有可能影响自信判断的心境状态和总体自信水平八个维度进行评价,共计54个条目,以4级评分,总分范围54—216,分值越高表示自我评价水平越高。分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在0.67-0.89,间隔一个月重测信度的相关系数是0.25-0.90,总量表分的重测相关在0.90以上[8]。
应付方式采用肖计划(1995)编制的《应付方式问卷》,包括退避、幻想、自责、求助、合理化和解决问题六个因子,各因子效度评估的因素负荷取值在0.35及以上,重测信度在0.62—0.72之间[9]。取解决问题、求助、合理化为积极应付方式,退避、幻想、自责为消极应付方式。
(三)团体认知行为疗法干预程序
团体认知行为疗法干预,其核心在于利用一整套结构化的、短程的、着眼于当下的方法引起来访者认知的改变,以合理认知替换不合理认知,进而带来情绪和行为上持久的改变。
在正式干预前的准备阶段,成立团体认知行为治疗干预工作组,由6名获得硕士学位的专职心理健康教师组成,工作组所有教师参加12课时的认知行为疗法培训,培训内容包括认知行为疗法理论基础,确认情绪,识别和评价自动思维,应对自动思维,识别和矫正核心信念,行为激活,问题解决和技能指导,放松和正念,以及团体心理治疗培训。
为保证团体治疗的效果,将入选的54名被试学生分成三个小组,每组18人,每个小组的干预全程由两名咨询师主持。团体治疗一共15次,每周2次,共持续8周,每次60至90分钟,每次团体治疗开始前均按照统一的治疗方案程序进行,每周治疗结束后由一名具有心理治疗督导资质的督导师对团体认知行为治疗过程进行督导和质量控制,三个小组的观测指标统一进行数据分析。
第一阶段,情绪认知提升阶段,共5次。第1次:团队热身,介绍团体治疗规则,认知疗法的心理教育;第2-3次:情绪的感知与识别,情绪与事件的关系,评定情绪强度,区分情绪和自动思维,应对自动思维,团体治疗后完成家庭作业——认知三栏表;第4-5次:呼吸和肌肉放松,识别和矫正功能不良的核心信念,发展和强化新的核心信念,行为激活,团体治疗后完成认知五栏表。
第二階段,自我评价提升阶段,共4次。第6次:团体成员自我暴露,引发自卑的事件、情境及自卑带来的情绪、行为;第7次:通过三栏表寻找自己的优点和缺点,接纳不完美的自己,学习用乐观主义的方式从积极的方面看待自己的不足和缺点;第8次:练习五栏表,思考自卑情景下的应对策略,成员分享,角色扮演,评估效果,放松练习,团体治疗后完成家庭作业;第9次:自我评价与自杀关系的心理教育,用五栏表列出引起自杀意念或行为的情境,学习使用具有适应性的认知和行为应对自杀意念或行为,并以此为家庭作业。
第三阶段,问题解决技能提升阶段,共6次。第10次:讨论生存的理由和意义,学习识别促发自杀意念的诱因并制定应对策略及安全防范措施,并用五栏表记录;第11次:进行应激、压力的心理教育,分享应对自杀意念的方法及安全防范措施,分享过去生活的意义及对未来生活的期待,用行为激活强化合理的应对策略;第12-13次:进行应对方式的心理教育,用三栏表记录消极应对,对引起应激的情景进行识别、分类,思考积极合理有效的应对策略,并用五栏表记录,分享积极应对的方法,角色扮演并评估,布置家庭作业;第14-15次:分享完成家庭作业中遇到的问题,将困难概念化,将行为分解并帮助成员激活,同伴成员予以澄清、鼓励,予以强化,分享在整个治疗过程中的收获。
采用准实验研究方法,以干预前评估为基线, 在干预措施完成后,及干预后 6个月进行随访评估,观察效果。
(四)统计方法
采用SPSS19.0 计软件进行数据分析。以x±s表示的数据资料,采用独立样本t检验、单因素方差分析,以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三、研究结果
对干预组54名学生被试,对照组33名学生被试,在干预前、干预后、干预后6个月分别收集自杀意念(取量表中绝望、乐观和睡眠三因子总分为统计量,S三因子总分)、个人评价(P总分)、应付方式(C积极、C消极),各统计量均值与标准差(x±s)见表1。
(一)干预前、干预后、干预后6个月干预组、对照组自杀意念、自我评价水平、应对方式比较
在干预前,干预组与对照组在自杀意念(S三因子总分)、自我评价水平(P总分)、应对方式这4个指标上(C积极、C消极)的差异均不显著。
经过15次团体认知行为疗法的干预后,干预组与对照组相比,自杀意念(S三因子总分)低5.01分,ρ<0.01;自我评价水平(P总分)高7.89分,ρ<0.05;积极应对方式(C积极)高0.44分,ρ<0.01;消极应对方式高0.06,ρ>0.05。即,干预后的学生被试比对照组学生被试,除了消极应对方式无差异,在自杀意念、自我评价水平和积极应对方式上均达到显著差异。
在CBT模式干预后6个月,再次对被试进行测试,干预组与对照组相比,自杀意念分低6.45分,ρ<0.01;自我评价分高12.53分,ρ<0.01;积极应对方式高0.49分,ρ<0.01;消极应对方式低0.18分,ρ<0.05。即,干预后6个月的学生被试比对照组学生被试,在4个观测指标上均达到显著差异。详见表1。
(二)干预组、对照组时间序列自杀意念、自我评价水平、应对方式比较
对干预组在干预前、干预后、干预后6个月的各指标进行单因素方差分析,4个观测指标的组间F值均达到极其显著水平。进行两两比较发现,自杀意念在干预后比干预前减少了5.50分,ρ<0.01;干预后6个月比干预前减少6.87,ρ<0.01,比干预后减少1.37,ρ<0.01。自我评价水平在干预后比干预前增加了12.26,ρ<0.01;干预后6个月比干预前增加了16.11,ρ<0.01,比干预后增加3.85,无差异。积极应对方式在干预后比干预前增加了0.34,ρ<0.01,干预后6个月比干预前增加0.39,ρ<0.01;干预后6个月比干预后增加了0.04,无差异。消极应对方式在干预后比干预前减少了0.21,但无显著差异;干预后6个月比干预前减少了0.37,ρ<0.01。干预后6个与比干预后减少了0.16,差异不显著,详见表2。
对对照组在干预前、干预后、干预后6个月的各指标进行单因素方差分析,4个观测指标的组间F值均未达到显著水平,在两两比较中也进一步说明,对照组的自杀意念、自我评价总分,积极应对方式和消极应对方式从干预前到干预后6个月均无显著变化。
四、讨论与结论
研究显示自杀倾向是由诸多因素造成的,包括生理因素、环境因素、心理社会因素等等。基于自杀的“应激—易感”模型认为,自杀是应激因素、保护性因素、个体易感性因素三者交互作用的过程。
以矫正认知偏差,进而缓解患者消极情绪、提升社会功能为基础的认知行为疗法被研究者证明对有自杀意念的抑郁症住院患者产生积极影响[10],对于降低精神分裂症患者自杀风险效果显著[11],团体认知行为课程也能够改善自杀高危青少年的部分自杀行为[12],并且前人的研究多数从调整认知偏差,增加问题解决技能或人际沟通技能的角度来降低自杀意念[13-14]。本研究假设采用团体认知行为疗法的模式,调整个体易感性因素中的自我评价和应对方式以降低其自杀意念。整个干预过程达到了较好的效果,通过干预方案的实施,干预组的自我评价水平比干预前有显著提升,同时能更多的运用积极的应对方式去面对生活中的应激和压力事件,相应地,他们的自杀倾向也降低到临界值(12)以下,并且在干预后6个月再测时自杀意念进一步降低;而对照组在干预后和干预后6个月均未产生显著变化。
值得一提的是干预组的消极应付方式,在干预后比干预前已经有所减少,但尚未达到显著水平,而干预后6个月再测时,则比干预前显著降低。由此可见,经过认知行为模式的干预,干预组学生被试的积极应对方式已经被“激活”,而消极应对方式尚未完全消退,积极与消极应对方式在干预后一定的时间内是同时存在的。这提示了消极应对方式作为人格的一部分,是比较稳定和“顽固”的,并且由于个体长期“得益”于消极应对方式,如回避后减少焦虑,自责后换取他人同情等,因此干预后消极应对方式仍存在这样的行为惯性,不能显著消除,会与积极应对方式共存。在积极应对方式的益处凸现出来后,如解决了问题、获得了他人的帮助和友谊、提升了自我评价等,消极的应对方式逐渐被个体放弃,更多地使用积极方式。
因此,本研究的结论是,通过团体认知行为疗法模式的干预,可以提升高自杀倾向大学生的自我评价水平,发展他们的积极应对方式,逐步减少他们的消极应对方式,进而有效降低大学生的自杀意念。
五、不足与建议
研究的不足之处:首先,分组非随机,对照组的选择是由于筛选的学生被试不愿意进行认知行为模式的干预,因此不得不编入对照组,仅进行监护性谈话,了解短期内心理的动态,确保不发生心理危机行为,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一组的被试认知偏差和行为模式可能更为“顽固”,更不易改变。其次,鉴于对被试标准化干预处理的需要和师资人员限制,本研究没有使用团体辅导与个案咨询对照的研究方式,对两者干预效果的差异未做考察,这些因素会对研究结果产生一定影响,有待于今后设立随机对照或团体/个案对照的方式进一步考察。
本研究对于高校心理危机干预工作的建议:第一,认知偏差、绝望感、自我评价水平过低以及缺乏积极有效的应对方式等是自杀倾向的核心症状,高校应该以此切入,在开展心理咨询和心理危机干预工作中,在认知行为疗法模式下,以调整认知偏差、提升学生自我评价水平进而消除自卑、发展积极应对方式为着眼点,降低在校大学生的自杀倾向;第二,团体认知行为治疗的模式可能在效果上不如个案咨询,但在效率上无疑能更胜一筹,可以将更高效的团体模式与更具针对性的个案模式结合起来,在团体治疗后对仍有不良反应或效果不明显的个案开展团体与个案相结合的模式,如此既能保证心理危机干预工作的普遍性,又能保证获得良好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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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王玉洁
作者简介:王煜,广东理工学院心理健康教育与咨询中心教研室主任。
*基金项目:本文系2019年广东省高校思想政治教育课题“调整应对方式及自我评价水平对大学生自杀倾向的影响研究”(课题编号:2019GXSZ121)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