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秘与孤独:论《私人生活》中女性的痛苦私语
2023-05-30王梓琰
王梓琰
【摘要】 陈染的《私人生活》作为20世纪90年代典型的女性主义作品,带有十分强烈的女性主义色彩。作者完全站在女性主义立场,运用女性的言说方式,讲述了一个当代女性的成长历程,表达了女性最真实的声音、情感和欲望,表现了一个真实而丰富的女性微观世界,尤其突出了女主人公的女性经验和女性意识。本文以《私人生活》中的女主人公倪拗拗为代表对当代女性的生存困境与内心隐痛进行分析,并探索当代女性的精神归所。
【关键字】 陈染;欲望;困境;隐痛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3)16-0004-04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3.16.001
陈染作为20世纪典型的女性主义作家,回避了主流话语,强烈地追寻一个高度个人化和私密化的世界,沉浸在孤独当中,却拒绝向孤独低头。她从女性角度出发,运用独特的女性经验和女性的言说方式,创作出了倪拗拗等一批极为独特的女性形象,向读者展示了当代女性最真实的成长历程。小说《私人生活》借助倪拗拗这个女主人公,以一种独特而又隐秘的女性视角,细腻地描写了当代女性从女孩儿到女人的复杂的生理和心理发展过程。通过分析倪拗拗在成长过程中面临的各种困难和痛苦,以及由此产生的矛盾心理,揭示当代女性在面对家庭、情感与社会生存时内心隐秘的痛苦。
一、家庭之痛
在《私人生活》当中,倪拗拗是一个有着严重的“幽闭症”并且心理“残缺”的人,因为她始终对外界保持警惕,疏离周围的一切,经常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而她性格“残缺”形成的最主要原因是她幽闭的童年生活、冰冷的家庭氛围和父爱的缺失。
(一)内心潜藏的对父权的对抗
倪拗拗的父亲是一个在生活中对待家人极度冷酷、专横的人。他在工作中受到的压抑没有正常排解,反而发泄在妻子和年幼的女儿身上,表现出一种傲慢和神经质的特征。这样的父亲形象是一个传统的专制男权家长和粗暴专横的权威统治者的象征。身为一个父亲,他将精力全部注入工作之中,完全忽视了妻子和女儿正常的情感需求。因为父亲无论在地位权力上、生理上还是经济实力上,都代表着绝对权威,她和母亲都对这种权威表现出了软弱与服从。父亲的行为让年幼的她明白了一个令人悲哀的事实,无论以后她如何做,都无法拥有像父亲一样绝对的权威和强大的力量,“即使我长大了,也不会和他一样高大强壮;即使我长大了,也永远打不过他。我是从我的母亲身上发现这一残酷的无可改变的事实——他是一个男人。” ①家庭中最重要的父亲的强大并没有让她感觉到安全感,反而是抗争的无力感,这对她的心理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除了母亲本人,小说中还有另一位男性暴力的受害者——保姆奶奶,她對于倪拗拗来说也充当了“母亲”的角色。因为被丈夫打瞎了一只眼睛,所以她的内心对男性也隐含着恐惧和排斥,也因此她成了倪拗拗和母亲忠诚的同盟。但当奶奶和索菲亚罗兰对父亲的权威进行反抗的时候,都遭到了驱逐。当奶奶离开家的时候,倪拗拗第一次升起了仇恨的情绪,说:“奶奶,等我长大了,挣了钱,我接你回来。我让他走。我要报仇!” ②奶奶、母亲和她在无意识的团结中成为对抗父亲权威的联盟,而父亲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切。将奶奶驱逐出家门,也正是因为害怕女性之间的团结会对自己在家中权威的统治造成威胁。
T先生对倪拗拗的影响也是极为深刻的,对于这样的一个占据了不少篇幅的男性形象,从头到尾都只用一个“T”来称呼,可见作者对这个人物的描写是带着强烈的个人色彩的。他总是让年幼的倪拗拗在同学当中难堪,在调查是谁传阅人体图片的时候,T先生在课堂上质问她为什么脸红,T先生的质疑使得她成了一个“带菌者”,将她推向了更为极端的孤立。倪拗拗心中厌恶T先生的一切,她在脑子里进行着对T先生反抗的演习,但最终也没能做出反抗的动作。在倪拗拗去学校注册盖章时,T先生让她去扫教室门前小院里的雪,她为此感到愤怒,但仍然是在想象中进行了反抗,也没有付诸行动。这同样是因为男性教师的权威和道德伦理的束缚,一个年幼的女学生是毫无能力对一个成年的男性教师进行反抗的。
禾寡妇去世的丈夫以及葛家男人同样对倪拗拗产生了重要的影响。葛家男人几乎每天都在和自己的妻子争吵,甚至在妻子患病,失去乳房,无法满足他性欲时,残忍地杀害了自己的妻子。禾寡妇的男人英俊潇洒,但他纵情纵欲,吃喝嫖赌,对妻子和家庭毫无责任感。
在倪拗拗幼年和青春期出现的这些男性毫无意识地展现着自己的傲慢专制,这都加重了年幼的倪拗拗对于社交和人群的恐惧,她沉浸在自我的世界当中,将这些傲慢的男性推开,同时也远离了社会和团体。正是这冰冷的家庭和周围恶劣的环境造成了一个女性严重的性格残缺。
(二)展露出对理想的父亲形象的依恋
“我知道我自己,我就是想拥有一个我爱恋的父亲般的男人!他拥有与我共通的关于人类普遍事物的思考,我只是他主体上不同性别的延伸,我在他的性别停止的地方,才开始继续思考。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伦理问题。” ③
现实中,女性或多或少都会具有潜在的恋父情结,又称“爱烈屈拉情结”,女孩在潜意识当中会有取代母亲位置的愿望,在作品中倪拗拗更多表现出的是对父亲的厌恶与对抗,并没有直接表现对父亲这一形象的喜爱。她实际上依恋喜爱的是带有她心中理想父亲气息的男性,最为直观的便是她对尼克松的喜爱。这是一种既爱慕,渴望接近,同时又感到压迫,想要逃离的矛盾心理。女性生理的弱小使得女性既想从强大的男性权威中逃离,又渴望被像父亲一般强大的男性覆盖。倪拗拗眼中的尼克松既漂亮又富有成就,他拥有高大的鼻子、宽展的肩骨和慈祥的神态,这样的一个男性形象完全符合她心中理想的父亲形象。并且在她生命中出现的另一个中国的艺术家,是一位在现实生活中真正出现在她面前的年长者,这位年长者也正是因为符合她心中理想的父亲形象,才使得她产生了孺慕之情。
她喜爱的这两个男性都是她理想中的父亲形象。而导致她对理想父亲形象喜爱的原因恰恰是她成长过程中理想父亲的缺失。对于一个女孩子的成长来说,父亲角色是不可或缺的。倪拗拗的生父性情暴躁,从不关心家人的生活,即便是对自己唯一的女儿,也持有一种极其冷漠的态度。这于她的成长,是一个致命的残缺陷。因此,她内心渴望一个有思想、有能力的父亲般的人能在她的成长路途中给予指导和鼓励。
倪拗拗与T先生之间的关系是非常复杂的。T先生身为她的老师,这样的长辈身份其实是父亲身份的另一种变体,她对T先生的情感始终都是对抗和嫌恶的,这恰恰与她对父亲的感情一致。她从小缺少父亲的关心和疼爱,因此内心渴望着T先生能够像正常父亲一样给予她关怀,而之后她迷失在T先生的贊美和求爱当中,也证明了这一点。
她与T先生之间的畸形关系也是由于残缺的家庭,或者说是理想父亲形象的缺失而直接导致她无法正常区分产生的感情究竟是爱恋还是单纯的身体欲望。这说明在女性的正常成长中,家庭是极其重要的一个影响因素。一旦这个因素起了负面作用,就会严重影响女性性格的形成。
二、成长之痛
随着青春期的到来,女性的身体发育,第二性征开始变得明显,随之而来的便是心理和情感的变化。当倪拗拗的身体逐渐发育,她的胸部开始隐隐胀痛,变得丰满起来,月经初潮也在她14岁那年到来,身体的发育带来了成年人的欲求心理。
(一)性的启蒙与性欲的渴求
老师在传统的文本当中经常是带着圣洁的光芒,是学生成长道路过程中的启蒙者,但在《私人生活》中T老师却成了倪拗拗的性启蒙者。要调查传阅私部图片的同学,却将倪拗拗单独留在办公室,不仅将私部的图片在她面前晃动,而且还去抚摸了她的胸部和大腿。一个成年男老师对未成年女学生进行的身体触碰让她感觉到十分羞愧和愤怒,同时内心还隐含着恐惧,这些不妥当的动作让她的性意识开始觉醒。
倪拗拗在十四岁,第一次接近了性欲。伊秋和西大望独自进入里屋后,她被里屋诱惑,好似屋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吸引力,她主动去窥望伊秋和西大望裸露的身体,感到心惊肉跳甚至是剧烈的恶心。但这时她对男女之间性的了解仍旧处于朦胧状态。
一直到她高中毕业,有了成熟女性的特征之后,T先生伪装起一副对她深情款款的模样,对她极尽赞美,甚至用眼泪来打动她,但他只不过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为了在已渐趋成熟的女学生身上释放自己的性欲,毫无真情可言。
“拒绝的渴望与排斥的向往,这一对矛盾的感觉纠缠着我,我无法解释自己的需要和行为。”④在阴阳洞中,她的某种欲望被唤起,肉体和内心走向不同的两端。
这本身就是一种畸形的关系,并不是真正的爱情,她在青春期对男性身体的好奇和欲求心理战胜了此时的理性,内心遵从了本我的享乐原则。这种不合理的畸形关系让她内心极为反感,可身体的欲望还是被这个她并不喜爱的男人勾起,她在身体的欲望和理性之间来回挣扎,最终欲望占了上风。
在大学期间,倪拗拗遇到了自己真正喜欢的男生——尹楠。两人彼此爱慕,感情稳定发展,只是在猝不及防的分离时刻,倪拗拗决定将身体交给自己的初恋,并要求对方记住自己的身体。尹楠温驯地顺从着她的动作,当他们身心交合时,倪拗拗从青春期就开始的欲望和精神之间的对抗与挣扎在此时得到了统一。
作者借倪拗拗这个形象真诚地描述了一个女性在青春期产生的身体欲望以及伴随而来的矛盾心理,这样坦率的叙述让许多女性读者产生了共鸣。
(二)同性之间精神的满足
由于女性之间拥有相同的性别、思维方式以及相同的社会地位,因此当面对男性的压迫时,她们更容易产生惺惺相惜之感,从而女性也就易于将情感欲望寄托于同性身上,在同性身上寻找安慰和温暖。当倪拗拗被叫家长的时候,总是母亲去见T先生,并且面对T先生尖锐的指责,母亲总是尽力维护她。她对T先生说,“拗拗她还是个孩子,她没想什么。她只不过是长了一张敏感而偏执的脸孔,她过于腼腆和羞涩”。⑤一句话便把倪拗拗的“症结”点明,由此可知,母亲对女儿的了解是深入心灵的认知。
倪拗拗对母亲的关爱已经超出了传统的小女儿情感,她对母亲有着强烈的爱护之心。她们母女之间有着深刻的默契,相互鼓励,相互依赖,是彼此精神上的支柱,母亲的慈爱和理解在一定程度上填补了她幼时父爱的缺失。同时,在禾寡妇知道她剪坏了父亲的裤子时,立刻给予她安慰,为她找借口,这使她内心感到了宁静。她得到的安慰向来是温和的女性给予她的,她从男性身边得到的恐惧与反抗的情绪,都在女性身边得到了暂时的缓解。
但是母亲与禾寡妇是不同的,她也是沉迷工作的人。即使母亲十分爱她,但并没有为她带来更多家庭的温馨与依恋,反而是禾寡妇独自面对她一个人时,散发出一种令她十分迷恋的“母亲”的气息,这个母亲其实是指的她理想中的母亲。在年幼时她与禾寡妇之间有过不同于常人的身体的亲密,禾寡妇诱惑着尚且年幼的拗拗亲吻她的乳房又或者是禾寡妇主动抚摸她的身体,在她们肌肤相贴时,彼此之间产生了愉悦的情感。这样亲密的身体关系是一种互相安抚的方式,并没有怀着像T先生那样图谋不轨的阴暗想法,是一种纯粹的精神的抚慰。
当她与禾寡妇跳起不分男步女步的最现代的舞曲时,她们脱下彼此的衣服,欣赏和审视着对方美妙的身体,禾寡妇亲吻她的脸颊,她们之间的亲密无间使得她为与T的交往和堕落感到羞愧。这时她在幻想中发现舞伴变成了一个男人,其实正是T先生给予她身体欲望的满足与禾寡妇给予她精神上的安慰之间的针锋相对,“我脱开这个男人,大声对他说,我不需要你,我一点也不需要你……”⑥这表明在倪拗拗的心中,禾寡妇所代表的精神满足战胜了T先生所代表的性欲渴求。
倪拗拗将禾寡妇当作除母亲之外的精神支撑,甚至禾寡妇为她提供了超越母亲的包容和宠爱。但由于年龄上的巨大差距,所以在小说中两人并没有明确恋爱关系,只是互为情感上的依赖,表现为朦胧的、不确定的同性恋倾向。
小说当中对她与禾极为细致的心理描写和两者数次的肌肤相亲,清楚地表明女性之间的爱欲交融是存在的,但男性的威严和既定的社会伦理观念规定女性的爱恋对象只能是男性。但是,当女性无法在男性身上寻求到安全感而转向其他女性时,女性之间超越正常的情感交流和彼此的抚慰又是不被社会主流接受的。这于女性就产生了不可调解的矛盾。
三、生存之痛
倪拗拗作为一名典型的当代女性,成长和生活显然为她带来了诸多痛苦。在心理上,她始终沉浸在孤独之中;在生活上,她选择逃离人群。但心理和生活上的孤独并没有吞噬她,随着人事变迁和年岁增长,她对于自己所经历的生存之痛开始有了理性的思考,孤独成为她的生存方式。
(一)当代女性在心理上的孤独感
在作品的开头主人公数次提到不喜欢阳光,因为阳光会使她失去遮蔽以及密闭空间为她带来的安全感,并且坚定地认为如果生活被阳光所覆盖,那么这样的生活一定充满虚伪与谎言。但其实太阳的“光芒”覆盖整个世界,当然就包括了我们所赖以生存的社会,如果要想在社会中生活就必然面临着阳光,也将不可避免地与虚伪和谎言对峙。
倪拗拗称自己的胳膊为“不小姐”,称自己的腿为“是小姐”,称自己的食指为“筷子小姐”,是因为无人与她交谈,而她也恐惧和排斥外部世界,只愿意和自己的身体器官交流。当她像麻雀一样坚持原则地说出真话,却被T先生指责。当所有人都围绕着T先生,或问这问那,或模仿他的动作,倪拗拗却始终不愿意说违心的话,宁可自己一个人,也不愿融入她们。因此从小学到中学,她一直都游离在群体之外,如同一个“异乡人”,与本应该是最亲近的同学们成为“最陌生的熟人”。
她和伊秋是有着相同的处境——游离于团体之外。但伊秋出于生存的本能,渴望与外界团体建立起某种相依存的关系,但因为个人生理方面的残缺,被这个庞大的秩序排斥了。而倪拗拗的孤独是自我选择的,主动的,积极的,是一种心理方面的残缺。因此她与伊秋有着本质的不同。
当倪拗拗拒绝尹楠邀请她加入诗社的请求时,她坚定地认为自己是个人主义者,无法站在多数人的一边,认为一个观点只有少数人拥有和支持时,才是有力量的,而当多数人支持这个观点,对这个观点有了众说纷纭的解释之后,那这个观点就失去了它原本拥有的力量。这种说法本身是有道理的,但倪拗拗用这样的说法说服自己不站在多数人的一方,认为独自一人便掌握着这样有力量的观点,这不过是逃离众人、惧怕团体、坚持孤独的一个借口。
她从小背向人群,远离群体,享受周围异乡的环境,但那时都还只是被动的孤独。经过一系列的人事变迁,在年岁渐增之后,这时的孤独便成为倪拗拗的一种人生常态,是她的主动选择。在陈染的笔下,孤独成为一种生存之道。这种积极的独处能力和能够安然享受孤独的能力是倪拗拗真正走向成熟的标志。
小说中提到倪拗拗认为自己确实是生病了,但并不是医生诊断出的“思维障碍”,而是“早衰症”,并且提到越来越多的人会患上此症,并成为世纪末的流行病,这就将这种孤独心理扩展到了世纪群体的层面。城市的喧哗杂乱和日益空洞的生活侵蚀着人们的内心,女性也同样在复杂的社会中无时无刻不在感受着心灵上的孤独。
(二)身为女性在生活上的困境
对陈染作品中的女性言说方式,荒林这样评价:“一个自觉的、有使命意识的女性作家,在没有外在形式妇女解放运动前提下,保持与男性中心话语距离,将个人经验与个人记忆提升为文学事实,坚持女性文本实验,将女性内在境遇文本化,从而使边缘与个人价值获得保证,使个人化的女性叙事作为这个时代女性写作根本方式——提取女性语言、保留女性独特经验感受,直接展示女性主体意识高扬与更新——获得与妇女深度存在本相对应的话语形式。” ⑦
男性与女性在身体生理上的不同,致使母系时代的渐衰以及父权制度的兴盛,整个人类社会被父权文化统摄几千年。女性在社会中始终低人一等,无论身体还是心理都完全受男性支配。女性也经常出现在男性的笔下,或为贤妻良母、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等理想形象;或为淫荡不堪、水性杨花、红颜祸水等恶意歪曲的负面形象,但这都只是在男性欲望下的一种“主观存在”或称为“被动存在”。
例如《金瓶梅》就是一篇典型的男性叙事文本,虽然这本书的作者未知,但可以肯定的是一个男性,因为这本书完全站在男性的角度描写了女性之间的钩心斗角,无论是潘金莲、李瓶儿还是庞春梅都是水性杨花、作风轻浮的代名词,而男性则居高临下,对女性的咎由自取进行嘲讽。陈染作为一名具有先锋姿态的女性作家,长期以来关注女性的生存困境和个体的生存价值,这与她的童年生活密切相關。陈染自小便父母离异,后一直跟随母亲生活,曾住在一座废弃的尼姑庵四年,家庭的变故与父爱的缺失,使得作者始终对生活有着不同于常人的看法和体会。这些沉痛的成长经历深深地影响了她之后的人生和创作,她笔下的女主人公也因此总是带有浓重的自传色彩,表达着她对外界深重的情感诉求。
陈染在《私人生活》中采用了第一人称,运用了大量的内心独白,意识流以及时空交错等艺术手法,表现了女性长期以来被遮蔽的真实的体验和欲求,冲击了至高无上的男性权威。同时,奶奶、母亲、禾寡妇和倪拗拗这四个不同年龄阶段的女人都是受到了男性的压迫,从而以独身的姿态出现,这也表明了对男权文化的反抗。但在反抗男权话语的路上,传统伦理和现实规则对女性的自我意识进行着重重的压制,在这女性反抗的进程当中,将始终伴随着家庭之痛、成长之痛和生存之痛。
四、结语
通过陈染的《私人生活》中倪拗拗这个典型的女性形象,我们看到了女性在成长路途中面临的种种困境,看到了女性在这错综复杂关系之下隐秘的痛苦和挣扎。虽然现在法律规定男女平等,女性在教育上、婚姻关系上、经济上等各个方面都享有和男性一样平等的权利,也同时承担着相同的义务。但即使如此,在如此漫长的历史当中,女性始终生活在男性制定的规则之下,意识的转换还需要足够长的时间,在社会各个方面保障女性权益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注释:
①陈染:《私人生活》,百花洲文艺出版社2018年版,第13页。
②陈染:《私人生活》,百花洲文艺出版社2018年版,第22页。
③陈染:《私人生活》,百花洲文艺出版社2018年版,第136页。
④陈染:《私人生活》,百花洲文艺出版社2018年版,第109页。
⑤陈染:《私人生活》,百花洲文艺出版社2018年版,第11页。
⑥陈染:《私人生活》,百花洲文艺出版社2018年版,第129页。
⑦荒林:《陈染小说:为妇女获得形式的写作》,《湛江师范学院学报》1996年第04期,第28-3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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