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元宇宙的发展与治理

何心巨 代锐 吴华清

关键词：元宇宙；互联网；发展阶段；XR技术

一、引言

2021年10月28日，Facebook公司在年度Connect大会上正式将公司改名为“Meta”，由此一举引爆资本市场，一时间Metaverse（元宇宙）一词成为席卷全球的科技热点，国内外资本大厂纷纷跟进元宇宙的战略布局。与此同时，元宇宙一词也开始进入了普通大众的视野，人们纷纷惊愕，惊愕的同时也满是疑问，元宇宙到底是什么？元宇宙为什么能如此迅速地爆火？2022年3月，第一只元宇宙概念股Roblox（罗布乐思）已登陆纽约证券交易所，市值一度飙升至400亿美元，而早在2020年12月，元宇宙就已经出现在Roblox的招股书中。国内互联网巨头公司也是动作不断，腾讯在2020年底提出了类似的概念：全真互联网，并将称其为移动互联网的下一个发展阶段；字节跳动在2021年初以1亿元战略投资了“中国版Roblox”代码乾坤，并在8月斥巨资收购VR创业公司Pico。

元宇宙的爆火太过突然，也过于迅猛，自Facebook宣布改名以来，短短数月，无论是科技巨头公司还是中小企业，都纷纷宣布进军元宇宙，元宇宙似乎有着特殊的魔力，使得无数企业纷纷沦陷其中。然而元宇宙到底是什么，時至今日仍没有一个清晰的定义，普遍认为元宇宙是整合XR技术、高速无线通信网络技术、区块链技术、数字孪生等多项技术而形成的独立于现实世界的虚拟创造世界，是一种全新的互联网应用形态（陈加友等，2023；李直和刘越，2022；薛少华和王宇轩，2023；王建民，2023；SparkesM，2021）。元宇宙能迅速爆火的关键原因之一则在于技术的变革将推动社会的革新，带动科技行业大洗牌，抓不住机遇的企业就可能会落伍（青月，2021），就如腾讯在《三观》中所说：“随着VR等新技术、新的硬件和软件在各种不同场景的推动，我相信又一场大洗牌即将开始。就像移动互联网转型一样，上不了船的人将逐渐落伍。”故而元宇宙的爆火是必然的，定义的模糊性并不影响人们追逐的热情。那么我们该如何把握机遇，发展与建设元宇宙？政府在元宇宙的发展中又该扮演怎样的角色？元宇宙会面临哪些风险与挑战？又当如何治理？（韩永辉和刘洋，2023；李石，2023；曾毅和包傲日格乐，2022）国内外现有关于元宇宙发展与治理的经验相对不足，大多数企业对于元宇宙的规划仍停留在概念层面，因此，元宇宙的发展需要更多的借鉴和参考。

本文认为元宇宙发展与传统互联网的发展具有高度的相似性，对比国内互联网的三个发展阶段，可以将元宇宙的发展归纳为三个典型阶段，并从互联网的角度讨论中国元宇宙的发展与治理问题，分析如何更好地建设元宇宙、如何应对未知的风险挑战。因为作为全新的互联网应用形态，元宇宙扎根于互联网的土壤，脱离互联网谈论元宇宙并没有意义（张茂元和黄芷璇，2023）。同时，当前大多先行布局元宇宙的企业都是互联网时代崛起的互联网巨头企业，他们探索元宇宙的发展离不开互联网模式的思维，所以元宇宙的发展与治理可以从互联网的发展历史中找到许多参考和对比。

本文通过对比国内互联网的发展历史而得出的结论可以归结于以下三点：第一，元宇宙的发展阶段类似于中国互联网发展的三个阶段，都要经历从科技巨头到中小企业、从游戏社交到全方面生活服务、从复杂终端到便携式终端的阶段性过程。当前正处于元宇宙发展的第一阶段，正是科技巨头纷纷布局元宇宙，从游戏与社交方向切入元宇宙赛道的关键时期。第二，新冠肺炎疫情加速了元宇宙的到来，并使得人们普遍接受了虚拟世界的观念，为元宇宙的爆火奠定了环境基础。第三，元宇宙发展的群聚效应将使得元宇宙各项底层技术迎来快速发展与突破，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底层技术的革新以及元宇宙的整合突破将会给人类社会与日常生活带来深刻的影响与变革。

本文的贡献可以总结为以下三个方面。第一，本文丰富了元宇宙研究内容。作为新兴的科技热点，元宇宙相关的学术文献相对较少，且更多集中于元宇宙本身的研究，如方凌智和沈煌南（2021）从元宇宙概念入手，分析元宇宙的人文与技术构成，得出元宇宙具有文明性和交融性两大特性。聂辉华和李靖（2022）通过构建不完全契约理论模型分析元宇宙的秩序。本文则通过对比中国互联网发展历史探索中国元宇宙的发展与治理问题，丰富了元宇宙的研究内容。第二，本文为研究与探索元宇宙提供了新的方向。从互联网视角能预见元宇宙发展与治理过程中的许多特点与问题，并且以互联网为参照可以挖掘元宇宙更多的可能性。第三，本文为国内发展与治理元宇宙提供了参照物。参照互联网发展，建设元宇宙的目的将更加明确，方式也将更加正确，在面对一些未知的风险挑战时也将会有更多的应对经验与措施。

二、元宇宙背景介绍

（一）元宇宙的前世今生

元宇宙一词最早可追溯至1992年科幻作家史蒂文森创作的科幻小说《雪崩》，小说里描绘了一个独立于现实的虚拟网络世界，故事里的人可以通过各自的“化身”在这虚拟世界中生活、工作、娱乐而不受地理隔绝的影响。随后，许多科幻小说与电影沿用了史蒂文森的概念。1999年推出的系列电影《黑客帝国》展现了一个“缸中之脑”的虚拟世界，与如今的元宇宙概念不谋而合（张昌盛，2021）：Matrix矩阵系统将人类的身体放在一个盛满营养液的器皿中，控制着每一个人的大脑，在大脑中虚拟出一个“真实”的世界，并通过各种各样的感官刺激信号模拟真实反应。被控制的人类会在虚拟世界度过一生，却浑然不知。2018年上映的《头号玩家》可以说让元宇宙概念真正意义上为大众所熟知。电影描绘了2045年一幅对比鲜明的画面：混乱不堪、难民遍地、经济崩溃的现实世界以及被称为“绿洲”的虚拟世界。人们戴上VR设备即可逃离现实世界，进入繁荣的虚拟世界中体验不同的人生，现实中不得志的人们可通过虚拟空间宣泄与表现自己。《头号玩家》里，现实世界的距离被拉近，隔绝被打破，元宇宙成为了现实社会的一部分，影响与改变着现实世界。

虽然元宇宙概念出现在大众视野里已经很久了，但是在之前人们更多地认为这不过是科幻小说与电影里的情节，且不谈能不能实现，距离我们也太过遥远。直至最近几年，一些企业的频频举动，才真正将元宇宙拉回到现实世界，也引得无数人为之侧目。2020年12月，Roblox首次将元宇宙写入招股书中，并筹划上市。同一时间腾讯首次提出了“全真互联网”的概念，并表明这会是腾讯的下一个目标方向。2021年3月Roblox登陆纽约证券交易所，一时间估值增长10倍，沾之即涨的赚钱效应让元宇宙瞬间火爆出圈。2021年5月，Facebook表示在5年内转型成一家元宇宙公司并全面布局，从Creator内容创作社区到VR硬件的收购与开发，再到Oculus社交空间Horizon和虚拟办公空间Workrooms的推出，无不彰显其转型元宇宙的决心。2021年8月，字节跳动斥巨资收购VR创业公司Pico，并在年初以1亿元战略投资了“中国版Roblox”代码乾坤。2021年10月，Facebook在年度Connect大会上正式将公司改名为“Meta”，由此一举引爆资本市场，让“元宇宙”一词成为席卷全球的科技热点，引得无数资本与企业驻足观望。2021年11月，微软在年度技术盛会上宣布进军元宇宙，并表示将于2022年把虛拟体验平台Mesh直接植入到协作办公软件Teams中以构建元宇宙世界。

从最开始小说里的情节到如今席卷全球的科技热点，元宇宙在人们对未来富含憧憬与恐惧的想象中含义不断丰富，在不同参与者不断地探索与布局中内容更加贴近于现实，在社会褒贬不一的争论中利弊也逐渐清晰，元宇宙也将作为承载人们未来愿景的新兴概念不断发展，引领新一轮的社会变革。

（二）元宇宙的定义

目前来看，元宇宙仍是一个模糊中发展的概念，并没有一个清晰的定义，不同参与者以自己的方式参与元宇宙，并不断丰富它的含义。从字面意思上来看，元宇宙即Metaverse，是由Meta（超越）与Universe（宇宙）组成，意为元宇宙超越于现实宇宙，是独立于现实世界的虚拟世界。Roblox（2020）给出元宇宙的定义包含八个要素：身份、朋友、沉浸感、低延迟、多元化、随时随地、经济系统和文明。Matthew（2021）提出了支撑元宇宙的八种要素，分别是：硬件，网络，算力，虚拟平台，互联互通工具和标准，支付，内容、服务和资产，用户行为。沈阳等（2021）给出元宇宙这样的定义：“元宇宙是整合多种新技术而产生的新型虚实相融的互联网应用和社会形态，它基于扩展现实技术提供沉浸式体验，基于数字孪生技术生成现实世界的镜像，基于区块链技术搭建经济体系，将虚拟世界与现实世界在经济系统、社交系统、身份系统上密切融合，并且允许每个用户进行内容生产和世界编辑。”

不同参与者对于元宇宙的定义不尽相同，然而不同的定义间又存在着某些共识，一般认为，元宇宙是一个建立于现实世界之上，独立于现实世界，现实与虚拟实时交互，与现实世界相互融合、相互影响的虚拟世界，具有自己的经济系统与文明体系，用户可以随时随地进入元宇宙的世界里交友、游戏，或是进行其他内容生产活动，打造属于自己的虚拟世界。换句话说，元宇宙作为设想的全新互联网应用形态，是基于互联网，整合VR技术、人工智能技术等一系列技术与软硬件设施打造的虚拟体验平台，是具备虚拟社会体系的新型数字生活空间（CastronovaE，2001；DAMARM，2021；王峰，2023）。

（三）元宇宙的底层技术

元宇宙并不是一个全新未知的概念，深挖元宇宙的底层技术，如图1所示，元宇宙是XR（拓展现实）、高速无线通信网络技术（5G）、区块链技术、数字孪生等一系列技术的整合概念。

第一，XR（拓展现实）技术。XR技术包括VR（虚拟现实）、MR（混合现实）与AR（增强现实），其中VR技术是元宇宙实现的核心技术，为使用者体验虚拟世界提供真实感与沉浸感；MR与AR则提供特效和营造拟真画面。

第二，高速无线通信网络技术（5G）。元宇宙探索与应用离不开实时的人机交互体验和大规模的数据传输，5G技术同样作为元宇宙实现的核心技术，可以为元宇宙提供低延迟的用户体验与数据的高速传输。

第三，区块链技术。区块链技术为元宇宙提供去中心化的数据存储服务，同时依托于区块链技术可生成虚拟货币体系，从而为元宇宙世界添加经济系统。经济系统是元宇宙与现实世界连接的纽带，经济系统的存在使得元宇宙世界里的活动可以与现实世界对接，从而赋予其价值与意义。

第四，NFT（非同质化代币）技术。NFT技术可以在元宇宙的世界里生成各式各样的道具，玩家在元宇宙世界中的探索、游戏和创造都可以获得道具，道具具有稀缺性，因此具备价值，并且道具可以映射上链证明其所有权，同时道具可以交易转让，以换取虚拟资产或货币。NFT技术与虚拟货币体系相补充，保证了玩家在元宇宙的探索和创造的活动是有意义与价值的事，从而吸引更多的人加入到元宇宙的世界中来，并且形成独特的元宇宙商业模式。

第五，数字孪生技术。元宇宙世界离不开逼真画面的营造，数字孪生技术可以制造真实世界场景的镜像，并将其呈现在元宇宙中，从而满足使用者的真实性需求。

第六，人工智能技术。元宇宙世界以玩家的自由创造为主导，玩家的活动及其数据的运算量极其庞大，人工智能技术的运用可以更好地识别与分析数据，更好地引导用户参与建设元宇宙世界，从而维持元宇宙世界的稳定与秩序。

第七，云计算技术。元宇宙运行过程中无数用户在虚拟世界中交互，同时虚拟活动高度真实化，这要求元宇宙运行平台有极强的算力。在传统部署模式下，普通企业难以负担元宇宙运行的高成本，而云计算技术则可以解决元宇宙中各方参与的高成本难题，供应商负责搭建元宇宙基础设施和软硬件平台，企业只需按需付费。对于用户来说，云计算技术的应用使得用户体验元宇宙世界时无须购买高配置硬件，大大降低了用户门槛。

第八，UGC（玩家生产内容）平台模式。元宇宙的一个典型特征就是玩家生产内容，UGC平台模式是元宇宙自成内容循环的基础，玩家可以在元宇宙里创造世界、设定规则，打造专属于自己的虚拟世界。

除了以上提及的底层技术，在元宇宙的实现过程中，相应的硬件设备与软件设施也必不可少，比如给使用者带来沉浸体验的佩戴设备、解决运动场地问题的运动设备以及一些画面特效软件。故而布局元宇宙需要多方面考量，不仅要注重底层技术的开发，还需考虑软硬件设施的适配性，以期更好地实现元宇宙。

（四）元宇宙的应用场景

各方大厂的争先布局掀起了一阵元宇宙热潮，各种融资、收购、更名、上市的举动层出不穷，毫无疑问，元宇宙是一项推动社会深刻变革的技术，在游戏与社交、文旅业、教育业、工业等领域，元宇宙有着丰富的应用场景。

首先，游戏与社交领域，元宇宙应用较为成熟。作为元宇宙建设的主要切入点，游戏与社交领域是元宇宙主要的应用方向。游戏领域以沙盒游戏为例。沙盒游戏相较于其他游戏，特点在于玩家自己创造内容，而非传统游戏的剧情模式，玩家可以在虚拟世界里自己创造游戏，制定规则，这也是元宇宙游戏的典型特征，玩家自由创造的属性将会给玩家带来更多趣味性和成就感。社交领域以Facebook推出的Oculus社交空间Horizon为例。Horizon提供一个虚拟的社交平台，使用者通过连接终端设备进入其中，随后可以自由选择化身形象。在虚拟的社交平台上，使用者会遇见同样化身进入平台的其他用户，可以与之游戏互动、聊天交友，也可以一起探索和创造虚拟世界（KellyN，2021；Stokel-WalkerC，2021）。

其次，文旅业，元宇宙应用已初具雏形。元宇宙在文旅业方向上的应用可以解决一些现实生活中的局限性困扰，比如在新冠肺炎疫情影响下，居民足不出户，一些歌手的演唱大多会推迟或取消，而元宇宙应用则可以完美地解决这一困扰。通过在元宇宙的世界里举行演唱会，无论是真实感还是沉浸感都与现实世界相当，观看者完全可以在家中化身虚拟观众入座演唱会或表演晚会，收获绝妙体验的同时又能不受地理隔绝与疫情防控等因素影响。这一元宇宙应用，现如今已初具雏形。2021年11月，著名歌手贾斯汀·比伯便在虚拟音乐平台Wave举办了一场约30分钟的元宇宙演唱会，贾斯汀·比伯化身虚拟形象在元宇宙的世界里演唱了自己的最新专辑。再比如，喜欢旅游的人通常会有着很多的困扰，或是经费不足，或是时间不够，又或是路途遥远，而元宇宙旅游则可以完美地解决这些困扰，在元宇宙的世界里，不仅有完全复刻现实世界的真实景色，还有虚实交融的奇异画面，不需要出远门，也不需要花费很多时间，更不需要花费太多的资金，戴上终端设备，使用者便可以选择进入不同的地点享受绝佳的旅游体验。元宇宙旅游应用同样初见端倪，2021年11月首尔市政府宣布打造元宇宙平台，将元宇宙纳入城建规划，在旅游方面，拟打造虚拟的光化门广场和德寿宫等标志性景点，进而方便国内外游客虚拟参观。

最后，教育业与工业领域。尽管如今元宇宙在教育业与工业领域并没有实质性的落地应用，但并不妨碍我们展望未来元宇宙的可能性。元宇宙在教育业上的应用将会是对互联网应用的更生动形象化拓展。在互联网时代，网上课堂已成为一种重要的教学手段，极大抵消了一些不可抗逆因素的影响，比如说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学生们在家中便可听讲课程，维持基本的教学运转。然而线上课堂的方式终究存在许多局限性，一方面师生双方缺乏必要的课堂互动，另一方面很难调动学生的积极性。元宇宙课堂则可以不受这些局限性困扰，通过在元宇宙的世界里开设课堂，學生戴上终端设备便可化身进入课堂，老师上课、学生听讲、师生互动，一切都会宛如身临其境（杨宗凯，2022；杜学元和赵斌刚，2022；李海峰和王炜，2022）。在工业制造领域，时常会进行产品的运行测试与安全性测试以发现产品的弊端，这些测试不仅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而且通常存在一定的危险系数，受到现实条件的制约，一些测试会很难实现。元宇宙在工业领域的应用可以很好地解决这一难题。在元宇宙的世界中，可以完全模拟产品设计、实验、生产、制造、测试的过程，同样地，产品弊端也会在元宇宙的世界里暴露，企业可以更安全有效地识别与改进，极大促进了产品的安全研发与更新换代。比如汽车制造企业可以在元宇宙的世界里打造虚拟汽车生产线，更安全地测试汽车性能与进行汽车实验，并真实反馈现实，从而带动汽车制造技术加速发展。

受制于底层技术的发展水平，元宇宙现阶段应用场景更多地围绕便利化、沉浸感、真实性这几个特征，旨在吸引更多的用户体验与市场热情。随着底层技术的不断整合突破，相信元宇宙将会在越来越多的领域发挥作用，不断显现出自身的价值（罗有成，2023）。

三、从互联网到元宇宙

（一）中国互联网的发展史

互联网发展至今已有六十年历史，在六十年的时间里互联网深刻改变了人们的生活方式，并引领人们进入互联网时代。中国互联网的发展史算是世界互联网发展史中的一座高塔，自1994年中国接入国际互联网，短短二十多年时间，互联网便给中国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其发展之迅速、生态之丰富、影响之深远是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互联网或任何一项技术的发展都不可比拟的（王旭，2007；方富贵，2012）。中国互联网的发展大致可分为三个阶段，每一阶段都是对互联网的深度革新与发展。

第一个发展阶段为1994年到2000年，这个阶段是中国互联网门户网站兴起的阶段，中国互联网的土地上如雨后春笋般冒出许多企业。1997年网易公司成立；1998年搜狐网、腾讯、新浪相继成立；1999年OICQ出现，同年阿里巴巴集团成立；2000年，百度公司成立。这些企业作为中国互联网时代的先行者，经过多年的发展大多成为了各自行业的龙头企业，引领互联网技术与传统产业板块深度融合，催生了大批全新的互联网产业链与多样化的业态，并逐步推动形成了以电子商务、移动支付与数字内容服务为主体的互联网产业生态。第一个发展阶段是中国互联网发展的启蒙阶段，也是互联网产业生态的播种阶段，瞄准了互联网未来的公司企业纷纷在这片互联网的土地上生根发芽，而经过时代的选择与岁月的沉淀最终留下来的企业也都以自身的发展带动了中国互联网的革新与突破，在中国互联网的发展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第二个发展阶段为21世纪前10年，社交化、娱乐化与便民化是这个阶段互联网发展的典型特征与趋势。2002年博客网成立，互联网社交化初现端倪，然而受当时互联网普及率与上网设备的限制，社交化的属性并没有使得中国互联网如预期一般飞速发展，而仍然是不温不火的状态。2003年，非典疫情不期而至。非典疫情的出现是中国互联网第二个发展阶段里最重要也是影响最为深远的一个事件，它彻底打破了国内互联网的发展格局，推动了互联网更快、更广地普及，也挖掘了中国互联网向更深层次发展的应用方向。以京东为例，非典疫情的到来打乱了其原本的商业与经营模式，使得京东的柜台业务遭受巨大冲击，受制于无人问津的窘境，京东只得开始通过互联网传递信息、办理业务，被迫从线下转至线上，通过各大论坛与QQ开展业务。然而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京东不仅在极短的时间里便恢复了元气，将非典时期囤积的产品售卖一空，更是在非典疫情结束的第二年，做出了砍掉线下业务、全面转型电商这一惊人的决定，而这一魄力非凡的决定也让京东在多年后的今天成为了中国第二大电商平台。非典疫情下，无数足不出户的人在家中迫切需要日常消遣，于是很多人开始接触互联网，网上聊天、购物、打游戏、读小说成了很多人的日常，在大多数企业都因为非典疫情而焦头烂额的时候，腾讯抓住了这个机会，凭借QQ的社交属性收获了大批用户，并通过互联网发展了许多娱乐平台与项目，一时间飞速发展。2003年5月，腾讯推出QQ游戏平台，背靠庞大的QQ用户，一年多时间便成为当时全国最大的休闲游戏平台，这也为多年后腾讯建成庞大游戏帝国打下了坚实的根基。非典疫情给当时国内互联网的发展营造了绝佳的环境，一方面传统的商业模式、工作模式、生活模式受到严重冲击，另一方面新兴的互联网技术应用恰逢其会，展现出其极强的有效性与适用性。非典疫情成就了互联网的发展，互联网也在不断的发展中带动了全面的社会革新，网上办公、网购、网游逐渐成为主流，电商行业也逐渐登上时代舞台。之后的发展就似乎顺理成章了许多，2003年至2005年，网络游戏一跃成为互联网时代娱乐化的重要应用，2003年网易推出《梦幻西游》，休闲轻松的游戏模式收获了大批游戏玩家；2005年《魔兽世界》推出，一时火爆了整个网游市场。2007年，电商服务业确定为国家重要新兴产业，电子商务的发展带动了大批相关行业的发展，上下游企业与其他提供基础服务与增值服务的企业纷纷吃到电商红利，在互联网与电商发展的双重辐射下，这些企业逐渐完善了自身的产业体系，与电商行业互补相生，最终形成了以电子商务为核心的互联网产业生态。第二个发展阶段以非典疫情的穿插为主线，仅用不到十年的时间便让互联网真正融入了人们的日常生活，突出了当时互联网发展社交化、娱乐化、便民化这三大典型特征，并形成了繁荣的社交生态、网游生态与电商生态，是中国互联网发展历史上最具影响力的一个阶段。

第三个发展阶段也就是我们所熟知的移动互联网时代，以2011年小米MIUI、微信等移动软件产品的发布为进入标志，一直持续到如今。这个阶段互联网的发展受益于智能手机的普及与高速网络通信技术的出现，或者说三者相辅相成，智能手机与高速网络通信技术驱动移动互联网的高速发展，移动互联网也不断催生更智能的手机终端和更高速的网络通信技术，三者相互促进。2009年，中国第一款智能手机魅族M8正式发售，由此拉开了中国智能手机发展的序幕，而智能手机的出现也代表着中国互联网的发展进入全新阶段。2011年，小米MIUI、微信发布，苏宁易购、快手短视频、腾讯视频等软件产品也相继问世，移动互联网时代拉开帷幕。2012年，今日头条、天猫、饿了么等软件产品纷纷推出，多样化的互联网应用生态初步形成，涵盖社交、娱乐、生活服务等诸多方面。2013年到2016年间，互联网应用生态持续丰富，哔哩哔哩、小红书、钉钉、拼多多、王者荣耀等软件产品不断冒出，其中很多都对互联网的应用生态产生了强烈冲击，像王者荣耀成功让手游快速崛起，使其成为了移动互联网时代应用生态中的重要一环。随着移动互联网的不断发展，或者说为了更好地推进互联网发展的进程，我国4G技術也迎来了高速建设期，而视频化作为4G技术的典型特点则成为了这个阶段互联网应用的主要方向。2015年5月，三大运营商进行了提速降费的改革，这一举措使得4G迅速走进千家万户，同时也加快了移动互联网时代视频化的进程。2015年至2016年，短视频行业引来井喷式增长，快手迎来爆火，抖音也随之问世。2016年至2019年间，互联网应用生态逐渐趋于稳定，像腾讯旗下的QQ与微信，阿里巴巴旗下的支付宝与淘宝，字节跳动旗下的今日头条、抖音都已在各自领域占据绝对主导地位，或是一家独大，或是分庭抗礼，逐渐成为了中国互联网应用生态里的重要一极。2019年，移动互联网再度迎来了网络通信技术的更新换代，我国正式进入5G时代，开始了5G的高速建设期。5G技术高速率、低延迟、大连接的特点使得移动互联网更快、更稳定、连接更简单，也推动了移动互联网向更深层次不断迈进，在智能物联方向上不断与人类社会生产与生活模式紧密贴合。第三个发展阶段是中国互联网多样化应用生态兴起与繁荣的阶段，也是不断突破互联网应用终端束缚、为人们带来更多便捷服务的阶段，互联网移动化、终端设备便捷化、网络通信技术高速化是这个阶段的主旋律，三者相互促进，相辅相成，共同推动中国互联网向更广、更深层次迈进。

纵览中国互联网的发展历程，互联网的发展给人类社会带来了巨大的变革，一点点地改变了社会和人们的生产与生活方式。以中国互联网发展带来的社交变革为例，中国互联网的第一个发展阶段到第二个发展阶段以博客网的创立为标志性节点，社交化的网站与应用软件给人们的生活与社交方式带来了巨大变革，以至于“车马很慢，书信很远”变成了从前，我们只需坐在电脑桌前点点鼠标，便可以与远在天边的朋友实时聊天，而一直到中国互联网的第三个发展阶段，这种变革仍在继续。在第三个发展阶段，智能手机的不断更新、网络通信技术的不断提速使得网络社交越来越简单，也越来越多样化，人们不仅能够通过手机随时随地与朋友聊天，还能通过诸多的社交软件与陌生人沟通畅聊，人们的日常生活与社交方式在一次次的互联网革新中不断丰富，网络社交也逐渐成为信息化社会的重要组成部分。互联网发展在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同样推动了巨大的变革。政治方面，互联网时代下网络安全成为了各国政治交流的必要前提，保障网络安全与捍卫国家政治利益被画上了等号；经济方面，不断完善的电子商务产业链带动了服务业与虚拟经济的盛行，同时也造成了实体经济的相对下行；文化方面，伴随着互联网不断融入人们的日常生活，网络文化也在不断发酵、传播，从流行词到梗文化，在碎片化信息阅读时代，网络文化的发展不断冲击传统文化。总的来说，中国互联网的发展是伴随着社会的变革而进行的，互联网发展推动形成了以电子商务、移动支付与数字内容服务为主体的产业生态，也逐步形成了独特的社交生态、网游生态与专属的网络文化，在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给人类社会带来了重大变革，推动着人类社会不断向前发展。可以这么说，我们不能将互联网仅看成一项技术，而应该将其视为推进社会变革与文明变迁的工具。

（二）从中国互联网的发展历史看元宇宙的发展

元宇宙的发展离不开互联网，或者说元宇宙作为全新的互联网应用形态，其发展是建立在原有互联网的基础上的，其发展历程也会受到互联网的影响（郑世林等，2022）。因此，从中国互联网发展历史的角度看元宇宙的发展，元宇宙可能同样会经历三个发展阶段。第一阶段，元宇宙概念爆火，看准元宇宙未来的企业纷纷站队，布局元宇宙，深挖底层技术，探索元宇宙应用，一如互联网发展初期国内互联网公司接连出现，探索互联网应用。第二阶段，更多进军元宇宙的企业出现，并以社交、游戏与便利为切入点进行底层技术突破与元宇宙建设，在初期吸引积累大批用户体验与生产内容，并不断改进与完善服务，而用户体验的上升、用户数量的不断增加也将带动更全面、更系统的元宇宙建设与更多的底层技术突破。最终，形成成熟的元宇宙社交生态与游戏生态，并带来相对丰富的元宇宙应用。第三阶段，以便携式终端设备的问世为进入标志，代表着元宇宙发展进入随身元宇宙阶段，同时这个阶段元宇宙应用会伴随着终端设备的普及而不断发展，直至全方位覆盖社会与生活服务，形成成熟的应用生态，并且各种元宇宙应用会在终端设备上“软件化”呈现，只需要在终端设备上轻轻一点，用户便可以进入对应的元宇宙世界，享受亲身参与、切身体验之感。

元宇宙发展的第一阶段，也正是当前元宇宙发展所处阶段。这个阶段是概念兴起和观念转变的阶段，也是资本巨头和大厂们纷纷加入元宇宙赛道的阶段。2003年非典疫情的暴发带动了国内互联网高速发展并快速融入人类社会与生活。与之极其类似的是，元宇宙概念兴起前夕，人类也正经受着新冠肺炎疫情这一重大传染病的威胁，在新冠肺炎疫情隔离政策下，人们的休闲时间更多了，上网时长大幅增长，对互联网的需求也在不断增加。而伴随着元宇宙概念的兴起，人们的观念自然而然会发生转变，社交与游戏不一定只能是坐在电脑与手机前，也可以是一种在虚拟世界中全身心沉浸式的体验。虚拟世界并不意味着就是虚假的，而是可以作为现实世界的拓展与补充丰富人类社会与生活。可以说，新冠肺炎疫情加速了元宇宙的到来，并使得人们普遍接受了虚拟世界的观念。这个阶段元宇宙概念背后各种大厂的布局与探索同样层出不穷，从2021年3月Roblox登陆纽约证券交易所到2021年10月Facebook更名Meta，元宇宙概念彻底迎来爆火。从Roblox的开放类沙盒游戏到Facebook与字节跳动收购VR企业，再到NVIDIA（英伟达）打造开放式云平台，腾讯以社交和文娱入手打造全真互联网，这些企业在以自己设想的角度和自身的技术手段探索元宇宙世界的實现，如推出用户体验更强的穿戴式设备OculusQuest2和可以感受与虚拟物体交互时触感的触觉手套，以虚拟形象进入探索的多人社交空间Horizon和虚拟办公空间Workrooms。尽管这些技术尚未成熟，软硬件也尚未完善，用户体验也远远达不到预期，但这并不妨碍市场的热情与用户的期待，随着不断的探索与尝试，元宇宙发展的群聚效应将使得元宇宙的底层技术迎来快速发展与突破，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给人类社会发展的各个方面带来深刻的影响与变革。

元宇宙发展的第二阶段，这个阶段是形成元宇宙社交生态、游戏生态的阶段，也是元宇宙应用由局部走向全面的阶段。技术的创新发展永远离不开用户体验的积累与反馈，而最能吸引用户体验的无疑是社交与游戏项目。所以在元宇宙发展的第二阶段，社交与游戏会被作为最主要的元宇宙建设方向，大批元宇宙式社交与游戏平台和项目会不断冒出，不断吸引越来越多的用户来体验，并在用户体验的数据与反馈中不断改进、不断创新。当现象级的社交平台与游戏不断出现时，会有越来越多的用户涌入元宇宙世界，而伴随着用户基数的增加，元宇宙也将迎来全局发展，一些生活服务方面的元宇宙应用会迎来广泛的用户体验，如元宇宙购物、办公、演唱会、旅游等。在不断地体验与改进中，元宇宙应用将不断成熟，应用覆盖范围也会逐步扩大，从而吸引更多用户体验与接受元宇宙应用。在这个阶段里元宇宙应用发展与用户人数二者双向循环、相互促进，会带动元宇宙不断融入人们的日常生活，也将逐步形成以社交与游戏为核心的内容丰富的元宇宙应用生态。

元宇宙发展的第三阶段，这个阶段以终端设备的革命性变革为进入标志，如同智能手机的普及催生移动互联网时代，打开元宇宙发展第三阶段大门的钥匙便是便携式终端设备。元宇宙发展到第二阶段后期时，应用生态已相对成熟，然而丰富的内容、广泛的应用可以满足用户的好奇心，给用户带来便利，却不足以让大多数用户养成非元宇宙不可的习惯，终端设备穿戴复杂且难以携带将会成为制约其发展的重要因素。尽管终端设备会不断更新换代，力求更好地满足用户体验，但便捷性作为最难的关卡始终阻碍着终端设备实现质的飞跃。便携式终端设备理论上要求将人机连接、高度拟真、实时交互感应传递等元宇宙关键要素通过一个极小的终端来完成，像《蜘蛛侠：英雄远征》中蜘蛛侠佩戴的眼镜一般，技术层面上实现必然存在着许多困难，然而它既是元宇宙继续向前发展的核心要素，也是元宇宙与人类社会深度融合的必需要素，没有便捷的终端设备，元宇宙的发展更多地只能局限于辅助功能。所以深耕元宇宙应用的企业会将更多的精力与物力放在追求更便捷的终端设备上，不断进行技术突破与设备改进。因此，最终便携式终端设备的出现将是偶然的，也会是必然的。当一款现象级的元宇宙应用终端设备问世，让终端设备可以随时随地为人们轻松穿戴与携带时，元宇宙发展进入第三阶段，元宇宙也会逐渐从人们日常生活的辅助工具走向主流。在这个阶段里，终端设备的发展与革新将会是元宇宙发展的主线，在满足便捷性需求之外，配置与兼容性也是终端设备所需考虑的因素。因为各式各样的元宇宙应用会“软件化”，呈现在终端设备中，为满足不同用户的需求，终端设备需要尽可能多地容纳元宇宙应用，追求更高的兼容性。同时由于元宇宙在某些行业的特殊应用需要极高的拟真性与还原度，如医疗与汽车行业，或者某些大型元宇宙游戏追求高灵敏性与沉浸感，普通的便携式设备必然无法达到标准需求，所以一些终端设备会追求更高配置，从而保证元宇宙应用的高真实性、高灵敏性与高沉浸感。随着第三阶段终端设备不断的发展与革新，元宇宙的应用生态将愈加成熟，不断覆盖各类社会与生活服务，元宇宙也将与人类社会紧密结合，逐步成为人们日常生活中离不开的主流工具，带动人类社会现实与虚拟交织发展，极大丰富与补充现实世界。

元宇宙发展的三个阶段对应中国互联网发展的三个阶段，从兴起的第一阶段到深耕应用的第二阶段，再到便携终端、全面应用的第三阶段，每个阶段都是对元宇宙发展的重大革新。在参照中国互联网发展的基础上，不仅元宇宙的发展阶段可以是有迹可循的，元宇宙发展的意义、价值以及带来的影响同样可以预见。对比中国互联网的发展历史，我们可以认为，作为全新的互联网应用形态的元宇宙技术同样会给人类社会带来不可估量的变革和影响，并在潜移默化中不断改变人们生产与生活的方式。同样以社交变革为例，中国互联网的发展改变了传统的社交方式，各种社交手段与媒介的推出使得线上社交变得轻松而便利，并逐步成为了替代线下社交的主流趋势。然而线上社交仍然存在着信息失真、无法完全做到对等交流等种种弊端，这也成为了限制其发展的主要问题。元宇宙概念的出现则为我们描绘了一幅沉浸式线上社交的蓝图，通过一系列底层技术的发展与突破，线上社交可以拓展为在元宇宙式的虚拟平台上以虚拟形象进入其中进行社交与互动，足够真实的同时也增添了许多现实中所不具备的因素，享受切身体验的同时也完全沉浸其中。因而可以预见，在元宇宙技术不断成熟的将来，这种社交模式无疑会全面革新传统的社交方式，成为改变人们生活方式的关键。而在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与中国互联网发展所带来的变革和影响一样，未来元宇宙的发展也将会给人类社会带来独特的影响，比如维护元宇宙安全将与维护国家安全挂钩，又比如形成专属的元宇宙产业链，影响传统经济模式，再比如形成独特的元宇宙文化与世界观，影响人们的认知与冲击传统文化。总而言之，中国互联网的发展不仅为元宇宙的发展提供了模板，也为元宇宙的发展提供了一面镜子。在推动社会变革的各个方面，我们可以预见元宇宙发展可能会带来的优与劣，因而可以有更多的时间与准备来应对，而这无疑也会凸显元宇宙存在的意义与价值。换句话说，在我们将元宇宙技术视为推动社会变革与文明变迁的工具的时候，中国互联网发展的历史就是元宇宙的说明书，它不仅为我们指明了元宇宙发展的前路，更让我们预见了更多的可能性。

（三）元宇宙发展与中国互联网发展的区别与联系

从发展的角度来看，元宇宙与互联网之间的联系是极其紧密的，无论是各个阶段的本质特征，还是可能带来的社会变革与影响，二者间都存在着高度的相关性，因而对于元宇宙的发展来说，中国互联网的发展历程可以提供很多的借鉴。然而作为全新的互联网应用形态，元宇宙的发展并不会完全走互联网的道路，联系之外，必然也存在着一些区别。

从同样的三个发展阶段来看，元宇宙发展的第一阶段与中国互联网的第一个发展阶段类似，都属于新兴技术的启蒙阶段，但不同的是，元宇宙的发展是建立在互联网基础上的，相较于中国互联网发展前期的举步维艰，元宇宙的发展可以说是水到渠成，尤其是在人们已经普遍接受互联网的情况下，虚拟世界的观念不仅不会被排斥，反而还会给人们带来无限遐想，这就为元宇宙发展带来了观念上的认同。同时，一些元宇宙发展所必需的底层技术也是互联网发展的前沿技术，在相对成熟的互联网领域，这些技术会得到足够多的重视，并集中钻研突破。因而在底层技术不断革新、突破以及观念认同的基础上，元宇宙发展的第一阶段会相对短暂，会更早地进入以社交与游戏建设为核心的第二阶段，形成规模化的产业。元宇宙发展的第二阶段与中国互联网的第二个发展阶段一样，都是以社交与游戏为核心切入点，不断丰富应用内容，并在用户体验的反馈机制之下不断完善应用服务，进而推动自身不断发展。然而相较于互联网的发展，第二阶段的元宇宙的发展规模更大的同时发展建设的难度也显然更高，需要更多的底层技术支持与软硬件设施配套。以元宇宙游戏为例，想要满足元宇宙式的游戏体验要求，不仅需要提供沉浸式体验的终端设备与软件应用，还需要解决触感传递、运动场地限制、成本过高等种种难题，而这无疑将给元宇宙的发展带来巨大挑战。同样地，元宇宙发展的第三阶段与中国互联网的第三个发展阶段一致，都要求便携式终端设备的问世与普及，然而与能够承载互联网应用的智能手机相比，能够承载元宇宙应用的便携式终端设备理论上要求将人机连接、高度拟真、实时交互感应传递等元宇宙关键要素通过一个极小的终端来完成，这在技术方面存在着极大的困难，因而也给元宇宙的发展带来了极大的不确定性。

整体来看，相较于中国互联网的发展，元宇宙的发展呈现出前期易、中后期难的趋势。在发展前期，即第一阶段，受到互联网观念的影响以及在互联网带来的巨大社会影响下，元宇宙的发展是受到关注与期待的，会有更多的企业与资本加入到元宇宙赛道，推进元宇宙的发展，使之更早地进入发展建设阶段。从第二阶段开始，元宇宙的发展建设便会面临诸多挑战，更多的底层技术以及配套设施要求使得元宇宙的应用很难快速、全方面地推进，也更难以普及，而第三阶段要求的便携式终端设备更是会给元宇宙的发展带来技术上的极大困难，成为限制其发展的巨大挑战。因而对于元宇宙的发展来说，互联网的发展影响给其带来了先天的优势，可以吸纳更多的资本投入元宇宙领域，形成规模效应，从而快速发展。而发展到了中后期则面临着技术、设施、资金等一系列的困难，如何保证充足的资金，如何实现核心技术的突破，如何解决设备难题，这些都是推动元宇宙继续向前发展所必须要回答的问题。

（四）中国元宇宙的发展与治理

基于元宇宙发展与中国互联网发展的高度相似性，我们将元宇宙划分为相似的三個发展阶段，对应相同的发展阶段，我们可以从中国互联网发展历史中得到许多借鉴。对于中国元宇宙生态系统的发展与治理来说，一方面，我们应当从中国互联网发展历史中找出发展的问题与不足，预见未知的元宇宙风险，进而防范风险，为元宇宙的发展与治理铺平道路；另一方面，我们在思考如何建设元宇宙、如何防范风险的同时，更应该思考如何将元宇宙的发展建设推至更高层次、更好地与国际接轨，进而引领社会变革。本文分别从风险角度、发展角度、市场角度、法制角度讨论中国元宇宙生态系统的发展与治理问题。

第一，预见元宇宙风险，发挥政府管控作用。2000年，互联网泡沫达到顶峰，美国纳斯达克指数一度高达5000点，无数投资者跟风投资，一些公司只是在名字中或是招股书中提及互联网便可轻松融资数百万美元，互联网概念的炒作一时间严重干扰了股市运转。随着美联储加息等一系列操作，股市开始走低，引发投资者恐慌性抛售，最终互联网泡沫破碎，超过半数的互联网公司破产倒闭，未破产公司市值也纷纷缩水，无数互联网从业者被迫失业。现阶段元宇宙概念的炒作与之太过相似，股市中元宇宙概念沾之即涨的现象也理应引起我们的警惕，市场繁荣的背后隐藏着巨大的风险，别有用心的设计与盲目跟风的投资将会不断推动元宇宙概念炒作，埋下元宇宙泡沫的种子。因而在现阶段，我们要理性看待元宇宙热潮，警惕打着元宇宙幌子浑水摸鱼的投机行为，更多地将目光投向那些深耕底层技术的企业。政府也要时刻警惕元宇宙泡沫的出现，合理发挥管控作用，建立及时的监管与预警机制，积极引导资金流向，为投资者营造一个合理、规范且有效的元宇宙市场。

第二，紧抓元宇宙底层技术，掌握发展主动权。如今中国互联网覆盖了全国七成的地域，应用服务包容万千，真正意义上成为了人们日常生活中的必需品，引领着社会与生活变革。然而我国互联网繁荣发展的背后也隐藏着巨大的漏洞，底层技术的严重缺失便是我国面临的头号难题。以芯片技术为例，芯片是互联网终端设备制造里重要的一环，无论是电脑还是手机，芯片技术的优劣很大程度上决定了设备的性能。我国芯片技术长期面临着“卡脖子”的困境，从2018年美国制裁中兴通讯，到2020年美国先后三次对华为实行技术封锁，全面禁止拥有美国技术成分的芯片出口给华为。在美国肆无忌惮的制裁与技术封锁下，我国本就不成熟的芯片技术发展道路充满坎坷，处处受制于人。没有自己的底层技术，就掌握不了发展的主动权，因而在布局元宇宙的当下，我们不能仅仅关注元宇宙如何应用，更应当着眼于元宇宙的底层技术的发展与突破。政府更应当积极主导元宇宙的发展，扶持元宇宙支柱产业，实现从技术到应用的全面建设。注重元宇宙基础设施建设，同时积极参与国际元宇宙规则与标准制定，推动元宇宙向更高层次发展，把握自身发展主动权。

第三，鼓励民营资本进入元宇宙市场，发挥市场主体作用。多方参与作为元宇宙的典型特征决定了元宇宙并非一家或几家科技巨头垄断的产物，诸多的高科技企业或互联网公司都可以加入元宇宙赛道，这无疑极大推动了元宇宙的建设。然而仅仅是这些科技巨头企业的投资与布局不足以带动元宇宙的全局发展，个体的力量是有限的，而市场的力量是无限的，在需求驱动的发展背景下，引入民营资本进入元宇宙市场，元宇宙市场主体的丰富与活跃将带动元宇宙更全面地发展与应用。就如同如今层次分明的互联网市场，科技巨头企业占据上游，民营资本与中小企业则更多聚集于下游基础设施服务行业以及相关互联网衍生服务行业，极大丰富了互联网生态的同时也保障了互联网服务的落地应用。因此，政府应当鼓励更多的民营资本加入到元宇宙建设中，发挥市场主体作用，促进元宇宙市场的发展与活跃，以需求驱动发展，丰富元宇宙生态，同时鼓励中小型企业进入下游基础设施服务行业以及相关元宇宙衍生服务行业，拓展元宇宙生态，推动元宇宙全面发展与应用。

第四，推进法制化建设，营造制度健全、环境良好的元宇宙生态。回顾中国互联网的发展历史，互联网应用的确深刻引领了社会变革，给我们带来了许多便利，然而互联网应用同样带来了一系列的社会问题，如互联网应用初期监管滞后，导致网络上各种虚假信息、网络谣言和网络水军层出不穷，使得网络环境乌烟瘴气，严重干扰互联网正常的生态运作。又比如网络沉迷问题、虚拟货币炒作问题以及用户隐私泄露问题，一些问题时至今日仍然是摆在我们面前的难题。对于元宇宙的发展来说，这些问题同样不可避免。以网络沉迷问题为例，互联网应用初期网络监管的滞后使得无数青少年沉迷于游戏，大批学生辍学问题、心理问题接踵而至，严重干扰与影响了社会秩序。元宇宙爆火之后，刘慈欣曾就沉迷问题公开抨击元宇宙：“相对于充满艰险的真实的太空探索，他们更愿意在VR中体验虚拟的太空。”从网络沉迷到元宇宙沉迷，同样的沉迷问题也将会是元宇宙未来发展与治理中不可忽视的问题。因此，针对各种疑难杂症，我们要及时、有序、全面地推进元宇宙法制化建设，进而营造制度健全、环境良好的元宇宙生态。首先，建立全面的制度保障，切实保护用户权益与隐私；其次，设定一定限制条件，防范元宇宙沉迷问题；然后，划清明确的法律边界，打击游走于模糊地带的危险活动；最后，建立完善的元宇宙监管机制，推行用户实名制，强化用户责任意识，净化元宇宙环境。

四、结论与政策建议

作为设想的全新互联网应用形态，元宇宙与互联网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因此对比互联网发展历程，对于研究元宇宙具有十分重要的现实意义。本文基于互联网视角，阐述了中国互联网发展的三个重要阶段，用以类比元宇宙发展，并讨论了中国元宇宙生态系统的发展与治理问题。我们认为：第一，元宇宙的发展阶段类似于中国互联网发展的三个阶段，都要经历从科技巨头到中小企业、从游戏社交到全方面生活服务、从复杂终端到便携式终端的阶段性过程。当前正处于元宇宙发展的第一阶段，正是科技巨头探索元宇宙、从游戏与社交方向切入元宇宙赛道的关键时期；第二，新冠肺炎疫情加速了元宇宙的到来，并使得人们普遍接受了虚拟世界的观念，为元宇宙的爆火奠定了环境基础；第三，元宇宙发展的群聚效应将使得元宇宙各项底层技术迎来快速发展与突破，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底层技术的革新以及元宇宙的整合突破将会给人类社会与日常生活带来深刻的影响与变革。

基于上述结论，我们提出以下几点政策建议：

第一，发挥政府管控作用，防范元宇宙风险。理性看待当前的元宇宙热潮，警惕元宇宙泡沫，及时发挥政府管控作用。首先，强化信息披露責任与义务，规范元宇宙市场，警惕元宇宙泡沫，肃清投机炒作行为；其次，提高市场资金配置效率，合理引导投资者将资金流向元宇宙支柱产业；最后，建立监管与预警机制，及时防范元宇宙风险，进而推动元宇宙平稳健康发展。

第二，发挥政府主导作用，掌握发展主动权。在布局元宇宙的当下，我们不能仅仅关注元宇宙如何应用，更应当着眼于元宇宙的底层技术的发展与突破。政府应当积极主导元宇宙的发展，有序推进元宇宙全面建设。政策上扶持元宇宙支柱产业，同时注重元宇宙基础设施建设，积极参与国际元宇宙规则与标准制定，力争在元宇宙领域拥有更多的话语权。推动元宇宙向更高层次发展，掌握更多的发展主动权。

第三，鼓励民营资本进入元宇宙市场，发挥市场主体作用。政府应当鼓励更多的民营资本加入到元宇宙建设中，发挥市场主体作用，促进元宇宙市场的发展与活跃。以需求驱动发展，丰富元宇宙生态，同时鼓励中小型企业进入下游基础设施服务行业以及相关元宇宙衍生服务行业，拓展元宇宙生态，推动元宇宙全面发展与应用。

第四，推进法制化建设，营造制度健全、环境良好的元宇宙生态。首先，建立全面的制度保障，切实保护用户权益与隐私；其次，设定一定限制条件，预防用户元宇宙沉迷问题；然后，划清明确的法律边界，打击游走于模糊地带的危险活动；最后，建立完善的元宇宙监管机制，推行用户实名制，强化用户责任意识，净化元宇宙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