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享空间
2023-05-30严奇
严奇
“老杨，你赶紧去看看！我下楼买菜的时候，发现林老头正搬着一盆花，往天台走。”刚出门没走出200米，老伴便气喘吁吁地撵了上来，向老杨通报了最新战讯。
“嘿！这林老头还真不消停，还没到六点呢，就杠上了？……咱也不能怕他。快，把那两盆刚出苗的西瓜搬上去！”
老杨拉着老伴，火急火燎地往天台赶。可惜，终究还是晚来一步。两个人正张大了嘴巴喘息着，就瞧见老林得意洋洋的表情，伴着不可一世的嘴脸：“杨老头，你来晚了！你独家霸占的西北角，被我的向日葵占领了！哈哈哈……”
老杨轻轻放下瓜苗，指着老林鼻子，开口大骂：“你这厮不讲武德！哪有天没亮，就晒花的？”
可老林却满不在乎，拍了拍沾满泥土的双手，笑道：“这叫兵貴神速，抢占有利地形！”
眼见无力回天，老杨只能带着老伴悻悻而去。“哼！你等着，咱们明天再战！”输了这一阵，可老杨头并不服输，临走还是扔下了“挑战书”。
小区里的街坊都知道，老杨和老林同在前年退休，分别住在同一栋楼两侧楼梯口的顶层，而楼梯尽头则是一个两百平方米的大天台。二人退休后闲来无事，便开始利用天台养花种菜。起初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原本相安无事，可随着各自园子的不断扩大，矛盾也就来了。为了抢夺为数不多的空间、插座和水龙头，二人甚至一度大打出手。
后来，幸亏有网格员及时调解，二人关系才得以稍微缓和一些。
当然，二人终究谁也不服谁。在网格员的建议下，他们约法三章：
一、花不满盆，不上天台；花败凋谢，必下天台。
二、瓜不出苗，不上天台；瓜熟落地，必下天台。
三、菜不长叶，不上天台；菜心生籽，必下天台。
于是乎，二人随即从武斗转为文斗，从明争转为暗战。
为了保住自家的花园和菜园，二人都在天台装上摄像头，每天24小时不间断监控。只要一方的花草不合规矩了，另一方就“帮着”把盆搬下天台，换上自己的花果。时不时，还挪动已占据的位置，用带刺的火龙果给己方的园子设障，用茂盛的喇叭花给对方的园子遮光，确保守住最佳位置。为了及时替换长大的瓜果蔬菜，他们甚至在自己屋子里育种、催芽、施肥，俨然打造了一整套的后勤保障流水线。
在二人的博弈间，这个天台就像围棋手谈一般，你围一块，我吃一子，你连一片，我打一劫，有来有往，互不相让。
这一天，老杨刚从儿子那把孙女接回家，便听到监视器里急促的报警声——有人进了自己的花园。
老杨赶紧冲上天台发现，一个陌生的小男孩摘下了自己苦心栽培的火龙果，正大快朵颐。老杨刚准备发火驱赶，想不到孙女竟也跟了上来。
“爷爷，这些都是你种的吗？好漂亮呀！”看到满天台的花草、瓜果和蔬菜，孙女小小杨高兴坏了。
“是呀！都是爷爷种的，好玩吧？”听见孙女点赞，老杨心里乐开了花，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那我能吃不？”小小杨问道。
“随便摘！随便吃！”喜上心头，老杨放出豪言。
“那我吃什么好呢？”
就在小小杨犹豫间，陌生男孩顺手摘下几颗草莓递给小小杨。
“给！这个好吃！”
“谢谢！”小小杨接过草莓，擦了擦便塞进嘴里，还赞道：“嗯，真甜！爷爷种的就是好吃。”
盯着小小杨手里的草莓，老杨五味杂陈，有点愧疚。他心知，这草莓不是他种的，而是林老头种的。
就在这时，老林赶了上来，一把抱住陌生男孩，埋怨道：“你小子怎么跑这儿了！害爷爷找了那么久。”原来，陌生男孩是老林的孙子小小林。
老林低头看了看小小林手里的火龙果，抬头看了看小小杨嘴里的草莓，瞬间明白了一切，与老杨尴尬一笑。
小小林挣脱老林的怀抱，说：“我没事瞎逛。正巧看见您在天台搭的果园，所以摘点鲜果子吃。”
小小杨疑惑地问老杨：“爷爷，您不是说，这园子的花果都是您种的吗？”
顿时，老杨愣在原地，不知如何作答。
于是，老林主动插话：“小朋友，这园子是我和你爷爷一起搭的！”
老杨急忙接话：“是的，一起种的！”并向老林投来感激的神情。
小小林绕过老林，牵着小小杨的手跑，边走边喊：“爷爷，我们就在园子里玩，你们就别担心我了。”
望着孙女和孙子离去玩闹的背影，老杨和老林一脸尴尬。
“我说老林，争了那么久，我们好像一直没给这园子取一个名字。”
“是哟！是该取个名字了，您觉得叫什么好呢？”
“我看，就叫杨林果园吧！”
“不，照我看，还不如叫共享空间。”
“好！好！好！共享，好！空间，妙！”
责任编辑 胡文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