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现代化国际传播叙事框架建构维度浅析

荆江 冯小桐

【内容提要】中国式现代化是统筹国内国际两个方面的总体概念。在国际传播实践中，应根据客观情况有的放矢地建构叙事框架。从中国内部发展进程和世界历史发展经验来看，中国式现代化具有重要历史意义和世界价值。在实现中国式现代化的进程中，中国依然面臨地缘政治动荡威胁周边稳定、高新科技封锁迟滞技术创新和国际舆论摇摆干扰海外战略等外部限制条件。为与国家对外战略相适应，中国式现代化国际传播可以从和平、共享、创新、绿色、公平等五个维度建构叙事框架。

【关键词】中国式现代化 国际传播 叙事体系 话语创新

党的二十大报告系统论述了中国式现代化的特征与内涵——是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现代化，是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相协调的现代化，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是走和平发展道路的现代化。①习近平总书记在学习贯彻党的二十大精神研讨班开班式上发表重要讲话强调，推进中国式现代化是一个系统工程，需要统筹兼顾、系统谋划、整体推进，正确处理好顶层设计与实践探索、战略与策略、守正与创新、效率与公平、活力与秩序、自立自强与对外开放等一系列重大关系。②中国式现代化是统筹国内国际两个方面的总体概念，在国际传播实践中应有的放矢地建构有逻辑、有历史、有现实、有差异、有传播力的叙事框架，回应海外受众关切。

一、中国式现代化具有重要历史意义和世界价值

从中国自身发展进程看，中国式现代化在不同历史时期具有内在连贯性和逻辑延续性。新中国成立之初，中国在前苏联帮助下建立起较为完整的现代化工业体系。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邓小平同志指出现代化建设要把学习外国经验和中国实际结合起来：“我们的现代化建设，必须从中国的实际出发。无论是革命还是建设，都要注意学习和借鉴外国经验。但是，照抄照搬别国经验、别国模式，从来不能得到成功。这方面我们有过不少教训。把马克思主义的普遍真理同我国的具体实际结合起来，走自己的道路。”③随着现代化建设逐步深入，党和国家领导人不仅注重生产力发展，还把经济、政治、文化、环境建设一同列入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内容。

从世界历史发展经验看，历史上国家崛起都是在世界危机中加速进行的，而不是在线性GDP增长中发生。历史不是线性发展，而是跳跃性发展。④每一个成功崛起为世界性大国的国家在实现现代化进程中也都面临着深刻的社会矛盾。例如，在20世纪30年代“大萧条”世界性大危机背景下，美国和前苏联抓住机遇，一跃成为世界性大国。美国成为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延续至今，前苏联则如丘吉尔所评价“他（斯大林）接过俄国时，俄国只有木犁；他撒手人寰时，俄国已经拥有核武器”。⑤

当今世界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中国在国际舞台上一直贡献着建设性力量。世界需要中国式现代化所释放的生产力和需求，也需要中国承担起推动世界向前走的责任。在多重世界性风险叠加的今天，中国实现中国式现代化正处于历史性的战略机遇期，中国在深化现代化进程中会向世界释放出更多合作共赢的发展机遇。因此，更加需要建构好中国式现代化国际传播叙事框架，向世界更好地宣介、阐释中国式现代化的历史内涵和世界价值。

二、中国式现代化国际传播存在一定客观限制条件

现代化对于所有国家都包含着转型和发展的两个维度。在转型方面，现代化意味着摈弃陈旧的、不适应生产力发展水平和要求的生产方式，代之以面向未来、面向先进生产力水平的生产方式。在发展方面，现代化意味着一个国家可以做大世界的“蛋糕”，或者获得更多“蛋糕”。而只要各个群体在核心原则上可能存在不同的利益和深刻的分歧，就总是存在着某个群体威胁另一个群体生存的可能性。⑥因此，中国在实现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必然会面临着地缘政治动荡威胁周边稳定、高新科技封锁迟滞技术创新、国际舆论摇摆干扰海外战略等严峻外部挑战。

长期以来，中国被世界称为“制造业大国”，中国式现代化则要求迈向“制造业强国”。但在现阶段，制造业的核心技术相当一部分不在中国手中。更危险的是，对制造业至关重要的自然资源输入线路，不断受到地缘政治事件的威胁。同时，实现中国式现代化所必须的高新科技创新不可能完全依靠自己，但在关键核心领域却很难通过所谓市场规则的要素自由流通从外部获得。除高新技术封锁本身外，中国自主科技创新技术和产品也正在同时遭遇政治上和舆论上的污名化。尽管中国在公开场合有过精彩回击，如傅莹曾正面抨击佩洛西对中国华为公司的无理指责，但类似回应尚未形成持续海外影响力，更没有真正扭转中国高新技术产业走出去时所面临的不利国际舆论环境。正如沃尔特·李普曼（Walter Lippmann）在其经典著作《公众舆论》一书中所指出的，“说服已经变成一种自觉的艺术和世俗政府的一个常规功能”。⑦为实现中国式现代化，中国有完整的国内国际配套战略，但仍需警惕和防范国际舆论陷阱干扰社会共识，甚至煽动舆论“诱使”中国及合作伙伴走上错误道路。这些挑战构成了中国式现代化国际传播的客观限制条件，需要在国际传播实践中重点关注，立足实际制定相应传播策略，有的放矢地建构叙事框架。

三、中国式现代化国际传播叙事框架的五个维度

中国所面临的国际竞争环境，要求中国式现代化国际传播叙事要与国家外交战略相适应。

（一）和平是中国式现代化发展的底线

纵观世界近现代史，一个国家实现现代化并成为世界意义的强国既不是必然事件，也常常伴随着战争，和平发展甚至是小概率事件。正因如此，所谓“中国威胁论”“中国扩张论”经常在国际舆论场中反复出现。在世界经济增长乏力、资源存量博弈的背景下，即使是许多关切中国问题的国际友人也会担心中国是否会像历史上许多后发国家一样走非和平路线。因此，在国际传播实践中，应首先强调中国式现代化是和平的。从外部环境来说，当今世界格局早已不存在依靠扩张来实现自我现代化的历史条件，和平发展是全世界共同追求的目标。从内部需求来说，实现中国式现代化需要和平稳定的外部条件。尽管中国在很多领域正向世界一流水平迈进，但中国仍是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实现人口规模巨大的现代化离不开和平环境。从能力意志来说，中国渴求和平稳定发展，有足够的能力意志来维护和平，也有足够的能力意志拒止试图破坏和平的任何势力。

（二）共享是中国式现代化发展的理念

中国式现代化是与人口规模巨大的全体中国人民共享的，也是与世界共享的，更需要在与全世界相互交流和融合中实现的现代化。中国刚刚打赢脱贫攻坚战是一个令世界瞩目的成就。即使如“修昔底德陷阱”提出者格拉汉姆·艾利森（Graham Allison）教授这样极具“大国竞争意识”的人也曾亲口对笔者表示：“如果我是一个穷人，可以选择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投胎，我一定选择在中国，而不是美国。”在共享层面，国际传播叙事可以分为两个维度。第一个维度是中国式现代化为世界广大发展中国家提供除西方现代化模式之外的另一种可以参考的现代化路径。特别是对于第三世界国家来说，在参与世界市场和摆脱依附性之间找到动态平衡是一个长期命题。第二个维度是中国愿意在平等的基础上共享现代化成果带来的机遇。在中国海外战略布局的关键点上，要格外投入力量强调中国式现代化与世界的共享之处。

（三）创新是中国式现代化发展的路径

中国式现代化具有世界意义的创新之处主要体现在两方面：一是现代化内涵向人的精神世界延伸。中国式现代化不仅强调物质层面的现代化，也强调每一个社会参与者思想的现代化。二是以独立自主的科技资源利用模式。科技创新和科学研究自有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内在法则，但对科研的支持和保护科研成果可以落地转化为国家能力则是一个政治及其战略实施的过程。只有科技创新才能解放生产力，只有制度创新才能有匹配生产力的生产方式，从而达到更高质量的现代化水平。在当前客观国际形势下，亚、非、拉地区和欧洲应是我国重点传播对象。对于亚、非、拉国家，应着重描绘中国式现代化创新技术对生产力的提升和生活质量的改善。对于欧洲国家，则应着重突出中国式现代化的自主创新能力和消化创新成果的产业和市场能力，从而将欧洲发达产业拉回谈判桌，争取更多正常技术交流。

（四）绿色是中国式现代化发展的形态

现代化必然消耗能源，中国式现代化也不例外。如果将中国式现代化置于国际竞争语境下，绿色对应的是减少消耗战略能源、减少依赖不可控外部能源进口和减少对生态环境的破坏。反之，如果中国式现代化不能以“绿色”形态进行，不仅生活的家园遭到严重破坏，与现代化目标本末倒置，而且已经发展出的现代化成果也会因能源被他人“卡脖子”而成为“待宰的羔羊”。在国际传播叙事上，中国式现代化应以绿色为抓手，突出表现中国在技术和成本具有相对优势的领域，争取更多海外市场空间。除此以外，中国可将现代化的多业态绿色产业打造成一个具有中国绿色“出海”矩阵内涵的整体品牌，同时服务于中国农业强国战略和制造业高质量发展战略。

（五）公平是中国式现代化发展的规则

公平是中国在实现现代化过程中与国际合作伙伴互利共赢的基本规则。中国在与国际社会共同追求现代化过程中不仅不搞厚此薄彼的双重标准，而且充分尊重各个国家或参与主体的平等发展机遇。如上海合作组织各成员国于2022年9月共同发表的撒马尔罕宣言充分展示了中国式现代化所追求的公平——中国支持反恐，但反对以反恐名义谋取私利；中国认为开放的数字空间很重要，但网络主权同样重要；中国认为安全很重要，但不能以牺牲他国安全为代价。从国际传播叙事角度，应从四方面讲好中国故事。一是市场的开放性，即市场准入和商品、要素流动没有超出合理范围的限制和要求，与世界市场正常联通。二是规则的一致性，即在全国范围内有统一的市场运行规则、监管制度和法律体系，为要素流通提供平等、公正、公开、透明的市场环境。三是竞争的公平性，为外国经济参与主体提供公平的市场待遇，平等参与市场竞争。四是商品流动和要素配置的有效性，即在现代化进程中发挥有为政府作用，根据实际需要实事求是进行必要的要素调配。

四、结语

理论在一个国家的实现程度，决定于理论满足这个国家的需要程度。⑧中国式现代化是回答中国之问、世界之问、人民之问、时代之问的科学答案。在国际传播中，需要实事求是根据我国发展需要和对外战略，从五个维度建构叙事框架，争取更大国际活动空间和更多实现中国式现代化的支持力量。

荆江系当代中国与世界研究院綜合管理部副主任、编辑；冯小桐系中国工商银行博士后科研工作站博士后，哈佛大学费正清中国研究中心访问学者

「注释」

①习近平：《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 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http：//www.gov.cn/xinwen/2022-10/25/content_5721685.htm，2022年10月25日。

②《习近平在学习贯彻党的二十大精神研讨班开班式上发表重要讲话强调 正确理解和大力推进中国式现代化》，新华网，http：//news.china.com.cn/2023-02/07/ content_85093716.htm，2022年2月7日。

③《邓小平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二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开幕词》，中国共产党历次全国代表大会数据库，http：//cpc.people.com.cn/GB/64162/64168/64565/65448/44 29495.html，1982年9月2日。

④张文木：《世界地缘政治中的中国国家安全利益分析》，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2020年，第187-188页。

⑤转引自费·丘耶夫：《同莫洛托夫的140次谈话》，王南枝等译，北京：新华出版社，1992年版，第87页。

⑥[美]约翰·米尔斯海默：《大幻想——自由主义之梦与国际现实》（李泽 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9年，第48页。

⑦[美]沃尔特·李普曼：《公众舆论》（闫克文等译），上海：上海世界出版集团，2006年，第182页。

⑧马克思：《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1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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