屯堡地戏传承与发展的动因分析
2023-05-30刘筱赵春艳
刘筱 赵春艳
基金项目:2021年国家社科基金项目“共享发展视域下西南民族地区乡村公共休闲服务均等化路径研究”(项目编号: 21XMZ008)。
作者简介:
刘 筱,贵州大学音乐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音乐史论。
赵春艳,博士,贵州财经大学工商管理学院教授,研究方向:旅游、休闲与社会发展。
摘 要:屯堡地戏在发展过程中,逐渐形成“保家卫国,忠君爱国”的核心思想和屯堡人的文化认同。政府政策、市场经济和新媒体成为屯堡地戏发展的新机遇,在未来,还需在调适表演方式和打破传承壁垒方面进行大胆探索。
关键词: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与发展;动因分析;地戏
中图分类号:J82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444X(2023)03-0118-07
国际DOI编码:10.15958/j.cnki.gdxbysb.2023.03.013
所谓地戏,顾名思义就是抛去了舞台而在平地上演出的一种戏剧形式,当地百姓根据其仪式性又称之为“跳神”。当前学术界公认,屯堡地戏是从明朝洪武年间开始,随着“调北征南”“调北填南”等国家政治事件而逐渐发展出来的,距今已有约600年的历史。李昌礼在《贵州地戏形成时间新探》里通过历史文献、田野调查以及文化传播的基本线索等途径综合考察发现,贵州地戏形成更为准确的时间应在明代嘉靖年间。[1]
在这600年左右的时间里,屯堡地戏经历了产生、发展到兴盛,再到近代以来逐渐没落的过程。屯堡地戏在这个自然的发展过程中也经历了一个独特的演变过程:在功能方面,从保家卫国到强身健体,再到引戏入仪的“娱神”和年节期间的“娱人”,再到现如今的商业演出;在传承方式方面,从依托家族传承的拜师学艺到打破“边界”的学校教授;在传承主体方面,从传男不传女到女子地戏队的盛行。
非物质文化遗产是在一个族群的历史发展中逐渐形成的。在其形成和发展的过程中,任何因素都在塑造着它展现给世人的形态。因此,在研究一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时候,要综合考究其形成和发展中的各种因素,在面对其发展困境的时候,更要站在它的形成过程和当前处境去综合考量。但是,目前人们在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研究中,对“保护”的强调往往大于“发展”。
地戏作为屯堡文化中一项特色鲜明的代表性非物质文化遗产,学界对其的研究成果可谓是汗牛充栋。有从历史学角度深挖屯堡地戏发展沿革的;有从艺术学角度分析其舞台展演和音乐唱腔的;有从文化学的角度研究其传承发展的。在人们关于屯堡地戏的传承发展与保护的研究中,有唱衰调的,认为现在的地戏面临着重重危机;也有唱赞歌的,认为当前的地戏发展形势喜人。
在社会发展的洪流中,任何一种因素都会成为非物质文化发展下去的动因。基于这一观点,本文试以屯堡地戏为例来讨论其作为一项非物质文化遗产在近代以来得以较好传承与发展背后的动因。
一、屯堡地戏精神内核的发掘
屯堡地戏在传承和发展中得到了繁荣,并且在这繁荣的背后其文化内核始终没有改变。这也正是非物质文化遗产在传承和发展中所追求的。
(一)屯堡地戏的发展脉络
兴起于21世纪的屯堡文化研究热,让国内外众多学者将目光投注于此,对地戏文化进行了详细的记录和深入的挖掘。专家学者通过文字记录、细节考究等方式对屯堡地戏进行历史溯源,梳理出其发展脉络。
关于屯堡人的研究肇始于日本学者鸟居龙藏,1902年他沿长江而上,經湖南进入贵州,在进入安顺一带后他发现了当地的特殊族群“凤头鸡”(即今日所说的屯堡人)。 时间稍后,鸟居龙藏的同事尹东忠太也来到安顺一带,在见到屯堡人后,他认为屯堡人属于苗夷,把屯堡人称作“凤头苗”。在此之后,屯堡文化研究基本销声匿迹,到1980年代才重新进入学者们的视野。何平1983年发表了《贵州安顺地戏》。 “至1990年,先后有 《贵州地戏简史》(高仑著)、《安顺地戏论文集》二书出版,……为后来的研究打下了一定基础,……进入2000年后,……如火如荼的屯堡文化热,也引来了越来越多省外学者的关注,其中自不乏有将研究目光聚焦于地戏者,故近年以还,亦有部分研究地戏的文章陆续面世。”[2]这些研究成果成为了屯堡地戏最好的文字记录和历史发展沿革的证明。
根据刘学洙的统计,贵州“明清两代543年历史,有战事的年份共372年(占68.5%),几乎是年年征战不息”[3]。在动荡不安的生存环境中,唯有自强方能自立,屯堡人为获取生存机会就必须增强自身武力。《续修安顺府志》详细记述了地戏产生的缘由:“黔中民众多来自外省,当草莱开辟之后,多习于安逸,积之既久,武备渐废,太平岂能安保,识者忧之。于是乃有跳神戏之举。”[4]由此可以看出,在地戏产生之初,其功能为增强自身武力以求生存,表现形式为真刀真枪的武力打斗。
随着生存得到保障,屯堡人的生产生活逐渐趋于正常,人们开始发展文教事业,构建自己的族群集体意识,以与周边族群建立区隔。于是在“黔中地区的艰难图存、华风教化和仪式传统”[4]的基础上,屯堡人对地戏作出“引戏入仪”的改变。屯堡地戏在表演中加入了开箱、扫开场、封箱等一系列仪式活动,并且也加入到各自村寨“抬菩萨”等赛神仪式中。
陈忠松在《引戏入仪:安顺地戏的形成路径》中也提出:屯堡先民没有直接承袭成熟的表演性戏剧,而是根据现实需要,在借用成熟戏剧要素与表现手法的基础上,引戏入仪,创制了更符合现实需要的仪式性戏剧——安顺地戏,说明屯堡人不只是知道承袭、固守中原、江淮文化的形式,还更懂得承袭中原、江淮文化中因时、因地、因势而变的精神。[4]
通过学者们的研究可以看出,屯堡地戏产生、形成、发展的原因和过程,也可以看出屯堡地戏作为屯堡文化的重要部分,其本身与屯堡文化一样,都不是现如今贵州屯堡地区土生土长的文化。而是随着“调北征南”“调北填南”等运动由江苏、安徽等地传播而来,在经过战争、动乱及与云贵山地文化相结合之后,形成有异于母源地文化的新型文化形态。由此也可以发现,屯堡地戏从一开始就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随着时代的变化在不断地调整表演形式和社会功能,也透漏出自身所带有的顺应时代变化的属性和基因。
(二)屯堡地戏的核心思想
根据学者们当前对屯堡地戏的研究可以看出,地戏的产生与开疆拓土、保家卫国的战争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史料记载:“于是乃有跳神戏之举,借以演习武事,含有寓兵于农之深意”[5]。直接道出地戏的军事化用途。也有学者认为屯堡地戏只是借军事武打的动作,却并没有武打实战的作用。还有一部分学者从傩戏角度出发,认为屯堡地戏是一种军傩。无论如何,屯堡地戏的军事化属性是确定的。这也就决定了屯堡地戏“保家卫国、忠君爱国”的精神内核。
屯堡地戏通过引戏入仪,给地戏加上神圣的外衣。通过地戏表演中的一系列复杂而神圣的仪式,让屯堡人更加坚信跳地戏就是在向神祈福,地戏演员在戴上脸谱的那一刻就是神的化身,传达出来的“保家卫国、忠君爱国”的思想也自然是神的旨意。
目前,在安顺周边可考的屯堡地戏剧目有三百余部, “除了鲜有戏队表演的《沈应龙征西》《黑黎打五关》《王玉连征西》《大破铁阳》等少数剧目外”[4],其余都以征战故事为表演内容,其中,“尤以薛家将、杨家将、岳家将、三国英雄、瓦岗好汉,最为屯堡人所喜爱”[6]。从中不难看出,屯堡人通过祖祖辈辈的喜好为地戏筛选出了独属于它的精神内核——“保家卫国、忠君爱国”。同时,这一精神内核也在世世代代的地戏演出中潜移默化地影响了屯堡人的思想。这种双向的影響愈发加深了地戏中“保家卫国、忠君爱国”的精神内核。
(三)屯堡人的文化认同
在不同文化的接触与交流中,文化涵化和文化融合在不断地发生。文化涵化是文化间接纳与调适的过程,其中必然包含强势文化对弱势文化的“侵略”和弱势文化对强势文化的“屈服”,从而造成强势文化的继续发展和扩散,弱势文化的逐渐消亡。屯堡地戏在传承和发展过程中也与周边少数民族文化发生着类似的文化涵化现象。当然,屯堡地戏作为强势文化,保证了其在几百年的文化涵化过程中的发展和扩散。这是屯堡地戏得以良好传承的一个内在动因。
从屯堡人到贵州之始,头顶便自带“军民”这一光环。他们受朝廷派遣中原而来,代表的是从中原王朝。并且,屯堡人到贵州来执行的任务就是征讨镇压当地少数民族,自然对当地文化表现出一种强势性。除此以外,无论是“调北征南”而来的官兵,还是后期因为屯田制度实施“调北填南”而来的其他人员,他们所具备的生产力水平和文化水平都要高于当地的少数民族,在文化上也突出地表现出强势性。
并且,因为屯堡大都设置在地势平坦,水近土沃的交通要道,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使屯堡人的经济生活和文化教育比当地少数民族优越、富裕。[8]所以,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从一开始屯堡人在文化上就充满了优越感,处于一种高度的文化自信之中。这种文化优越感和文化自信让屯堡人在与当地少数民族的交往中,较好地传承和发展了自己的文化。
屯堡地戏在形成和发展的过程中始终都在因时而变、因势而改。而在几百年的发展变化过程中能得到良好的传承,其根本原因在于屯堡地戏的思想内核不曾改变,始终是“忠君为民、保家卫国”,并以此来凝聚族群认同。更重要的是,屯堡人与生俱来的文化自信也为保证地戏精神内核的不变提供了保障。
二、屯堡地戏顺势而为的发展契机
屯堡地戏“顺势而为”的变迁基因,使其在每一个历史时期和社会阶段都以不同的形式展现在人们面前。在新时代,屯堡地戏借助新的传播媒体实现了人气上的大飞跃,并且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开始市场化运作,表演形式丰富多样。当前的屯堡地戏也得到了官方的认证,成为了非物质文化遗产。这些都成为屯堡地戏在当下多元文化大激荡的时代中得以顺利传承和发展的动因。
(一)新媒体让屯堡地戏名声鹊起
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改革开放政策让我国的国门逐渐打开,经济快速发展的同时各种新奇的外来文化活动也让人目不暇接。在这个过程中,多姿多彩的外来强势文化对屯堡传统文化造成压迫,当地各种文化事象逐渐没落,就连屯堡人忠爱的地戏也一蹶不振、名声渐失。虽然自1986年开始,屯堡地戏多次受邀到国外演出,各路专家学者也开始对地戏进行学术研究。然而,屯堡地戏在21世纪才一鸣惊人,为众人所知。究其原因,在于电影、电视等新媒体的兴起,为屯堡地戏的传承和发展打了一针强心剂。
2011年安顺市文化局与影片《千里走单骑》的发行人、制片人、导演等之间的侵权诉讼案让默默无闻的屯堡地戏一夜之间跃入人们的视野。由张艺谋于2005年执导的电业《千里走单骑》在当年的电影市场火爆,影片中借用屯堡地戏的演员、剧本内容等讲述了有关“云南面具戏”的故事。影片的火爆让人们认识了中国西南的传统戏剧文化,提升了其文化影响力。但是这种“张冠李戴”的错误,让所有人都以为影片中那精美的面具、古朴的唱腔是“云南面具戏”,完全隐没了屯堡地戏的存在。安顺市文化局便以侵权为由状告《千里走单骑》影片的制片人、导演等。这一案件虽以失败而告终,但是其在电视、网络等新媒体平台上的传播为屯堡地戏打响了名声。
由此可以看出,电影新媒体首次将屯堡地戏活灵活现地展现在广大观众面前,提升了屯堡人在新时代的文化自信,使屯堡青年再次注意到自己文化的优秀面。电视、网络等新媒体平台更是让屯堡地戏在全国人心中留下了痕迹。
(二)市场经济为屯堡地戏的传承发展提供沃土
商业演出在屯堡地戏的传承与发展中也功不可没。目前屯堡地戏的商业演出主要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受邀外出商演,一部分是在屯堡旅游景区的商演。
外出商演是在市场经济活动大发展大活跃的宏观背景下,在屯堡地戏名声大噪之后,而逐渐兴起的。地戏在屯堡传统文化活动中除了在节日期间发挥“娱人”和“娱神”的功能外也承接“开财门”等仪式性活动。“开财门”是屯堡人在新房上梁、工程竣工等关键节点上邀请地戏队来“跳神”的活动。通过利用地戏的神圣性,以求各方神灵的保佑,保证建房过程中的安全和日后生活上的顺心。
现在,一些商业场所在开业活动中也邀请地戏队前去表演,以求生意兴隆财源广进。这便成为了屯堡地戏外出商演的一个重要渠道。对于这种外出商演,通常由地戏队中的一名成员与外界的商家沟通联系,确定演出规模、演出剧目和最终参加演出的人员及费用。这名联系人员会根据商业演出的需要主动推荐诸如《三国》《封神》这些人们常见且容易接受的剧目。也会根据演出的时长限制,与参与跳地戏的演员一起对剧目进行合理删减和改编,留下最具观赏性的部分以满足商业演出的需要。
屯堡文化旅游景区的商演相对于外出商演来说更加具有可操作性。景区工作人员根据整个景区的旅游规划,在精心设计的演出场所,每天安排固定时段进行地戏演出。演出的地戏剧目是经过地戏演员和景区管理人员共同商定和改编过的,以便给前来旅游的游客呈现最具代表性和观赏性的地戏文化。
商业演出让地戏做出了许多改变,变得短平快,更加适合现在的快餐文化时代。这样的改变也让地戏变得动作简单,更加易于学习。同时,为了提高观赏性,商业演出中也加入大量女性演员。这些都为屯堡地戏的传承和发展提供了有力条件。更为最重要的是,商业演出给地戏演员带来的丰厚收入也成为大家积极参与地戏演出的巨大动力,成为地戏在当下繁荣发展的一个根本因素。
(三)官方保护政策为屯堡地戏的传承发展保驾护航
由影片《千里走单骑》引发的纠纷案不仅让屯堡地戏名声鹊起,走进了大众的视野。这场版权纠纷案也催生出了首部针对屯堡地戏的保护条例,为屯堡地戏的传承发展提供了强大的法律后盾。“2011年5月31日,……省十一届人大常委会第二十二次会议通过了《贵州省安顺屯堡文化遗产保护条例》,并公告该条例将于 2011年8月1日起施行。”[7]该保护条例弥补了《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法》在非物质文化遗产是否享有知识产权方面的漏洞,更關键的是在保护屯堡地戏的同时大力鼓励、引导人们积极将屯堡文化及其创新成果申请专利。保护条例也从侧面为屯堡地戏在当今法制社会中的发展指明了方向。
与新媒体的纠纷,让人们注意到了法律法规在非物质文化遗产方面的漏洞,由此催生出的针对性法律条文,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发展提供了法律保障。
同时,官方在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方面制度的出台和保护措施的实施为屯堡地戏的传承发展提供了坚强后盾。安顺屯堡地戏“2006 年被国务院列入我国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8]。这不仅使得地戏得到了官方的认可和科学的保护,更是直接为地戏的传承提供了保障。我国《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传承人认定与管理办法》在认定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的条件中明确指出要“积极开展传承活动,培养后继人才”,并且对待已被认定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相关部门给予大力支持,“提供必要的经费资助其开展授徒、传艺、交流等活动;”“支持其开展传承、传播等活动的其他措施。”[9]屯堡地戏被列入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从国家层面给其传承和发展提供了保障:一方面为传承人的发展提供了多种优渥条件;另一方面也通过强制手段要求传承人认真、主动地进行传承。
三、屯堡地戏传承和发展方式的大胆探索
面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窘境,传承人、当地民众以及专家学者等都积极做出了大量的工作来对非物质文化遗产进行保护和发展。他们通过各自不同的方式对非物质文化遗产作出改变和调适。下文对人们在屯堡地戏的传承发展上作出的努力进行分析和探讨。
(一)主动与现代化表演方式相调适
大量的学术研究不仅为地戏的传承做了详细的文字记录,并在研究中通过多学科的合作逐渐为地戏梳理出清晰的历史脉络,为地戏描绘出了完整的展演范式。历史脉络的梳理和展演范式的规范都为地戏传承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尤其是展演范式的完整化,让人们在岁月的更迭中依然可以完整地知道地戏传统表演的时间,表演前的参神、拜庙、扫开场、顶神等仪式规程。
同时,专家学者的研究为地戏在新时期赋予了一些新的名称,让地戏更加规范化。在田野调查过程中,通过访谈发现,现在人们对地戏的一些相关称呼已经超出了传统。例如,“神头”这个称呼并不是历来就有的,传统地戏队中并没有这个固定的称呼,而是前来调查研究的学者们从他们自己的知识背景出发,根据田野调查中的所见所闻起的一个称呼。“神头”是一个地戏队的领袖,负责整个地戏队的所有事宜。在传统意义上,他们只是一个地戏队中大家默认的负责人,但他们又是地戏队中地戏跳得最好,最能张罗管事的人,并且德高望重,其他人都愿意听他的招呼和安排。学者们之所以称呼他们为“神头”,主要是缘于地戏又叫“跳神”这一神圣性。
“神头”这一被外人新赋予的称呼,虽然不属于地戏传统所有,但却来源于地戏,也符合地戏的属性,既合情又合理。明确的称呼在一定程度上让地戏更加规范。专家学者在研究中对非物质文化遗产进行的完整化和规范化改变,有力地保证了屯堡地戏在传承过程中精神内核的保存,不致使其在发展中变味走调。
学者的研究让屯堡地戏更加规范、完整的同时,也根据传统仪式要素和当前戏剧展演的舞台表现手法,对地戏的表演动作和形式作出合理指导,帮助其与时俱进。除了商业性演出,现在的屯堡地戏并没有放弃传统节日期间的仪式性演出。地戏的传统仪式性演出的有力推动者便是学者和媒体。
现在每年农历七月和正月依旧沿袭传统习俗开展跳地戏活动。不仅为了禳灾祈福,也为了满足学者的调研和媒体的采风。学者和媒体人在旁观的过程中会及时指出跳地戏者的动作是否符合戏曲该有的舞台表现力,是否足够上镜,是否符合人们心目中的仪式特点,是否具有圣神性和冲击力。通过这些指导,屯堡地戏在不改变精神本质的前提下慢慢地与当前文化环境相调适。
(二)积极打破传承困境和传承壁垒
在传承方式上的丰富和优化是保证非物质文化遗产得以良好传承的根本。被称之为“跳神”的屯堡地戏,用屯堡人的话说就是跳家族神。地戏队的队员基本上都为一个大家族的成员,在传承上自然秉持着族内传承、传男不传女的原则,并且以拜师学艺的方式代代相传。例如:九溪村总共有三个地戏队,大堡的《封神》地戏队以朱姓成员为主,小堡的《四马投唐》地戏队以顾姓为主等。在传统的传承方式已不再能保证地戏的传承和发展的情况下,屯堡地戏通过不断丰富传承方式来保证其血脉的延续。
从目前地戏队成员的年龄构成来看,地戏在传承上出现了短暂的断档,年龄构成以五六十岁及以上的老年人和十几岁及以下的儿童为主。除此以外,从性别构成上来看,出现了男女两性构成比例的相对均衡。这种情况的出现源于打工经济的盛行。在打工经济的大潮中,屯堡人也开始大量外出务工。这不仅使得观看地戏的受众减少,跳地戏和学习地戏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地戏队成员出现断档的情况也引起了当地人的重视。为此,地戏队经过努力发展出新的传承方式——依托学校教育开展地戏教学。以九溪村为例,地戏队成员在本村的中小学中成立屯堡地戏兴趣小组,从村内三个地戏队中挑出优秀的成员组成教学小组。他们每周利用业余时间,给感兴趣的学生教授屯堡文化、地戏知识、地戏动作等。这些学习地戏的孩子不再局限于九溪村传统的三边街的村寨界限,而是打破三个地戏队之间的隔阂,统一学习三个地戏队的所有地戏知识和动作。由此打破了地戏家族传承的壁垒。
基于打工经济带来的屯堡地戏无人参与的情况,屯堡地区的妇女开始到地戏队中充当一些不重要的角色以弥补跳地戏时的人员空缺。再后来随着屯堡地区旅游经济的发展,屯堡文化元素不断被商业化开发。妇女穿着屯堡大袖子戴上脸谱跳地戏的形象因更加具有观赏性而备受欢迎。因此各个屯堡村寨的女子地戏队相继出现。屯堡地区甚至举办了专门的女子地戏队比赛,妇女跳地戏的水平可见一斑。女子地戏队的出现成功打破了地戏传男不传女的禁锢。
被列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统文化是我们整个社会宝贵的财富,其在当下纷繁复杂的文化环境中的传承与发展成为亟待解决的问题。如何更好地保证这些非物质文化遗产在发展中不变质,在传承中得繁荣,是我们要深入思考的问题。通过对屯堡地戏这一典型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和发展现状背后动因的分析,我们可以得到一些启发。一是要积极探索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发展机理,梳理发展脉络,发现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文化内涵,深入发掘和提炼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精神内核。只有紧紧围绕非物质文化遗产精神内核展开的传承与发展,才能保证其不变质、不走形。二是要学会借势,借助新媒体快速发展的势头加大宣传,让非物质文化遗产在激荡的文化环境中有一席之地;借助市场经济活跃的大趋势,积极进行非物质文化遗产商业化价值的探索;借助法律手段和官方保护措施,提高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的待遇,鼓励其开展传授技艺活动。三是要大膽进行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方式的变革,丰富传承形式,与当前教育环境相结合,开展非物质文化遗产进校园活动,打破“族内相传”的传承壁垒;与当前经济形势和文化环境相适应,打破“传男不传女”的传承禁锢。总之,围绕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精神内涵,展开多种形式的宣传和发展,让非物质文化遗产走进人们的生活,成为人们精神文化生活触手可得的一部分。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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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陈忠松. 引戏入仪:安顺地戏的形成路径[J].安顺学院学报,2017(12):30-36+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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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庹修明. 屯堡地戏的文化变迁与保护开发[J].文化遗产,2009(01):3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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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汪庆春.安顺地戏文化的现代转型与传承[J].安顺学院学报,2017(01):1-4.
[9] 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传承人认定与管理办法[EB/OL].http://zwgk.mct.gov.cn/zfxxgkml/zcfg/bmgz/202012/t20201214_919516.html.
(责任编辑:涂 艳 杨 飞)
Abstract:In the process of development, Tunpu Di-xi(Nuo Opera) has gradually acquired the core idea of “protecting the country, being loyal to the monarch and being patriotic” and rendered Tunpu peoples cultural identity. Government policies, market economy, and new media have provided new opportunities for its development, and in the future bold moves should be taken to adjust the performance ways and to break down the inheritance barriers.
Key words: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inheritance and development; motive analysis; Di-xi(Nuo Oper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