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趾抓地

若鱼德琨

杰西和塞琳娜在唱片店试听音乐，狭小的试听空间里，两人目光闪烁地接触并逃离。塞琳娜心里说：“我喜欢我望向别处时他落在我身上的目光。”这是电影“爱在”三部曲中的第一部《爱在黎明破晓前》，塞琳娜跟随在火车上刚认识的杰西，中途下车游历维也纳的一个场景。

“好尴尬呀，我脚趾抓地了！”女儿紧张地将自己代入。电影还未看完，女儿已经问了我几个问题。第一，“你会中途跟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下火车吗？下了火车，座位不就是没有了吗？后面乘车怎么办？”

上世纪90年代初，我坐绿皮火车去读大学，车厢塞满了人.邻座是个读军校的男生，因为发生了一件他仗義行侠的小事，基于这种信赖，我在极度疲惫的状态下，将头靠在他肩头睡着了。醒后一路聊天，他要先下火车，也是这样问了我一句：“到我的大学去看看吧？”我没有丝毫犹豫，收拾行李跟他走了。

一天后，我再赶火车去往我的目的地，中途上车是买不到座位票的，只买到一张站票。余下的旅程可想而知会很艰苦，但是有个机会可以把握——每节车厢顶头有两个座位是不卖票的，需要靠抢……。车站开闸放人进月台的瞬间，军校男生箭步冲向车厢，为我抢占顶头那个座位，不料人群对冲，他提着的网兜被别人身上的纽扣勾住，越急越解不开。军校男生掏出小刀，割断缠绕的网绳，为剩下的24小时行程抢一个硬座。

影片中的塞琳娜因为嫌邻座夫妇聒噪，换座位的缘故，认识了杰西。那空荡荡的车厢、洒满阳光的餐车、仅一个挎包的行李，与我的境遇是大相径庭，但，故事又很雷同。

“妈妈，你真的跟人家走了吗？我怎么遇不到这样的事？”生活在线上虚拟社交时代的女儿问了第二个问题，难以理解塞琳娜和杰西在维也纳街头闲逛、说不完的话题，也好奇我跟军校男生下车后干了些什么。

事实上，我们在火车上只能吃白煮蛋、饼干等零食，所以谈论的话题是彼此家乡的美食，下车后我们心照不宣地拖着行李箱直接去菜市场。买了条大鱼，到男生亲戚家去烹饪，一鱼三吃，然后他归队训练，他的亲戚陪我逛了一下这座城市。

黎明破晓后，杰西和塞琳娜在车站分手了，约定6个月后再见，自信让他们没有做多一种再见面的预案，哪怕留下联系方式。9年后，他们才得以见面，于是有第二、第三部。“妈妈，你的故事呢？”显然，我的基于旅途中安全、好奇、冲动的“下火车”，缺乏思想上的深度沟通和匹配，即便留了详细的通讯方式，经过几个月的书信往来后，就无话可说了。

“最多我们算是车友吧。”我总结道，留下烙印的是挥刀隔断网绳和杀鱼煮鱼的镜头。女儿说：“不要告诉我，我名字中的‘鱼’和你的故事有关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