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兰克王国的德涅尔银币

石贺然

公元750—1250年，在欧洲货幣史上被称为“狄纳里时代”。狄纳里（DENARIUS）是古罗马银币的称谓，在中世纪的欧洲大陆被称作德涅尔（DENIER），在英格兰则被称作便士（PENNY）。中世纪欧洲的德涅尔银币最早出现在法兰克王国，并在查理大帝统治时期（公元771—814年）几乎流通到整个欧洲。

金币和银币

公元306年，君士坦丁继任罗马帝国西部的奥古斯都。君士坦丁把当时罗马帝国的奥里斯金币改制为索利多金币，法定重量为1/72罗马镑，即4.54克。君士坦丁还把罗马帝国的狄纳里银币改制为西力克银币，法定重量为1/96罗马镑，即3.41克，形制与狄纳里银币完全一样，代表1西力克重量的黄金（0.189克）行使货币职能。于是，金银钱币的比价就改变为1：18（3.41克÷0.189克=18）。

与传统的钱币的金银比价1：10相比较，君士坦丁提高了金币的价值，使制造银币成为亏损的事情。于是，银币逐步消失，索利多金币成为罗马帝国的主要货币。

公元324年，君士坦丁打败罗马帝国东部奥古斯都李锡尼，终结了戴克里先开创的四帝共治局面，成为罗马帝国唯一的皇帝。

公元395年，罗马帝国分裂为东罗马帝国（拜占庭帝国）和西罗马帝国。

公元476年，罗马雇佣兵首领、日耳曼人奥多亚克举兵推翻罗马帝国的末代皇帝罗慕路斯，西罗马帝国灭亡，奥多亚克成为意大利的第一个蛮族国王（公元476—493年在位）。奥多亚克以索利多金币和西力克银币作为王国的主要货币。

公元481年，法兰克人克洛维继任部落酋长后，全力实行军事扩张，战胜了匈奴人、柔然人和一些其他日耳曼部落。公元486年，克洛维击溃西罗马帝国在高卢的残余势力，占领高卢地区，建立了法兰克王国。法兰克王国以巴黎为都城，采用家族世袭制，克洛维的家族世袭王朝，史称墨洛温王朝。

克洛维颁布过一部法典——《萨利克法典》。根据法典内容，法兰克王国规定金币与银币的兑换率为1：40。

“凡经遵照王命，被传唤到法庭去，而拒绝不到者，罚款六百银币，折合十五金币。”此时的金币是索利多，银币是西力克，1枚金币兑换40枚银币，钱币的金银比价便是1：30（3.41克×40÷4.54克=30）。

钱币的金银比价从1：10降到1：18，又从1：18降到1：30，制造银币的亏损更为严重。同时，由于匈奴王阿提拉军事入侵对欧洲经济造成了严重的破坏，黄金或被掠走或被窖藏，造成黄金短缺，制造金币也出现了困难。

自公元5世纪起，欧洲战争频繁，庄园经济兴起。庄园经济是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很少进行商品交换，欧洲的货币流通因此出现了全面的衰退。

德涅尔银币

西罗马帝国灭亡之后，拜占庭帝国继续存在，实行以索利多金币为主的货币制度。索利多金币价值较高，价值为1/3索利多的特里米斯金币（TREMISSIS）就兴旺起来。于是，西罗马帝国灭亡之后的蛮族各王朝便仿照拜占庭帝国的货币制度，制造特里米斯金币。

特里米斯金币的理论重量为1/216罗马镑，即1.51克。特里米斯金币在蛮族各王朝的流通中，迅速出现了成色下降的问题，金币中的大部分黄金被白银所替代。

成色下降不仅降低了特里米斯金币的币材金属价值，而且降低了特里米斯金币的信用价值，人们不再愿意接受这种金币。于是，法兰克王国按照特里米斯金币的形制标准，制造成色合格的新银币。

新银币采用罗马帝国银币的名称——狄纳里，在法兰克王国被称作德涅尔，重量和币模与特里米斯金币相同。

公元7世纪70年代，法兰克王国开始正式发行德涅尔银币。德涅尔银币的法定重量为1/216罗马镑，即1.51克，扣除制造成本和铸币税，实际平均重量为1—1.25克，还达不到西力克银币的50%，而法定名义价值却是西力克银币的两倍。

德涅尔银币的法定名义价值是1/4特里米斯金币。在拜占庭帝国，1枚索利多金币法定兑换24枚西力克银币，或者说是兑换24枚狄纳里重量的银币；1枚特里米斯金币（1/3索利多金币）法定兑换8枚西力克银币，或者说是兑换8枚狄纳里重量的银币。

在法兰克王国，特里米斯金币的成色大幅度下降，黄金含量不足原来的50%，所以，1枚特里米斯金币的价值只等于4枚德涅尔银币。于是，1枚索利多金币等价于3特里米斯金币，等价于12枚德涅尔银币。因此，德涅尔银币的名义价值等于2枚西力克银币。

用少量的白银制造德涅尔银币，又可以兑换名义上更多的金币，于是，德涅尔银币的制造出现了明显的增长。

公元7世纪70年代，欧洲的商品经济还处于萧条时期，钱币需求不旺，所以德涅尔银币的制造数量不多。德涅尔银币的大量制造发生在商品经济回暖时期，即法兰克王国加洛林王朝查理大帝统治时期。

银镑货币制

根据德涅尔银币的形制和价值，1镑白银制造240枚德涅尔银币，或者说是240枚便士。

4枚德涅尔银币等价于1枚成色低劣的特里米斯金币，12枚德涅尔银币等价于1枚索利多记账单位金币。这种制度安排诱发了欧洲各王国制造德涅尔银币的冲动。

在法兰克王国、英国和弗里西亚，大量的德涅尔银币被制造出来。德涅尔银币在英国被称作“便士”，记账单位索利多金币被称作“先令”（SHEILLING）。1先令等于12便士，1镑等于20先令或240便士。

公元8世纪初，镑、先令和便士的兑换比率已经出现，并在十进制化的最后两个世纪之前，在西欧几乎被普遍采用。索利多（有多种表达，包括solidus、soldo、sueldo、sou）或者先令（shilling或schilling）等价于一打（A DOZEN，即12个）狄纳里、德涅尔或者便士（有多种表达，包括denarii、dinheros、deniers、pennies或pfennigs），而镑（即libra、lira、livre、pound或pfund）则等价于20打（240个）狄纳里、德涅尔或者便士。

有人认为，公元7世纪70年代，即德涅尔最初被打制的时候，每镑白银可以生产240枚德涅尔银币。不管它们最初是否真的按照这个数值被打制成德涅尔，可以肯定的是，它们按照这一比率被打制了足够长的时期，以至于1镑等于240便士成为普遍规则，并在接下来的1300年里保持不变。

德涅尔银币流通延续的500余年，在欧洲货币史上被称为狄纳里时代。在此期间，大量的德涅尔银币在欧洲被制造出来。

德涅尔银币制造的突然兴旺，令人不得不怀疑当时西欧发现了储藏丰富的银矿。然而，根据英国货币史学家彼得·斯巴福德的考证，当时英国的白银是从弗里西亚进口的，弗里西亚的白银又是从法兰克王国进口的，而法兰克王国在当时并没有发现特别重大的银矿资源。

综上所述，我们相信，在公元8世纪以后，西欧各国商品经济的回暖是银币流通复兴的必要条件，而钱币的金银比价变化则是银币流通复兴的充分必要条件。由于存在巨大的利益诱惑，社会各处的白银器皿源源不断地被销毁，成为制造银币的重要金属材料来源。

进一步说，德涅尔银币流通扩大的主要原因，是钱币的金银比价变化使制造银币成为获取暴利的手段，并不是西欧发现了储藏丰富的银矿。

（作者单位：中国银行股权投资与综合经营管理部）

责任编辑：杨生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