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听到的声音
2023-05-20何飞龙
何飞龙
我总会在失眠的夜里,听见许多声音。
当我尝试将这些声音付诸文字时,却又不知如何下笔。因此,我便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一声猫叫,打破了我不知如何言说的僵局。
我想起去年寒假在老家见到的场景,村中一户人家的亲戚来访,临走时带走了他家的一只小橘猫。几个小孩则放声地哭着,不许那人带走小橘猫。小孩子爱猫,难分难舍。
当那一抹橘色铺满我的脑海时,我便想起了我家曾经的那只母猫。一只橘黄色的猫,那是与我一起成长了十多年的伙伴。
我的老家在贵州的山区里,当地有一种说法叫“人一岁猫八岁,十年老猫最珍贵”。橘猫活了十四年,算起来有一百多岁了。猫是从我外婆家抱来的,那时她才出生不久,而我还在村里的小学上一年级,或许二年级。
二〇一〇年,橘猫不知在何处踩到了铁夹子,将左前脚夹断了。猫一瘸一拐地回到家中,不停地舔舐着流血的断腿。祖母將止血的药粉撒在橘猫受伤的脚上,猫甩了甩断腿便跑掉了。
过了许久,橘猫断腿上的伤口已愈合,她也逐渐适应了断腿的生活,成了一只名副其实的三脚猫。尽管成了三脚猫,但是并不影响抓耗子。有时候,橘猫撵着山耗子往树上爬,倒也十分利索,丝毫看不出是一只断了腿的猫。
二〇一六年,村里有人家办升学宴,庆祝家里出了大学生,成为一个家族之荣耀。祖母告诉我,猫贪嘴闻着香味寻去,与村里的恶犬在席间觅食时,被恶犬一口咬死。当然,这只是众多说法中的一种。祖父则告诉我,猫是吃了骨头卡在喉咙里死的。有人告诉我,升学宴当日,该君家院子的土墙上一块石头滑落一声巨响,猫便被砸死了。也有人告诉我,村里的“憨包”骑着竹竿到处跑,然后用那根竹竿将橘猫敲死了。
总之,同一件事情,众说纷纭。大家都从自身的角度发出声音,以至于让我分不清谁在说真话,谁在“扯白”。但是,我知道,我听到的每一种声音,都代表着他们各自观看世界的角度和言说世界的方式。
于是,当我在失眠的夜里,听到许多声音时,我知道那是在向我诉说。这些声音时而变成猫叫钻入我的双耳,时而变成一抹橘黄色在我脑海中升起。有时这声音变成“憨包”骑着竹子驰骋时发出的“讨媳妇、睡觉觉”的呼喊,有时又变成村中某君升学宴时的鞭炮声……
如此,《扯白》便诞生了。状元石、贾憨包、三脚猫、状元郎纷纷从自身的角度言说着同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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