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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级融媒体基层治理效用发挥的三重路径

2023-05-15骆家林林若野

新闻爱好者 2023年4期
关键词:县级融媒体基层治理

骆家林 林若野

【摘要】县级融媒体中心是我国基层治理的重要参与者,其如何参与基层治理、如何发挥效能是需要厘清的问题,事关县级融媒体中心的“建强用好”。以媒介化治理的视角观照县级融媒体中心在基层治理过程中扮演的角色及其效用发挥的路径,认为其通过边界重塑、资源重整与规则重构化解基层社会治理问题,改善政府、社会与个体之间的关系,推进基层治理现代化,提升治理效能。

【关键词】县级融媒体;基层治理;效能发挥

县级融媒体中心的建设发展深刻地嵌入我国媒介体系与政治体制改革进程之中,承载了我国县域基层社会治理转型和社会治理能力提升的重任,发挥着重塑基层关系、整合资源要素的重要作用。这既是社会发展的媒介回应,也是县级融媒体建设的顶层设计之意。本文尝试以媒介化治理的视角,从传媒与政治的复合角度厘清县级融媒体中心作为基层治理的参与主体,如何发挥其治理效用,解决基层治理问题,推进基层治理现代化这一重要问题。

一、基层社会治理的媒介化路径

“郡县治,天下安”,县级行政单位是我国城市管理的终端与乡村治理的起点,也是党中央治国理政和人民群众参与国家治理的基本结合点,复杂性是其治理常态。近年来,在政治改革与经济改革的双重作用下,基层社会结构与治理环境处于“解构—重组”的剧烈变化中,加之地方舆情与媒介抗争频发,给基层治理带来很大挑战。

媒介作为传播和宣传的载体,本就具有维护现行社会秩序的功能。在经历了信息传递与组织动员、形成政府与公众间互动、构建社会沟通场域的角色变迁后,在当下发展出较为完整的“媒介逻辑”,成为影响社会治理模式转向的行动者。随着社会媒介化程度的不断提高,媒体不再只是传播信息的工具,其影响也不再局限于传受的闭环之中,而是通过差异化、整合化以及与其他社会文化制度的互动,影响社会机制的特性、功能与结构。从政治角度来看,媒介具有社会组织、治理的能力,在基层政府及社会组织中发挥着关系重塑的作用,为基层治理提供了新的基础结构。在媒介逻辑与政治逻辑的构合与实践中,媒体借助技术手段、行事逻辑和社会关联的形态,通过传播事实信息、形成意见观念与提供公共服务的方式,渗入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形成媒介化治理这一充分运用媒介技术、发挥媒介特有的作用参与社会治理的现代化治理路径。

我国基层媒介化治理实践自新中国成立以来便有迹可循,并随着媒介技术的发展,经历了从“线性”到“非线性”、从“工具性”到“平台性”的变迁。新中国成立之初,中国共产党便建立起由报纸与有线广播组成的覆盖城乡的传播网络,形成了“以后国家主义的政治传达在中国特色的城乡结构中的‘技术下沉实践”[1],实现对基层社会直接的组织动员。1983年确立的“四级办台”形成了制度性的全国广播电视网络发展规划,进一步建立起了从中央触达县乡的政治传播网络。政治话语借助这一网络逐层下渗,维持着基层社会治理的张力。21世纪以来,快速发展的数字技术影响着媒体形态与社会舆论环境,也改变了线性逻辑下媒体“工具性”的角色。作为兼具国家治理对象、主体与方式的县级融媒体中心,通过舆论引导与公共服务两大核心功能的发挥,实现融媒体逻辑对基层社会治理的全面介入。在当前的社会结构与政治语境中,县级融媒体中心不仅是地方性媒体机构与基层政府信息的传播者,更是“信息社会与互联网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治理体系完善的客观要求”。[2]面对基层社会变动带来的新问题与新矛盾,县级融媒体中心将原本松散的基层媒体进行整合,通过重塑边界、重整资源、重构规则的方式形成政府与社会之间的良性互动机制,建立起完整的治理平台,激发基层个体的主观能动性,解决基层治理中因为社会结构性变化带来的边界模糊、资源分散、制度失调等治理问题,推进基层治理现代化。

二、信息、关系与平台:模糊边界的重塑

我国基层社会由自然边界、社会边界、文化边界构成共同体,有较为稳固的空间、身份与认同。[3]改革开放以来,社会结构的剧烈变动与具有强连接性、强社会嵌入性的网络技术的发展,打破了稳固的社会关系形态,县域空间内原本清晰的人员构成、社会组织、政治权责边界模糊化,基层治理出现新的不稳定因素,需要形成新的基层社会边界。县级融媒体中心,通过信息供给、关系形成与平台搭建明晰各主体在基层治理中的地位、角色及责任,重塑县域边界,促进基层治理现代化。

首先是扩大信息供给覆盖,实现人员边界的重塑。改革开放以来,基层社会结构由原本单一、封闭的传统模式走向分化、开放与流动的现代模式,社会网络也由“静态”而转向“动态”,引发“熟人社会”的消解与“陌生人世界”的扩展,分散孤立的个体需要借助信息的获取与交换重新界定自己的社会身份与群体位置。县级融媒体作为一种技术工具与媒介形式,能够借助自身的信息属性与在地化优势,将告知、解释的传播对象扩展到对辖区内包括流动人口在内所有群体的普遍观照,通过在不同治理主体间的信息动态交换重新定义“地域”概念,實现治理系统的协调运行。流动群体通过在地化信息接收融入地方性的社会网络,化解个体的身份焦虑。本地居民则借助信息接收消弭信息阻隔,提升政治参与的效能感。基层政府也得以借助媒介技术改变以往对所辖人口的政策性管理,以价值凝聚与区域认同完成社会治理与舆论引导,筑牢基层治理基础。

其次是形成“新公共关系”,实现社会组织边界重塑。在科层化的基层行政单位中,不同部门间界限的模糊化是其基本特性。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目标以来,政府一元化管理体制逐渐转向多元主体协同治理。不同主体所代表的利益群体不同,其价值观念、行为逻辑及利益诉求也有较大的差异,旧有组织结构难以适应动态变化的基层社会关系,需要“弹性”的组织关系连接刚性的核心行政权力与多元的公共服务需求。在实践过程中,县级融媒体中心通过传媒产业融合、形塑传媒生态的方式,凭借自身的技术、传播与数据优势,成为基层社会的“组织方式与连接关系”,实现基层社会中更大范围的“融合”。这有助于消弭政府部门间、政府组织与社会组织间的权力壁垒与责任盲区,以组织边界的重塑激发基层社会治理活力。

再次是搭建协同治理平台,实现治理边界的重塑。在媒体融合的技术语境与媒介环境下,媒体在社会治理中扮演的角色逐渐由完全依附于政治逻辑的“工具”转向政治逻辑与媒介逻辑相结合的“平台”。县级融媒体作为“政府面向县域社会的信息和交往总阀”“政府与公民参与治理的交汇平台”[4],能够用平台思维重置社会信息系统中的政府单一角色,将社会力量与个体力量纳入基层治理结构之中并提供技术支撑。在这一过程中,县级融媒体中心成为基层治理肌体的毛细血管,通过政府部门、社会组织间的信息共同发布反馈、共同接收执行、共同商议讨论的方式,在基层构建起“政府—社会”协同互动平台,让公共治理借此下沉到民众的日常生活中,消除治理模糊地带、扩大治理边界范围,提升基层治理现代化能力。

三、整合、联结与沟通:分散资源的重整

在社会治理现代化的实践中,社会资源需要形成有效的整合,保障社会治理的稳定运行。面对基层社会分工多面化、群体多样化和观念多元化的特征,县级融媒体凭借“信息内容服务领域的关键基础设施”的优势[5],实现基层社会中的资源整合、政社联结与社会沟通,提升治理效能。

首先是强化政治体系介入,实现资源整合。政治媒介化发展使媒体得以密切参与到政治生产之中,整合政府话语权的构建主体,增强政府话语的主导能力,这是凝聚政府、社会、市场等多元主体形成合作治理以实现公共利益最大化的基本准则。县级融媒体作为具备权威发布的舆论优势与占有县域政府公共数据的资源优势,能够将政治势能转化成为治理势能,把脱嵌的基层社会拉入政治影响版图。借助媒体强化政治体系的社会介入,既确立了基层社会治理中政府的主导性地位,又顺应了全球化、市场化所带来的“政府—社会”关系变革,避免了行政分割与资源分散带来的弊病,有助于实现意识形态的下沉、提升党在社会中的领导力,促进基层社会政治、经济和文化的交互融合。

其次是打造主体沟通机制,活化社会资源。基层治理是讲求一致性、充分发挥主动性的过程,需要具有创造性的治理参与者。但在过往实践过程中,由于缺少良好的媒介系统发布信息、引导舆论,使得社会组织与民众并未完全意识到自己的主体地位,参与基层社会事务的积极性难以调动,广泛有效的社会力量动员不易形成。县级融媒体中心所搭建起的媒介平台,能够通过在组织与个体之间形成良性沟通机制扮演“创造性治理者”的角色,以政务信息与公共信息的解释发布提升基层社会成员的政治体验感、参与感,让治理机关与基层社会之间的关系从单向政策供给发展到公共事务沟通,充分调动基层社会的能动性,进而活化基层力量资源。

再次是联结基层治理主体,共享治理成果。治理现代化体系要求多元治理主体间实现功能协同,建立参与主体之间的良性关系结构,确保让每一位民众都能享受到基层治理现代化的成果。县级融媒体作为基层治理行政体系中一个“半开放”的媒介场景,聚合多元化公共服务,建立起以政府为中心、媒介为纽带、社会为基础的“同心多圆”的治理结构,切实将民众纳入基层治理之网,实现基层民众的赋权与身份的重新界定。这是基层政权与个体间新关系实践形态,也是“网络群众路线”的生动体现。

四、中介、知识与记忆:不适规则的重构

县级融媒体通过发挥中介功能、调整社会关系、形成集体记忆的方式发挥其“治理技术装置”的作用,提高乡村治理的规范化水平,推动基层治理现代化发展。

首先是发挥“中介”功能,促进民众政府观转向。“公眾参与”和“政府回应”这一“国家—社会”关系是媒介治理的重要范畴[6],我国基层社会中“政府—社会”的关系也在构建基层新治理体系的进程中探寻转型优化之路。县级融媒体一方面积极发挥主动性成为政府政治行为的记录者、政策文件的解释者,将政府治理“展现”在民众面前,正向推动民众对政策的认知;另一方面通过信息传递、服务提供、舆论导向、舆情监测功能的发挥,构建新型“政府—社会”互动规则,减少基层治理过程中的摩擦与阻力等,避免舆情事件发生。

其次是建立地方知识,调整社会关系。民众良好政府观的建立,为调整基层社会关系、发挥地方治理优势奠定基础。随着媒介技术的发展与传播形态的革新,基层传播情境与传播关系的生产逐渐失去了原有的地方特性,以行政力量组织的媒介空间在社会互动关系中的影响逐渐式微,基层传播开始呈现开放性和同质化的样态,不利于基层社会内聚力与认同感的建立。县级融媒体集“技术”与“文化”于一身,并具有鲜明的在地化优势,能够通过选择、加工和报道重新结构化信息展示规则,形成“拟态环境”潜移默化地影响民众对于周遭环境的认知,并通过“自下而上的文化再造与传播”[7],让基层社会关系由依托政治制度维系转向以情感传播构建“基层共同体”[8]、以“地方知识”建立基层社会规则、以“媒介技术”建立基层秩序的新形式。

再次是形成集体记忆,巩固治理成果。集体记忆在维护统治秩序、巩固权力合法性中发挥着重要作用。作为塑造社会认同的重要力量,媒介通过文本生产与仪式展演在集体记忆的保存、传播、表达与改造过程中居于中心地位,并对个体参与公共生活产生深刻影响。在我国充满动态性与多元性的基层社会中,县级融媒体以在地化内容生产形成基层社会中的媒介仪式与媒介景观,建立起地方性的媒介规则,促进想象共同体的产生,这有助于弥合改革开放以来由于政治经济双重影响造成的基层社会记忆的断裂,塑造、维系与重组县域内的集体记忆,提升基层治理的稳固性,巩固基层治理现代化的成果。

五、结语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以来,基层治理的进步包含着国家总体目标的完成,其所承载的具体功能也与国家的建设目标相一致。县级融媒体在这一进程中通过边界重塑、资源重整与秩序重构三种路径,在基层社会中实现凝聚认同、协调关系、提供服务、协商治理,构造运行高效、制度规范、权责明确、重心下沉的基层媒介治理体系,实现媒体与社会之间双向互构,确保治理成果为全民所享。县级融媒体中心的建设与利用,是推进基层治理现代化与基层治理效能提升、探索媒介治理模式的重要举措,也是全球基层治理现代化趋势下的“媒介化治理”的中国实践经验。

[课题项目:江苏省社会科学基金项目“基层治理现代化背景下江苏县级融媒体中心效用评估研究”(20XWC005);江苏省社会科学基金项目“长江流域生态环境犯罪治理研究”(22FXD003)]

参考文献:

[1]周逵,黄典林.从大喇叭、四级办台到县级融媒体中心:中国基层媒体制度建构的历史分析[J].新闻记者,2020(6).

[2]蒋锐,俞虹.作为公共服务平台的县级融媒体中心:一种基层治理的视角[J].现代传播(中国传媒大学学校),2021(2).

[3]贺雪峰.新乡土中国[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3.

[4]曾培伦,毛天婵.技术装置“多棱镜”国家治理视阈下的县级融媒体中心建设研究:基于71篇县级融媒体中心挂牌新闻的分析[J].新闻记者,2020(6).

[5]谢新洲,石林.国家治理现代化:互联网平台驱动下的新样态与关键问题[J].新闻与写作,2021(4).

[6]虞鑫,兰旻.媒介治理:国家治理体系中的媒介角色:反思新自由主义的传播与政治[J].当代传播,2020(6).

[7]沙垚,许楠.融合人民:县级媒体融合与基层协同治理[J].新闻与写作,2021(5).

[8]李琳.情感传播:媒介化基层社会治理的新路径[J].新闻爱好者,2022(9).

(骆家林为南京森林警察学院副教授;林若野为南京林业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讲师)

编校:董方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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