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寞的南部

三三

意大利南部曾是富庶之地，亚平宁半岛在地中海上的地理位置十分优越，大量的商港曾在这里建立，来往商船带来巨额财富为意大利南部的富庶奠定了基石。

但这块土地，长期是历代帝国和王朝的战场，动荡让意大利南部的经济发展，逐渐脱离了时代的脚步。

如今，这些“泡”在地中海的岛与岸上，来去匆匆的人们留下的文化交汇在一起，成了“最意大利”的意大利。

如果仅仅按照经济情况来看，今天的意大利南部是落寞的。

阿布鲁佐、巴西利卡塔、卡拉布里亚、坎帕尼亚、莫利塞、普利亚、西西里，以及撒丁8个大区组成的南意大利，地理面积占了全国的四成，人口约三成，但其GDP总量勉强能占到全国的两成。意大利北部，特别是波河平原一带，俨然是整个欧洲范围内的富裕区域，而意大利南部却是欧洲西部经济最不被看好的地区之一。

然而在历史上，意大利南部地区曾经非常富庶。作为深入地中海的“靴子”，意大利南部曾经建立了大量港口，商船往来曾为这一地区带来巨额财富。其中最著名的天然良港塔兰托，从古时开始，便是东西方海运航线的重要枢纽。但到公元8世纪左右，阿拉伯人控制了半个地中海，欧洲人便将商业机会全部转向北意大利。南北差距逐渐拉开，南意则被世人评价为“天时已过，地利不再”。

时光荏苒，沧海桑田，今天的低落并不能掩盖意大利南部曾经的荣光，这个曾经的地中海骄子，仍有西西里美丽的传说，也被认为是保留了真正意大利文化特征的地方。

谈意大利南部，必须先说西西里岛。这个意大利著名的旅游胜地，每年吸引无数游客来这里进行环岛旅行。毕竟伟大的歌德说过：“如果不去西西里，就像是没去过意大利，西西里是意大利的美丽之源。”

环西西里岛旅行可以从一座美丽的古城卡塔尼亚开始。她位于西西里东部，是西西里的第二大城市，也是一座巴洛克艺术历史古城。城市中还保留着古希腊剧场、古罗马浴场，以及中世纪教堂等古建筑遗址。市中心的多摩广场被大量十八世纪巴洛克风格的建筑围绕，这一区域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人类历史文化遗产。广场东北面的圣尼科洛教堂，是西西里岛最大的教堂，始建于公元11世纪，其后毁于地震，现存教堂的大部分都是18世纪重建，后殿仍然保留了最初的诺曼式结构。圣尼科洛教堂是巴洛克艺术的典范，同样被列入了世界文化遗产名录。大教堂的对面矗立着卡塔尼亚市的标志：大象立碑。这是一个让观者过目不忘的城市雕塑，底座之上，站着黑色火山岩雕刻而成的大象，它的背上托着一座埃及风格的方尖碑。在当地传说中，大象是一千多年以前的巫师的宠物，而象背上的方尖石碑则拥有控制埃特纳火山爆发的魔力。

是的，必须要由巫师、大象和方尖碑一起来控制的埃特纳火山，也在西西里岛上。作为欧洲最高的活火山，埃特纳火山在两千年间时不时就会喷发，即使在休止期间，火山内部也处在持续的沸腾状态，火山口则始终冒着浓烟。虽然意大利将它列为“高度危险区”，禁止游人登山游览参观。但每次埃特纳火山爆发时，都会吸引来自全球的游客远远围观。因为海拔很高，所以这座火山的山顶会积雪形成雪峰，喷发时期显得异常美丽。

漫步在卡塔尼亚市中心的街道上，便能看到白雪覆盖山顶的埃特纳火山。火山喷吐出来的火山灰让周围的土壤变得十分肥沃，和西西里岛典型的地中海气候配合，使得这里成为著名的葡萄酒产区。在古希腊人踏足这片岛屿前，西塞尔人曾在这里居住，他们崇拜酒神阿德拉努斯。后来，古希腊人占领了这里，并开始崇拜酒神狄俄尼索斯。在古希腊的神话中，埃特纳的葡萄酒多次被提到，并被赋予了治愈、享乐和放松的超凡能力。在荷马史诗《奥德赛》中，尤利西斯为了安抚独眼巨人波吕斐摩斯入睡，给他提供的便是埃特纳葡萄酒。

除了葡萄酒，西西里还有最好吃的意式冰激凌和地中海阳光口味的咖啡。要寻找这两样东西，就必须来到蜜糖色小镇诺托，这座晚期巴洛克风格的小城，因建在小山坡上而高低起伏，错落有致。这里是著名电影《天堂电影院》的取景地之一，有着3000年的历史。500年前，还被西西里国王费迪南德二世授予“智慧之城”的称号。最老的城市建筑毁于1693年1月11日发生的大地震，后来贵族和教主们在10公里以外的地方重建家园，也就是我们今天看到的诺托新城。在设计震后新城时，采用了当地特有的金色火山石灰岩作为石料。这种石料表面呈现出蜜糖色，在阳光下建筑会发出金色光芒，异常美丽。尤其是城中心的诺托大教堂，它的石阶在阳光的照射下会发出金色的光芒，被称为“金色阶梯”，整座小镇被称为“蜜糖色小镇”。

去诺托，一定要去小镇中心的街角咖啡馆打卡，这座咖啡馆已经有127年的历史，历经四代人的传承，已经成为意大利国民咖啡馆。因被著名美食纪录片《主厨的餐桌》报道过，所以每天都有游客慕名前来打卡留念，人们坐在咖啡馆的椅子上，一边用餐，一边欣赏诺托大教堂的景色。咖啡馆的兴起得益于第四代传人，他亲自去牧场收购手工挤出的新鲜羊奶，做成乳清乳酪，从农民手里收购罗马杏做杏仁甜品，复兴了西西里岛的传统甜品手艺，让咖啡馆焕发出新生，品尝过这里甜品的人都赞不绝口。咖啡馆的镇店之宝是“意大利最好吃冰淇淋”，原材料都是天然蛋、奶、水果和坚果，整个制作过程不加一滴水，不含人工奶油制品，天然健康，口感絲滑，一口下去，不爱吃甜品的人也会爱上它。

作为旅游胜地，西西里需要打卡的地方太多，必须提及的还有电影《西西里的美丽传说》中，女主角莫妮卡·贝鲁奇走过的广场，那便是西西里岛上另一座古老的城市锡拉库萨的广场。这座城曾经是地中海上最繁华的地区之一，见证了地中海文明的辉煌，也是古希腊和古罗马文明交汇之地。直到今天，锡拉库萨还保留着为数众多的历史遗迹。在锡拉库萨，有一座现今世界上规模最大，保存最完整的古希腊剧场。这座剧场建于公元前5世纪，由当时的希腊移民所建。剧场有67行座位，分为9个区域和8个通道，鼎盛时期可以一次性容纳16000多人，是全球历史爱好者必参观之处。每年夏天，剧场都会举办古希腊剧季，艺术家们在这里表演，复活古希腊悲剧。入场票在官方网站上售卖，票价约在32～68欧元，常常一票难求，现场座无虚席。

锡拉库萨还是古希腊哲学家、科学家阿基米德的故乡，大教堂门前就有阿基米德的雕塑。奥尔蒂贾岛的西海岸有一个阿莱图萨泉，在阿莱图萨泉的池中，生长着一种漂亮的水生植物叫纸莎草。古埃及人利用这种草制成了可书写的莎草纸，曾被希腊人、罗马人、阿拉伯人使用，直至公元8世纪，中国的造纸术传到中东，莎草纸才最终被取代。

除了是美丽的旅游胜地，意大利南部也曾是富庶之地，亚平宁半岛在地中海上的地理位置十分优越，大量的商港建立起来，来往商船带来的巨额财富为意大利南部的富庶奠定了基石。其中，最著名的要数天然良港塔兰托。塔兰托位于意大利伊奥尼亚海塔兰托湾畔，是普利亚区塔兰托省的首府，处在意大利长靴形国土的“靴根”上，是意大利重要的商业海港和海军基地。传说海神波塞冬和撒利里亚女神之子塔拉斯，被他父亲送的一只海豚从沉船中救出来，于是在被带上岸的地方建立了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塔兰托。直到今天，塔兰托的城市徽记仍然是骑在海豚上的塔拉斯。塔兰托海运便利、水源充足，水产养殖业非常发达。因为它是古代斯巴达唯一的殖民地，因此又被称为“斯巴达之城”。

塔兰托的建筑以古罗马遗迹最为著名，特别是巨大的公共浴场、圆形剧场、拼花地面和墓地。漫步在塔兰托老城的青石小街上，你可以看到希腊神庙的残垣断壁，哥特式的屋顶，巴洛克风格的台阶，即便是普通的民宅，门窗也风格各异，让人目不暇接。去了塔兰托，一定要去展示古希腊和罗马文物的国家考古博物馆看看。此外，古老的马泰拉市距离塔兰托约1小时车程，也可以游览。马泰拉是世界上最古老的人类聚居地之一，从公元前10000年就开始有人居住，被指定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遗址。

由于优越的地理位置，塔兰托盛产海鲜，其中最有名的就是海虹，在整个欧洲都非常出名。这里的海虹味道鲜美，产量非常大，可以吃到你满足为止。除了海虹，塔兰托的葡萄酒也是远近闻名。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地中海气候，造就了塔兰托本地葡萄的独特味道，酿成的葡萄酒也是风味绝佳。在塔兰托，你会看到很多拿着木桶，前来购买葡萄酒的人，他们有的甚至不惜驱车远道而来，只为品尝到这里独特的葡萄酒。

历史上，这里发生过著名的塔兰托战役。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英国为改变地中海地区的力量对比，保持其对地中海的控制权，迫切需要打击、削弱意大利海军在地中海地区的海上作战力量。经过精心准备，英军采取空军主动寻歼意大利舰艇的方式，于1940年11月发起夜袭意大利塔兰托海军驻泊地的战役。塔兰托战役是二战期间有重要影响的一次战役，从某种程度上说，这场战役改变了现代海战的作战模式。从此，航空母舰在现代海战中的主导地位逐步确立起来。

如今，意大利有个专门的“南方和领土凝聚力部”，以促进意大利南部地区的发展。就在不久前，其部长签署批准了“维苏威火山—庞贝—那不勒斯”机构发展协议，投资上亿欧元，用于对那不勒斯、维苏威火山地区以及索伦托半岛的 19 个城市进行文化、旅游和城市建设。从这个协议的名称上，就能看出南意大利的另一条文化脉络，那就是由维苏威火山和那不勒斯湾连接起来的地区。

倘若你对维苏威火山的名字有些陌生，那么“庞贝古城”一定会让你恍然大悟。地中海沿岸，其实都属于非洲板块和亚欧板块的消亡边界，火山、地震活动频繁。上文提到的欧洲最高活火山埃特纳火山也属于这一大区域，而那不勒斯湾之侧的维苏威火山凭其“喷发战绩”获得了更高的知名度，以一己之力摧毁了庞贝城。它矗立于意大利西南海岸，在那不勒斯湾的海水之侧，庞贝古城就在它的南麓，一度曾非常繁华，却在公元79年被维苏威火山从地球上直接抹去了，直到2000年后才重见天日，由于炙热火山灰的快速覆盖，那里的人们还保留着生前的生活场景和姿势。

在维苏威火山的西北方向，是另一座意大利名城，坎帕尼亚大區的首府那不勒斯。作为意大利南部第一大城市，规模仅次于中部的罗马和北部的米兰。那不勒斯依山面海，风景迤逦，隔着海湾可以远眺神秘的维苏威火山。与此同时，它历史悠久，文物众多，颇具魅力。因此，这个“阳光和快乐之城”吸引着世界各地的游客前往旅游。意大利人甚至对那不勒斯有这样的评价：“早晨来那不勒斯，晚上就死都值得”。

那不勒斯温和的气候，吸引了历史上的罗马皇帝来度假，也有曾统治过这里的国王们修筑宫殿和城堡，还曾是流放西罗马末代皇帝的地方。在那不勒斯众多的城堡中，最有趣的莫过于“蛋堡”。它最早由诺曼人建立在一个小岛上，但因为岛特别小，被城堡建筑遮蔽，让整个城堡显得像直接建立在大海上一样。关于“蛋堡”的名称，有这样一个传说：古罗马时期有一位强大的魔法师，他在修筑这个城堡的时候，将建筑的重心集中在了底部的一个鸡蛋上。如果这颗鸡蛋被拿走或者碎裂，城堡将会崩塌，整个城市也会陷入混乱。

除了以那不勒斯为代表的坎帕尼亚大区，南意大利的其它几个大区如阿布鲁佐、巴西利卡塔，和莫利塞，都拥有以极其良好的自然条件，经济以农业为主，工业和经济都不是很发达。在这些大区广袤的山区中，奔跑着狼、鹿、羚羊……著名导演吕克·雅克曾在阿布鲁佐的国家公园中拍摄电影《狐狸与孩子》，展示神奇的大自然。

在南意大利，卡拉布里亚大区非常值得一提，作为意大利那个“靴子”的脚尖部分，卡拉布里亚被认为是最古老的地中海文明的发源地，甚至有考古证据表明，这片“泡在地中海”中的土地，曾孕育过非常古老的文明。希腊人一度也来到这里，使得卡拉布里亚的商业和城市化得到极快的发展。至今，这片土地上还有众多保存完好的古老庙宇和各种建筑，成了考古学家的天堂。在卡拉布里亚大区首府雷焦卡拉布里亚的国家博物馆中，还保存着公元前 5世纪的两个青铜男性雕像，是古典希腊雕塑的重要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