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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游戏”进化论

2023-05-02褚盟

中学生天地(B版) 2023年4期
关键词:游戏性福尔摩斯小游戏

褚盟

什么是推理小说?

我的答案是“悖论”!一个聪明到可以设计出天衣无缝诡计的人,却笨到只能靠犯罪解决问题——你说,这是不是悖论?

1841年,一个叫爱伦·坡的美国人发表了一篇名为《莫格街凶杀案》的小说。在这个故事里,谜题第一次成了主体,推理第一次成了主导,一个叫“杜宾”的侦探第一次成了主角——满足了这三个要素,世界上从此多了一种叫“推理小说”的新玩意儿。说它是玩意儿,绝非调侃,因为直到今天,也没有哪种文学形式比推理小说更注重游戏性。

爱伦·坡根本无意充当先驱,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发明了推理小说。他把《莫格街凶杀案》和之后陆续发表的四篇推理小说叫作“小游戏”,毫不掩饰地说它们是炫耀智商的产物。这注定了推理小说最基本的特质——非现实主义,注重游戏性,其他都是次要的。在西方,这种以逻辑解谜为最大卖点的推理小说被称为“古典主义推理”;在今天,我们通常用一个日本词语来称呼它——本格推理。

推理小说的蝴蝶效应

把推理小说发扬光大的是一个叫柯南·道尔的英国人,他创作出了最伟大、最知名的侦探夏洛克·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诞生于1887年,一共有60篇故事传世,包括《血字的研究》 《四签名》 《波西米亚丑闻》 《红发会》 《斑点带子》 《巴斯克维尔的猎犬》等名篇。福尔摩斯拥有强大的粉丝团——他们开创了推理文学史上最辉煌的时代。从19世纪末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这个时期被称为推理小说的“黄金时代”。在短短几十年里,几百个可以被称作“天才”的作家横空出世,创作了几千部经典作品——而他们写的,都是福尔摩斯式的本格推理——这种推理也就理所当然地成为主流。

在“黄金时代”(约20世纪20年代到30年代),推理小说诞生了三巨头——阿加莎·克里斯蒂、埃勒里·奎因和约翰·迪克森·卡尔。

阿加莎·克里斯蒂,英国作家,无可争议的推理女王,一生创作了近90部推理小说,包括史上第一部“暴风雪山庄+预告杀人”作品《无人生还》,第一部“叙事性诡计”作品《罗杰疑案》,第一部“ABC犯罪模式”作品《ABC谋杀案》……另外,我们的推理女王还创作出了“海陆空特大密室三部曲”,也就是《尼罗河上的惨案》 《东方快车谋杀案》和《云中命案》。毫不夸张地说,一个推理作家一辈子能写出以上任意一部作品,足以名垂青史。

埃勒里·奎因,一对美国表兄弟合用的笔名,是“黄金时代”的集大成者。奎因兄弟的代表作是“国名系列”和“悲剧系列”,其中《罗马帽子之谜》 《希腊棺材之谜》 《X的悲剧》和《Y的悲剧》都是不可多得的经典。《希腊棺材之谜》拥有四重推理,从头到尾每个字都能“烧穿”读者大脑;而《X的悲剧》则被誉为“史上最全面的推理小说”,每个细节都处理得精妙到位。

同为美国人的约翰·迪克森·卡尔与前两位不同,他不追求全方位的统治力,而是剑走偏锋,专门创作“不可能犯罪”作品。所谓“不可能犯罪”,就是指表象和科学常理、基本逻辑完全相悖的犯罪,像密室、不在场证明、足迹消失、众目睽睽下的人间蒸发等,都属于“不可能犯罪”。这类作品备受读者追捧,而卡尔创作的《三口棺材》 《犹大之窗》 《女郎她死了》 《燃烧的法庭》等,都是“不可能犯罪”领域中的精品。

当然,“黄金时代”并不只有三巨头,还有数不清的天才作家和经典作品。比如安东尼·伯克莱的《毒巧克力命案》、克雷顿·劳森的《死亡飞出大礼帽》、范·达因的《主教杀人事件》、多萝西·塞耶斯的《谁的尸体》等。这些作品无一例外都属于本格推理,神探和谜题是绝对卖点。可以说,“黄金时代”是一段“奇事天天有,神探遍地走”的美好岁月。

本格推理并不局限于欧美,也漂洋过海在日本生根发芽。日本推理的开山祖师是大名鼎鼎的江户川乱步,我们都认识的“死神小学生”江户川柯南的名字就来自大师的名字。

在江户川乱步之后,日本推理文学史上出现了最伟大的本格推理作家,那就是创作了神探金田一耕助的橫沟正史。他创作了以金田一耕助为主人公的系列作品,其中《狱门岛》 《恶魔吹着笛子来》 《本阵杀人事件》 《八墓村》都是被写进推理文学史的经典。横沟正史的本格推理更具日本本土特色,每个字都散发着妖异之美,读起来让人毛骨悚然却欲罢不能。

在横沟正史的引领下,20世纪40年代到50年代,日本也经历了为期10年的本格黄金时代,代表作家包括写了《刺青杀人事件》 《能面杀人事件》的高木彬光,写了《紫丁香庄园》 《黑色天鹅》的鲇川哲也,写了《天狗的面具》 《危险的童话》的土屋隆夫,等等。

来一场心灵风暴

不过,欧美也好,日本也罢,都逃不过物极必反的发展规律。本格推理的核心是诡计,而诡计是会枯竭且套路化的。诡计一旦不能吸引读者,本格推理也就发展不下去了。穷则思变,推理作家开始思考这种类型文学的出路。既然故事的游戏性被压榨到了极致,那么路只剩下一条——提高故事的现实性和文学性,把智力博弈变成心灵风暴。

就这样,从20世纪40年代末开始,以美国作家达希尔·哈米特和雷蒙德·钱德勒为代表的一批作家在推理领域掀起了大风暴。哈米特写出了《马耳他黑鹰》,钱德勒则写出了《长眠不醒》 《漫长的告别》 《高窗》。这些作品不再以解谜为卖点,而是把焦点集中在了人与大环境的碰撞上。侦探不再像福尔摩斯那样从容不迫,而是一次次被社会毒打,一次次头破血流。我们把这一次变革称作“黑色革命”,而这场革命的成果则被称为硬汉派推理。顺带提一下,今天我们耳熟能详的“黑色电影”,就是这批人在这个时期创造出来的。

无独有偶,同样的革命也发生在日本。只不过,日本的新式推理不像欧美那样“暴虐”,人物也没有那么见棱见角,而是更注重暴露社会的阴暗面和人性的险恶。这类推理小说和硬汉派推理异曲同工,被称作社会派推理。这类作品统治了推理文坛30年,因为它的出现,日本彻底取代英美,成为世界推理中心。直到今天,这个地位都没有被撼动。

社会派推理的开创者是一代文豪松本清张,他因为创作了《点与线》 《零的焦点》 《砂器》 《黑革记事本》等新派推理小说,成为与柯南·道尔、阿加莎·克里斯蒂齐名的“世界推理三大家”。在日本,松本清张门徒无数,其中最耳熟能详的,就数写了《人性的证明》的森村诚一和写了《模仿犯》 《火车》 《理由》的宫部美雪。

回归智力博弈

任何事物的发展都是呈螺旋式上升的,没有谁能一站到底。西方的硬汉派推理也好,日本的社会派推理也罢,这种现实主义推理看多了,读者难免产生饱和感。到了20世纪末,越来越多的人希望推理回归本质,回到智力博弈的起点上。有需求就有生产,于是,在社会派推理大行其道30年后,一大批日本作家开始了一场名為“本格维新”的运动。

这些作家认为,“本格之路”没有错,只是里面的诡计是19世纪或20世纪的,而现在的读者需要的是21世纪的华丽诡计。只要解决了这个问题,本格推理就可以重获生机。

第一个执行这个理念的,是一个叫岛田庄司的作家。在20世纪末,他出版了2部改变推理文学走向的作品,一部叫《占星术杀人魔法》,另一部叫《斜屋犯罪》。岛田庄司对本格推理进行了全方位的升级,其幅度就好像从小霸王红白游戏机直接升级到了PS5(家用电子游戏机)。

这2部作品在当时备受争议,却受到了很多年轻人的推崇。一大批青年作家响应岛田庄司的号召,开始创作新型本格推理作品。其中,以绫辻行人的《十角馆事件》、有栖川有栖的《双头恶魔》、麻耶雄嵩的《鸦》 《夏与冬的奏鸣曲》、我孙子武丸的《杀戮之病》、二阶堂黎人的“人狼城系列”为代表。这场“本格维新”运动满足了新一代读者的需求,最终推翻了现实主义推理的统治地位。

其后,越来越多的新元素被融入推理小说,京极夏彦发明了妖怪推理,代表作有《姑获鸟之夏》《魍魉之匣》;西泽保彦发明了幻想推理,代表作有《死了七次的男人》;森博嗣发明了理工推理,代表作有《全部成为F》……这些作家用一部部华丽的、匪夷所思的作品,开启了又一个新时代,我们称其为“新本格时代”。这个时代的作品,自然属于一个全新的流派——新本格推理。

开启多元时代

从游戏性到现实性,再从现实性回归游戏性——经过这样一个历程,无论是在西方还是在东方,推理小说的外延已经被彻底打破了,无数“子项目”应运而生——间谍小说、悬疑小说、惊悚小说,甚至是轻小说,都可以看作是推理小说的衍生品。已经没有读者在意作品应该注重游戏性还是现实性了,只要节奏够紧凑、结局够劲爆、人物够鲜活,就是一部出色的推理小说。

在这种理念的推动下,东西方出现了一大批无法分类却备受推崇的超级作家。西方的代表是写了《达·芬奇密码》《天使与魔鬼》的丹·布朗;而东方的代表无疑是有“推理印钞机”之称的东野圭吾——他的代表作《嫌疑人X的献身》 《白夜行》 《恶意》 《解忧杂货店》可以说是无人不知。除此之外,像杰夫里·迪弗、伊坂幸太郎、道尾秀介、乙一、西尾维新等作家,都是当下推理市场上炙手可热的大明星。

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其实只能是挂一漏万。推理小说发展182年,优秀作家和作品犹如满天星辰。以上寥寥文字,只是以时间为轴、类型为基,简单梳理了一下推理小说的历史。无论你喜欢哪种类型的推理小说,在推理的长河中,你总能找到自己的“真命天子”——最简便的方法,就是去读这182年里留下的经典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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