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女性主义外交政策”评析

[摘要]法国总统马克龙上任之后，提出了将促进性别平等作为其总统任期内的重要目标，并在外交领域和国际合作中开展“女性主义外交政策”。马克龙政府出台了《性别平等国际战略》，以其为指导方针，积极践行了以打击针对女性的暴力、女性赋权和推动性别平等为核心的女性主义外交政策。同时，女性主义外交政策的实施反向促成了国内政府机构在推动职业性别平等方面的举措。可以说，马克龙政府的女性主义外交政策已初具成效，下一步需要思考的是，如何加强各部委和机构的合作，优化人力物力资源的使用，发挥性别相关战略的协同作用，以确保女性主义外交政策的有效落实及其可持续性。

[关键词]女性主义外交；性别平等；法国

[中图分类号]D081 [文献标识码]A

[DOI]：10.20122/j.cnki.2097-0536.2023.07.028

引言

一直以来，性别平等都是法国坚定推行的核心价值之一，也是法国外交政策的重点。马克龙上任之后，更是在多个场合表示，促进性别平等是其总统任期内的重要目标。“女性主义外交政策”这一名称最早是由瑞典外交大臣玛戈特·瓦尔斯特伦在2014年明确提出的。2017年，马克龙当选法国总统后任命玛莱娜·希亚帕为负责性别平等事务的国务秘书，领导男女平等事务部。2018年，法国在其《性别平等国际战略》中首次提出“女性外交”，并于一年后正式提出“女性主义外交政策”。2019年3月8日国际妇女节当天，法国欧洲与外交事务部部长让·伊夫·勒德里昂和负责性别平等事务的国务秘书玛莱娜·希亚帕共同发表文章，表示在过去的一年中，法国一直致力于推动和落实一项真正的女性主义外交政策，并将始终支持世界范围内的女性解放，打击一切针对女性的歧视和暴力，为女性经济赋权，以及与男性平等的接受教育和选择就业的权利而努力。

一、以《性别平等国际战略》为方针推动性别平等

2017年，马克龙政府出台法国第三版《性别平等国际战略》（2018-2022），将其作为“协调未来五年工作、改善世界各地妇女状况的指导性政策文件”。在这一框架下，法国的首要任务是要求欧洲与外交事务部将性别平等作为其制定政策方针的基本原则和理念之一，在包括和平与安全、气候变化、经济和可持续发展等领域推动性别平等。《性别平等国际战略》（2018-2022）明确了五大行动支柱：一是率先在欧洲与外交事务部及其下设机构推动性别平等制度化，包括增加女性担任大使职位的人数，为该部所有工作人员提供关于性别问题的培训，进行以促进职业性别平等、消除刻板印象和性别歧视、助力女性职业发展为目标的改革。二是加强法国在性别平等方面的宣传工作，包括在双边与多边框架中推动性别平等议题，例如积极落实联合国安理会关于“妇女、和平与安全”的第1325号决议，支持欧盟委员会出台的关于打击针对女性的暴力与人口贩卖、消除性别歧视、女性赋权等倡议，以及在七国集团框架下为“非洲妇女融资支持行动”提供资金援助用于支持非洲女性企业家融资创业。三是在官方发展援助中体现性别平等原则，包括承诺到2022年前确保官方发展援助50%的资金用于将性别平等作为重要或主要目标的项目，并将用于消除性别不平等的项目援助资金增加到每年7亿欧元。四是加强与优化欧洲与外交事务部及其下设机构在推动性别平等方面采取行动的彰显度、透明度以及问责机制，包括增加数据与信息发布的透明度，在制定项目实施目标时采取明确的量化与可衡量的指标，接受第三方与民间社会的评估与监督。五是加强与民间社会、非政府组织、私营部门与科研院所的合作，包括搭建推动性别平等的合作平台与数据库，汇集各方资源，优化项目制定、开展与评估流程等。

在《性别平等国际战略》（2018-2022）框架下，马克龙政府在国内与国际层面都取得了一些成果：

在国内，以国防部和欧洲与外交事务部为例，开始关注和平衡工作人员，尤其是参与外部行动和驻外使团人员的性别比例，同时对参与外部行动的人员进行有关性别平等和打击暴力的培训。自2017年以来，国防部已对265，000人次就预防性骚扰和基于性别的暴力进行了培训，并成立了应对和打击性骚扰及性暴力投诉小组。根据欧洲与外交事务部的数据，各个层级的女性工作人员比例都有显著提升：2019年，27%的大使为女性，比2012年提高了16%；29%的部门主管是女性，比2012年提高了7%；在所有管理层的职位中，女性干部的任命比例有所增加，从2017年的29%上升到2018年的33%；在大使和司长的任命中，女性的比例有显著提升，从2017年的30%到2018年的39%。

在国际层面，法国在保护女性免遭性暴力侵害方面参与并开展了多项行动：积极支持联合国安理会关于打击性虐待的第2272号决议和敦促各国加强保护冲突中性暴力幸存者立法的第2467号决议；于2017年10月组织在冲突中保护人道主义和医疗救援人员的国际会议，支持联合国秘书长向冲突地区派驻负责打击性暴力的特别代表等。同时，在发展援助和人道主义援助项目上投入了许多人力物力，并在项目落实中强调打击性暴力这一目标，在世界范围内对几个危机冲突地区提供了直接援助：欧洲与外交事务部下设的危机应对中心在2017年先后投入40万欧元和60万欧元，在伊拉克和约旦与当地的非政府组织合作，为冲突中遭受性暴力的雅兹迪妇女和叙利亚难民实施了人道主义援助，包括生活物资支持、心理疏导、技能培训、为受害女性提供儿童托管场所等；2016至2018年，危机应对中心在中非、乍得湖盆地和也门共和国资助了旨在改善女性的生活条件的援助项目，对象人群包括服务于军事武装组织和受武装冲突影响的妇女；在叙利亚资助了一项为女性提供紧急医疗救援的项目，包括提供性健康、生育健康、以及心理疏导服务；在利比亚为米苏拉塔的青年企业家举办了培训讲习班，希望通过帮助利比亚的青年创业者来加强利比亚的经济活力，其中50%的参加者是女性。

二、七国集团中的性别平等议题

2019年，法国成为七国集团轮值主席国。在此期间，马克龙带领法国发挥了其在地区和全球事务中的领导力，七国集团也成为马克龙推行女性主义外交政策的试验田。在法国的倡导下，七国集团于2019年建立“比亚里茨伙伴关系”，出台了一系列关于打击不平等、促进世界可持续发展的成果文件。

在担任轮值主席期间，马克龙召集七国集团性别平等咨询委员会在巴黎召开了三次会议，主要讨论了全球妇女和女童所遭受的性别歧视与暴力，以及武装冲突中的性暴力等问题。会议认为，七国集团作为全球发达国家的代表，有能力也有责任在打击针对女性的暴力、推动性别平等方面发挥其影响力和作用。同时，性别咨询委员会明确了三大工作主题：一是打击针对女性的歧视和暴力；二是为女性争取更多受教育的机会；三是女性经济赋权和鼓励女性创业。2019年5月10日，致力于促进性别平等的七国集团部长会议在巴黎郊区召开，会议通过了《七国集团部长性别平等宣言》，其中明确了将通过改进立法维护女性的权益，促进女性尤其是非洲女性的经济独立，并在数字信息化时代进一步打击针对女性的暴力。2019年8月23日，七国集团首脑峰会期间，性别平等咨询委员会召开第三次会议，形成并发布了《关于促进性别平等、打击性别暴力、保障妇女和女童权益的建议书》[1]，建议书从四个立法领域（打击暴力、经济赋权、教育健康、反对歧视）选取汇总了79条具有示范性的立法措施和实践，呼吁七国集团领导人率先在“比亚里茨伙伴关系”框架下做出承诺，致力于推动促进性别平等的立法改革，实施有利于全面提升女性地位的政策措施。

三、气候变化领域的性别平等议题

早在25年前，《北京宣言》和《行动纲领》中就曾强调女性与环境发展、生态变迁与气候变化的关系。在全球变暖加剧，生态环境持续恶化的今天，女性在环境、气候问题中的作用和重要性逐渐凸显[2]。法国外交部网站上的数据显示；女性占全球农业劳动力的43%，占全球贫困人口的70%，发展中国家60%-80%的粮食由女性生产：参加第二十一届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的国家元首中，只有8%是女性。女性在行使权利、获得资源、流动性和参与决策方面的困难和限制，加剧了她们面对气候变化的脆弱性。干旱、沙漠化和洪涝灾害对农业活动构成极大威胁，而在绝大多数的发展中国家，女性都是农业活动和粮食生产的主要劳动力。

一直以来，法国十分重视女性在应对气候变化进程中的参与，并将其作为女性主义外交的重要部分，确保在制定应对气候变化政策的同时充分考虑性别因素，以确保女性与男性在该问题上承担同样重要的角色，发挥同等关键的作用。在签署《巴黎协定》时，法国作为东道主在促进女性权利方面发挥了积极的作用，主要有五点体现：一是，《巴黎协定》先后两次重申男女平等和女性赋权在应对全球变暖问题中的重要性。二是，要求负责《巴黎协定》落实的监测委员将性别平等作为目标之一。三是，要求缔约方在制定应对气候变化的政策中尊重和促进男女平等。四是，发达国家或国际组织在向发展中国家提供资金和技术发展支持的过程中，需要注重性别因素及其影响。五是，为了确保这一议程在《联合国气候公约》下的可持续性，法国建议重新启动第二十二届缔约方会议上的“性别问题利马工作方案”，制定性别相关的行动计划，将“促进女性全面、平等和有意义地参与性别响应性气候政策，将性别观点纳入实施《公约》以及缔约方、秘书处、联合国各实体，各级和所有利益攸关方工作的重心中来”[3-4]。事实证明，法国的这一建议得到了有效的采纳，在2017年德国波恩举行的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上，各国最终定稿并通过了《性别行动计划》。

当前，法国面临的最大挑战是将性别平等和女性赋权等议题与制定应对气候变化的可行性政策和行动计划系统有机地结合起来，并帮助女性主导的气候行动项目和方案得到持续性的资金支持，让女性的声音和领导力在区域和国际层面得到更多的关注。下一步，法国可以通过加强对欠发达地区以及南半球国家致力于女性发展或环境保护的民间或非政府组织的支持作为其女性主义外交政策与气候变化问题结合的良好切入点，例如提供技术培训、开展双边合作等。

四、结语

女性主义外交政策的实施，不仅让法国在区域与国际事务中发挥了领导力，还促使国内政府机构进行了一系列促进职业性别平等、保障女性权益的改革，让社会更加关注和重视女性在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等领域的排斥、歧视、甚至是暴力。法国当前已出台了诸多落实女性主义外交政策的战略和行动计划，存在目标设定相近、项目重复、追踪评价机制欠缺等问题；同时，女性主义外交政策的实施不能仅依靠欧洲与外交事务部，还需要国防部、法国开发署等相关部委的深度参与。因此，如何加强各部委和机构的合作，优化人力物力资源的使用，发挥性别相关战略的协同作用，确保行动计划的有效实施及其可持续性，将是法国未来女性主义外交政策制定者需要思考的方向。

参考文献：

[1]林卓强.多功能林业发展模式的探索[J].农业开发与装备，2018（9）：151.

[2]肖雷波.社会性别与气候变化应对研究述评[J].教育现代化，2019，6（18）：216-218+221.

[3]张肖阳.《性别行动计划》：联合国应对气候变化新策略[N].中国妇女报，2018-12-11.

[4]G7. Declaration on Gender Equality and Womens Empowerment[R]. Paris： Ministère de lEurope et des Affaires étrangères， 2019.

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一般项目，项目名称：人类命运共同体视角下的全球妇女发展研究（项目编号：20BGJ005）

作者简介：王卉妍（1989.11-），女，汉族，江苏南京人，博士在读，研究方向：国际关系、区域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