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基层党建数字化:价值、困境与突破

2023-04-29刘宁王高贺

学习论坛 2023年4期
关键词:基层党组织建设基层治理数字化

刘宁 王高贺

[摘要]基层党建数字化在信息化时代意味着基层党组织与新型技术的结合。其不仅在提高效率、强化党政关系、巩固上级党组织决策中心地位等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而且有助于强化基层党组织的战斗堡垒作用。不过,过度强调数字化在基层党建中的地位有可能带来人际关系和党建工作模式上的挑战。数字化党建所需的经济与技术投入有可能造成基层党组织间资源分配不均,为资本的政治渗透埋下伏笔;技术化形成的屏障有可能阻隔基层党组织与群众、其他部门的直接沟通,助长人际关系中的懈怠情绪;数字化党建有可能滋生数据中心主义,形成唯绩效论、形式主义等不良风气。因此,基层党建数字化需要综合考虑事实与价值、技术理性与人的理性等方面。对数字化技术的应用实践而言,应当从最低限度标准、合理运用范围以及横纵监督模式等方面规制数据资源的均衡分配、扭转数字化“去人化”倾向、明确数字技术在党建测评活动中的参与者地位,以此来实现基层党建数字化的路径优化。

[关键词]基层党组织建设;数字化;基层治理;算法风险

[中图分类号]  D267[文献标识码]  A[文章编号]1003-7608(2023)04-0044-07

党群关系、政社关系以及群众之间人际关系的处理,都需要进一步提升基层党组织为群众服务的能力和效率。目前,数字化尤其是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等数字技术的引入能够在某种程度上满足基层党建活动的诸多需要,如对流动党员和失联党员进行统计和总结,了解本支部党员迁入或迁出的动向;以数字化党建提升办事效率,以线上办公、电子办公等方式更高效率地完成组织工作;为基层党组织的考核、选举等活动提供线上平台,以保证程序性工作的公正。不过,在基层党建中,并非所有程序与事项都可以被数字化,否则可能在新型工作方法与传统工作方法之间产生新的矛盾。本文试就基层党建数字化面临的困境及其突破路径做一探讨。

一、基层党建数字化的必要性

目前,基层党建需要数字化,其根本原因在于,用技术的效率红利消解人力资源不足带来的治理成本。

(一)流动党员数据较为烦冗,需要数字化平台支持统计

在一般情况下,党员流动具有强化各个基层党组织之间的交往关系,具有促进组织之间治理经验相互借鉴的积极作用,但是在目前人口流动基数日益增长的情况下,党员流动的消极作用也逐渐显露出来。这集中体现为,党组织既要面对党员流出造成的悬浮化、空心化问题,又要面对党员流入造成的成员冗余与动员压力。虽然数字化基层党建并不能从根本上消除党员流动带来的负面效应,但是数字化的党籍管理、宣传教育、组织生活,可以使基层党组织尽可能地发挥自身的治理合力。

在流动党员日益增多的情况下,一些基层党组织出现悬浮化问题。正如有的研究者指出的那样:“社会自主性增强,社会日益呈现流动性、网络化、碎片化的状态,这一趋势使得依赖组织、动员、指令的党组织在基层社会治理中越来越难以有效‘进场,导致在基层党建中出现‘悬浮化问题。”[1]其较为明显的表现是,在相对落后和欠发达地区,在人口外流效应的带动下,基层党组织中较为年轻、精力充沛的青壮年党员以及具有发展潜质的共青团员因就业、创业、求学等流动到相对发达的城市区域中,致使本区域基层党组织中的党员结构趋向老龄化,进而无法保障客观上的治理效能,老一辈党员积累的社会治理和基层组织工作经验也不能顺畅地传承下来。数字化基层党建则有助于基层党组织明确具体的党员类型结构,把握青年党员的流出走向、具体数量以及是否有回流意愿等,并做出数据台账,进而做到调动既有组织资源、科学制定治理规划,也能够以清晰的数字化方式向上级党组织或同级党组织表明自身的人力资源需求。

流动党员在加剧流出党组织空心化的同时,增加了流入党组织的人力。与之相对,在基层党组织无法掌握本辖区内变化中的党员数量时,人力资源的充裕并不能转化为组织力量。与此同时,不少党员在流动过程中往往保持了户籍和党籍在原组织的归属关系,所流向的党组织并未拥有对这些党员的直接组织和管理权限。这就说明,如果希望将区域内的流动党员转化为本区域的党组织治理力量,甚至发挥跨支部的相互支持作用,就必须以数据化的方式了解流入党员的基本信息,同时,通过数字化和智能化的方式尽快完成党员组织关系转接、党员纪律教育、党组织生活等党建环节中的程序与手续,尽快地以“流入—入籍—教育—治理”的顺序实现对外来党员的纪律教育和组织联络。尽管基层党建数字化并非解决流动党员统计问题的根本路径,但是数字化的应用可以减轻党组织和党员之间的沟通成本,以提升效率的方式解决流动党员相关问题。

(二)基层治理效率有待提高,需要新技术引入支持建设

数据化党建的思路可以使科层制下的党政联结工作机制得到较好的运行,即“以党委(党组)领导机制实现对行政机关的组织嵌入和意志输出;以交叉任职机制来实现党的意志顺畅地转换为行政机关的意志;以归口管理机制全面整编和控制不同性质的国家机关;以党管干部机制使党的干部全面掌握行政机关的运作;以合署办公机制来消除党政职能的重叠、灵活调度人员和配置资源”[2]。在基层治理中,基层党组织必然依托基层政府、基层司法机关、基层纪律监察机关、基层检察机关、各类社会团体的力量实现自身的意志,因此,数据化的党建方法可以做到以有限的组织与丰富的外联资源相结合共同应对相对复杂的基层治理局面。也就是说,在指令与命令式的组织管理之外,基层党组织可以延伸出相对自主的社会功能,做到与其他基层治理机构的多头对接,进而在政治管理、司法裁判与矛盾调解、产业投资和基础设施建设、社区生态环境保护、大众文化传播等方面经由党政联结和政社联动把自身的治理意愿转化为与群众具体需求相关的实践活动。

与此同时,数据化思路下的基层党组织也可以提升自身的宣传效率。目前,基层党组织的意识形态工作任务较为繁重。有的研究者指出:“全面深化改革所带来的利益分配格局的变化会在思想文化领域有所反映,多元的利益主体会导致多元的价值观。社会快速变革带来的利益分配问题必将引起人们价值观念的变化,给利己主义、享乐主义以及拜金主义等不良思潮提供了蔓延滋生的土壤。”[3]显而易见的是,思潮的影响并非局限于城市社区中,也不再单纯地成为城市化独有的文化现象。基层党组织只有通过更为迅速的意识形态教育和思想动态摸排才能实现自身对各类社会思潮的掌握与控制,从而促进社区文化积极向上发展。数据化带来的是宣传手段方面的信息化、智能化,在某种程度上有助于主流文化走进基层。

(三)党群关系评估易受主观因素影响,需要数据化操作优化考评

数字化基层党建除了通过了解党组织内部成员动态、掌握群众需求来提升基层党建的效率,同时为上级党组织对基层党组织的评价与指导提供了更为直观的数据样表,以数字化、信息化等方式展开的群众考评工作也更为顺畅。数据化的党建评价工作可以尽可能地通过简化人工程序、扩大数据样本而减少主观性影响。

以公正、公平、公开等原则开展的党组织考评工作具有自身的舆论效应。在大众基层治理的舆论场中,各类治理单位都需要进行公正和直观的评价监督。基层党组织要成为各类治理组织的榜样,不仅需要实践上的踏实肯干,也需要对其治理成绩给予肯定和适时总结经验教训。基层党组织作为代表主流意识形态的基本单位,恰恰应当以保持自身的清晰透明来带动社区与乡镇治理的风清气正。数据化基层党建能够直观地向公众反映党组织建设的历史脉络、现实境况与未来走向,以清晰明了的方式向社会公众展现党组织的形象,进而消解舆论方面的误解,达成思想共识。

基层党组织建设的数字化评价与监督活动,不仅具有自身的舆论效应,也有助于明确基层党组织与上级党组织之间的关系,进而协调治理和管理间的组织张力。“在基层治理体系中,党委政府依然拥有较大的资源所有权和分配权,为了确保治理秩序的安全和稳定,往往采用自上而下的方式对社区运作进行设计,一定程度塑造着社区的治理角色和结构”[4]。这就是说,以往依照行政指令或党内指令方式开展的“单位制”或“街居制”的管理方法仍然具有一定的影响力,即在基层治理中,人的主观因素更多、行政命令的强制成分更强,久而久之,便会出现基层党组织对上级党组织和行政机关的依赖性变强、自主治理能力减弱的情况。由于数据本身的说明属性,它更多地反映的是基层治理中的问题所在,而并非上级党组织要求的应然状态。这就等于为基层党组织提供了一个带有直观真实数据反馈的数据模版,进而促进基层治理活动与党组织内部领导关系的优化,更好地处理主观方面的应然判断和客观方面的事实描述之间的关系,为基层党组织提供更多的治理信息。

二、资源·关系·理念:基层党建数字化的困境

数字化党建在程序方面的积极作用不应引发对数字技术的盲目崇拜。正如前述,数字化所解决的是人力资源不足情况下党的建设中的程序性问题,然而,其在基层党组织建设中的实际效应却受到质疑。

(一)数字化社会成本引发基层支部“资源分布不均”

数字化党建并不是一个单纯的政治问题,由于数字化自身要依赖于技术设备、软硬件等基础设施而具有经济属性,因此,必然存在因党建经费、社区技术承载能力的差异而导致的资源分布不均问题。对数字化党建来说,前期投入的成本越高,收效越大,对经济、技术的依赖也就越强,就会导致基层党建引入外在的非政治力量,进而稀释党建活动的政治属性。基层党组织建设活动虽然需要在治理层面和经济部门、技术部门有所合作,但是在其基本定位上应当位居政治系统的核心。在引入数字化党建的同时,在政治系统之外的其他社会系统对党组织的干预也就日益明显,导致上级党组织对基层党组织的政治约束力被经济与技术的充斥而淡化,使得即使强调全面从严治党也会由于在数字化建设方面进行了技术与经费投入而出现管理困惑。

具体来说,数字化党建无法保证基层党组织对数字化系统中数据技术、智能技术、计算技术的自主自研能力。这种技术与资源的缺乏不仅会带来数据风险问题,而且会产生重大政治和经济问题。习近平指出,“……资本都是要追逐利润的……近年来,由于认识不足、监管缺位,我国一些领域出现资本无序扩张,肆意操纵,牟取暴利……要求规范资本行为,趋利避害,既不让‘资本大鳄恣意妄为,又要发挥资本作为生产要素的功能。这是一个不容回避的重大政治和经济问题”[5]。一方面,由于数字化技术自研能力的缺乏,一些基层党组织必然选择与经济资本、文化技术部门合作的方式建设数据系统,依靠来自商业化部门的软件平台开展工作。这在某种程度上会导致组织信息外泄的风险,也有被资本掌握党建数据渠道的危险。另一方面,由于不同党组织之间的技术研发和社会合作能力不同,如果把数字化基层党建作为衡量党组织建设的尺度,那么必然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例如,本可以依靠人力自然运作的基层党组织在数字化的要求下被迫建立数字平台,如此非但没有简化党建流程,反而因为需要考虑数据安全、资本管理、技术规制等而大费周章,进而陷入“唯数字论”的泥淖。上述现象虽然不是数字化基层党建的必然,但是必须防范其消减党建活动政治属性的风险,尤其要处理好“不患寡而患不均”的技术分配问题,并且要对资本引入党建领域和党建活动技术化等问题有所回应。

(二)数字化关系模式衍生“键对键”沟通隔阂

数字化党建的效率优势并不必然转化为治理优势。数字化作为一种技术化的操作,虽然能够简化办事流程,但是在具体操作中能否发挥实效则依赖基层党组织中党员尤其是党员干部的操作能力。

党群关系是一个目的论意义上的概念,数字化根本上还要围绕这个关系来推进。习近平指出,良好的党群关系代表了共产党人的初心与本色:“我们党作为百年大党,如何永葆先进性和纯洁性、永葆青春活力,如何永远得到人民拥护和支持,如何实现长期执政,是我们必须回答好、解决好的一个根本性问题。……越是长期执政,越不能丢掉马克思主义政党的本色,越不能忘记党的初心使命,越不能丧失自我革命精神。”[6]诚然,数字化基层党建的确蕴含了基层党组织在治理方法论方面的自我革命精神。不过,在具体操作中,数字化党建的迅速铺开和大规模普及也对党员干部和群众提出双重考验。例如,一些党员干部虽然掌握了传统治理方法中的优秀内容,但是由于无法掌握数据技术、智能技术,乃至于跟不上技术系统的更新换代与升级,而在基层治理中被边缘化。因此,了解群众意愿和善于开展群众工作但并不擅长数据操作的党务工作者,和相对适应技术化环境但对基层工作认知相对不足的新型技术工作者,也就杂糅在基层组织之中,并且往往在配合方面有失默契。

此外,数字化基层党建也有走向形式主义、官僚主义的风险。在数字化基层党建中,虽然数据系统和智能化程序不断优化,但是群众对数字化的治理环境不甚了解,本应被简化的办事程序反而被复杂化。例如,在有的基层治理体系中,线上操作和线下流程同时存在。群众不仅要依照既有的线下办事流程“跑程序”,也需要在线上系统中反复地“走流程”。党员干部也有可能把智能化、云计算当成回避传统跑基层、下田野的工作方法的理由,造成了党建考核中纸面成绩虚高、实际效果欠佳的情况。此外,还有可能出现一味地建设数据系统和智能系统,而无视党组织成员与群众的技术适应水平和对数字化党建的态度。同样地,数字化基层党建本身并不必然出现上述情况,但是由于数字化是一种技术手段,它的效果仍然维系于参与技术活动的人际关系,即“党员—群众”这个关系纽带之内。如何使数字化和党员干部水平匹配,如何让数字化满足群众实际需要,仍然是“人”需要进行的实质性决策活动。

(三)数字化绩效思维滋生数据中心主义理念偏狭

数字化基层党建往往呈现出较为直观的数据报表或台账,这的确为党务公开、工作透明作出了贡献。但是我们仍然需要思考的是,经由数字化的量化报告和既有的性质考量之间的重要性位序关系。在本文看来,虽然数据、量化的确带来了诸多益处,但是也需要注意在质性研究方面对数据报告的处理态度,“加强统筹管理,搭建基层党组织服务平台”[7],避免把数据考核变成数据中心主义,进而出现攀比纸面绩效的情况。

一方面,当下数字化党建需要保持各方的工作责任感。数字化虽然带来了高效的工作方法,简化了工作流程和监督程序,使党建工作变得简单,但也使一些需要责任感维系的复杂工作被边缘化。例如,有的干部尝试掩盖数据背后的社会动因和现实困难;有的深陷数字化之中,片面强调程序建设而向党员增派日常工作,向群众增派数据操作任务;有的以数据报告为准,以数据打分之高低衡量现实操作之优劣。自然,指出上述现象的存在并非支持在基层党组织建设中重拾复杂烦琐的工作方法,而是明确数字化本身不能代替一切治理,也不能作为消极回避扎根基层、亲自调研的理由。

另一方面,数字化党建有消解党建评估工作主动性的可能。由于数字化党建在党组织评价工作和实际基层党务工作之间建构了一个数字屏障,因此,有可能出现上级党组织根据数据报告做决策,基层党组织把数据报告当成指示的情况,进而把以治理工作和组织建设为中心替换为以数据报告为中心的消极工作方法。例如,用选票代表支持程度,用换算为分值的绩效代表治理成绩,用技术化的统计学代替组织考核、党员培养,把能够量化的指标视为评价党员和党组织的独有指标,而忽视数据报告背后需要解决的矛盾和需要被解释的实践理由。又如,在评价党组织工作的时候重视考勤率、得票率,而增加诸多可能打扰群众正常生活的考核指标,迫使党组织与党员依照指标和绩效开展工作,以完成数据考核标准为工作目的,而对群众需要什么、怎样实现群众的需要等质性问题有所忽视。当然,需要指出的是,数字化不是上述问题产生的根源,在现实中也存在不少基层党组织与党员干部根据数字评测更好地了解党群关系的实践案例,但是由于数字化党建带来的与传统质性评价有所出入的新型数据指标,基层党组织和党员也需要思考如何实现从传统到现实的评测方法变革,在强调高效率的同时不忘责任感,在技术赋能“轻装上阵”的同时,不忘来自初心与使命的负重前行。

三、基层党建数字化的突破路径

数字化与基层党建之间存在必然张力和隔阂的根本原因在于,前者是纯粹技术、算法的操作,后者则代表了一种关乎人的思想、精神、品质、道德的伦理和政治实践。数据方面的真实、效率并不能决定在党的建设中何为正确,何为有价值。之所以强调数字化基层党建,是因为在目前的基层治理格局中,人力资源已经成为制约基层党组织发挥战斗堡垒作用的重要因素。在保持组织纪律严格、党员发展流程严格,以及尊重党员干部选拔和培育周期的情况下,党组织的规模注定处于一种可控的稳态增长之中,但是党员的流动乃至于基层党组织所在社区、乡村居民的流动和增值等客观情况要求党组织在有限的人力资源条件下做好群众工作。因此,数字化党建更多地以人力密集型为导向对党建活动进行补充。

(一)以最低限度标准规制公用数据资源均衡化分配

在基层党建领域,应当尽量避免出现因经济与技术方面的资源不均导致的政治资源分配难题,应当确保基层党建活动以数字化为加分项而非必选项。同时,保证传统治理方法在新时代做到合理顺延,设定数字化党建、数据统计形式的党建评估的最低限度,并且引导具有技术优势或经济优势的基层党组织与相对劣势的基层党组织进行合作共建,在政治系统内部尽可能消除外部干扰。

一方面,建立数字化党建最低限度标准的目的在于通过政治的、制度化的方式确保党建资源的政治属性。在无法实现向全效数据、全息智能、全员运算的技术层次飞跃的客观情况下,也要允许传统治理方法以低效的方式存在。之所以强调数字化格局下传统人力的思想政治工作、宣传组织工作的重要性,关键在于政治力量尤其是政党力量在基层的存在需要先于其效率需要。虽然在公共话语表达和主流意识形态宣传方面,数字化辅助的党建工作方法的传播效能高于既有的宣传效能,但是,如果不切实际地考虑数字化而忽视了话语权的存在,那么可能使基层社会丧失话语权,甚至分散组织与宣传活动的力量。这就需要结合地方、区域、部门的特殊性,行使基层党组织对数字化技术模式、传媒形态的选择权利,坚持以方法论的角度审视数字化倾向。

另一方面,必须通过数据支持、数字化共建改善因城乡差异、产业结构差异、文化技术差异导致的数据技术和经济资源不均的情况。相较于城市中的基层党组织来说,农村基层党组织的现代化程度普遍较低,在技术人员和经费投入方面也存在一定的差异,但是由于乡村振兴活动的综合属性,农村基层党组织在带动政治组织优化、实施经济发展规划时也需要在文化、科技方面肩负其治理使命。在既有的数字化资源不足且需要避免政治性资本和技术思维干预下,中国式现代化发展背景下农村基层党组织,只有通过在党组织或党政联结机制下的合作,才能保证数字化建设的政治性;只有通过技术援建、干部调动、人才选任等方式促进基层党组织的结构优化,才能在降低硬性考核标准、带动软件发展的情况下,为普遍实现基层党建数字化打下基础。

(二)以合理运用范围扭转日常组织活动“去人化”倾向

除了设定数字化党建模式的最低限度并着力解决资源分配不均的硬性条件,也需要从政治和哲学的角度思考基层党建活动中技术与人的问题。确立以人为尺度,以数字化为工具的党建基本思维,需要因地制宜地规定大数据、人工智能、云计算、虚拟现实等现代数字化技术在党建活动中的运用范围,并且在某种程度上为党建传统工作赋予新的活力。

从社会关系的角度考察党的建设,需要在维系党群关系的基础上明确以技术为工具的党建格局。在逻辑上,数字化的党建思路与密切党群关系并不冲突;但是在内涵上,数字化的技术运用与以人为基础的传统党建模式存在差异。因此,技术与人是一个需要在制度上明确地位、在方法论上便于运作的关系。在本文看来,无论是实际能力还是应然使命,各级基层党组织对摸排到户、群众恳谈、民意调查、思想教育等传统工作方式更为熟练。这些基层党组织与群众直接接触的党建形式更能提高党组织的下沉能力。因此,即使在未来数字化党建全面覆盖的情况下,这一类强调人对人、心贴心的宣传方式与组织方法仍然有其存在的价值。它们应当作为党建活动中的根本性框架而存在,即使强调数字化,也要以新型技术服务人际关系,而不能以“人机关系”取代“人际关系”。

此外,要强调以人的因素维系党政联结机制,建立良好顺畅的党政关系。在基层治理中,基层党组织的核心地位是明确的。社会治理要求避免以直接的指令形式去限制各个基层治理部门的行为模式,要在统筹、协调的意义上促进党组织的使命与决定经由制度化、法治化的手段实现。相应地,处理好基层党组织和各单位的关系,依靠的仍然是人的智慧和经验。数字化改善的是在党组织与政府机构、司法机关等职能部门之间的沟通程序,而并非取消或者否定这些程序的存在合理性。因此,应当明确数字化党建在简化办公流程、降低沟通成本、减少因行政程序损耗的人力资源方面的积极意义,同时将数字化党建纳入系统规范的基层党组织建设机制,并且督促党员干部学习数字技术,或者在引入技术骨干力量的同时做好新旧对接等工作,尽可能避免由于技术原因导致的基层党组织建设不规范等情况。

(三)以横纵监督模式确定党建测评活动参与者位置

数字化党建需要保持自身的监督顺畅,即确保上下级组织之间的互动关系和领导—被领导关系。在这一语境下,数字化的评价与监督机制作为量化评价应当与其他偏重质性的评价方法相结合,并在党组织监督和评价机制中明确自身的定位。

坚持数字化监督和治理与质性研究相结合。保证治理与实现善治应该是同一个问题的两方面。就治理而言,无论是多元主体结合、多组织部门衔接,还是在多维度发挥基层党组织在统筹社区市场、物业服务、文化建设、生态环卫等方面的作用,都可以通过数据化的样本分析进行评估和反馈。例如,通过设计线上问卷等方式使上级党组织对基层党组织在不同治理维度的参与情况有所了解。同时,善治要求更多的价值评判,即必须通过某种基于人的智慧或理性的观察和评估方法对经由数字化手段收集的数据样本有所处理,进而在目的论的角度形成统一标准。例如,在衡量基层党组织建设是否合乎规则、纪律,社区治理活动是否合乎法律,社区文化是否保持与主流意识形态的耦合关系,社区经济活动是否具有合理秩序以及社区矛盾纠纷调解的社会效应等方面,上级党组织需要做好制度研究、规范研究、民俗研究、文化研究等理论工作,同时坚定在意识形态方面的基层治理与马克思主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契合性。这些显然都是在数据之外采取的评估方式,也需要通过组织恳谈、基层走访、群众访谈等质性方法深入基层,扎根群众。

此外,如果进一步向价值论方面延伸的话,那么确定数字化方法在基层党组织治理效应评估中的地位,则需要保持对数据冷静、客观、严谨的态度,并且结合社会批判、组织批评、思想斗争等能动的立场。由于数字化基层党组织建设本身带有较高的计算成分,因此,它的规模往往较大,在数量上能够包容更多方面。但是,它对于细节问题并不必然有十足的关切,尤其是在涉及思想意识形态工作、政治组织建设、纪律法律工作等与应然判断相关的方面。数字化党建有使基层治理活动安于数字化模式的消极作用,而对需要采取批判态度、建议态度、许可态度或禁止态度等解决是非问题方面,缺乏主观能动性。例如,在社区文化建设中,基层党组织需要通过数字化方法取得对文化动态的观察结果,但在以何种方法论和世界观支持调查研究、以何种价值观分析调查结果等问题上则需要坚持政治立场,守住并且拓展思想舆论场域中的“红色地带”。而这些判断必然涉及数据技术无法实现的理性判断,进而必须由具有坚定政治立场和基层治理经验的党务工作者来完成。

四、结语

习近平指出:“我们党有8900多万名党员和450多万个基层党组织,保持和发展马克思主义政党的政治属性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是能指望泛泛抓一抓或者集中火力打几个战役就能彻底解决问题。”[8]新时代,基层党组织建设与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技术的结合是必然趋势。从效果来看,数字化基层党组织建设的功效仍然是一些程序方面的效率提升,即在最初的制度设计方面,这些党组织活动本身就带有某种可以脱离于人力操作的数控可能性。因此,我们不应否认在党员流动与人口流动的背景下数据技术对流动情况的描述价值,也不应否定在简化程序和办事流程方面解放人力的积极作用,更不能无视以数据化报告形式呈现的组织建设和人才选拔评测结果。在数字化向自动化、智能化迈进的时代,我们甚至期望数字化技术未来的、更为高效的成就能够尽快转化到基层党组织建设中。然而,由于基层党组织建设和意识形态、人民生活福祉、经济社会发展等质性因素相关,数字化基层党建更多的是在既有的党建方针和路线中的方法论创新,它并不应该成为不同区域、部门中基层党组织密切对接的障碍,不应该成为取代人对人、心贴心的党群沟通方式的群众工作方法,更不能成为考核一个党员、一个基层党组织工作效果的唯一指标。在基层党建活动中,传统的密切联系群众的工作方法仍需要被铭记和传承。

[参考文献]

[1]陈亮,李元.去“悬浮化”与有效治理:新时期党建引领基层社会治理的创新逻辑与类型学分析[J].探索,2018(6):109-115.

[2]李笑宇.当代中国党政体制转化为治理效能的机制研究[J].河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1(2):34-40.

[3]陶俊怡,王永贵.新时代提升社会主义意识形态凝聚力的内在逻辑[J].新疆社会科学,2020(6):17-24.

[4]黄建.城市社区治理体制的运行困境与创新之道:基于党建统合的分析视角[J].探索,2018(6):102-108.

[5]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4卷[M].北京:外文出版社,2022:211.

[6][8]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3卷[M].北京:外文出版社,2020:29、91-92.

[7]张亚勇.以党建工作信息化推进基层服务型党组织建设[J].学习论坛,2015(3):23-26.

[责任编辑:王珂]

猜你喜欢

基层党组织建设基层治理数字化
家纺业亟待数字化赋能
高中数学“一对一”数字化学习实践探索
高中数学“一对一”数字化学习实践探索
民间组织发展对基层治理法治化的影响
基层纪检监察机关履行监督责任的问题与对策
党组织怎样下好“基层治理”这盘棋
宋代民间社团对基层社会治理影响几何
数字化制胜
高校学生党支部干部队伍建设的瓶颈及创新维度
加强国有企业基层服务型党组织建设的意义及举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