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工作站的管理主义与专业主义交融研究
2023-04-29何云杰刘勤郝钰玲黄俊怡
何云杰 刘勤 郝钰玲 黄俊怡
[摘要]社会工作站是由民政部主导推动建设的社会服务阵地,其落地和运行需要行政体系末梢的贯彻落实,以及怀揣专业使命的社会工作者对专业价值、理论与方法的实践反思。基于Z市A街道社工站的研究发现,在事务压力下的基层政府易倾向于以管理主义对待社工站,而在站点社工为自身行动注入专业性色彩并提供实质成效之后,共治则成为一种共同期待;服务对象福祉的改善以及社区发展的提升成为交融之处,其为社会工作站今后的发展提供持续动力。
[关键词]社会工作站;管理主义;专业主义
2021年,广东省所有乡镇“双百工程”社工站挂牌运行,其前身为2017年政府推行的“双百计划”。伴随广东经济社会加速发展,兜底民生服务更需要从“兜得住”向“兜得好”转变[1],从单纯的物质救助向包括精神、心理、文化、社会等全方位救助转变,从应急服务、被动服务向主动发现、主动服务转变,而基层普遍人手不足,难以兼顾,需要社工提供持续性的专业服务,这也是“双百工程”的初衷与理念[2]。
广东省社区治理引入社会工作主要有两种途径,一是政府向社工机构购买服务,二是政府直接聘用社工进行服务,广东省的“双百工程”则属于第二种[3]。过往的研究主要聚焦在第一种路径,较少讨论政府主导建设下的社工站的专业性与行政性的问题。随着广东兜底民生服务社会工作双百工程的全省推进,对于第二种路径的研究亟需深化,从管理主义与专业主义的视角能较好地契合社工站的嵌入现状。
一、包揽与扩权:街居综合管理的扩大
(一)街居综合事务繁杂
Z市处于粤西地区,该市A街道办驻在R社区,社工站驻在H社区,与社区居委会仅一墙之隔。A街道办位于政社关系的核心,是任务派发、消息传达的枢纽和中转站,承担着重要作用。根据与街道办工作人员的访谈,A街道办的日常工作主要有民政、医疗救助、低保、落实政策等,同时还部分参与对流浪汉的临时救助,由于身处粤西地区,资金、人员有限,街道办正积极争取治理能力和管理成效的提高。公共服务办的L主任表示,街道办的工作较为繁琐,大部分工作都需要社区(居委会)对接,例如准生证、老人津贴等。尽管社区有统一账号管理上报资料,但街道办要负责初审、复审并转报区政府。街道办还承担着创文的工作,在创文期间经常要临时加班完成指标,在疫情防控方面还需负责核酸检测、疫苗接种的动员,在Z市疫情严峻期间,则需要负责统筹社区物资供给工作。对于防疫、创文等中心工作的全员参与,体现出了A街道办对基层事务的强包揽性和效率性。
(二)居委会呼吁纳入社工站
A街道H社区居委会也面临着工作范围的扩大,居委会书记认为将社工站纳入到社区进行管理,能够更好管理资金,促进民政服务的成效,但目前只是居委会的主张:“我知道每年社工这一块的经费还是挺充足的,所以我说只要它融入我们社区,简单来讲就是民政这一块吧,多一点参与我们民政这一块的事项,能让居民比较觉得我们真正关爱他们嘛。”尽管社工站运作并不在街道办的职能范围内,但社工站督导认为,社工站只是归A街道办管理的一个部门,且发展的趋势是由镇街统一管理。居委会基于社工站对其的依赖,希望改变原本“分庭抗礼”的状态,将社工站纳入管理。
二、分异与区隔:主体间互动的现状
(一)民政对象的双线并行
对于主导权的争取,除了前文提到的居委会领导社工站的主张外,还有对走访服务对象的主导权争取。在该社区,街居的很大部分内容是社区走访,称为“下户”。而对于下户过程中谁主导,街居与社工站未形成统一的意见。社工站认为,自己的服务对象有着自己的需求和进度,且服务情况也只有自己了解,因此必然是社工站独自下户。而居委会和街道办则认为,社工站应该服从自己的安排,由街居带领下户。居委会书记表示,有时社工站自己接到对象就擅自先行下户,这令居委会不知所措。由于服务对象和范围不明晰,A街道社工站和居委会产生了服务对象重合问题,街居和社工站所获得的服务对象名单基本重合,这就导致服务对象同时受街居和社工站的双重服务,造成“双轨无序”的局面。居委会书记说:“甚至有些情况下,街居前脚刚慰问完,社工站又来上门做定期回访了,这就导致了很多服务内容是重复的,不清楚如果纳入之后该如何管理。”民政对象服务的双线并行,反映出彼此之间缺乏明晰的协调机制,处于资源内耗、服务整合不足的状态,产生治理资源浪费、治理效能低下的情况,并未达到基层治理高效运行的目的,是街居和社工站的权责不清的碎片化问题证明。这种双线并行的状态,体现出社工站与街居互相区隔的互动关系。
(二)工作场域及社媒区隔
社工站和街居的区隔还体现在工作场域的区隔,居委会书记曾就此表露出不满,她认为社工站和居委会明明是一家人,不应分开两处办公,但目前A社区居委会和社工站分开使用两间办公室,彼此仅一墙之隔。尽管工作场域临近,但平时除了活动留痕的互动外,社工站很少和居委会来往。唯有当上级安排社区检查时,才能打破这种隐藏的分离态度,因为领导来社区视察会两处顾及,居委会书记称:“在上级政府看来,来街道办检查就是来社区,也就是要来社工站。”此外,社工站在马路对面拥有独立的卫生间,但用铁门上锁,仅供社工站人员使用,而在隔壁居委会,尽管有着条件较好的卫生间,许多时候社工宁愿去马路对面开锁如厕,也不愿前往隔壁的居委会,并且社工工作之余也有意识地与居委会保持距离,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单位间沟通不足的现象,也体现出了社工站采取的隔离型策略[4]。居委会书记还表示,A街居目前只有一个用于发文的公众号,由社工站进行管理和发布,这就导致了许多活动只体现出社工的力量,居委会对此较为不满,因为相较于另外一个街道,A街道的公众号较少体现出社工站和居委会的合作。
三、融合与共治:走向整体性治理
(一)专业性注入推动主体间交融
在日常工作中,A街道社工喜欢把自己称为社区的“倡导者”,并强调案主服务质量应由自己把控,其话语表征展现出专业主义的特点。在社工站日常工作中,社工常处于一种主动寻求转变的状态,无论是对于服务对象的所需资源,还是政府的试点工作,社工都会主动争取,以体现社工站的专业责信。另外,在上下级沟通的过程中,A社工站工作人员也会争取自身话语权的表达。
街居安排给社工站的事务若在社工能力或职责范围之外,社工只能尽力适应。这些额外事务主要有抗疫、疫苗宣传、创文等。社工对任务的应对逻辑有两种:一是按照轻重缓急分配,二是结合自身能力进行分配。当社工遇到拒绝不来的额外任务时,只能尽快适应。P副站长是这么认为的:“比如我们两个社工被分到两个社区去挂点,那我就利用这个时机,以我们的实际工作去结合,比如我负责R社区整个小区的民政对象,包括整个社区活动的开展,另外一位社工就利用这种优势,他就去跟R社区的打群众基础。”社工通过转变工作思想,关注治理需求和问题解决,将内部专业目标与外部任务安排相结合,以配合街道工作的理念为基础,融入社工服务理念,通过理念整合来打破碎片化,并用专业实践把目标和街居的任务相契合,体现了社工站的互惠型策略[4]。
(二)专业性认可促成社区共治
街道办在任务执行过程中,也存在着一种对专业事务的承让。居委会书记主动找社工站寻求协助,认为社工的专业性主要体现在观察能力上,以及持有心理咨询师证、社工证等专业证书。社工站的专业性使街道办和居委会愿意在社区下户主导权进行让渡,但要获得来自街居的承认,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社工站认为,街居对待社工站的工作,往往采取一种“试一试”的心态,先让社工站去做,随后检查效果,如果成效良好,街居便会对社工站工作人员更加客气与尊重,且任务安排时也更了解彼此的职责,分配任务也更趋合理。
尽管街道对社工站有指导作用,但很多基层干部对社工不了解,需要社工去做时,街居只是想观察能够做出什么成效,对社工也是一种“观望”状态。街道对社工的评价是:“社工都是小年轻,好像能力也不是很足”,此时的街居只给社工指派一些简单的任务,如抄表等,使社工的角色并未得到更好发挥。社工站督导表示:“一开始街居也有行政化,也有很多不理解和不支持,就说社工什么都不会,就是普通的一个毕业生……后来看到他的周计划、月计划、年度计划都能够如期的去推进,然后效果出来的时候,街道才很信任的去交给他,让他大胆去做。当街道需要你帮忙的时候,反而是很请教地态度去问你,之前都是说‘你现在快点过来做这个,这时候就变成了‘你有没有空啊?有空看看这个怎么做的请教式口吻。”话语间的转变也体现出街居在管理过程中逐步产生了对社工的认可,个案的专业性正使权力逐步过渡给社工站,这种专业责信的产生,体现了双方在社区治理正逐渐达成共识,并获得成效提升,是管理主义与专业主义的交融。三者在不断相互尊重与相互信任的基础上,以整体性目标的实现作为行动的宗旨,发挥各自的优势来解决碎片化问题,有助于为社区居民提供无缝隙的整体型治理模式[5]。
四、结语
A街道社工站是粤西“双百工程”的具体实践,其作为社区治理的新晋主体,在社区治理以及政社关系中产生了影响。A街道社工站与街居在行动逻辑和互动关系上体现了管理主义与专业主义交融,街居的行动逻辑可概括为对管理的扩权,其对社工站的定位仍处于“民政社工”的阶段,对于社工站效能的认知也在不断加深中,这是由专业性的让渡带来的。而A社工站的行动逻辑则是对专业性实践的争取,体现在对分包任务注入社工色彩、提高在地化程度和培育社区公共性等。三重主体的上述行动中包含着管理主义与专业主义特点,其不断谋求的整体性治理产生了一种新型政社互动关系,在这个互动关系下,存在着彼此的分异和互构,具体体现在街居对多任务共融的期待和实际中的划界区隔。未来社区基层治理创新要解决基层治理中所面临的社工站责任归属问题,推动更多群体纳入社区治理,实现社区整体性治理。
参考文献:
[1]颜小钗.“双百工程”:让民生服务从“兜得住”向“兜得好”转变——专访广东省民政厅党组书记,厅长卓志强[J].中国社会工作,2021(7):12-14.
[2]尹冬华.“双百工程”让兜底民生服务更有力度,更有温度,更有准度――访广东省民政厅厅长卓志强[J].中国民政,2021(18):28-31.
[3]张和清,廖其能.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双百”社会工作概论[M].北京:中国社会出版社,2021:8.
[4]朱健刚,陈安娜.嵌入中的专业社会工作与街区权力关系——对一个政府购买服务项目的个案分析[J].社会学研究,2013,28(1):43-64+242.
[5]曾凡军,定明捷.迈向整体性治理的我国公共服务型财政研究[J].经济研究参考,2010(65):43-46+50.
基金项目:广东省大学生创新训练项目,项目名称:“基层政府与社工站的互动和评估机制研究——以广东‘双百工程的湛江实践为例”(项目编号:S202210566085)
作者简介:
何云杰(2001.7-),男,汉族,广东英德人,学士,研究方向:社区治理、公共政策;
刘勤(1979.2-),男,汉族,湖北十堰人,博士,教授,研究方向:乡村治理、农村社会学、海洋社会学;
郝钰玲(2002.5-),女,汉族,广东广州人,学士,研究方向:基层治理、政治学理论;
黄俊怡(2002.3-),女,汉族,湖南永州人,学士,研究方向:社会学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