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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胡学文《有生》的空间叙事

2023-04-28谭敏慧

文化与传播 2023年4期
关键词:毛根学文喜鹊

谭敏慧

《有生》首次发表于《钟山》2020 年长篇小说A 卷,2021 年由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出版。小说以祖奶为主要人物,讲述乡村社会的百年变迁,以如花、毛根、罗包、杨一凡等为次要人物,细描当下乡村社会的生存百态。一般认为,《有生》以新世纪全球背景下中国文化主体诉求的“当代性”,显示了对20 世纪90 年代《白鹿原》式“民族秘史”的改写与转换。[1]从文本叙事层面看,胡学文《有生》的确以个体的生命成长为出发点,讲述 “百年中国的生命秘史”,[2]封面即以时间为视点,通过纵向叙述祖奶的接生史、生育史和劳动史,横向叙述新世纪的乡村日常生活,揭示个体生命在生死层面平等的同时描绘乡村社会变迁的历史图景。但单纯以历史为切入点的文本阐释,会忽略小说中所呈现的空间及其所表达的作家本人的空间意识。《有生》的叙事充满了浓厚的空间意识,这种空间意识既体现在空间场所的刻意营造上,也体现在空间叙事技巧的使用上。小说中蕴含的空间意识使小说成为作家在叙事艺术探索道路上的成功尝试。

一、叙事中的空间:容纳百年历史

从文学创作的角度来看,作家的创作都是在创建一个新的世界或者空间,虽然是虚构的,但又是基于现实社会生活的。如果从空间叙事的角度审视作家所创造的世界,那么作为虚拟现实的小说中的空间可以划分为物质的、心理的、个人的、公共的、消费的、社会的等空间,不同的主体具有不同的空间。这些空间因其功能与结构的不同,成为承载不同意义的符号。

从空间角度看,胡学文《有生》中蕴含着丰富的空间符号,体现了作家独特的空间意识。在这些空间符号中,最重要的当属心理空间和社会空间。小说中的心理空间蕴含着个人成长与变化的生命秘史,而社会空间容纳了乡村社会的百年变迁。

(一)心理空间

心理空间对展现人物性格和推进故事发展具有重要作用。心理空间是一个内部的、主观的空间,是人的情感和意识对外部世界染色、过滤、变形、编辑后所建构的空间,也是人的内心对外部世界的投射。[3]小说以祖奶的听觉和触觉构建祖奶的心理空间,并且以祖奶的意识流动并置历史空间与现实空间。除了祖奶的心理空间,小说也描写了其他人物的心理空间,如羊倌、如花、毛根、罗包、杨一凡等,通过探索这些人物的心理空间,进而发掘生命存在的心理秘史。

在探索生命秘史的过程中,胡学文《有生》以人物复杂多样的心理空间展现个人的心理状态。小说以如花、毛根、羊倌与祖奶等人物的心理空间,描写了自我意识缺失与自我意识觉醒的现象。自我意识指个体能够以自我的意识为主体,认识自己并改善自己。小说以羊倌、如花和毛根的心理空间体现了自我意识缺失的问题,比如羊倌把自己的情感寄托在对自己谋害未遂的前妻身上,如花把自己对死去的丈夫的情感寄托到乌鸦身上,毛根把自己的情感寄托在杨八叉的老婆宋慧身上。这三个人物都把自己的情感和生存动力寄托在不合理的人与动物上,并没有进行自我意识的觉醒,以自我存在为意识,在自我价值与自我实现层面寻找解决人生困难与挫折的途径,进而寻找生命存在的意义与价值。但与此同时,小说也以祖奶的自我觉醒的历程与之形成鲜明的对比。祖奶在经历亲人的死亡之后,对人生失去了希望,因而决定上吊自杀,在上吊的过程中祖奶意识到自己作为接生婆具有把婴孩安全地接引到世界上的职责,因此祖奶放弃了自杀。在接近死亡的过程中,祖奶自我觉醒了,意识到了自我存在的价值,意识到了生命的价值与意义。

孤独既是一种生存状态也是文学作品中的重要主题。胡学文《有生》在展现孤独问题的同时,试图以“心理调节器”的方式提出解决孤独问题的方法。小说中如花的孤独来源于不被他人接受的行为与观念,罗包和杨一凡的孤独则来自无法排解的内在情绪。结婚前如花的孤独来自家人的冷落,结婚后如花的孤独来源于无人理解她把垴包山的乌鸦当作钱玉的转世,并且购买粮食与肉类给垴包山的乌鸦喂食的行为。罗包的孤独则是来源于麦香的嫌弃和不理解,在孤独的状态下罗包成为婚姻的背叛者,与同频者安敏重新组成了一个家庭。杨一凡的孤独来自无人倾诉的压力和忧虑,而这些压力和忧虑导致杨一凡患有幻听症、失眠症和焦虑症。在如花、罗包、杨一凡等人物身上可以看到孤独是人生的一种状态,但当人一直处于这种状态时,便产生心理与身体的双重疾病。面对心理问题,小说以方鸿儒与杨一凡的对话,提出“心理或灵魂调节器”的观点,也就是用坚定的信仰和个性化的排解方式解决心理问题。

作家以温和的笔触论及人在生存中所产生的心理问题,揭示了心理问题产生的原因,提供了解决方法,同时小说通过展现乡村地区的生存群像,揭示了人对生命本身的迷茫与虚无,表现孤独的人生状态。

(二)社会空间

心理空间关注人的内在问题,社会空间则关注人与人、人与社会之间的关系。从社会认识论的角度来看,社会空间是指社会运动的伸张性、广延性,社会空间实质上就是人的活动的不断扩展。[4]人在社会中的活动,造成了社会空间的变化与扩展。胡学文《有生》以祖奶这个百岁人物作为社会活动的见证者与铭记者,叙述社会空间中的历史演进,也以地缘关系和血缘关系串联如花、毛根、罗包、杨一凡等人物,在展现当下生活的同时揭露乡村社会中的深层问题。

任何社会空间都有其历史,一种始终以自然、自然条件为基础的历史。[5]胡学文《有生》以祖奶为视角中心“将碎片化的日常社会组织在一起,建构多线条交织的杂乱的生活世界,描述了历史漩涡中的个体生存境况”[6],描绘了从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到社会主义社会的社会变化,展现了清朝灭亡、军阀混战、伪政府执政、抗日战争胜利等重要历史事件。小说以社会空间的历史变迁为背景,写出个人与社会变迁的关系,以及社会变迁对个人的影响。民国时期祖奶与父亲初到营盘镇时,购买垴包山的土地进行开荒,在六年的时间里祖奶把贫瘠的土壤变成肥沃的土壤,收获的粮食可以满足日常需求。在伪政府统治时期,政府规定大量的土地只能用来种植罂粟花,从而造成了百姓粮食缺少的现象。在新中国成立后的社会中,垴包山的土地分给了宋庄的人,因此土地的使用权回到百姓的手中,百姓可以进行自由种植。小说以垴包山的土地折射出社会变迁及其产生的影响。胡学文《有生》中塑造的广阔的社会空间,一方面是展现了作家对于对历史的想象、回忆与铭记,另一方面则是通过土地的变迁展现了社会的发展与进步。

社会历史的演进体现的是社会与个人之间的互相影响,社会关系则是通过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反映乡村社会的问题。在列斐伏尔看来,空间不仅是物质的存在,也是形式的存在,是社会关系的容器。[7]空间是社会关系的容器,人则是体现社会关系的主体。马克思主义指出:“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8]社会关系可以分为血缘关系、地缘关系和业缘关系,小说以血缘关系和地缘关系为枢纽,反映了乡村中存在的社会问题。在血缘关系方面小说以如花和喜鹊的故事揭示了原生家庭带来的创伤,对个体的性格塑造、价值观念以及婚姻关系的影响。在地缘关系方面小说则以婚姻现象折射个体缺乏婚姻伦理道德的问题。如花在原生家庭中受到的压制与冷漠,成为如花婚姻的绊脚石,而原生家庭中父亲的懦弱与母亲职责的缺失,影响了喜鹊的性格与婚姻。血缘关系是属于内部的社会关系,地缘关系则是外部的社会关系。小说以营盘镇为中心,把小说中的主要人物祖奶、如花、罗包、毛根、喜鹊、杨一凡等串联在一起。祖奶从京城来到塞外之后,便安家结婚生子;如花则是嫁给钱玉成为营盘镇的一员;罗包是祖辈到营盘镇安家;喜鹊是爷爷奶奶这一辈流浪至营盘镇之后安家;杨一凡不属于营盘镇,但他是营盘镇的镇长。在这些人物中,地缘关系把所有的人物都缠绕在一起。以地缘关系为中心,小说在展现乡村人际关系时,也揭示了人们在婚姻方面道德伦理缺失的问题。在罗包与麦香的婚姻中,罗包出轨安敏;在白凤娥和羊倌的婚姻中,白凤娥出轨供销员;在杨一凡和贺慧的婚姻中,杨一凡出轨蜂蜜女;在宋品和王大翠的婚姻中,宋品出轨麦香;而毛根是想成为宋慧的出轨对象但未成功。胡学文《有生》以地缘关系交叉展示了四个家庭中的婚姻现象,进而揭示个体在婚姻方面伦理道德缺失的问题。

小说中的社会空间折射出作家对塞北地区历史的想象与记忆,同时小说以祖奶的视角展现历史演进与生存的艰难,其以血缘关系和地缘关系建构人物之间的关系,进而体现了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失序。

二、空间叙事:时间流中止与反应参照

胡学文《有生》虽然建构的是一个乡村世界,但他创建这个世界的方式却是现代的、立体的。换言之,他是以现代空间意识创建一个新的世界,进而叙述百年乡村社会的秘史。小说不但呈现了“百年中国的生命秘史”,关注人的内生存状态和外生存状态,同时以一种空间叙事书写生命秘史,表现为更加重视空间叙事策略,如时间流中止、反应参照、并置等现代主义手法的运用。小说不再以单线条时间为线索,而是通过 “蚂蚁在窜”这个意象把过去和现在的时空进行交错,从而使小说组成一个整体。

(一)时间流中止

胡学文《有生》以时间流中止的方式获得了空间形式。弗兰克认为:“现代作家通过来回切断同时发生的若干不同的行动和情节,取消了事件顺序,中止了叙述的时间流动。”[9]小说主要通过转换历史与现实的空间从而达到时间流中止的目的,在时间流中止的过程中把场景空间化。时间流中止这一方式主要运用在祖奶的故事中,祖奶在叙述历史故事的同时,通过次要人物的故事或者“蚂蚁在窜”的意象使时间流中止。

《有生》分为上下两部共二十章,其中十个章节以祖奶为主,其他十章则是如花、毛根、罗包、杨一凡和喜鹊等人物平均分配,每人两章,祖奶的章节交替夹杂在其他人物章节的中间。胡学文《有生》在祖奶的章节中通过“蚂蚁在窜”的意象或者麦香、乔石头等人的故事来回切换祖奶的心理空间和现实空间。在第一章祖奶的章节中,祖奶以第一人称叙述“我”是一个躺在床上能听见但不能说话的百岁老人,接着另起一节开始回忆“我”出生前父亲与母亲的故事,叙述停留在母亲生“我”难产时的场景,也就是说此时祖奶回忆中叙述的时间流中止了,而后切换时空,祖奶开始叙述现实空间中麦香和宋品之间的对话。在此过程之中祖奶并未将其对话叙述完整,转而接着叙述母亲生“我”难产时的场景以及生产之后的事情,在小说中时间流中止的叙事技巧贯穿祖奶的所有章节。祖奶叙述的切换是一种阻断现实时间流和过去叙述时间流的方式,在叙述的过程中祖奶以现实空间中发生的事情或者通过“蚂蚁在窜”的意象来达到时间流中止的效果。小说中祖奶真正的叙述时间是现实空间中四月的某一天白天和五月的某一天晚上,但是小说以时间流中止的方式转换时空,把百年间发生的故事细细道来,拉伸了故事长度,增加了故事的内容。

胡学文《有生》以时间流中止的方式展现了祖奶的百年生活史,也展现当下宋庄人的社会生活。时间流的中止打破了传统的单一的时间叙事,使故事具有共时的特征,从而在结构上达到一种迷宫式的效果,但同时也使故事内容变得碎片化,而这些碎片化的故事与其他章节形成重要的反应参照。

(二)反应参照

胡学文《有生》多次使用反应参照的叙述方法,设置阅读障碍。弗兰克指出,“反应参照是把事实和推想(读者的推理)拼合在一起的尝试,而实现反应参照的前提是反应阅读或曰重复阅读。把独立于时间顺序之外又彼此关联的各个参照片段在空间中熔接起来”[9],也就是说通过重复阅读把小说中的各个参照片段在空间中串联起来,整理故事线索,完善故事情节,从而形成整体的故事。

胡学文《有生》以反应参照的方式完善小说中的多条故事线索,使人物故事变得完整,正如如花与毛根、毛根与宋慧、喜鹊与乔石头之间的故事。在第一章故事的结尾,“钱玉被毛根射死了”[2]44这句话为如花与毛根之间的恩怨进行了预叙。小说中如花的章节主要讲述毛根射死乌鸦之后如花与毛根之间的纠纷,并未涉及毛根杀死乌鸦的原因,而毛根杀死乌鸦的原因是在毛根的故事章节中揭示出来的——宋慧拒绝了毛根的感情,由此引发毛根内心的郁闷从而抬枪射杀了乌鸦。在毛根的章节中,小说并没有描写宋慧怎么看待这段感情,而是在祖奶的章节中以宋慧对祖奶的倾诉揭示宋慧对毛根的复杂心理。小说中如花与毛根之间的故事、毛根与宋慧之间的故事,读者可通过重复阅读故事中的参照片段勾勒出故事的前因后果。除此之外,小说中还有一个反应参照体现在喜鹊与乔石头的故事中,小说以喜鹊的视角描写了她与乔石头之间的纠葛,当喜鹊准备向乔石头表露感情时,喜鹊被侵犯了,之后喜鹊离开宋庄去了张家口。在喜鹊的故事里,作者并没有直接表明或者带有暗示性地指向侵犯喜鹊的凶手,而是在祖奶的故事中通过乔石头的自述揭示了凶手的身份,解开侵犯者的疑问。胡学文《有生》通过描写喜鹊与乔石头故事间的反应参照,使他们之间的故事变得更加完整,人物形象更加立体深刻。

小说以时间流中止和反应参照展现了作家的空间意识,但在展现空间意识的同时,并没有忽略时间,比如在祖奶的故事中,以人物的年龄暗含时间线索或者直接表明事件发生在民国那年,明确故事发生的时代背景。

三、空间叙事的价值与意义

空间是人与事物发生联系的载体,乡村叙事离不开空间的构建。小说中空间内容的呈现和空间叙事技巧的使用都具有价值和意义。在内容上,胡学文《有生》以个体的记忆书写历史,以乡村群像展现当下的现实状况同时蕴含着强烈的人文关怀。在形式上,胡学文《有生》借鉴空间叙事技巧,打破单一的时间叙事,使人物多样化、立体化,使故事更加完整。空间的存在打破了时间的桎梏,作家以空间突破时间的枷锁把历史与当下一同呈现在读者的眼前,展现乡村的百年图景。

胡学文《有生》中构建的空间体现了作家对地域历史的回溯,对乡村婚姻问题和心理问题的关注。胡学文《有生》以祖奶的百年人生展现乡村地区的生育史、劳动史以及社会变迁史。在动乱时代生存的祖奶,以接生婆的身份见证了生命的诞生与成长,她在垴包山的开荒历程反映了人民辛勤劳动的历史。祖奶呈现的是过去的历史,而如花、毛根、罗包、杨一凡和喜鹊等人呈现的是当下的乡村生活。胡学文《有生》在呈现当下的故事时揭示了当代乡村中存在的多方面问题,如婚姻问题和心理问题。婚姻问题来自婚姻关系中的第三者的现象,此现象一方面展现了人在伦理道德方面的匮乏,另一方面展现了乡村婚姻的复杂性、危机性。心理问题是当今社会中较为常见的问题,胡学文《有生》既展现了极端的心理问题,也展现了较为常见的心理问题。小说中展现的极端的心理问题是指遇到刺激后攻击他人,如外出打工的男人在看到妻子出轨后杀死了妻子的情夫以及情夫的一家四口,懦弱的羊倌杀死了心爱的前妻。而小说中常见的心理问题则是指可控、可治疗的心理问题,如毛小根的饥饿综合征和幽闭恐惧症、杨一凡的焦虑症、如花的孤僻、喜鹊的慕强以及宋慧的受虐心理等众多问题,小说不仅展现了这些心理问题,而且把问题出现的原因也描述得较为清楚。

《有生》中现代小说形式的使用是胡学文在叙事艺术上进行探索的结晶。胡学文《有生》在章节上使用章节交替的方式,在内容中使用时间流中止和反映参照的方式,多种叙事技巧的结合使小说在形式上形成一种“迷宫”效果,在引起读者阅读兴趣的同时,增加了读者的阅读难度,同时也使小说中的人物形象更加丰满、故事更加完整。小说中章节的交替使叙述的焦点不断在祖奶与如花、毛根、罗包、杨一凡、喜鹊等人物之间转换,从而呈现了宋庄的多重故事。多重故事的折叠使人物形象更加鲜明突出。以小说中的人物麦香为例,她虽然不属于章节结构上的主要人物,但是嵌入她的故事是体现时间流中止、章节交替和反应参照等叙事技巧的重要手段。在祖奶的章节中,麦香的故事与祖奶的故事交替呈现,中止了祖奶的叙述时间流。小说中罗包的章节讲述了麦香与罗包结婚的缘由以及婚变的原因,祖奶的章节则是讲述麦香婚变之后的生活状况,小说以不同向度的描写使麦香的故事具有反应参照的特性。小说以多样化的叙事技巧推动故事情节的发展,塑造了生动立体的人物形象。

胡学文《有生》在讲述生命秘史的过程中既有对历史合理的想象,也真实地再现了乡村的人情风貌。空间和时间是小说中不同的两个维度,空间为事件的发生提供了场所,时间则提供了大的环境背景,空间与时间的交互组成了独特的历史坐标,因此空间中所蕴含的地域特色在时间的作用下熠熠生辉。但是从小说故事内容的展现来说,小说中的空间的切换打断了故事的叙述,使故事内容变得碎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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