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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网络空间中文化民粹主义倾向

2023-04-28许贤旺王晓慧

文化与传播 2023年4期
关键词:民粹主义精英网络空间

许贤旺,王晓慧

“文化民粹主义是由一些通俗文化专业学人所作的知识分子式的界定,认为普通百姓的符号式经验与活动比大写的文化更富有政治内涵,更费思量。”[1]于2001 年出版的著作《文化民粹主义》中,麦克盖根曾对“文化民粹主义”作了概念界定和学术探究。步入互联网时代,信息技术的赋能赋权使大众文化思想与文艺思潮于网络空间中呈现多元化文化景观,显现出文化民粹主义新趋势与新特征。平民化文化思想风潮卷入网络空间,网络媒体的载体优势为其发展演化与媒介传播开辟了多条路径。倾向“底层叙事”的文化思想与文艺思潮于此衍生异变,基于底层优越感的自我标榜者在自我赋权的网络空间中有着更为明显的文化民粹主义倾向。

一、网络空间中文化民粹主义倾向的多维表征

(一)内蕴杂芜的“狂欢”式网络语言

网络空间极大拓展了人民的话语空间,文化符号亦在这新式传播媒介的影响中发生异变。作为文化信息的容器与载体,语言符号置于精英文化与平民文化共存的网络空间中,在网络空间传播中泛滥乃至误用,致使其价值尺度变更,其文化意蕴与价值内涵空化与瓦解。语言规则、习惯与意蕴的异变,成为文化民粹主义倾向者对抗精英文化的一种语言范式。

个体话语权极度解放于网络表达之时,也伴随着对高雅和经典的背离与消解,致使粗鄙之言甚嚣尘上。一些热点新闻评论区充斥着恶俗之语的唇枪舌剑,以带有侮辱性话语进行谩骂诋毁,以极端化言语传递个人思想观念。语言词汇的深厚底蕴与文化基础一旦被表征文化民粹主义的网络用语曲解,就产生带有低级讽刺与极端挖苦的另一面解释。如“圣母”一词,本作为宗教词语有其特殊的背景意义,以其相应的文化土壤进行释义。然而,当其成为网络流行语,“舍己为人”的神圣性被消解,网民对于此类光辉形象赋予其挖苦讽刺的含义,贬义色彩日渐突出。

网络空间更新了作为文化符号的语言的组合范式与表达方式,也产生出紧跟时代的传播媒介,而文化符号的异化随之而来。一旦无底线迎合“大众”规则,文化符号的规范性必定失效,文化符号的价值功能也因之衰颓。在缺乏文化内涵与深度的表达中,大众的语言狂欢以无拘束的状态进行自由释放,文化符号的“运行轨道”在纷繁芜杂丛中偏离方向,文化符号的厚重性瓦解,内涵性消退,轻盈的文化符号飞驰于网络空间却内蕴杂芜。

(二)消解经典的“恶搞”式网络“创作”

经典下台,恶搞盛大出席,无底线地迎合大众口味,以恶搞形式反权威、反经典,以极端的方式扩大了精英文化与大众文化之间的沟渠,这些行为使得大众文化在网络空间中以“山寨文化”“畸形审美”等标签出现于大众视野。此类文化作品有着反智倾向与抵抗性特征——以消极方式迎合大众思维,以对抗精英与经典作品赢得市场,以自媒体、短视频、微博等形式对经典进行翻拍、恶搞,涤除经典的精英因素,不加筛选地融入网络因素,无限制迎合“平民”审美,最终在网络空间中泛滥以赢得压倒性优势。但这种“平民文化”的胜利并非大众文化的胜利,亦非大众文化的繁荣与兴盛。

对经典作品内容与形式的无底线地改编改造,无法肩负起文化传承民族精神、哺育高尚人格、凝聚价值认同的责任。相反,以其低级趣味的改编反而误导大众。“恶搞文化”泛滥成灾,阻碍了良性文化的有效发展,亦限制了正汲取文化营养的群体接受优秀文化资源的空间。例如,在经典名著《西游记》的网络作品改编中,文学作品的人物形象极度偏离原著形象,背离原著作者创作意图,使得具有典型化的“孙悟空”形象不断被拉低人物精神内涵,所包蕴的精神财富被“洗劫一空”,剩下的只是刺激大众感官的娱乐性。

经典文化并非大众文化的对立面,亦非平民高不可攀之物,它与大众不应拉开距离,但存在于网络空间的文化民粹主义倾向者却有意将二者对立,且对待经典文化、精英文化态度较为极端——“将广大社会民众视为文化先进、合理与否的唯一确证,激烈地反对专家学人所代表的知识文化”,[2]这便是没有以合理方式处理知识分子与通俗文化之间的实证关系。

(三)基于“底层”身份的网络舆论审判

乐于标榜“草根”“大众”“底层”等身份,文化民粹主义倾向者预先设定自己是弱势群体,于是在身份上与精英阶层主动拉开距离,进而对一些社会热点事件居于“草根”立场,以看似平民、大众的底层身份发表趋近极端的言论。

充斥于网络空间的新闻事件相关舆论,有其浓烈的道德批判与指责倾向,基于自身处于底层的优越感,隐性观点中认为弱势群体是道德与文化上的代表,于是借以“草根”身份进行肆意攻击。但此类批判并非完全处于公正立场,而是以底层与弱势群体为理由与底气,对于异己观点与言论或文化现象大肆批判,以粗鄙恶俗之言展开强烈的主观性舆论攻击。而因网络空间的隐蔽性,其言论畅通性让舆论阵地倒向于“草根群体”,网络空间逐渐成为“草根新闻的广场”,瓦解了精英阶层舆论阵地的控制权。

在文化民粹主义追求者中,此类群体与群体文化是借以“草根”为代表的底层身份行无节制的舆论审判之举,是否就真正获得了其身份认同?“草根”并非等同于“平民”,亦不等同于“人民”概念。文化民粹主义倾向者以极端对立的两分法确定其身份特征,对立平民与精英的身份地位,亦将此对立于文化形态,且借助对经典的戏谑与恶搞以此标榜自身合理性,主流文化的崇高性被其以“草根”类人物瓦解,“草根”“大众”等形式的自我标榜成为其谋求身份认同的一种手段。而借以人民性包装“草根”性的底层身份,将“人民”演变为虚无的身份符号,忽视了人民的“广大性”“进步性”与“先进性”,以个人行为标榜人民立场,以媚俗文化宣扬人民文化,却全无“人民”的应有特征,其立场并非合理的平民利益诉求,偷换概念博取的文化认同与身份认同必然要崩塌。

(四)文化民粹主义表征的网络亚文化

网络技术的迅猛发展,伴随着文化圈层网络文化现象的解构与重构,而民粹思想的声音在以青年人为主且纷繁复杂的网络空间中呐喊、碰撞与重生,由此显露出文化民粹主义特征的网络亚文化。

网络作为传播能力与影响优势突出的新媒体,以其独有的“赋魅”能力使文化民粹主义以新潮文化——网络亚文化活跃于此。亚文化亦被称为“次文化”,由此命名可知,其并不占据文化圈层的主导地位,不与主流文化为伍,且有抵抗主流文化、排斥精英文化主张。数年前以“非主流”出圈的网络词汇及其所产生的文化现象便可见其局部特征。“非主流”表达出对主流文化的不满,而借助网络空间树立起自己的小圈层“文化认同”,如“杀马特”的另类文化使其俘获众多青少年网友的心,追求者往往借助相关网络素材以效仿,且借助网络媒体得以迅速传播。

反精英文化、反主流文化、反智特征明显的亚文化在网络空间中迅速寻找其“志趣相投”的受众,致使此类群体因猎奇心理文化思想观念受其裹挟。当部分人沉溺于“沙雕文化”,信赖“躺平思想”,追求“摆烂哲学”和“杀马特”造型,动辄污言秽语遍地,且以“键盘侠”的“正义感”活跃于网络热闻评论区时,网络亚文化已深刻影响其思想价值观。虽然网络亚文化热衷于猎奇与新颖,如快餐之鲜艳美味,但往往缺乏文化营养价值。

二、网络空间中文化民粹主义倾向的驱动因素

(一)传媒升级的技术推动

互联网媒体技术的迅猛发展,一方面,使网络空间极大拓展了人们日常交流话题的广度,另一方面,牺牲了信息交流的内容深度。文化交流、情感宣泄、话题传播虽然有了即时性承载的媒体,但文化传播的质量不受把控。大众的话语权借助新颖的网络媒体而高度崛起,“平民思想”“平民价值”有了通畅的传播环境,并且由于网民身份的隐匿性,其思想言论在网络上发表顾虑较少。于此环境氛围中,文化民粹主义思想有了更为广阔的沟通话题,更为灵活的传播时空,且无论对于热点新闻、文化现象,还是个人思想与行为,都有更为自由的选择权。于是深度的、厚重的思想文化在迅捷的网上“冲浪”中被冲刷,轻盈的“大众狂欢”文化则成为新型社交的常见形态。

网络空间给予的文化自由权,使“利维斯主义”所强调的文化“品味”与“精英化路线”失去主导权,由此转变为吸收一切“中下层大众”的思想和文化,认可其一切思想文化活动,凡与精英路线相对立的,将会被“统统拿来”。且“中下层大众”的话题参与权随着网络技术的发展,由被动变为主动,于是文化趣味的选择性减少了阻拦,文化思想与行为的选择不止以经典与精英为标杆,“平民”的个性喜好因网络的便捷性而能以最快时效得到满足。网络技术发展的迅猛浪潮带动文化汪洋大海剧烈翻滚,文化民粹主义的滔天巨浪拍打于网络世界的边岸,文化的发声不再仅仅来自“掌舵者”的主导阶层,借助技术优势的文化思想浪潮冲击着这片广阔的文化海洋。

(二)力比多驱力的内在激发

心理学家、精神分析学家弗洛伊德认为精神表现为自我欲望,力比多是精神分析学中的本能驱力。网络空间的文化发展与传播在文化受众的生理需求中满足其感官刺激的最大效果,激发受众文化消费之快感,在低层次方向产生驱动力,认可大众的一切思想文化活动。“精神狂欢”让文化更易寻找受众群体,生理需求的满足亦是使文化快速确定受众的有效方式。此时,“消费者已经变得愚昧无知,从一开始就顺从地放弃对一切作品(包括极无意义的作品)的苛求”,[3]这种文化带来“全身心的放松,头脑中什么也不思念,忘记了一切痛苦和忧伤”,[4]以迎合低级趣味性口味与无条件地满足“平民”一切文化喜好,内在力比多释放到极致。

力比多驱动着文化模式于网络空间中的转变。浅阅读大行其道,深厚与艰涩被有效规避,“弹幕”与“弹窗”式文化模式司空见惯,经典文化难以跻身只言片语的碎片化信息之中,亦很难再被大众深度咀嚼。在调动感官享受中博得平民眼球的文化与信息资源,泛滥于网络空间。此类“文化快餐”虽迎合“口胃”,却愚昧大脑,影响心智的发育与成熟。力比多隐性驱力下,市场文化亦在网络空间中隐性助推,“文化民粹主义强调‘大众’创造的进步性和合理性,主张让市场来选择文化,认为市场大多数代表了文化的主流方向,新的文化形式在网络时代不断涌现,呈现出文化媒介化特征”。[5]市场文化与网络文化以新形态不断在网络空间衍生,亦使文化民粹主义寻找到新的发展空间。

(三)群体心理诉求渴望认同

马斯洛的需要层次论指出:人有归属和爱的需要,希望通过社会交往被人尊重和接纳。[6]部分群体在主流文化思想中缺乏话语权,这加剧了其渴望认同与归属心理。标榜自身处于经济、政治中下阶层的部分网民,与主流文化观与价值观站在对立面,而主流文化观、价值观常为“精英”所引领,亦形成了群体的文化与价值认同,而其对立面的话语权显得薄弱,与主流抗衡中略显势单力薄。于是此类群体渴望寻求慰藉,期待获得认同。

主流文化观、价值观因积极性引领作用占领了文化与价值主阵地,如:积极乐观、向上向美、坚韧顽强、满怀正能量等此类价值观已经获得现实生活中的极大部分群体的深刻认同,而其对立面难以于现实生活中寻找到文化圈层。此时网络空间便是其突破窗口,网络亚文化与网络民粹主义借以新媒体空间扩充了舆论领域新阵地,亦将文化民粹主义推向新形态。于网络空间中寻求认同与归属的心理欲求愈发膨胀,而网络媒体影响下的文化分层为其心理诉求的表达提供了归属阵地,其文化思想与价值观念在相应的文化圈层中更易得到认同。

(四)社会矛盾调处中的情绪极端化

“平民”或者其所认为的中下群众,因其各方面不具主导权与代表性地位,似乎更有可能遭遇社会矛盾——经济上的差距、职业与理想的落差、收入与物价的不平衡、升学与就业压力,诸如此类之事,他们在社会生活中常为此困扰。

主流文化倡导钻研学业、敬业乐业等精神,且在一定程度上认为学业与职业存在关联性。但这些观点遭受部分人的“冷嘲热讽”,部分人因其处于学历与职业皆不理想状态,而面对现实的矛盾,其做法并非从自身正面解决,而是试图寻找他们所认为“不公平”的破绽。曾经“高分低能”之类言论一度甚嚣尘上,网友善于捕捉个例、放大个例,以此驳斥大众所认可的学业精神,而以此标榜自身的正确性。实际上,“低能”此类评价性词语已然带有情绪化特征。不愿面对与“学霸”在学习能力和学习精神上的差异,借其他方面进行极端否定,以此强调“普通人”的地位,这便是这部分人解决此类矛盾惯用方式之一,而互联网的畅通正为其提供了反驳举证的丰富素材与便捷渠道。“硕士送外卖”“博士应聘安保岗位”等网络新闻成为其舆论发声的代表性事件,激烈情绪化表达中,“躺平文化”“摆烂哲学”等“新”文化思潮成为“读书无用论”背景下的代名词。这样一种非此即彼的情绪化判断——学历不代表能力,那么“读书无用”,不“内卷”,则“躺平”,片面地通过一种非此即彼的机械思维在普通民众和社会精英之间制造一种分裂和对立。

因其矛盾指向精英与“底层”之对立,于是精英群体集中的教育界、学术界便成为矛盾引发的重要场所。从对“门阀”的极端性情绪到对“学阀”的批判挖苦,社会矛盾的引发点不仅仅来自经济、政治的分层,文化分层亦是其难以调和的社会矛盾之一,且日益成为愈发关键的“导火索”。对于此类情况,孟建教授认为:“首先,文化分层决定了经济分层和政治分层的形成。其次,经济分层和政治分层只是社会分层的表象,随着社会的进步,经济与政治的分层会逐渐向文化分层靠近。”[7]网络空间为“非专家”“非名人”等大众人物畅通了交流渠道,大众言论的话语权提升,公信力亦逐渐有了认可。然而,通俗文化与精英文化之沟渠并未因网络发展而弥合,燕继荣教授认为:“如果大多数公民对某些基本问题呈现出极端对立的看法,那就说明该社会的政治文化两极分化。”[8]社会矛盾难以在短时间内进行合理有效调处,两方阶层因此产生文化情绪碰撞对垒,这亦致使文化分层乃至两极分化现象于网络空间中屡次上演。

(五)网络负面新闻的解构性影响

“真”“善”“美”厚植主流道德观沃土,在现实生活中有共识性认可与共同性追求。道德模范的涌现,志愿活动的开展,思想道德教育活动的举办,主旋律的弘扬,展开了精神文明的宏伟画卷。正能量报道是主流媒体发声的主要内容,但也不乏对负面新闻的辩证剖析,此类新闻传播的第一阵地往往是网络空间。

“网络负面新闻一方面具有警戒、监督、疏导、澄清、反思等积极的正面功能,另一方面也具有瓦解、示丑、煽情、迷惑、误导等消极的负面影响。”[9]但开放的网络场域因各种价值标准的夹杂,负面新闻的消极影响被放大,且在情绪化、极端化解读中获得“底层人民”话语权的认可,成为少数“底层人民”有效抗议“崇高”与“权威”的有利素材。网络热度颇高的“北大弑母案”中,头顶北大学子光环的吴谢宇因其故意杀人罪、诈骗罪、买卖身份证件罪瓦解了个别民众“知识即美德”的信仰,亦对处于知识与文化的顶层人物丧失了信任。重大恶性事件容易使崇高的道德价值在评判者心中遭到无形“贬黜”。此外,近几年出现的“双一流”院校研究生毕业论文抄袭、高校教师集体赴国外读“水博”等负面新闻,一度消解了少数群众对于知识与文化领域精英者的信任度,于是在网络空间的大众认知里,一些“专家”渐成“砖家”,网络词汇以戏谑的方式传递出对部分民众权威的信任缺失。

三、矫正策略初探

(一)坚定文化发展与传播的人民立场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人民是历史的创造者,是时代的雕塑者。一切优秀文艺工作者的艺术生命都源于人民,一切优秀文艺创作都为了人民。”[10]3各类文化于网络空间的发展与传播亦需要站稳文化建设的人民立场。

无论是主流文化与非主流文化,精英文化与平民文化(抑或“草根文化”),都是在某种程度上反映人民心声的、丰富人民生活的,亦体现出人民精神文化不同层次的需求现状。无论是何种文化,都不应失去人民立场——发展“人民大众所喜闻乐见的文化”是网络空间中多元文化的共同发展理念。但文化民粹主义倾向者热衷于裹挟“人民性”的解释权,试图以此规定文化发展的出发点。实际上,其文化立场并未真正反映人民利益,更不具有人民立场的代表性,而只有准确把握大众文化这个概念的内涵和外延,才真正利于我们在文化建设中,发展面向广大人民,反映人民利益与呼声,促进社会进步的大众文化。因此,不应当将“草根文化”与大众文化等同,更不能代替大众文化,“山寨”与“恶搞”亦不代表人民文化娱乐之取向——只有真正回归文化的人民性,站稳人民立场,以人民为中心,才能真正获得人民的认可。

(二)完善网络空间中的文化秩序

网络文化传播的无序化、碎片化,为文化民粹主义的滋生提供了萌芽与生长土壤,而在传统媒介中,文化民粹主义略显式微之态。其根源在于传统媒介在长期发展中形成了文化秩序。文化秩序是以一个社会的文化价值为基础形成的文化体系、文化规范,是该社会的行动指南。文化发展需要秩序,否则其发展方向会偏离正轨,亦会走向极端。因此,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和人类优秀文明成果滋养人心、滋养社会,做到正能量充沛、主旋律高昂,为广大网民特别是青少年营造一个风清气正的网络空间。”[10]4他强调:“共同推进文明办网、文明用网、文明上网,以时代新风塑造和净化网络空间,共建网上美好精神家园。”[11]

在网络空间中,由于部分文化思想与文艺思潮缺乏明确行动指南,受文化民粹主义者话语裹挟,丧失了文化发展的秩序与准则,未能形成体系与规范,一度走向了个性化极度发展的“狂欢”广场。网络文化生产者身份不能以“草根”式底层身份模糊虚化,需要能够承担文化思想言论的相关责任,但对于网络信息的隐私保护亦是秩序规范的另一难题。二者在合理化秩序中有效平衡方可遏制“网暴”文化横行。2022 年6 月末至今,网络空间中IP 地址的实地呈现迈出了秩序化的关键一步。因有IP 地址的显示,我们能够比较清楚地了解网络言论源于何地、哪国,也有利于判断出其言论之意图,言论发布者亦需顾及其言论的规范性与合法性。此外,纸质媒体中文化创作与言论发表的审核机制亦是网络文化秩序化值得思考的举措。网络写作与言论的极大自由性,致使“山寨文化”“恶搞文化”愈演愈烈,瓦解了文化的崇高性,也破坏了文化良性创作的土壤。媚俗、恶取向的网络文化难以肩负起文化的教育与引导之责,而文化的娱乐功能亦因其降低了水准,此类文化难以成体系地良性发展。因此,合理构建网络创作的审核机制亦是当前网络空间中多元文化稳健发展与有序传播的重要步骤。

(三)技术赋能弥合多元文化之沟渠

利维斯主义观点认为,文化总是少数人的专利、精英们的专利,正是有赖于这少数人,过去最优秀的人类经验得以传承,一个时代更好的生活也由此得到了更为完善的组构[2]。过去传统媒体传播的局限性与受制性,确实存在有文化垄断的现象,但网络技术通达的今日,文化的解释权重新回归了“人民”,文化不再只是少数人的专利。尽管仍存有一般人所难以接触的文化产品,但在技术赋权之下,享受文化的权利并非不对等,大众亦可借助丰富与畅通的网络文化资源走向知识与文化的高雅殿堂。技术的支撑为经典文化与通俗文化的河岸搭建了宽敞的信息之桥。

网络媒体赋予了多元文化更多的对话空间,提供了更为广阔的沟通渠道。文化之发展由时间模式走向空间模式,但也转化为以时间酝酿积累的深度创造趋向于技术性加持与经济性追求的惰性态度。网络表达不再呈现思维的漫长质变过程,奔向直观可视的“读图时代”;慢悟其中曲折与幽深,感受人文精神之哺育渐成为过去式——但二者的对话形式不应当是以“恶搞”“山寨”等“俗”文化的消极方式进行,亦不应当以“轻视”“傲慢”的态度否定彼此。二者可以借助网络技术实现形式上的互补。

网络文化在符号化表达中呈现出诸多技术赋权的特性,在其传播过程中顺应O2O(线上到线下)大潮,在实现线上与线下的联动表达中传递更为丰富的文化信息与价值理念。此时,技术赋权可发挥极大作用,多元文化在符号化表达中乘科技东风日益可实现多个网络平台与多个媒体的联动互通,且以简单化的图画符号带动众多信息的联动传播。当今数字出版平台的顺势发展将其推向图表达的另一个出版传播时代,如,一张简单的二维码图示,可带动多维信息的联动呈现:扫描二维码,便可在信息终端上看到对应的文字、图画、音频与视频等内容,可谓一张图实现语言信息集群,文化表达与传播亦减去了冗长的文字版面,以符号化的图示进入信息的“读图时代”。各类文化的发展乘5G 等媒体技术的东风汇聚了人工智能力量,在其智能技术加持下,可实现自动进行语音识别,并根据需要自动配乐、配图,转换生成超媒体的作品,并且可进行个性化定制。此外,AI 系统可以根据关键词句以系统本身积累与学习所获得的语言能力与文化积累,能够根据读者需要(读者可以在作者文字的基础上增加关键词)随时生成自己所需要的丰富文化大餐。如此,通俗的、大众的、平民的文化更利于融合丰富的经典文化资源;经典作品亦可在多样化纳新的基础上实现更趋大众化的表达,以此进行合理的二次创作,在新时代环境下焕发新的生命力。多元文化可在此基础上进行合理有效的沟通融合,在有利的文化发展环境与完善的文化体系中实现良性发展。

(四)建构网络文化标志性话语体系

传播力、话语权、自由度与社会责任是完善网络媒介的重要因素。其中话语权的建构需要有网络标志性话语体系的建立。传统媒体传播中的文化作品因其思维打磨与时间的沉淀,经典价值愈发彰显。经典与高雅并非无法走进大众生活,归根到底,经典亦是来自人民的选择。同理,网络文化并非不能走向高雅与经典,我们亦不能忽视具有广泛共识性与代表性的网络文化。

无论是传统文化、经典文化、精英文化还是具有平民化的网络文化,其载体皆为语言,需要借助话语体系呈现、表达、阐释和传播,对于网络语言典范性的挖掘便是首要之举。事实上,较为经典的网络用语已经走向主流化,如“给力”“点赞”“打call(支持鼓励之意)”“洪荒之力”等词语树立了网络用语之标杆典范,亦从网络世界走向了平常生活。有权威媒体曾公布2021 年十大网络用语,其中“觉醒年代”一语荣登榜首,这亦从某种角度印证了部分网络用语亦在走向经典,走向高端,占领其网络意识领域的高地。网络文化标志性话语体系的建构来自一言一语的建设,如大厦的建立来自一砖一瓦,以标志性与经典性为其建模,网络空间中的文化发展将有逐渐完备之体系。

结 语

网络空间之弊端使活跃于此的文化与思想呈现“亚健康”状态,文化民粹主义的网络化发展亦在此寻找到生存土壤。但网络空间不应成为此类文化思想范式消极转换阵地,文化之“娱”非文化之“愚”。网络媒体的技术优势赋予了经典文化、精英文化、平民文化、大众文化等多元文化更多的对话空间,提供了更为广阔的沟通渠道,诸多类型的文化思想可在正确的文化价值观与完善的文化价值系统中实现良性发展。而重新建构网络空间的文化价值体系,应使多元文化合理沟通融合,使其良性对话,弭除文化民粹主义的消极影响,回归文化的人民性,重树以人为本的时代价值观,以此构建网络空间中文化良性发展的科学体系,使文化的诸多珍贵价值得以重新彰显。如此,方能使文化在更为开阔的空间中繁荣发展,以此推动实现习近平总书记对于文化传承发展的新时代瞩望:“在新的起点上继续推动文化繁荣、建设文化强国、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是我们在新时代新的文化使命。”“要在马克思主义指导下真正做到古为今用、洋为中用、辩证取舍、推陈出新,实现传统与现代的有机衔接。”[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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